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上龙庭》分卷阅读71

    卫介忙没口子的应了,又亲送卫临至宫门口,本待还要再多问两句皇帝的病情,但卫临却只一味摇头不语,脸上神情高深莫测,甚是令人悬心吊胆。

    高大的宫门在卫临身后被紧紧的关上,卫临回头看了一眼,轻摇了摇头,叹一声气,随即又匆匆离去。

    惶惶然过了几日,依旧未得皇帝病情好转的消息。宗赫虽得卫临劝慰不要胡思乱想,但被拘束在这方寸之地,心中的煎熬仍是难描难述。这种心无着落的感觉甚至比之前失明时更盛,被束缚在黑暗中时,虽然未知所措,但有褚云重日夜相伴,因此却也并不是那般难熬。

    而如今,换作褚云重病重难测,他满心想要陪伴在他身旁,却是寸步难行。明知他离着自己并不遥远,站在望月台上,还能看到龙德殿飞檐翘翅。但这仅隔着一个莫愁湖的距离却似天涯海角,而自己,亦只能如困兽般,在这一水之隔的云图阁堆积刻骨铭心的思念,彷徨茕茕孑立的孤独。

    四月的天气,本已春暖花开万物葱荣,而朝廷上下却因皇帝的病,一直阴云笼罩死气沉沉。朝堂之上,凌太阁虽已重新临朝听政,但文武百官依旧人心惶惶。而朝堂之下,西郊大营已联合京城巡卫正日夜戒备。皇帝病重的消息虽还瞒着,但街道上全副武装的兵爷巡卫川流不息的景象,便是普通的百姓亦能从中嗅出那满城风雨欲来的压抑气息。

    到了四月四日这一天,又有猝不及防的消息传来。梁王府也出大事了!卫介慌慌忙忙的如是说。

    宗赫本就无心看书,当下便甩下晏南山给他捎来的课业笔记,眉头微蹙,问道:“何事?”

    “我好像记得今日是梁王的生辰吧?”自入宫以来,为了不错忘了谁的生辰漏了送礼,阿蛮便将所有宫里宫外数得上之人的生辰日子都用小本子一一记录下来。若不是因为宗赫闭宫思过,今日本该是送礼的日子。

    “谁说不是呢!”卫介便将此事娓娓道来。原来四月四日正是梁王褚云邈的生日,原本酒宴都已备下了,但因陛下突然病了,是以梁王府便未敢再大张旗鼓的操办,生辰之日亦只有几位皇亲国戚前往道贺。

    谁知筵席刚启,却来了两位不速之客,皇太阁凌铮与后阁三品宣奉谢仲麟,与其一起到场的,还有一千名杀气腾腾的御前龙卫军。

    卫介正说得唾沫横飞,阿蛮却冷不丁的插嘴道:“定是梁王在陛下病着的时候还要办生日,触怒了凌太阁!”

    “咳!小丫头你懂什么!哪能是为了这种小事出动龙卫军!”

    “那究竟是为了何事?难道梁王趁着陛下病了,又起造反之心了吗?!”阿蛮不由得追问道。

    宗赫心中一凛,忙目视卫介,却见他一拍腿道:“哎!这回可被你这小丫头猜着了。安邑县的佛齐工坊前阵子被谢宣奉查出私造了三千件兵器,这工坊是梁王的本钱,梁王这谋反之心,可不就是那啥……路人皆知了么!”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梁王这可算是自作孽,不可活!”阿蛮故作老成的点评了一番,末了,又不无遗憾的加了几句:“好好儿的摄政王不做,偏要做反贼!想那凌太阁久历风波,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五年前就已经是人家手下败将,这会儿又来自取其辱!也真是没用……”

    宗赫未曾留意丫头话中略有些明显的遗憾语气,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直觉事实真相未必如此,那龙虎山上的道士不也曾说了已经为“大爷”四月的生辰预备下“戏班子”?要“大爷”为“二爷”做嫁衣裳?

    主谋未必是梁王,或者另有其人。再加上皇帝此刻身上的病……

    宗赫从春榻上腾地站起身来,凝视着卫介道:“不能再这么坐等下去,我想出宫一趟。卫介,你帮我捎个口信……”

    卫介咋舌道:“侍郎,如今你正被皇太阁责令闭门思过,若是私出宫门,无端又是一桩罪名!”

    阿蛮却管不了这么多,直接了当的问道:“侍郎想传口信给谁?婢女去试试。”

    “谢仲麟。”宗赫负手而立,无奈而又坚定的念出这个名字。不到万不得已,他岂肯轻易求人?但思来想去,如今,或许唯有此人方能助他一臂之力。

    天边燃尽的晚霞,带着淡淡的血红,已然沉沦天际,一群栖在楼檐上的昏鸦,亦喧嚣着远去。而晦暗的夜色,则已是在不经意间,悄悄降临。

    23 水深湍流急

    入夜,吴王密宅。

    这些日子朝局波谲云诡人人自危,不仅宗赫夜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整个云图阁,乃至整个后阁、皇宫,包括朝廷上下所有官吏,亦没有人能安然入眠。几乎所有的人都为着皇帝之病忧心忡忡,但亦有个别几个人,正在暗夜之中弹冠相庆。

    吴王褚云闲在朝廷皇宫都广有内线,褚云重晕厥之事虽严加封锁,但当日晚些时分,他便已是知道了事情的所有细节。利好消息来得如此之快,实在是让他欢欣若狂。是以,当夜他便即刻起程赶回京城,四月四日梁王府才出了事,他已是悄无声息的回到了他那位于京城西面的密宅。

    几位谋士在府中已是盼了他好几日,这一晚知道他到了京,更是在室内备下酒筵为其接风洗尘。人虽不多,却也是明灯高悬,酒樽香溢,一个个脸上都喜笑颜开,纷纷举杯庆贺道:

    “天遂人愿!殿下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小皇帝眼见就要一命归西,梁王又被圈禁。之前谋划的事情桩桩件件都顺顺当当,可见殿下实乃天命所归,圣祖庇佑啊!”

    “殿下今年二十有九,明年三十而立,正值龙登宝座,成就千古伟业之时!”

    在众人都兴致高昂的时候,一位头戴浩然巾的青衣道士却依旧谨慎地道:“如今还未到高兴的时候,千里之行殿下这才是踏出了第一步,后头的每一步,都要慎重对之,不容疏忽。”

    “子虚道长言之有理。”最初的狂喜过后,褚云闲亦冷静了下来,戴着墨玉扳指的手指轻叩着桌面道:“褚云重一死,梁王又谋逆被圈禁,孤承继圣祖血脉自然是当之无愧的储君人选。但凌铮这个东北山蕃子贪恋权位,必不肯轻易将这王座拱手相让。听说,他已是派人去豫章接小郡王褚云朝进京……”

    “若是等褚云朝进了京,又是平添事端。还请殿下及早拿定主意,迫在眉睫之事,已是容不得从长计议了。”子虚缓缓抬起头,枯瘦的脸上一对扫把眉倒垂着,一双贼亮的眼睛嵌在脸上倒是精光四射。

    褚云闲暗自思衬着,心中略有犹疑。他虽图谋这个皇位,但一直暗中希望能够兵不血刃的坐上龙庭。而今,若是想要赶在褚云朝进京之前便办妥大事,亦只能是生夺硬抢,兵行险招了。褚云重虽已眼看是不中用了,但宫里毕竟还有一个凌铮在,他心中虽恨极此人,但亦不得不佩服此人手段高明,这么多年来,有他在的朝堂便像是那难以逾越的高山峻岭,总叫人望而兴叹,不敢轻举妄动。

    见吴王沉吟不决,子虚断喝一声道:“王爷!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当断不断,事后便是想再重新做回逍遥王爷,也是不能够了。”

    褚云闲苦笑道:“诚然子虚道长所言,但真要发动兵变,史笔如刀,孤亦不能不惧啊……”

    兵变总是下下之策,不得已而为之,兵者,亦是凶器也,谁也无法预料局时会面临怎样的凶险与不测。虽然之前的事情顺利得让他勇气倍增,但事到临头,这位素来自负雄韬伟略堪与太祖比肩的圣祖次子却也情不自禁的有些畏缩起来。毕竟,如若不行兵变,事败之后还能有条生路,一旦领兵夺宫,若输了此局,便是身败名裂,有死无生。而且,褚云重发病发得这么快,事起突然,他还没有做好万全的预备。

    “裴灵阿今日怎么没来?”突然想到此人亦是关键,吴王环顾筵席,未见此人,不由发问道。

    子虚一字一句的低声回道:“皇帝病重,裴太医自然要在宫中视疾,必要的时刻,他亦准备助王爷一臂之力。若小皇帝苟延残喘地拖日子,自有人送他一程。”说罢,双手在胸前作了一个手势,似拧住绳索般,杀气腾腾地用力一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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