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上龙庭》分卷阅读47

    凌越自幼便抱出宫,一直生活在江南地带,并无多少骑猎经验,便坦然笑道:“那儿子自然是要甘拜下风了,哪比得上亚父自小是马背上长大的,便是皇帝哥哥,也比我强。”

    “不要提你那不争气的哥哥,这些日子为了个侍选行事颠三倒四,倒忙得脚不沾地!”凌铮沉着脸,心道,朝廷政务可从未见他如此勤勉积极。

    “可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凌越望着山下由侍卫们簇拥而来的褚云重,笑对凌铮道:“哥哥必是来求亚父旨意,我也先帮哥哥讨个人情。想那宗侍选这半个月来流落在外头,也怪可怜的,既是哥哥心里放不下他又接了回来,亚父便允了吧。”

    凌铮冷着脸,并不作声,转身便往歇脚的四角亭走去。一旁早有侍从忙将玄狐大氅披在他身上,又有小夷奴忙着将亭内石凳石桌拂拭干净,又将亭子四周挂着的围毡叉了二幅下来挡风,这才迎着他与凌飞在亭内坐了下来。

    才刚倒上茶,褚云重人还未至,爽朗的笑声却先跃进众人耳中。

    “亚父好兴致,这捶丸我还是去年在宫里玩过,何时也与亚父来上一局。”说罢,皇帝已是拾级而上,极潇洒的将身上披着的貂皮大氅一扬一甩,双手及额向凌铮揖了一礼。

    凌铮端起茶轻啜了一口,搁下杯子,瞄了他一眼,方道:“皇帝若是为宗赫而来,便直说,少在孤面前绕这些花花肠子。”

    褚云重见凌越在旁朝自己眨眼,便一笑向前,搂住凌铮笑嘻嘻地求道:“究竟亚父知我疼我,昨儿元宵的赏,原说暂且寄下,如今我也不要别的,只求亚父将世显赏了我吧。”

    褚云重小的时候,因太宗要做严父,极少抱他,是以他自小便与凌铮形迹更为亲密,像这样粘着凌铮讨赏,一如儿时一般。

    凌铮被他搂着肩,虽感温馨,却仍冷着脸道:“若孤不允呢。”

    褚云重忙道:“不可不允,世显如今已是我的人了……再者说了,他本就是侍选,入阁还不是亚父一句话的事儿。”

    凌越见皇帝竟是这般先斩后奏,不由得心中暗笑,左手搁在茶杯旁朝褚云重打了个竖着大拇指的手势,暗暗赞他办得好。

    果然这一杀手锏使出来,皇太阁虽心中不爽却也哑口无言,毕竟让皇帝的枕边人流落在外,于皇帝名声有损。横了他一眼,凌铮问道:“听说世显在外头的时候,又被人追杀,这是怎么回事儿?他族叔那边并无消息递过去,难道这孩子在外头还不干不净的招惹了别的仇家?”

    听凌铮提起这话,褚云重便有些笑不出来,低声应道:“世显这头是早就查过的,亚父也应该知道,除了他族叔,他是干干净净的并无什么复杂的关系。”

    凌铮沉吟片刻,方道:“他那头既是干净,那就是龙门巷或宫里头有不干净的了。孤最容不得这些事,你叫世显将此事隐下,不必对旁人提及,你安排妥当人暗中细细查访便是。”

    褚云重点头道:“已是安排下去了,世显也是懂事的,必不致将此事外漏出去。”

    “嗯。”凌铮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孤虽允他入阁,但他毕竟是曾遭黜落过的,品阶不可取得太高——你不要觉得委屈,这也是为了他好。”

    褚云重心知没了指望,便也就随风落帆地道:“也罢,那就七品侍御,往后的名分地位,靠他自己挣吧。想当年亚父也是侍御出身,还不是册宝尚君入主紫金光华殿,享万乘之尊。”

    凌铮听皇帝竟拿宗赫与自己相提并论,不由冷笑道:“皇帝既有这心,还是该让他多读几本书,多学点规矩,免得再做出之前那种不着调儿的事来!”

    褚云重笑眯眯的应了,正要告辞,凌铮却又慢里斯条的道:“人既然回来了,还需略施薄惩。便去宝文宫先贤祠除尘三日,静心思过吧。”

    就这么着,宗赫连晚饭还没来得及吃,就瘸着一条腿,被内务府的管事很有礼貌的请去先贤祠“除尘”、“思过”。于宗赫而言,这点子小小惩戒算得了什么,在外头他还砍柴渡日呢,在这先贤祠里除尘,不过是打扫一下祖宗牌位及先贤圣像,根本连辛苦都谈不上。

    只是不知道管不管饭,要是整整三天都没饭吃,那倒也饿得慌。少年扛着大竹帚,拎着一桶清水一块抹布,心里头一边嘀咕着,一边被侍卫们领进了宝文宫先贤祠大殿。

    先贤祠在宝文宫的东南隅,蟠龙藻井祥龙彩画,制式甚是庄严。殿内四角都供着清水莲花座的长明灯,两边大梁上还各挂着一盏嵌宝玻璃水晶灯,因此天虽黑了,大殿中央却明亮如白昼。

    搁下东西,宗赫便先去瞻仰几位先主的圣像。太祖、圣祖、太宗俱好认,一眼就能看出褚云重的影子,少年满怀敬畏的一一拜过。他虽读书少,也看过一些记载当年事的史书,对这些于兵荒马乱的年代横空出世,随即平定天下、造福苍生的英雄豪杰,他素来景仰万分。

    除了几位先主,有几位先贤的圣像,服制却多少有些与众不同,尤其东墙那一座雕像。几位祖皇帝和其他先贤的雕像都是或坐或站,而那神像却是盘腿坐着,目光沉重而锐利,异常坚定的凝视着远方。是哪位大将军么?宗赫猜度着。但又看那神像的头发和胡须又长又白,虽面目威严,却也不太像武将。

    且是那白色须发容易沾灰,宗赫撑着手跳上精铜所制的基台,用手中抹布将圣像头脸拭了拭。再仔细一瞧,这神像身上穿着的黑色衣裳也甚是古怪,并非普通的交领右衽,衣襟直开在胸前正中央,圆形的衣纽密密的从衣摆扣至脖颈。更奇怪的是神像的右手似握着一个红色的管筒,而那神像仿佛用尽生命的力气在握着它,以致自己的右手筋骨尽显。

    从基台上跳了下来,仰头望着这尊神像,不知为何,无形中便会感受到极大的威慑与压力。他猜,这一定是一位令人敬畏的神圣人物。只是少年也有几分奇怪,为何没在任何史书上见过此人形容?

    “世显可知他是谁?”

    宗赫忙回头,不是褚云重还有谁,自己看得这么出神,竟没听到他脚步声。

    02 重聚先贤祠

    “正猜不出呢。瞧得出来他定是一位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只怨我自己看书不多,竟不知晓他的名号。”

    褚云重心中暗笑,哪怕你阅尽万书,也难知道。除了爷爷,最让他佩服的便是这此人,这才是当之无愧的盖世英雄。只是此事,却也难说与宗赫明白,便只一笑,便转过话题。

    “皇太阁虽打发你来除尘,可你也别傻乎乎的当了真,我瞧你跳上跳下的倒比专职清扫的夷奴们还卖力,若又磕着碰着可不是自讨苦吃!”

    宗赫浑不在乎的一笑,“皇帝疼我,我自然欢喜,但我又不是娘们,哪里就那么娇气了。要是有朝一日去打仗监军,也这么娇滴滴的养在后营里?”

    褚云重快活的大笑:“看来侍郎是有志要为朕保家卫国了!”

    少年凝眸望着他,清眸如水,唇若红玉。而自他那双唇中吐出来的字,却似刀斧劈就,字字铿锵:“赫只愿我朝永世太平,但若哪一天边疆起了战端,赫自然要为陛下分忧。”

    “嗯……”褚云重面露嘉许之色,却又突兀的问道:“在世显心中,战争之义为何?”

    若能得幸福安稳,谁又愿颠沛流离。宗赫忆起那位蒋爷曾说过的话,不由得眸色一沉,低叹道:“打仗自然是为了保护百姓家园。若兵荒马乱,必使生灵涂炭,只有天下安定,方能安家兴业。”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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