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那我现在就去收拾。”小乐也不多问，顺从地回房收拾。
林牧看着小乐回房，看着她轻轻带上门，他眼眶有些热。小乐眼里的委屈，他怎么会看不到？但他真的没办法，小师妹惹上了这档子事，他不能袖手旁观。可这其中的细节，他又不能和小乐说，他怕那孩子倔强，不肯走。
小乐回房，关上门，眼珠子一下就控制不住，哗哗滚了出来。她取下眼镜，背身靠着门，身体无声地滑落。缩起身子，把自己蜷成一团，埋起泪痕交错的脸，她死死咬住嘴唇，倔强地不让自己的哭泣发出一点声音。
虽然自己一直想要出去，要自立门户，但这还不都是要引起他的注意，要向他证明自己是个女人了？！他就这样不耐烦自己，要赶自己走么？还是说，他对谁动心了，自己跟着他不方便？
小乐抬起头，她淌满泪的脸挂起一抹苍凉的笑。担心了这么多年，担心哪一天自己一睁眼，他带回家一个女人，担心他不要自己了，所以，她一直一直努力，让自己更加优秀，让他满意，让他骄傲。现在，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了吗？他真的就不能再等等，等自己长大？
而此刻，叶菡卧室，白瞳抱着受惊的叶菡，心疼地捋了捋她的后心。叶菡紧紧抱住白瞳，不松手。白瞳被她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却没吭声，白瞳知道，这时候她心里害怕得厉害。
只不过……叶菡这一次的反应，比在叶家更加强烈，难不成是因为看见叶翼以后，加强了刺激？白瞳心下纳闷。
“要不要先睡一会？”白瞳在叶菡耳边柔声问，“睡一觉，起来，就好多了。”
叶菡轻轻摇摇头，又紧了紧抱着白瞳的手臂，不吱声。
你为什么这样恐慌？白瞳真想直接问叶菡，但她又怕引起叶菡更加激烈的反应，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她生生咽了下去。
“那喝杯水吧，我帮你倒杯水，好不好？”白瞳问。
叶菡不说话，只是摇头。
白瞳自然知道，这时候，她不想离开自己，她正处于极度缺乏安全感之中。但有些事，白瞳想出门和林牧讨论啊！叶妈妈冷淡的态度，叶翼的情形，叶菡越来越容易被刺激的事，接下来的他们怎么处理叶菡的病情，还有她今天的催眠课程，她要忙活的事真的不少！
“你要走？”敏感的叶菡察觉到白瞳情绪的不对劲，她幽幽问道。
“嗯，有点事。”白瞳如实回答。
空气中一阵寂静，叶菡沉默半晌，咬了咬嘴唇，才委委屈屈道，“帮我倒一杯水吧。床头柜抽屉里有安眠药，我吃两颗，睡一觉。”
这样的懂事，打在白瞳心头，她怎么忍心，怎么舍得这样丢下叶菡？原本硬起来，要以大局为重的心，碰上叶菡这番话，一瞬间又软成了水豆腐。还是陪着她，等她累了，睡了，自己再找林牧吧。白瞳长长叹了口气。
☆、二十六
抱着白瞳，感受着她的体温，闻着她的味道，叶菡心里说不出的踏实。她慢慢放松下防备，不知不觉，陷入了梦乡。白瞳听着耳边均匀而安稳的呼吸，她知道叶菡睡着了。
抽出胳膊，把她平放在床上，盖上薄被，白瞳吻了吻她的额头。她这几天连续受刺激，昨天还没睡好，不累才怪。拨开叶菡遮住眼的刘海，露出她那张精致漂亮得如同芭比娃娃的脸，她眉间结了愁绪，白瞳看着心疼。
轻轻抚了抚她丝绸般柔软的黑发，白瞳默默叹了口气，找林牧商量商量吧，看看有没有暂时能稳住叶菡情绪的方法。
白瞳蹑手蹑脚带上叶菡的房门，转身见到四肢摊开，靠在客厅沙发，等自己已久的林牧。他仰着头，双目呆滞地望着天花板，嘴里还叨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
他这又是抽啥子疯？白瞳心下纳闷，这家伙难不成又跟小乐闹了？
“林牧，你咋了？”白瞳拔了他嘴里的烟，抢过打火机，毫不客气地往桌子上一扔。“看起来要死不活的。”
林牧扭头，见小师妹来了，连忙收起手脚，给她空出坐位，“来了正好，有事跟你说。”
白瞳一屁股坐到林牧身边，瞟到桌子上摆着一张奇怪的图纸。“啥事？”她回林牧的同时抓起图纸，好奇那到底是什么。
“这上面是今天吓到叶菡的图形，一个扭曲的英文大写字母‘e’。”林牧见小师妹注意力在图纸上，便先跟她解释上面的图形。
“那它下面拖着的这一大截是什么？”白瞳指着‘e’下面一截若隐若现的图形，“看起来像个英文大写字母‘p’。”
“如你若见，我也觉得像是一个大写英文字母‘p’。”林牧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叼上。
白瞳甩了林牧一个白眼，伸手就抢过他嘴里的烟，合着前面一根，直接扔进垃圾桶。“抽烟，小心把你皮肤熏黄，你的皮肤保养都白做了。”
“我就是想想，又没真抽。”林牧小声嘀咕了两句。
“这个‘p’和‘e’扭在一起，怎么感觉‘e’要把‘p’吃了似的？”白瞳对林牧的嘀咕充耳不闻，话题又回到图纸上。
“谁知道？这是小乐和叶菡做模拟实验中出现的一个图案。”林牧兴致缺缺地耸耸肩。
“好吧，”白瞳见这图形也没多大研究价值，把它又重新放回桌上，“对了，林牧，你要跟我说什么事？”
“今天，叶妈妈找我，”林牧收敛起散漫，正色道，“她要我们看着叶翼点，她回去找十四年前的资料。”
“什么？”白瞳瞪大了双眼，她严重怀疑自己的耳朵，“叶妈妈不是今天还晾着我们吗？她怎么可能回头去查她的家人？”
“叶妈妈不是傻子。你说，叶菡和叶翼，叶妈妈护谁？她当着叶翼的面晾我们，才是要用我们，信任我们，要我们帮忙。”林牧高深莫测地笑道，“豪门大家的事，你不懂的多了去。”
白瞳转念一想，也是。叶家是名门，背后关系错综复杂，叶妈妈如果真要动叶翼，怎么可能表现得那么明显？她想起了n多年前看的古装电视剧，帝王越是想除掉谁，越是表现得和他走得近，然后不动声色，就把那股势力一网打尽了。虽然叶妈妈够不上帝王，但这其中的原理，应该也是一样的。
“我看叶菡最近受刺激挺大的，你有没有办法先稳稳她的情绪？”白瞳又问。
“带她出去走走，分散分散她的注意力，不要让与‘e’相关的东西刺激到她，你多陪陪她，常给她讲讲笑话，说说身边的趣事……”林牧把居委会大妈解决小青年失恋问题的那一套说辞搬了出来。
“林牧！你能不能说点有用的？”白瞳怒。如果林牧说的这些有用，叶菡怎么可能被它纠缠十多年，变成了现在这样，脾气古怪，有严重沟通障碍的孤独症患者？
“咳咳，”林牧咳嗽两声，赶忙给小师妹陪笑，“下意识，完全是下意识的说辞！稳住叶菡的情绪，肯定是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白瞳有些不耐烦，这都什么时候了，林牧还有心思开玩笑！
“催眠！”林牧保证，这次他绝对是经过认真考虑，才说的！
白瞳瞪了林牧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催眠才入门！别人跟叶菡说话，她连搭理都懒得搭理，怎么催眠嘛？！
“所以，你想帮叶菡，那就趁着有空，跟我学学催眠。对了，我这里还有几本入门的书，你抽不开身的时候就看看，也会有所长进。”一方面，催眠的确是最直接有效的手段，另一方面，也能趁机让这个不长进的小师妹学些催眠术，林牧心里的小算盘打得直响。
“好吧……”白瞳颇不情愿地点点头，如果不是因为某个孤独症患者，她才不学那么难的催眠术！催眠有林牧就够了啊！
“嗯，你等等我，我给你把书拿过来，都是很基础的。你看完书了，一有时间，我带你出去找人练手。”林牧扬起嘴角，拍了拍白瞳的肩膀。催眠术，更重要的是实践，练习，从而更好地把握各种人在催眠状态对于指令的反应。
“你怎么不自己教我，听别人说，有人教会学得比较快。”白瞳抬头，疑惑地问林牧。
“你自己看书能够充分利用时间，叶菡最近很没安全感，你能抽多少时间出来？”林牧真的不想吐槽，小师妹的学习能力让他很崩溃。他还不如让她自己对着书去琢磨，自己到能节约些时间做点别的事。
“也是，”白瞳觉得林牧的话也挺有道理。叶菡这阵子，对她依赖得很，她稍稍一离开，叶菡说不定就被刺激到了。
“嗯，你等等，我先给你拿基本手头上有的书来。”林牧说着就起身，回房去给白瞳拿书。
等到林牧出来时，白瞳瞅着他搬出来的一摞书，惊得下巴都快掉了。那一摞几乎要淹没林牧半个身子的书，是“几本”？！
林牧费力地抱着几十斤的书，走到白瞳身边，把书往地上一摊。他转身，随手帮她装上下巴，笑道，“暂时就这些了。”
“林牧，”白瞳咽了口唾沫，“你是不是把你学过的所有书都搬来了？”她更加诧异，林牧到底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多书？他不可能从家里一路拖到w市吧？
“没有啊。前几天你不是开始学催眠了吗？我就写了张书单，让司机给买的。都是些入门书籍。”林牧一边说着，一边给白瞳介绍起书本来，“《人格理论分析》、《催眠术导学》、《应用心理学》、《宗教学》、《微表情分析》……”
等到林牧念完，白瞳脸部肌肉都抽搐了。那么多心理学书，她还可以接受，以前都学过，再学起来不难，但是……《宗教学》是怎么回事？！她不是要当神棍啊！
“催眠术，涉及的范围很广。这些书，你都看看，有好处的。你得懂，被你催眠的人，像你反馈的信息，代表什么，所以像《宗教学》之类的，也要看看。”林牧仿佛读懂了白瞳的心思般，他耐心解释道。
白瞳发誓，她这辈子都没看过这么多书！但是一想起某孤独症患者那柔弱无助的样子，她心一横，咬咬牙，狼牙山五壮士壮烈献身般，“行！我看！”
白瞳吃力地抱着一堆东倒西歪的书，踉踉跄跄回房。
她推开门那一刻，只闻身后一声叹息，“小师妹，明天……我把小乐送去云叔叔那里。”
白瞳身形一晃，一沓书“哗啦”散落一地。随着书本落地的声音，叶菡猛然从床上惊坐起，她被吓醒了。
白瞳回身瞅林牧，她瞪大了双眼，觉得匪夷所思！林牧居然会把小乐送去别人那里？！小乐就是他命根子，他怎么可能把小乐送去林云教授那里？林牧应该费尽心思破坏小乐计划才对啊！
“林牧，怎么突然把小乐送走？”白瞳抬腿就往回走，她要问个明白。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严重而危险的事情，林牧怎么可能突然要把小乐送走？
林牧低头，不让小师妹看清他的表情。他沉默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塞进嘴里。
可白瞳步子还未迈出房门，她的手腕一阵冰凉，被拉住了。她回头一看，是叶菡。
叶菡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楚楚地望着白瞳，她似乎在说，自己多么需要白瞳。
“我问林牧个事，马上回来。”白瞳拍了拍握着自己手腕的手，让叶菡不要怕，放心。
手腕上的力气消失，叶菡松了手。白瞳转身，林牧不知道已经走到了他房门口，眼看着就要进门。
“喂！林牧，你别关门啊！”白瞳一边嚷嚷一边往林牧房间跑去，生怕他把自己关门外。林牧这家伙，肯定心里有事！
林牧回头，他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双唇间的烟亮着红光。他吐出一口烟雾，白色的朦胧掩饰了他的眸子。他弯起嘴角，故作轻松笑道，“安啦，我只是想让小乐去锻炼下。”说完，也不等白瞳，他顺手就带上了门。
白瞳吃了个闭门羹。她没好气地往林牧房间翻了个白眼，转身，慢慢往小乐房间去。林牧这家伙，这次怎么话说一半？难不成他和小乐之间出现了很严重的分歧？还是小乐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伤透了他的心？
但想着他和小乐这两天相处，不像啊！特别是那天，他特得瑟地告诉自己，林云教授是他林家的人，小乐咋折腾，都折腾不出他的掌心……
那林牧这家伙咋回事？突然就要送走小乐。看刚刚他那神情，明明舍不得，还要装作无所谓……难不成林牧来大姨妈心情不好？突然就抽风？啊呸呸，林牧是男的！他怎么会来大姨妈？！
不是大姨妈，但心情又不好，行为怪异……估计林牧那家伙是更年期！白瞳一拍脑门，这个对头！林牧这家伙绝对是更年期提起！
但是，林牧那家伙发神经，小乐肯定不好受。她还是去看看小乐那孩子吧。
白瞳敲了半天小乐的房门，但没一点反应。她正准备再敲门，身后突然被一阵柔软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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