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三小姐GL》分卷阅读34

    不过清醒过来之后细细一想,唐染自己也明白了,唐玥定然是知道自己和洛雨菲的事情了。刚才流了眼泪,又一下子撑不住昏倒,即便是唐玥不看那信,从唐桦的言语里,她也会明白的。她那么聪明,自己在她面前,就像在洛雨菲面前一样,总是一张滴上了一滴墨,却什么都没有写的白纸,等墨痕晕染开来的时候,一眼就能看的见最初由浓渐浅的墨痕。

    可那墨痕的源头,就藏着悲伤,浓浓的化不开。像唐染的心一样,从最初的忧伤思虑到现在晕染开来的肠断心伤,一清二楚。

    见唐染醒了看着自己,唐玥才松了紧皱的眉头,起身走去扶她坐了起来,又去桌边倒了杯水递了与她,道:“你打算怎么办?”

    唐玥平静的声音,从安静的房间扩散开来,偌大的房间里都听得见轻微的回音声,唐染抓着被子的手,紧了紧,道:“从我有婚约得那一天开始,我们就全无可能。”

    “这就是一场华丽的梦,像洛雨菲漂亮的容颜一样,吸引着我。有洛雨菲的梦,就像是一个很深很深的沙涡,想抽身离开又离不开,就只能随着水流越陷越深,一步一步,一点一点,沉沦深陷,直到不可自拔。”

    “可再美再华丽,这也还是一场梦,我从头到尾都在挣扎着,想要醒来,却又不想醒来。现在,终于是要醒来的时候了,可醒与不醒,却从来都由不得我来选择。”

    唐染慢慢的说着,声音轻飘飘的,有气无力,眼神也有些空洞迷离,脸上不带一丝表情,声音里也让人听不出一丝情绪来。

    “洛雨菲。那个碧幽宫的宫主。”唐玥见唐染这样神思恍惚,心不由主,叹了口气,道:“听的出来,她是一个很有魅力和手段的人。”

    早不送发簪晚不送发簪,偏就是这个时候送了来,这人来的也是不早不晚呢,恰到要紧的时候。看来自家妹妹,这算是栽进去了,只是洛雨菲会就此善罢甘休吗?江湖上的传言,她的心思手段,可没说她会轻易放手,能让了心爱之人与别人双宿双飞。

    唐染勉强的勾了勾唇角,道:“不是相爱就可以在一起的,现实总是太残忍。再是相爱,也终究是抵不过现实的。”

    娘亲不就是这么过来的么?姑母也是如此的,二姐也是的吧。现在,终于轮到自己了。

    唐染想着,突然抬头看着唐玥,迷惑的问道:“大姐,你也有过喜欢的人吧。”

    唐玥被唐染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一愣,眼神也跟着黯淡了片刻,唐染这语气,哪里是疑问,分明是肯定。唐玥将脸扭向一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可不否认就是默认。

    唐染从未听大姐提起过感情之事,想来大姐也是跟二姐一样的,这些事情全都藏着,埋在心里不愿提起,就连自己,不也是如此的么。唐玥不愿意说,唐染也不想再追问,有些事情,过去了再提起来,就像是将心上那还未痊愈的伤口,生生的撕开,又在那鲜血淋漓上面,撒上一把大盐粒子。这样的行为,何止是会心疼,那是连呼吸都会疼的。

    唐染不再问了,唐玥沉默了许久,像是平静了思绪,才缓缓的说道:“自然有过。”

    顿了顿,唐玥又道:“我们才相识了三年,他就离开了。”

    “那后来,”离开了?是怎样的离开?唐染不明白。她紧紧的盯着唐玥,生怕错过她一丝一毫在不经意间表露出来的情绪。

    “后来?后来?”唐玥微微蹙着眉头,愣愣的自问着,重复着,想着后来。

    “也是一样的么?”也是和我们一样的么?因为责任和世俗,或是,因为背叛?

    大千世界,红尘三千,逃不过的,永远都是尘世间的束缚,可这尘世间最大最大,让人避无可避又挣脱不了的束缚,不就是感情嘛。如果感情挣脱了束缚,那么,还有什么事情,能算做是束缚呢?什么都不在意的话,不就什么都算不上是束缚了么?

    “恨不知,飞雪流年几度寒,也只不过是天上人间罢了。”说到这,唐玥转过头来看唐染,她舒展开了眉头,突然就笑了。笑的轻松的极了,也许她的伤痛,已经淡化到快要消失不见了。

    人和人,可以转瞬间咫尺天涯,就可以转瞬间碧落黄泉。想当年,那人死了,就死在她面前。她眼睁睁的看着,却无能为力。后来,她明白了,暗器也只能自保,不能救人。于是,她开始着魔了一样的练功。开始,一心想要武有所成,就去报仇。可是后来,等她报了仇之后,她又迷茫了,她觉得人生又空洞起来了。再后来,她就整日的忙着管理唐门家事,弹琴看书,不去想那些事情。一直到现在,没有人能从唐玥的身上看出忧伤悲痛,看出有过伤口的痕迹。而现在她的身上,有的也只是精明干练和深不可测的心思。

    是谁说过,红尘看破了,只不过是沉浮。生命看破了,只不过是无常。爱情看破了,只不过是聚散。幸好爱情不是一切,幸好一切不都是爱情。再度过一个十年,牵牵手也可以像是在旅游,唯有在离开的时候,才会流泪。

    一切,都可以等时间来治愈、来遗忘。以及,那些从不对人提起,深埋于心,只自己在深夜里缅怀的过往。

    原来,那人已经不在人世间了。大姐却从未表现出来过伤心,是伤心过了,还是一直在压抑着表露伤心?唐染想着,幽幽的一叹,道:“一度相逢,添得两相思慕。从来没见过最好,也省得这般情思萦绕。”

    只是唐染还是不明白,不明白唐玥口中的只不过,是什么意思?‘也只不过是天上人间罢了’,到底是天上人间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只要心里还有那人,这种距离也不算是距离,还是说天上人间,也不过是虚梦一场,到最后都可以平淡到无所谓呢?

    心里如此想着,她又觉得,也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大姐也会静静的坐着想念,会因为一首伤感的诗词,或是一首旧时的曲子,而止不住如水的思念。唐染看见唐玥笑了,可那表面轻松的笑里,在她眼里,都透着丝苦涩。

    唐玥收了笑容,看了眼唐染的左手臂,道:“我也不是酸儒迂腐之人,若然是你没有这婚事,这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可你的成婚之期将近,你可知道这后果有多严重?”

    唐染见唐玥看着自己左臂,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左臂。想来自己昨夜失了身子之事,大姐已经知道,所以今日才会这般的严肃厉色。

    唐玥见她明了,又道:“若是这事处理不好,瞒不过去的话,今后温正初会如何看你?他会如何待你?将你置于什么位置?温家又会如何看待你?”唐玥不是唐韵,她现在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唐门的名声教养,她在意的是自己妹妹日后会如何,过的好不好。

    唐染黯然的敛了敛眉眼,道:“意到浓时怎忍舍,情到深处无怨尤。人尚未亡,心犹已死。我既然已是心如死灰,还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我不在意温正初会如何看待我,从前,现在,将来。以前,我只想尽好自己本分,现在,我在意的只有洛雨菲,以后,也只会是她。

    听得唐染这话,唐玥又皱了眉头,她今日皱眉的担忧不满,都要赶上她这一年间的次数了。她面有厉色,目光有些犀利的,问道:“这算什么?必死之心?苟且偷生?还是忍辱负重?”

    不然,还能怎样?唐染摇了摇头,以示否认,道:“人奈何,情奈何,也就只能这样了,从此山水不相逢。”

    听唐染这言语,是下了决心的。唐玥也不说话,缓缓的呼出口气,才转身出去了。

    ☆、第四十九章梨花雨凉

    见唐玥走了,一直等在外面的鸣沛若和水云才敢进来看看情况。

    听见有人进来的细微动静,唐染迅速放下衣袖,扭头看去,见是沛若和水云有些偷偷摸摸的样子,便道:“怎么在自己院子里,也这般的小心翼翼?”

    “大小姐方才阴着脸,不许人进来。我们见她走了,才敢来的。”水云边说,边观察着唐染的脸色,又问道:“小姐,你现在觉得如何?可要找七夫人来瞧瞧么?”

    唐染摇了摇头,道:“不用,我只是有些累了,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唐染自然知道大姐压着这些事情,也是为了避嫌。若是大家都知道她昏倒了,难保哪个细心的不会看出来她瞒着的心事。

    见沛若在一旁皱着眉头不说话,唐染又道:“水云,你去桦儿那,告诉她一声,就说我醒了,身体无碍了。她若是想来看我,就过来吧。”

    水云应声出去了,沛若才道:“我听水云说你昏倒了,可吓了我一跳。”

    唐染温婉的勾了勾唇角,道:“不是已经没事了吗?”

    对于洛雨菲送来东西的意思,鸣沛若还很是疑惑,她有些犹豫着道:“洛宫主她,”

    “她已经离开了。”既是诀别,又怎么会有纠缠呢。我们之间,除了各自思念,再无瓜葛。

    “那,”鸣沛若都不信洛雨菲会这么好说话,自家小姐要成亲了,她居然就这么离开了。如果不折腾点事情出来,那还是洛雨菲吗?可她最终还是没问出口,顿了许久之后才哎了一声,道:“如此也好。如果她不能两全,最终还不是如此嘛。”省去了中间无意义的挣扎过程,也未尝不是好事。只是,妍初雪也离开了,再见也不知会是何年何月。虽是意料之中,却也难免叫人失落的很。

    唐染勾了唇角无声微笑着,轻声道:“事有不幸而莫能两全,亦权其轻重而处之耳。”她和唐门在我心里,又怎能一样轻重。计算起来,自然是她要重些。只是她要维持与我的关系,我要保全一门的名誉责任和她的性命安危,两全自是办不到的。她的情深,我的责任,终究有一样是要相负的。

    唐染人看起来,憔悴了不少,声音还是轻飘飘的,听得鸣沛若心疼的很。可鸣沛若向来不会安慰,又因为是这情事,她自己都不算深懂,又如何能安慰别人。也之好在一边不说话,静静的陪唐染坐着。

    “大小姐。”听得开门的动静,鸣沛若转头看去,见是唐玥又来了,立刻起身站到一边,恭敬的低着头行了礼。

    “嗯,”唐玥点了点头,道:“你先出去吧,我与染儿有话要说。”

    “是。”鸣沛若看了看自家小姐,才有些担忧的出去了。

    唐玥在床边坐下,将她手里舀着的胭脂盒打开放在床上,唐染一见,疑惑的看了看唐玥。她心里明白,这虽是胭脂盒,可里面装着的,不正是守宫砂么。

    唐玥没有抬头,继续研磨着那些红色粉末,道:“这是唐诗她们点剩下的。我偷偷的舀了些来,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对于唐玥的做法,唐染不明白,又疑问道:“可是,不是说有了房事之后,就,”

    唐玥用剩下的朱砂加以研磨,点染在唐染的手臂上,然后又把一条活蝎虎放在她的手臂上,那蝎虎瞬间就把那些守宫砂舔得干干净净。

    唐玥弯腰放掉那只蝎虎,动作优雅却微带叹息,道:“没错。其实守宫丹砂点在处子的手臂上,经过数日不加洗涤,便可深入皮下,再经擦试或洗涤都不会褪去,而且会愈见鲜艳。但一经房事,颜色就会自行褪去,可对于已经不是处子之身的女子来说,守宫砂就毫无用处。所以蝎虎一舔食,或是连日擦洗,都会消失。”

    “蝎虎又名为壁宫、守宫,便是有守护贞洁宫殿之意。不过,今日点上,你护着它不洗,等上轿前随行的媒人检验之时,单单擦拭,定然是擦拭不去的。”唐玥又重新帮唐染点上了一点朱砂,道:“何况,到时有我护着,如此,可以蒙混过关,便是了。”

    见唐染有些出神的盯着那一点朱砂,唐玥知道她免不了心里不舒服,怕她多想,便岔开话题,道:“桦儿方才很是担心你,又惊又吓的,都急哭了呢。”

    唐染放下高挽着的衣袖,道:“我已经叫水云去告诉她我醒了,以她的性子,估计这会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唐玥点头,握了握唐染紧紧拉着衣袖的手,道:“那我先走了,你好生休息,话说白了,往后的事情,要应对的地方许是还多着呢。现在旁的事情,都别多想。”谁会知道洛雨菲会如何,就算没有洛雨菲,一辈子这么长,谁又会知道一个人生的起落沉浮呢?

    是了,一辈子太长,长的像是看不到尽头的思念,轻缓又绵长不断。也许会随着时间,越发的模糊飘远,也许会越发的清晰浓烈。有时人生的变数太大,太快,而谁又能在最一开始的时候,就看穿整个人生,预知未来呢?

    唐染乖乖的点头,看着唐玥出门,她知道唐玥还是顾忌洛雨菲,怕她不会甘心就这么看着自己出嫁。可实际上,洛雨菲又怎么会这么傻来抢亲呢,既然唐染选择了服从唐门,那么自己去抢,也不见得她就会跟自己走。

    “大,大姐。”唐桦一听水云说三姐醒了,大姐也走了,就急急的要往云楼去看唐染,小孩子到底是沉不住气,一路上连跑带跳的,刚到云楼门口就撞上了才从里面出来的唐玥。速度太快来不及停下,眼看就要撞上的时候,还是唐玥一把拉住了她。

    唐玥看着努力压住气喘的唐桦,道:“急什么,桦儿也不小了,遇事总要镇定些。”

    “是,大姐。”

    唐桦恭敬的应了声,看着唐玥转身离开,才往屋里去了,可她进屋的那一刻,唐玥转过身来看她,心里有一丝无奈,总觉得其实她要是能一辈子都这么天真无忧,也总比这几个姐姐们的多愁和压抑要好的多。

    唐桦去了唐染那,又少不了跟她啰嗦一番,倒是她怕唐染休息不好,也早早的离开了。

    接着一连数日,唐染的云楼都热闹的很,小辈们都来询问婚嫁的事情,少不了要说说贴心话的,唐染还抽着空要去各个长辈那知会他们一声。毕竟都是长辈,礼数也都要周全的很。

    这日子说慢也快的,一转眼就到了婚嫁之日。

    剑门的花轿前一天就到了弘安城落脚,通知了唐门之后,第二日一早便要上山迎娶新娘。

    真到了这一日,唐染的心倒是平静的很。哀默大过于心死,这样的唐染,又像是恢复到了认识洛雨菲之前的样子,无悲无喜,眉间带着抹隐隐的忧愁,让能看见的人,觉得伤感。

    唐染出嫁,唐门倒还算平静,为了这一日不那么混乱,前一日长辈和小辈们全都来过了,想着出嫁时要再来相送的,可唐染向来喜静,也开口说了,到时候还是安静些好。所以今日前来相送的长辈和小辈,便都要商量好了要提前去大门口送她。

    虽是前一日也去唐韵那请了安,唐韵也免不了一番交代。可毕竟远嫁也是大事,唐染出阁之日一早,还要在去向姥姥辞行。

    这次倒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唐染出嫁,唐韵也安了心,嘱咐了几句,也无非是些不忍心分离的话罢了。从唐韵那出来,便要梳妆打扮,换上嫁衣,就等着花轿来接了。

    这日从一早开始,就吹着温和的风、下着细小的雨。等唐玥打理完外面的事宜和唐钰到云楼时,就见唐染一身鲜红欲滴的嫁衣,站在院子里的梨树下,映着朵朵将要零落殆尽的纯洁素白,耀眼夺目的很。

    极细的小雨、素白的梨花,红的似血一般的嫁衣,原本是件喜庆的事情,可这场面,却无端的让人觉得心中悲凉不已。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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