岳茗萧咧开嘴露出一丝苦笑,道:“那何时离开,通知我。”
小凤舒抿着嘴跪在地上,这个状态持续了几个时辰,可就是不吭声。
“你有什么话起来说便是了。”曲柏言忙了一天,也是在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种沉默上。
觉得腿部跪的发麻,听到曲柏言问话,小凤舒的身子还是晃了一下,又隔了一会儿才微微抬起头,小声的唤了一句主子,然后眼泪就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曲柏言连忙从椅子起身来到他面前,皱着眉问:“怎么了?这是受了多大委屈了?”
“主子,那吴先生真是杀鸿掌柜的真凶么?”小凤舒眼睛哭得通红,抽泣着问道。
曲柏言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小凤舒哭得更难过,断断续续的说:“怎么会这样?多好的一个人啊,怎么回事杀人的凶手呢?”
曲柏言觉得这情绪不对,看着小凤舒那张满是委屈的脸,好像明白什么了似的。
“你是喜欢吴玮么?”
“……”
算是明白了,以前小凤舒就总是打听吴玮的消息,原来是对人家有意思,自己怎么没早看明白呢?
“主子,我想离开鸿瑞楼了,这地方我呆不下去了。”小凤舒抬眼小心翼翼的看着曲柏言的反应,见他没生气,继续说道:“我喜欢吴先生,发自心底的喜欢,现在花巷这样的情况,我打算去找他。”
“找他?去哪儿找?官府都找不到他,更何况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怎么找他?”曲柏言听完就是一皱眉。
“主子,您放我走吧!”小凤舒忽然俯身磕了几个响头,脑门儿上顿时红起一片,眼里的泪越积越多,最后一串串的往下落。
曲柏言站起身坐回椅子上,看了他好久,才终于叹了口气,“终归是这样的结果,早点走也好,明天我就安排鸿要麟去给你该得的那部分,自然不会亏待你。”
比起别的场馆,鸿瑞楼算是支撑时间比较久的了。
前日在巷口遇到了慈凤轩的杜思宇,也是这些天就会离开,慈凤轩也算是关了生意,从此分道扬镳。
小凤舒走的那天,曲柏言站在楼上看着他的背景,心中感慨万千。这孩子要去找吴玮,天下之大去哪里找,别说是小凤舒了,自己也打算找到吴玮把这所发生的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是这人就这么消失了,况且不知道他的面目哪个才是真的,恐怕走在路上都不会认出来。
曲柏言正这般想着,忽然听到一阵慌乱的脚步声,随后门被推开,鸿霜捂着胸口大喘着气,半晌才说道:“主子,婉伊姑娘……婉伊姑娘她,服毒自尽了!”
曲柏言几乎是冲出去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心中只是一直在默默念叨着千万别出事才好。
婉伊房门前已经聚集了好多人,见曲柏言来了,马上让出一条路让他进去。
婉伊躺在床上,面色发青,嘴角流出黑紫色的血,可是眼睛一直死死的盯着门口,见到曲柏言后,竟然闪出一丝别样的光。
她抬起手,口中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可是曲柏言却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婉伊!”曲柏言快步的跑过去,鼻子一酸,“你为何做这般傻事?”
婉伊看着他,伸出手死死的抓住他的胳膊,用那几乎不易被人察觉的声音说:“我的好妙言,我心里苦,你最了解我,别怪我,我也只是为了留住他的心……可是……我却留不住。”
“快去叫大夫!”曲柏言冲着身后大吼着。
“已经去叫了,马上就来。”鸿要麟也是急的满头大汗。
“妙言,活着也没意思,鸿瑞楼都要散了,我也无路可走,就请老天放了我吧。”婉伊说完笑着用手抚摸曲柏言的脸,心疼的说:“我的好妙言,我们都如此的命苦,你会遇到再对你那般好的人么?我想看到你还像那是跟着岳茗萧那般开心,那是我这辈子见到你最快乐的一段时日。”
作者有话要说:昨儿病了一天,今天早上起来神清气爽啦!故事进展的太快了么??
☆、第五十三章
曲柏言坐在婉伊的床边,沉默着,不发一语。
房间里刚刚听到曲柏言一声“都出去”,人们已经都退去。
婉伊躺在那里,紧闭着双眼,早已停止了呼吸,刚刚还死死拉着曲柏言的那双手,此刻也早已变得冰凉。
“婉伊,若是累了,就好好睡一觉吧,睡着了就不会觉得痛苦了。”曲柏言望着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伸手擦去她嘴角的血痕。
只是再如何说话,床上的那个人却再也不能回应他了,再也不会笑着哄他,不会在他难过的时候陪着他,那个人永远的去了。
“过不了多久,我也会来陪你了。”曲柏言说的很平静,可是脸上却挂着淡淡的笑,“你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那年么?我以为你是男孩子,而你觉得我是女孩子,然后接下来的十几年你一直在保护着我。”
“婉伊,别走太远行么?你等等我,等我忙完了这些事情,我就去找你。”曲柏言忽然哽咽着捧着碗伊的脸,“你怎么就能狠心把这些撇给我们就不管了呢?”
鸿要麟一直等在门口,见曲柏言走了出来,连忙上前关切的问:“言主子,您没事吧?”在楼中谁都知道妙言和婉伊二人最最要好,这放在谁身上都是个大打击。况且鸿掌柜的事情刚出了不久又遭遇此祸,着实担心曲柏言承受不住。
曲柏言疲惫的摇摇头,轻声道:“准备安排她的后事吧,现在这般情况,也别太怠慢了她。”
“这个我明白。”鸿要麟点头应道,转念一想才又问道:“主子,最近要离开的人挺多的,是不是都给放了钱,让人走?”
“嗯,就按他们的意思来吧,既然心不在这儿,也留不住。”曲柏言走了两步,觉得身体不稳,慢慢的靠在墙边喘口气。
“您身子没事吧?我扶您回去吧。”鸿要麟快步上前扶住他的胳膊。
鸿要麟在鸿瑞楼呆了不下二十年,自然越老越忠诚,现在形式这样他也没有拂袖离开,也算是对得起鸿吉天在世时对他的信任了。
“鸿管事,忙完这段,你也离开吧。”回房的路上曲柏言终于还是把心中想的说了出来。
“哎,我原来还以为能在鸿瑞楼养老送终呢,谁知道出了这么个事儿?”鸿要麟叹了口气,“不过主子您放心,怎么着我也要熬到最后一天,毕竟现在就您一人儿操持着,您没做过这生意,定是做不来。”
曲柏言听到这句话,顿时安心了不少。
曲柏言自打当上头牌的这些年都鲜少穿素衣,可是这一段时间来,却一直穿着,也算是为了逝去的那些人。
年景来到育事房,见曲柏言正跪在佛堂前,虽然犹豫了一下,还是悄声的走了进去。
“哥哥。”
曲柏言睁开眼睛,听到年景的声音后轻声应了一句。
“哥哥一直没好好休息,身子会受不了的。”年景没了之前的异样,很是关切的询问情况。
曲柏言这两日一直虔诚的在佛前为婉伊念经,本来打算找个师傅来做超度,可是一听说是福蓉花巷的事情,谁都不想来。不过想想也不怪人家,毕竟现在这花巷就如同瘟疫一般,人人得而诛之,混成这样,多少让人觉得心寒。
年景在他的身边慢慢跪下,仔细的打量着曲柏言这张日渐憔悴的脸,面色很不好看,苍白中还有一丝丝病怏怏的蜡黄。
“你打算何时离开?”曲柏言没有理睬他的话,却开口问了别的。
“什么?”年景不明。
“离开鸿瑞楼,大家都有走的打算,你又准备何时离开?”曲柏言又问了一遍,倒是解释的很清楚。
“我想跟哥哥一起走。”年景看着他的表情,不禁觉得心头一沉。
“我还有我的打算,并没有要跟你一起。”
曲柏言的态度越加冷漠,年景就觉得越加的心惊。那个一直在自己面前万事顺着自己,宠着自己的曲柏言,仿佛又变成了那时带着自己去慈凤轩教训诺辛时的那个异常冷漠的人。
“那哥哥要去哪儿?”年景追问道,却对上了曲柏言侧过脸时那冰冷的眼神,心中一急,扳过了他的身子慌忙的问:“你不要跟我走么?那你告诉我你要去哪儿?”
“松开我。”曲柏言淡淡的说,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却雪一般的冰冷。
年景下意识的松开手,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以前我惯着你,照顾你,是看你弱小,看你可怜。你觉得前些日子你那般对我我却没对你如何就是怕了你,那你真是看错了,我忙于掌柜的还有婉伊的事,实在是懒得管你。不过大家要是离开了鸿瑞楼,便老死不相往来。”曲柏言说完拨去他的手,继续闭起眼睛诵经。
年景几乎是瘫坐在地上,刚刚还紧握的双手不住的战栗着。
“你的心里就是这样看我的?”年景的声音中夹杂着颤抖,“纵使我对你千万般好,都不及那些负了你的?”
“闭上嘴,出去!”曲柏言厉声道。
年景干笑了几声,又换上了那副讨人厌的模样,“妙言,若是我非要你呢?你能拿我怎样?”
曲柏言没吭声,却在静静的听着。
“我帮你除掉了身边一个又一个缠着你的人,你怎么不感激我?”
曲柏言一惊,却没表现在脸上。
“觉得意外么?你不是讨厌汪诚羽么?我也顺水推舟的让他从你身边彻底的消失了。”年景说完见曲柏言并没有多大的反应,觉得心中万分不爽,继续愤愤的说道:“要不是从鸿舞魅那儿无意中发现了柳顺忠落下的信函,怎么会间接有机会帮助那些大皇子手下的势力狠狠的参了他柳顺忠一本,怎么又会这么赶巧的牵扯到了汪诚羽?你得感谢我,帮你报了仇。”
曲柏言觉得身体中的血液在窜动,似乎一张嘴,那股血就会直接喷出来。
“哥哥,我对你是真心的。他们那种人不懂得我们花巷中人的痛苦,只有我们在一起,才能彼此慰藉,共度难关。”年景见曲柏言还没有反应,有些焦急的上前拉住他。
曲柏言睁开眼睛,此刻变得血一般的红,一字一句的说:“我杀不了呢,所以你现在立刻给我滚出福蓉花巷!马上!”
“你要杀我?你如何杀我?”年景看着曲柏言那激动的近乎颤抖的身体,忽然笑了。
“可是我能杀你。”一个冰凉的声音从窗口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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