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么?”曲柏言抬眼缓缓的开口。
汪诚羽一愣,身体甚至因为惊讶抖动了一下,不可思议的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曲柏言。
“妙言?”他颤抖着问。
曲柏言倒了一杯酒递到他的方向,道:“这里阴冷,喝点儿酒暖暖吧。”
汪诚羽坐在那里没动,依旧静静的看着曲柏言。
“你派人告诉我你要来找我,然后没来,现在也不给我个解释?”曲柏言想要装的轻松,可是一开口就觉得声音很是不稳。
“谁让你来的?”汪诚羽冷声问道,“赶快离开这儿。”
“你记得我欠你一顿酒么?那日你陪我去慈凤轩,我们说好的。可是你一直没来找我喝这个酒。”曲柏言没理会汪诚羽的话,慢慢的坐在地上,手中的酒杯继续举着,“你是打算让我继续这样等着你?”
汪诚羽此时害怕见到曲柏言,更多的原因是他觉得现在自己这种身份,没有脸面面对他一直爱着的这个人,在见到曲柏言的刹那,他就觉得自己毫无自尊可言了。
“汪诚羽你过来!”曲柏言忽然大声叫他的名字。
汪诚羽也是一惊,无奈只要慢慢的起身来到牢门边,伸手接过酒杯。
“怎么那么糊涂了?”曲柏言看着他问道。
汪诚羽仰头喝下酒,瞬间觉得身子暖了起来,他皱着眉将酒杯递过去,“事情倒没多大,只是现在摊上了要置我们于死地的人罢了。”
曲柏言斟满酒,说道:“朝廷的事我不懂,可是我却知道这次非同小可。”
“的确,掉脑袋的事,从我进了这死刑牢,我就知道了。”汪诚羽说完忽然笑了,“只是我没想到你会来看我,还是第一个来看我的,也会是最后一个。”
曲柏言打开酒壶盖仰头喝了一口,没有做声。
“死之前最想见到的人来看我,我刚刚真以为我是在做梦。”汪诚羽低头继续笑着说,“很多事情我都无法兑现了,因为这个。”他摇了摇手中的铁链。
“你不想跟我说其实你来找我了,只是人还没到就出事了。”曲柏言看着他,竟然觉得眼睛有些模糊。
汪诚羽抬起头,点点头,却又摇摇头。
“我现在诚实了,而你却开始不诚实了。”曲柏言低声说,“我今天来看你,不是因为可怜你,你懂吧?”
汪诚羽猛的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曲柏言,“那你是?”
“你知道我为何不喜欢你么?”曲柏言说完看到汪诚羽摇头,继续说道:“因为我知道我们不会有结果,所以我从来不会给你希望,那样对我们来说都太残忍了。”
“我知道。有次你喝醉时说过。”汪诚羽说完看着曲柏言微微惊讶的脸又露出了那邪邪的笑,“看来老天对我也并非那般不公,也不是没给过我机会,只是时机不对,是么?”
曲柏言将酒继续斟满,牢房外想起狱卒的声音:“时间差不多了,抓紧点儿。”
汪诚羽忽然靠近了一些,抓住曲柏言拿着酒壶的手,脸色露出很不自然的笑容:“妙言,最后陪我喝杯酒吧,我们还从不曾好好的一起喝过酒。”
曲柏言点点头,接过汪诚羽手中的杯子一饮而尽,又再度斟满递到他的面前。
汪诚羽颤抖着拿着酒杯,眼中闪着晶莹,闭着眼将酒喝下。
曲柏言起身看着他,不知这次之后,是不是真的没有机会再见了?心中很不是滋味,可是见到汪诚羽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他竟然不忍再说别的。
半晌的静谧后,汪诚羽才幽幽的开口:“走出这个大牢后,就把我忘了吧,永远别再记起。”
“那是自然。”曲柏言转过身背对着他,正巧挡住牢狱中仅有的那点光,把汪诚羽的方向衬托的更加阴暗,“如果你不活着出来,我记着你又有何意义?”
汪诚羽看着曲柏言的背影,眼角的泪偷偷的流下,用力的深呼吸了一下才慢慢的说:“在你的眼里,只有我不好的一面,不是么?这样也更容易忘了吧。”
曲柏言快速的离开,身后响起汪诚羽的声音,在这牢狱中,尽显凄凉,“妙言,如果我有来生,我是说如果,你愿意给我个机会跟我在一起么?不管不顾,什么都不考虑的就好好的在一起?”
“等你有来生再说。”曲柏言停下脚步轻声低语。他不知道这句话汪诚羽有没有听见,可是眼前的一切却变得水雾般的模糊。
作者有话要说:来更新了。祝大家周末愉快!老漫我今天是一周上班的第一天,
☆、第四十九章
柳顺忠的案子属实严重,所以很快就传出了消息:与柳府和汪府相关与此事的,株连九族。
婉伊闻讯后跌撞的跑到曲柏言的房中,进门就瘫坐在地上,泪水顺着脸颊滴滴的落在地上。
“好端端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舞魅命苦啊!”婉伊捶着胸口哭道,“认识十几载,怎么就眼睁睁的要看他这么走了!”
年景扶起婉伊,回过头也泪汪汪的看着已经楞在椅子上的曲柏言,哽咽道:“哥哥,你倒是说句话啊!”
曲柏言茫然的转过头,看着站在门口的二人,哑声问:“何时执刑?”
“就在三日后。”婉伊抽泣道。
曲柏言慢慢站起,身子一个不稳连忙扶住椅背。
“哥哥。”年景见状连忙把婉伊让到座位上,走到曲柏言的身边说:“你快坐下,千万别动气。”
曲柏言摇摇头,缓步走到窗口,一语不发。
案子本来会迟些定案,可是柳顺忠却先招了供,先是承认了自己确实有要反大皇子的事实,然后把所有的细节也招了个干净。城中纷纷议论,这柳顺忠平时很英明的一个人,现在怎么做出这么傻的事情?这下可是苦了汪诚羽,本来就嘴硬,在牢中受尽刑罚连一个字都未提,结果算是栽在自己姐夫的手里了。到底柳顺忠为何会这么做,有人说是为了自保,先来个自首,想要从轻发落。可是这被人冠上谋反的罪名跟贪污受贿能相提并论?以为说了该说的就能轻饶?结果到头来不仅连累了全家,自己也把命的时限给缩短了。
婉伊得知这罪名是不能留全尸的,斩首之后还要被晒尸几日才行。怎么能给舞魅收尸,这下可让几人又发起愁来。
“我倒是找了个还算明事的人,到时候能帮着把尸体弄回来,我们也别太声张,就埋在城外的山上。”婉伊这几天一直不停的哭,嗓子都哑的不像话。
曲柏言点点头,看了看鸿霜,道:“到时候该准备的纸钱什么的都提前准备好了,别到时候麻烦。”
“主子您放心,我都会安排妥当。”鸿霜答道。
曲柏言这几日也没睡,闭上眼睛全是汪诚羽在牢中浑身是血的样子,然后露出那邪邪的笑看着自己。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虽然平日二人就是这种关系,可是真要知道这寿命时日不多,还是觉得心里空牢牢的。
执刑当日,阴云密布,这一连阴了几天,可就是不见雨。
房中有些阴暗,大早上婉伊就过来问曲柏言要不要一起去刑场送舞魅最后一程,曲柏言开始没有说话,最后转过身坐回床上才轻轻的说:“我下不了那个狠心。”
手中还拿着汪诚羽那时送的夜明珠发簪,此时竟然发出幽暗的光,颇像一个孩子哭泣的眼睛。
临近晌午时,年景才敲门进来。
曲柏言身体有些颤抖的转过头看着他,见他脸色不太好看,也明白应该是人已经都走了。
“哥哥,婉伊她昏过去了。”年景轻声说。
曲柏言微微点头,“我一会儿去看看。”
“哥哥你没事吧?”年景见他不再作声,有些担心的问。
“我没事,你去休息吧。”曲柏言半晌才开口。
年景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抿着嘴轻轻关上了门。
朝廷并没有为难这些家眷,处刑的当日就把尸体处理了。婉伊找的那个人连夜就把尸体安排到了城外,又急忙的来到鸿瑞楼报信。
曲柏言几人跟着出了城,来到城外不远的山脚下埋了舞魅的尸体。
棺材下葬时,婉伊还是没忍住,一下跪倒在地大声的哭起来。
曲柏言站在旁边,泪水蔓过脸颊,低声的哽咽道:“舞魅,今生你吃尽了苦头,这到了阴朝地府多跟阎王爷说几句好话,投胎投个富贵人家,别再过这样的日子了,我们几个送你最后一程。”最后的几句因为难以抑制心中的悲愤,几乎走了音。
柳顺忠和汪诚羽的人头在城门上挂了三天,以此示众。
这日刚入夜,东富来到曲柏言的门前敲门问道:“言主子?”
曲柏言打开门见是他,随口回了一句:“客人来了?我马上就好。”
“不是客人。”东富连忙解释道,“是有人找您。”
曲柏言下了楼,来到门口才见到大门边站了一位四十左右岁的男子,不过看着有几分眼熟。
那人见曲柏言下来,正过身子迎了上来。
“你是?”曲柏言问。
“我是大牢的那个狱卒,您忘了?”男子说道。
曲柏言这才想起来,几天前曾经又去大牢找过这个男人,让他帮忙照顾汪诚羽。
“都办妥了?”曲柏言见没人注意二人,小声问。
男子点点头,“东西都送出城了,你晚些时候去城门外就能见到那人,到时候再给他些赏钱就行,东西他都帮忙准备好了。”
曲柏言点点头,转头看了看楼上,“我安排安排就去。”说完又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子交给男子,“有劳了。”
“举手之劳而已。”男子接过银子笑了笑,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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