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江山》分卷阅读4

    云清看他一眼,无奈的到一边儿用小壶烧起水,“陛下便日日拿我当宫女使唤吧。”

    “朕可未曾拿你当宫女使唤。”龙天煦毫无形象的在地毯上一滚,顺手搂住云清的腰,看他左手扶着右手的广袖,慢慢的烫杯沏茶。

    龙天煦深吸一口茶香,嘻嘻笑道:“朕是拿你当梓童使唤的。”

    云清脸上微微一红,“陛下又胡闹了!”

    龙天煦只用一双格外明亮的眸子看着他,不接话。

    云清也就顺着带过这个话题,免得被龙天煦继续调笑。

    他将沏好的清茶倒在紫砂绘翠竹杯子里,过自己的肩头递给赖在身上的皇帝陛下,口中道:“烹茶时要用几分滚水、几分温水,手法如何、时候如何都是讲究,臣的技艺是不如宫中烹茶的女官了。不过,既然是陛下自己要求,可不能怪臣糟蹋了陛下名贵的大红袍。”

    “他们烹得再好,在朕看来也比不上清儿的万分之一。”龙天煦却还未将口舌之快逞得尽兴,就着话题继续调笑。

    云清懒得理他。

    他一人没有闹头,自然无趣,想了一想,换了话题逗云清玩。

    “说起来,昨日大将军上了个奏折给朕,清儿猜猜他都说了什么……唔,和清儿你有关系。”龙天煦挑眉道。

    云清当然知道他是什么德行,只摆弄着茶具,随口便接道:“臣猜不出来。”

    龙天煦无趣的一撇嘴,说:“大将军说自家孙女幼萱如今已年满十五,尚待字闺中,轻骑将军少年英才,请朕应允他的不情之请,将孙女幼萱许给轻骑将军。”

    云清抬眸看他。

    “轻骑将军以为如何?”龙天煦低声问道。

    云清略略蹙起眉头,道:“此事为何是向陛下请旨?”

    龙天煦笑道:“清儿如今家中并无长辈,这般添丁加口的事情,当然是交给朕来决定。”

    他故作一副一家之主的模样,看了看云清眉头蹙得更紧的模样,继续道:“朕派人前去打听,都道文幼萱贤德淑良、貌美秀丽,想来还是不错的。”

    “不过嘛,不适合我们清儿。”

    云清的眉头这才舒展一些,将第二道的茶举了过去。

    “文家位极权重,是大厦将倾,如精致华美的琉璃杯放在了案几边上,早晚要碎,他家的女儿绝不能娶。若有一天,清儿必须得娶媳妇了,朕再为你选个好人家闺女。”龙天煦慢慢道。

    “臣已经与陛下说过多次,臣不愿意娶。朝中虽有些许流言蜚语,但臣不在乎,日后若有人再向臣提亲,臣便说臣愿效先人,不灭外敌,不成家室。”云清淡淡道。

    龙天煦看他片刻,笑了起来,道:“先人说他无辜被你当枪使,十分不满。”

    他一挥手,说:“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朕今晚有个小节目,清儿你帮忙。”

    云清略带疑惑的看着他,“陛下请说。”

    “人都道刑部尚书刘去非铁面无私,朕看他一天到晚板着张棺材面孔,十分无趣,今日定要好好消遣消遣他。”龙天煦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继续道,“他与户部金度司主事陈平海是同窗好友,那陈平海放浪无羁,是个下手之处。朕今日逗着他们玩,清儿定要帮忙。”

    云清无奈地一笑,道:“诺。”

    晚间歌舞升平,龙天煦怂恿着一群大臣玩击鼓传花,逗着刘去非与陈平海二人喝了不少酒,刘去非尚好,陈平海几乎灌了半缸子酒下去,醉得不成样子。待他再输一次,刘去非连忙上禀,说陈平海委实喝不下去了。

    当今圣上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二位大人一起表演个节目,朕便放过你们。

    刘去非无奈,只好依着圣谕抚琴伴奏,让陈平海高歌一曲。那醉鬼喝得开心,干脆拿着筷子敲着碗,倚在刘去非身上,唱着坊间情歌,连累刘去非匆匆忙忙赶他的调子不说,荤七八素间还给他调戏了一番。让多少大臣兴高采烈地看了一场笑话。

    而后刘去非面红耳赤地拖着陈平海丢在一边儿,那表情简直是恨不能将手边价值千金的古琴砸上陈平海的头。

    龙天煦又命云清剑舞助兴,诸人笑话热闹看完,顺着这一出风雅,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谁也没想到那两位三十好几的大人原来是被当今圣上给玩了。

    唯云清一人,暗地里好笑当今皇帝陛下的孩子气。

    出宫时去接了云阳,孩子玩得开心,窝在他怀里睡得香甜,连太子殿下也玩闹得累了,早早歇下,两个孩子倒是意外处在一起去了。

    云清坐在马车里,看着怀里的孩子,想着宫中的爱人,微微翘起了嘴角,觉得心里一片满足……

    梓童:古代皇帝对皇后的爱称>_<

    作者有话要说:咦咦,后台显示有前台没有……第三章你到底出不出来……

    ☆、第四章

    年后早朝,待诸项朝政大事议论完毕,龙天煦便把文瑛的奏折装模作样的提了出来,云清自然大义凛然的说出一番“昔霍去病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臣今日愿效先人,北戎不灭,臣不成家”的大论调,龙天煦故作惊讶的劝了一番,又很是欣慰的赞扬了一番云清的忠心。

    君臣二人一唱一和,十分默契。

    文瑛见着,心中轻叹;文鹏见了,暗自唾弃一番。

    待下了早朝,父子二人一前一后回了文府,文鹏便按着文瑛的要求,去书房见文瑛,二人自然说起早朝之事。

    “没想到皇帝与那云清竟不买父亲这个帐,白白糟蹋了幼萱的名声。”文鹏淡淡道,因到底波及自家亲生女儿,难免语气里暗自带恨。

    文瑛长叹一声,道:“陛下这是一路小心提防着咱们,生怕朝中新兴的势力与我们结下纠缠牵连。为此,竟宁愿让云清被朝中‘佞幸’的流言波及,不过依陛下的脾气,必然还有后招,定是用不着我们文家出头了。

    他神色憔悴道:“哎……如今岂止是云清不好拉拢,近几年的文武进士也不好靠近。文家的日子,只怕不好过了。”

    文鹏道:“父亲有时候思虑太重了,我文家的权臣之位一时半会儿还不容易撼动。陛下想以我们压制外戚、藩王,便不会轻易动我们这颗棋子才是。”

    “怕就怕这盘棋越下越入死局。我文家如今有在三者之中势大之状,陛下打压我们是自然的,这无所谓。只是这淮安王怕不是个好相与之辈,太后一脉的外戚尤氏也不安分。若是文家一步棋下不好,只怕做了他人的棋子,最终落一个满盘皆输的结局。”文瑛皱眉道。

    文鹏倒一杯茶,双手捧给他。

    “淮安王在千里之外,鞭长莫及,朝廷之内势力难免薄弱。尤氏一族商贾出身,最是贪财重利,买卖官爵、贪污受贿的把柄让我们抓了一把。想拿我们当棋子,只怕也太不自量力了。”文鹏冷哼道。

    文瑛抿一口茶,轻笑着摇了摇头,道:“不说这个了。青翎近日可来过信?”

    “不曾。约莫半月未曾有家书来过,想来是近日军务十分繁忙的缘故。云清去岁提出的战略步步实施,竟是策策有效,给他赚下不少名声,倒也帮青翎赚得不少功勋。而今他在边关做了将军,小子青涩,难免有些手忙脚乱。”文鹏笑道。

    文瑛道:“这小子长于守城战,能得功勋,倒也不出乎我的意料。他虽是长子长孙,性子却有些木讷了,你大哥去得早,家中事务还得你事事上心。”

    “诺。”文鹏拱手行礼道。

    “辛苦你了。”文瑛颔首道。

    文鹏更低身子,谦逊道:“父亲严重了,都是儿子该做的。”

    恰逢此时,文府主事由前厅快步绕过影壁,急急忙忙地穿过游廊抄手,恭敬却略显慌张地敲响了书房的木门。

    “何人?”文瑛问道。

    “将军,是奴才。”主事忙应道,声音里居然带着三分哭音。文瑛一惊,急忙让他进来。主事应了,推门进来,什么也没说,径直跪倒在文瑛案前,看一眼文瑛,嘴唇一哆嗦,竟然立时嚎啕大哭起来。

    文瑛看着他,心中一沉,道:“这……这是……”

    “将军啊!方才十几名身着边城守军衣饰的军将披麻戴孝来了府中,还用马车拉着一副糙木烂漆的棺椁。与我们说是孙公子毙了,说棺椁中是孙公子的尸首!”主事泣道,“宫中的内侍捧着军报,跟着就来了,说是真的!将军啊!这……这真是老天无眼啊!”

    主事说着,泣不成声。

    他跟了文瑛许多年,看着文青翎的父亲成家立业,看着文青翎的父亲战死沙场,而今又看着文青翎战死沙场。感同身受,何等悲戚。

    文瑛听闻,愣愣的,片刻方侧首去看文鹏,问:“他说的……是谁?”

    文鹏黯然垂下眉目,低声答道:“青翎。”

    得到回答,文瑛痴痴地坐了半晌,忽而酸涩地大笑了起来,边笑边道:“杀人者恒被杀之……我们文家一脉多少将领,终究着了天报啊……我中年丧子,晚年丧孙,都丧在了战场上。我文家世世辈辈,有多少祖先也尝了我一般的苦楚。”说罢,留下一滴浑浊老泪。

    “这文府,寸寸都是血泪染出的代价换得的……”

    大律祺祥七年十二月十八,北戎骑兵袭梵城,守城主将文青翎带部奋勇抵抗,杀退敌军,然胡骑流失中文青翎右胸,箭上带毒,文青翎不治而亡,年仅二十一岁。

    云清去好友灵堂上探望。

    不过半年,他已是第二次进这素白的灵堂,上一次棺椁里躺的是他身首异处的兄长,他那时以三日孝代三年孝,三日后便披挂上阵,连带着家中也撤去了一片素麻。将士上阵,九死一生,家中设着一个灵堂,总是不太吉利。

    而今,棺木里卧着他一箭穿胸的好友,马革裹尸、战死沙场,顺应了将军最好的归宿。

    云清行礼,上香,而后他站在灵位前,轻声说:“青翎,待我为你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多少的仇,多少的恨,世世辈辈积累下来,横在北戎与大律两族之间,如血色沟壑,跨越不过。

    从文青翎灵堂上回来以后的第二日,云清入宫去见龙天煦,说:“陛下,便让北戎与大律的纠葛结束在我们这一代,让两国的战争结束在我们这一代。”

    他单膝跪地,行军礼,“臣今日再请出战。愿在臣有生之年,能让北戎再不能与我大律相战。”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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