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埋下头，紧抿着嘴唇，没有答话，算是默认。
白瞳喝了口饮料，揪着眉头仔细想了会儿。其实这也不是坏事。小乐希望更大的舞台展现自己，希望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少潜能，不是好事吗？她能走得更远，还能快速地把她的研究成果转化成资本。并且，和更多的科研界前辈交流，也能学得更多，进步得更快，为什么林牧反而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还拉着自己来这里，又喝酒又抽烟，搞得失恋了一样！
“林牧，其实……小乐去招商，是好事啊！”白瞳真的不理解，林牧这反常的状态。他应该和自己一样，为小乐高兴才对啊！
林牧闷着，没有答白瞳话。他又抓起酒瓶，灌下一大口。烈酒强烈的灼烧感，让他的食道和胃几乎痉挛。这种自虐的快感，会稍微让他好过点。
“你不懂。”林牧轻笑着摇摇头。
“林牧你作死啊！”白瞳瞅着他大有把自己喝死在这里的趋势，赶忙起身去抢酒瓶。酒瓶在林牧手里一转，白瞳扑了个空。
林牧躲过白瞳，又朝自己嘴里倒了一大口酒。他的脸开始泛红，眼神有些涣散。一瓶七百五十毫升的伏特加，他三口喝掉五分之四！
“你不懂。”他又说了一遍，笑却变成了苦笑。
瞧着林牧那疯狂灌酒的样子，白瞳急得直跺脚。她冲林牧叫道，“我不懂，你说啊！你这样自虐，有意思么你？!”有话就说出来，有烦恼，有难题，一起面对。林牧和她，这么多年的交情，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你不懂啊，”林牧一仰头，把一瓶伏特加喝了个底朝天。他把酒瓶往桌上一搁，眼底已经有了六分醉意。
“我不懂什么？！”林牧再不说，白瞳真的要抓狂了！
“她要飞了，要飞了啊，你们都高兴，她也高兴。”林牧把手里还剩半截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顺手又掀掉另一瓶伏特加的瓶盖。
“可是，我不高兴！”林牧说着，又给自己灌了一口酒精。他笑着问白瞳，“你觉得我不可理喻，是吗？”
白瞳盯着林牧，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虽然她心里，的确觉得林牧不可理喻。
“呵呵，我知道你觉得我不可理喻。你的眼神，出卖了你。”林牧朝白瞳挑了挑眉，他在心理行业这么多年，要是这点眼力都没，他“催眠鬼才”的名号，也白叫了。
“你曾经问过我，为什么我原来那么痴迷于催眠术，却选择用催眠表演来赚钱，”林牧拽着酒瓶，酒劲已经上来了。他红着双颊，眼里泛起一层雾。他拍了拍胸脯，对白瞳摇头晃脑道，“因为，催眠表演，来钱！我要让她过得比别家小孩都好！”
“你们都为她高兴，她是天才啊！爆破天才！可是，我不高兴！从一开始，我就不高兴！”林牧的情绪有些激动，他稍稍提高了些声音。“她做实验，一不小心，命都没了，你知道吗？命都没了！”
“现在，她去招商，做实验，那群狼，要么看上了她的姿色，要么看上了她的赚钱能力，谁管她安全不安全？管她受伤没受伤？！”
“今天，她跟我吵。她第一次跟我吵。她说我想困住她，不让她飞，说我自私。是，我自私，她挣扎着，要逃离我的保护圈，我难受！但是，我就是再tm难受，只要还有一个人，能比我还关心她，真心待她，爱她，比我好，我tm马上放手！她爱怎么飞怎么飞，我不多说一个字！”他说到激动处，几乎在嘶吼。说完，一整瓶伏特加，他眼睛眨都不眨，直接灌下肚……
白瞳听着林牧有些没有条理的发泄，看着他疯狂地把整瓶酒都灌下肚，目瞪口呆。
“林牧……你对小乐……”她回过神，咬着唇，犹豫着，要不要说出自己的想法。她怎么觉得，林牧对小乐的感情……似乎，触到了某个禁忌领域的边缘？
可白瞳的话还未问出口，耳边突然一阵“哐当”！一个空的伏特加瓶滚到地上，摔碎了……
抬眸，林牧那家伙，喝酒喝得太猛，就在自己犹豫该不该问那问题时候，已经醉趴下了。
白瞳瞅着烂醉如泥的林牧，扶额。自己根本扛不动他！
算了，只能麻烦叶菡打个电话了……
白瞳看着林牧，摇着头叹了口气。
叶菡帮白瞳叫来两个保镖，他们跟着白瞳，把烂醉的林牧架回房间。
白瞳送走两个大男人，回房给林牧盖上床毯子。好在这次林牧没有吐，不然收拾起来，还真不让人省心。
白瞳瞅着满身酒气的林牧，心疼又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和小乐……
罢了罢了，还是自己和小乐谈谈再说吧。白瞳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别……别告诉小乐……”她刚走到门口，林牧突然诈尸般支起身，红着眼，冲她大着舌头喊道。
白瞳心头一惊，吓死了！她拍了拍胸口，定定神，林牧那样子，明显醉得神志不清。
“别告诉……小乐……”没得到白瞳的回复，林牧又大着舌头，紧张地把这话重复了一遍。
“行了行了，我不说，行了吧？”白瞳怀疑，自己要是再不答应这个醉鬼，他会爬下床来装僵尸！
得到白瞳的承诺，林牧双眼一闭，猛地直挺挺栽在床上。这会儿他才敢呼呼大睡起来。
明明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却还记得吩咐自己，不要把他醉酒的事跟小乐说，免得她担心；林牧对小乐用情之深，真的可以简单到用“亲情”两个字概括吗？白瞳眼睛酸酸的。
在此之前，她从未把林牧和小乐之间的感情，往爱情的方面想。今晚林牧酒后吐真言，那些凌乱的句子和强烈的感情碎片，联系他们俩人相处之间的点滴，白瞳压根不信，林牧对小乐只是单纯的长辈对小孩的呵护！只是，她不知道小乐的想法……
怎么样，林牧这都是一段苦恋吧？白瞳重重叹了口气，带上林牧的房门。她还是先找小乐谈谈吧。
白瞳看了看腕表的指针，九点半。她和林牧出去这么久，都未来得及吃晚饭，小乐肯定也饿着肚子吧？
她赶忙敲响小乐的房门，“小乐，我是你白瞳姐姐，你现在方便开门吗？”
“嗯，马上！”小乐的声音透过房门传出。
半分钟后，门开了，小乐恢复了神色，除了眼睛里还带着些血丝。这孩子，估计刚刚也哭得不轻，白瞳心道。
“还没吃饭吧？”白瞳关心地问。
“还没。”小乐不好意思地冲着白瞳笑了笑，“我不饿。”
“不吃晚饭怎么成？走，穿上衣服，跟白瞳姐姐去吃点东西！”白瞳拍了拍小乐的背，容不得她再说，直接把她推进房换衣服。
小乐无法，只能乖乖换好衣服，任白瞳把她拉去了酒店饭厅。
酒店总管也是有眼力的人，知道白瞳和小乐是叶菡的朋友，直接把两人领进贵宾包间。也不用她们点单，总管吩咐了侍应一声，丰盛而营养均衡一桌菜很快上来。
白瞳闻着菜香，肚子咕咕直叫。她心道，都怪林牧那家伙，请她喝酒不管饭！
其他先不谈，先填饱肚子！她先给小乐夹上满满一大碗菜，直到小型瓷碗上的小山再也堆不下，她才停手，把“小山”推到小乐跟前。
小乐虽然说自己不饿，可面对美味，肚子空空的感觉，却又实实在在。
两人对着佳肴风卷残涌。
肚子里有货了，才有力气谈话不是？白瞳解决了自己和小乐的温饱问题，又叫了两份甜点。
待两人都享用得心满意足了，她才领着小乐回去，有些问题，要慢慢谈。
跟着小乐进了她的卧室，白瞳往沙发上一躺，对着小乐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笑道，“过来坐。”
“嗯，”小乐点点头，听话地坐到白瞳身边。
“小乐啊，今天是不是林牧那家伙欺负你了？我看着你回来的时候，情绪不太好。”白瞳开门见山。
“啊？”小乐脸色一变，她没想到白瞳姐姐会突然谈起这个问题。那些收藏好的情绪，又开始不安分起来，她眼里浮起一层雾气。
“小乐，别哭啊！”白瞳连忙给身边的小家伙找纸巾擦泪。
“我没事。”小乐吸了吸鼻子，倔强地把泪逼了回去。她扬起脸，咧开嘴，冲白瞳笑道。
小乐的反应，让白瞳愣了愣，她怎么觉得，这小家伙，瞬间成熟了不少？原来的她，肯定会眼泪掉个不停，要自己哄的。
“没事就好，”白瞳回过神，不动声色把手里的纸巾盒放在小乐触手能及的地方，冲她一笑。
“今天林牧那家伙都跟我说了。他也是，太过分了，你为自己的项目招商，是好事嘛！证明咱们小乐长大了，可以做更多的事了！但林牧那家伙，一个大男人，小家子气的，舍不得你又不说，非得在这里无理取闹！”话题一转，白瞳直接数落起林牧的不是。
听着白瞳的话，小乐又何尝不懂，她这是正话反说，明着是数落牧叔叔，实际上是跟自己解释他的苦衷。她对着白瞳笑了笑，没有说话。
小乐显示出来的成熟老道，让白瞳有些不适应。“林牧那家伙就是不懂事，小乐你跟他生活了这么多年，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个怪脾气，”她继续说道。
“别说牧叔叔了，白瞳姐姐。”小乐突然出声，打断了白瞳的话。她抿了抿嘴角，抬眸，看着白瞳的眼睛，轻轻说道，“我只是想自己做一些事。”
只是想做一些自己的事情？什么意思？白瞳看着小乐，满脸不解。
“我知道我很幸运，能遇到牧叔叔和你。牧叔叔一直保护着我，疼着我，而你，也一直呵护着我，关心着我。”小乐缓缓说道，“我从未想过，有一天要飞去一片没有你们的天空。我只是想自己做一些事情，争取一些……我想要的东西。”
“只是想自己做一些事情？”白瞳似懂非懂地反问了小乐一句。
她对白瞳点了点头，“嗯。”
“那你想争取什么？”白瞳追问。
小乐眉间轻轻一蹙，她低头，短暂地沉默后，轻轻吐出了两个字，“成熟。”
听了小乐的解释，白瞳终于认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她猜不透这个小家伙的心思了！
小乐是从人贩子手里被救出来的孩子，这已经注定了她的早熟和善于伪装的特性。藏起一些自己，才能更好地生活，这个道理，她八岁那年，就懂了。在白瞳姐姐和牧叔叔面前，她只不过把自己纯真的一面展示了出来，而那些深处的心思，被隐藏得很好。
送走了郁闷的白瞳姐姐，小乐重新打开电脑，她需要了联系林云教授，从而解下，有多少人对自己的研究项目感兴趣。
只有自己独立了，成熟了，才能让他正视自己的感情，把自己当成一个女人看待吧？小乐心道。
☆、二十一
《宅书屋》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