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上龙庭》分卷阅读39

    烧着地龙的赤松轩暖意融融,案几团蒲早按品级铺设妥当,又每张案几上除了杯爵盘壶外,还用玉脂瓶儿供着一品玉堂富贵,这正月里头,若非帝王家,哪里还有这样新鲜盛开的牡丹花儿赏看呢。堂中其他古玩陈设,更不消细说,尽显皇太阁府邸至尊至贵的气派。

    侍郎们见凌铮已在轩内首位就座,便先在轩外行了一跪一揖二叩的礼,这才依次进殿落座。

    因是家宴,凌铮也不戴冠,依旧只用他那支心爱的紫金血玉簪绾着头发,额间系着墨玉抹额,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石青猞猁皮袍子,虽是家常便服,却愈发显得年轻精神。

    见褚云重还要过来见礼,凌铮便含笑道:“免了罢,今儿不行这些礼数,一家子热闹过节,要是一味闹这些虚玄,还有什么趣儿。”

    褚云重便也笑了,坐在右首相陪。下头侍郎们各安其位,只左边第一张位置空着,按例是后阁品级最高的谢仲麟的坐席。

    凌铮见座下各位侍郎皆是一表人才,气质出众,看着既爽心悦目,心下也十分满意,便笑着对褚云重道:“皇帝的后阁总算有些像模像样了,只是虽算上仲麟,也还不过十人。孤瞧着今年各州侍选中好苗子甚多,皇帝本该不拘一格降人才,多择几位入阁才是。”

    褚云重今儿一早得孟驰飞鸽传书,说是得了些线索,一直有些心神不安,听了凌铮这番话,也只好强笑着道:“亚父说的何尝不是,是儿子挑得眼花了,若这一两年太学中有好的,儿子再将其增补入阁罢。”

    “也好。”凌铮这时也瞧出皇帝心不在焉,他所为何事,自己亦是心知肚明,当下心里便稍许有些不悦,只不在脸上带出分毫来。

    一时上了酒菜,凌铮便举杯道:“各位侍郎皆是皇帝自万千人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人,个个都是出类拔萃的好儿郎,也是后阁头一拨儿人物。皇帝不日即将亲政,在座各位都将是皇帝未来的得力臂助,孤亦期许之。唯盼诸位在后阁精学上进,恪尽职守,切毋惘顾圣恩,恃宠弄权。只要你们以诚事君,以忠为本,孤再没有不容的。”

    见凌铮此语带出奏对格局,除了季莲生,其他侍郎“唿”的一下都跪了,齐声道:“谨遵皇太阁教诲!”

    褚云重举杯先干为敬,对着凌铮笑道:“亚父还说不闹虚玄,快收起你这套说教,要训话以后有的是日子。瞧把他们吓得,案前的酒菜一个都不敢碰。”

    凌铮也自笑了,对着众侍郎和颜悦色的道:“今儿大家欢聚一堂,你们都不要拘束。别的不提,孤这府中的几位厨子制的膳,比起皇宫里的御膳房都精致呢……”说罢,又侧过脸问褚云重:“如今后阁的主厨还是庞老四吗?”

    褚云重卟哧一笑道:“庞老四回家养老了,如今是他儿子庞小山接的班。”

    凌铮朗声笑道:“家传渊源,必不出其右,孤吃了那十几年的温火膳,如今可轮到你的这些侍郎们受苦了。”

    皇帝太阁带头说笑这一阵,众侍郎才松泛起来,各各向皇帝太阁敬酒吃菜不提,又相互和邻座的侍郎闲聊致意。大家品级悬殊不大,最差也是从七品,最好也不过从六品,只不过有上下四阁之分。

    只有坐在右首第一位的季莲生,新晋了从四品承乾,身份比旁人高出一大截,侍郎们都要尊称一声侍君。而且听闻他接管了后阁与太学主事之职,是以,虽然他身有残疾,但谁也不敢轻慢了他。

    于是敬完皇帝太阁,侍郎们纷纷又向侍君敬酒。但季莲生体弱不能多饮,喝了两杯便面露为难之色,只他性子素来温和,又为了顾及这些新晋侍郎的面子,也不太好推拒,不由自主的便向坐在自己上首的皇帝盈盈望去。

    褚云重会意,便起身移步过来,搂着他的肩,微笑着对着众人道:“莲生身子不好,你们的酒,他心领了,便由朕代喝。”说罢,便将侍郎们的敬酒,都一一接了过来,酒到杯干,极爽快地饮了。

    这样的亲密,怎不叫人眼热。珍秘阁的韩锦来自云州,也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见状便打趣道:“陛下和承乾如此恩爱有加,正该喝个交杯儿!”

    褚云重斜睨他一眼,戏谑道“承乾与朕,自然早就喝过交杯酒,韩锦莫不是也想尝这滋味?”

    众少年一下哗笑起哄起来,韩锦臊了个红脸,凭他胆大,又哪敢真的上去和皇帝喝交杯酒呢,碰了一鼻子灰逃回自己坐席,再不好意思看皇帝一眼。

    第36章 第九章 ·二

    正热闹着,凌铮瞧了一圈,见左首最末一位的晏南山敬完酒便一直安静的吃着自己案几上的份菜,心下道,这倒是一个沉稳持重的孩子,不由暗暗赞许。

    又见伊藤秀贤归了座,便点着名唤道:“秀贤,你舅爷爷身子还康健么。”

    伊藤秀贤忙起身,朗声回道:“劳皇太阁记挂,舅爷爷的身子还算硬朗,只出不了海,常日里坐在演武场骂儿孙们不中用。”

    凌铮点头笑道:“经年不见,你舅爷爷的形容还真是一丝没差,倒是越老脾性越大了。”

    说罢,又对刚回坐席的褚云重低语道:“瀛州安稳这些年,全靠伊藤家维持,皇帝在后阁也要用心教导秀贤,往后瀛州那一界地面上的事务,要有了秀贤帮衬,可省了多少心。”

    褚云重抬头向伊藤秀贤望去,正好他也看过来,遇上皇帝的目光,他便有些羞涩的一笑,又眉毛轻轻一弯,眼波流转间,正是活泼俏皮的少年情怀。

    倒似有几分宗赫的影子,这样想着,竟又有些神思恍惚。把玩着手中的青磁鹭鸶莲花杯,他的眼睛虽仍看着那个瀛州来的少年,脑海中却浮现宗赫初进赤松轩那一幕幕的场景,那个质朴率真的少年,如今却流落何方……

    凌铮见褚云重一直凝神望着伊藤秀贤,只当皇帝中意了他,心下甚慰,便低声道:“皇帝如今只临幸了傅川一人,虽然那孩子也极讨人喜欢,但毕竟才一十五岁,房事不可过度,怕伤了身子本元。其他侍郎年纪都长些,还望皇帝圣心恩顾。”

    褚云重这才回过神来,心知这个事儿说起来又是没完,便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又故意将话题扯开了去。

    “听说亚父今日这宴还有赏头?”

    “今日元宵,本该猜灯谜玩乐。但孤想着你们年轻人必爱热闹,这猜谜又怪闷的,咱们就学那军营里的耍子,射弓取乐。”

    褚云重兴致倒也被提了起来,附合道:“这个却好,不知亚父设下什么赏格?”

    众位侍郎听了也留了心,都望了过来。这射弓人人都会,一众人都是自小练的,武选时也比过,但凡入了阁的,都是拔尖的技艺,谁也不想落了人后,在皇帝和太阁面前失了颜面。

    凌铮自己也是个中高手,他这府里就有一处演武场,各式弓箭皆是齐备,便一笑起身道:“孤的赏格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得的,端的要看诸位侍郎的本事。”

    说罢,便领了众人离席,穿过抄手游廊,直往后院演武场而来。场上一早就布置妥当,临场的殿内亦备下坐席,迎面的北墙用一道道红绫挂满了各式宫灯。因日当正午,金灿灿的阳光洒下来,将灯面儿上的各式山水人物竹鸟花虫照得光华五彩、绚丽多姿。

    “难道要射那花灯?这却也不难……”傅川悄声问晏南山,他自然也会射箭,但吃亏年纪小,臂力就要差些,只能使五个力的弓。又一想,要是叶琛在,必不怕这个,他虽只比自己大几个月,却能挽八个力的弓呢。

    晏南山摇了摇头,低声道:“我看不像,你瞧那宫灯下头都用穗子一左一右并排挂着两只小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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