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春令之不记流年》分卷阅读12

    钱春一指杜清明,道:“这个不是?不是?嗯?难不成是你又找的新相好?”

    凤玄摸了摸下巴,道:“这是杜清明麽?”

    钱春道:“怎麽不是?你的人,脱光了你仔细瞧瞧!”

    凤玄微笑道:“认脸认不出,认声音也认不出,我怎知道是不是杜清明?”

    钱春瞧他一脸笑意,一双凤眼笑得弯弯,抬手将桌子掀了,叫道:“我给你治好!”他在房里兜了几圈,气哼哼地道,“罢了罢了,我就陪你们走一趟。鲤鱼已经捉了不少,治十个人也够了,其他药材也配齐了。收拾包袱走吧,咱们不能回凤凰楼,江南地气太湿,梅雨眼看便到了,这小子没半个月便会烂到骨头,回西域去!”

    凤玄从袖子里抽出那张纸,递给钱春,道:“这张是原书撕下来的,你仔细对一对,别弄错了。或许你们祖师爷当年抄错了字,那可糟糕。”

    钱春眼都直了,哆嗦著手接过那纸,桌子被他掀了,他便将那纸放在床上,跪下去拜了八拜,随即跳起身来,抓过一把椅子向凤玄兜头盖脑地砸下去,怒道:“你这不肖子弟!老子今日替祖师爷清理门户!”

    凤玄侧身一让,钱春这椅子直直冲著房门砸下去,房门此时恰好开了,林雁探进脑袋来,见此情形,“唉哟”一声,急忙把脑袋缩回去,道:“钱神医这是何意?我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当著我们楼主,你要做甚?”

    钱春怒道:“我打的就是你们楼主!”挥舞著椅子追打凤玄,凤玄松开了杜清明,笑著连连躲闪,钱春自知武功与凤玄相距甚远,一万年也打他不到,气呼呼地将椅子重重一顿,地上登时震起一层尘土。

    凤玄微笑道:“钱兄何必发这麽大的脾气,我便以此页相赠,算作赔罪,如何?”

    钱春呸了一声,终究将那张纸页珍重收起。

    林雁笑嘻嘻地道:“甚好甚好,钱神医不妨拿回去供奉起来。”转向蒙头盖脸一身黑的杜清明,笑道,“少主,好久不见,你可还好?我可想你得很,卢青也托我给你问好。”

    杜清明低低应了一声,心中一暖,几乎又要流泪。

    第9章 凤氏小白

    不久到了午饭时候,林雁便去点菜,杜清明不想给人瞧见自己现下的可怕模样,本想推脱不饿躲在房里,凤玄似乎早已料到他的心思,吩咐将酒菜送进房里。钱春将自己掀翻的桌子又扶了起来,不多时酒菜送到,四人各自落座。

    杜清明坐在凤玄身边,面罩仍然紧紧系在脸上,低头捏著筷子,许久也没下箸,忽觉得自己垂在身侧的左手被凤玄捉在掌心中,轻轻握了一下。杜清明微微一震,隔了一会儿,终於颤著手将面罩拉松了些,露出嘴来吃东西。

    凤玄初次看到他中毒後的肌肤,心下怜惜,在桌下轻轻抚摸他的手指。钱春看到他下颌上的斑点痕迹,却甚是满意,道:“少楼主,你身上残毒不重,比我想得好太多。你别担心,过几日咱们到了西域,三个月之内,若是医不好你,这魔教神医我也不必做了。”

    林雁笑道:“那我先替凤凰楼上下多谢神医大人,来,林雁敬你一杯。”

    两人碰了碰杯,各自饮了。林雁问道:“少主,那时候你是怎麽落在莫宁手里的?”

    杜清明道:“我在湖州偶然遇见他,被他下了药,後来我寻个机会制住了他,本想逼问出解药,他却自杀了。听说他的尸身是魔教给葬的?”

    钱春点头道:“是我埋的。”

    林雁笑道:“魔教神医向来是管杀不管埋,怎地忽然转了性子啦?”

    钱春却毫无笑意,叹了口气,道:“凤凰楼不是外人,我便说了也无妨。莫宁那小子是我过世的师尊的孙儿。”

    林雁“啊”了一声,道:“那你老兄可不太对了。你师侄跑出来祸害我们少主,管教不严,保护不力,这两条罪过你可逃不了。”

    钱春撇了撇嘴,道:“他爹气死了我师尊,若不是师尊临终前吩咐,我早已亲手毒死他爹,哪里还有这小子兴风作浪?我肯替他收尸,已经是师尊在天之灵眷顾。”

    凤玄道:“青衫一剑当年好响亮的名头,竟然是被儿子气死的?”

    钱春又叹了口气,点头道:“做咱们这行当的,就算没有济世之宏愿,总存了救人的念头,最不济混碗饱饭吃,从没有想去害人的。少楼主读过那回春书,你不习医道,不知道那卷书多神妙,其中居然还藏有毒术,寻常郎中也就罢了,兼修了武艺的,不免想将那毒术弄到手,那就如虎添翼。我说自己不想要,那是假的,可也不是为了害人,只觉得师门医术如此精深,毒术不知更是怎样巧妙?总盼望能亲眼见一见。我那师弟不然,正经医术不肯研习,天天只琢磨著下毒,师尊百般劝告训导不听,又见他残害许多性命,一怒之下废了他武功,将他逐出门去,这儿子只当没养过。莫宁是他在外面生的,死了爹之後来找我闹腾了一场,被我教训一顿赶了出去,他居然又找上少楼主。”

    杜清明听完了,默然半晌,道:“原来如此。”

    凤玄道:“我早说不许你多同他来往。”

    杜清明委屈道:“你不说清楚。我的朋友也不都是这样的,广陵剑派的卢兄就很好。”

    钱春咳了一声,道:“少楼主,你还是觉得他不好的好。”

    杜清明奇道:“怎麽?上次在魔教,你也跟我说别同卢兄亲近,难道他也……”

    钱春笑道:“这倒不是,卢少侠确是好人,只不过我们教主醋劲儿有些大。”

    林雁嘻嘻一笑,道:“那江湖传言居然是真的?那我们可等一杯喜酒喝了。”

    不多时酒足饭饱,林雁见此间无事,便向凤玄告辞。凤玄点了点头,道:“我不在,楼中之事还请你多受累。”

    林雁笑道:“楼主客气,做属下的自当尽力。”当下同杜清明、钱春告了别,兴冲冲地牵了一匹马,一路飞驰回凤凰楼去见爱妻。

    凤玄三人仍留在出岫山下,钱春配了一帖药给杜清明服了,要他好生休息半日,明早上路。杜清明服了药,晌午时候睡了一会儿,醒来便觉得咽喉舒服许多。见到只有凤玄一人在房里,叫了一声“师父”,坐起身来。

    凤玄微笑道:“钱春本事果然不坏,嗓子听上去好些了。”边说边走到床边坐下,抬手替他整理睡乱的头发。

    杜清明低头揪著他的衣角,被凤玄寻回以来,两人是初次平心静气地单独在一处,他不知说什麽好,手中将凤玄的衣角揉得一团皱。半晌道:“师父,你罚我吧。”

    凤玄笑道:“等你好了,看我轻饶得了你。”

    杜清明埋进他怀里,道:“我不敢了。”

    凤玄搂著他,微微叹一口气,道:“瘦了这麽多。”

    杜清明小声道:“师父,我在外面天天都想你。”

    凤玄温柔地抚摸他的肩膀,却不说话,杜清明听不到他回应,一颗心又吊起来。那日分别时,凤玄早已把话说得明明白白,如今虽然来找他,但就是看在师徒情分上,凤玄也不会丢下他不管,如今不知他心里是什麽主意。杜清明紧紧抱著他,发抖道:“师父,你……你别不要我。”

    凤玄柔声道:“我从没有不要你。”

    杜清明道:“不是!我、我不做少主、不做你徒弟也没什麽,我……我想同你在一起……”

    凤玄道:“嗯。”

    杜清明急得哭出来,哽咽道:“什麽叫做‘嗯’?”

    凤玄柔声道:“好。”

    杜清明抱著他大哭,半晌擦了擦眼泪,啜泣道:“师父,那一天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再跟我在一起了?”

    凤玄道:“嗯。”

    杜清明急道:“不许说‘嗯’。”

    凤玄笑了笑,替他擦泪,道:“真的。我勉强你那麽久,自己也觉得没意思。”

    杜清明低声道:“师父,我是真的喜欢你了。”

    凤玄抚摸他头发,叹气道:“不管真的假的,我不舍得你再这样胡乱折腾,乖乖跟我回去,日後别再乱跑。那时候我派了林雁带人去湖州,吩咐他杀了莫宁带你回来,钱春已经在楼里等著,林雁回来说只见到莫宁的尸体。”他握著杜清明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微笑道,“你摸摸,我也瘦了。”

    杜清明眼圈一红,抽回手死死箍住凤玄的腰,呜咽道:“师父,我再也不离开你。”

    凤玄柔声应道:“乖孩子。”

    夜里睡觉时候,凤玄却没留在房里,叮嘱杜清明好好歇息,明日启程,便住到隔壁房间去了。杜清明倒在床上,满心都是失望,凤玄待他分明与假装忘记他之前一样,温存体贴,时时调笑几句,为什麽却不陪他一起睡。

    他拉起衣袖,瞧著自己遍布黑红斑痕的手臂,心中不由得难过,世上没人愿意同这样的人睡在一起。他吹熄了灯烛,躺下去将被子拉过头,这一夜睡得不甚安稳,也不知自己做梦时候哭了没有。

    第二日醒来,杜清明迷糊了一会儿,想起睡前之事,伤心地睁眼,却见枕边卧著一人,赫然便是凤玄,自己正给他抱在怀里。凤玄此时也醒了,望著他笑道:“昨夜梦见什麽了?哭了好一会儿。”

    杜清明趴在他身上,埋著头不说话。凤玄柔声道:“以为我不要你了?”

    杜清明不语,半晌点点头,伤心道:“你到隔壁房间去睡。”

    凤玄微笑道:“隔壁是钱春。”

    杜清明眨眨眼,脸上有些发热,隔著面罩看他。

    凤玄道:“昨夜我是去问他如何医治你。”

    杜清明咬他的衣裳,道:“你不能不要我。”

    凤玄抚摸他肩膀,笑道:“我就算是不要你,也决不会去找钱春。”

    钱春此时收拾了行装出门来,恰巧听见这句话,在门外接了一句:“凤楼主,不知老钱我哪里不好?”

    凤玄笑道:“钱兄好得很,只可惜你我相见太晚,有缘无份。”一面轻轻在杜清明屁股上拍了一下,道,“起来走了。”

    三人一路同行,梅雨之前便离了江南,凤玄与钱春之前便认识,路上渐渐熟悉了,凤玄称钱春一声钱兄,钱春便回一声凤兄,杜清明觉得钱春比凤玄略小一些,便叫他钱师叔。月余之後出了阳关,路过那片戈壁滩时,杜清明说起自己从前便是住在这里,钱春不由得摇头大叹,说道少楼主小心太过了,不必住在这种连一滴水都难见到的地方。

    三人在一座西域小镇上租了一处院落住下来,大漠之中放眼所见都是黄沙,尽头处便是碧蓝的天穹,一棵草也难得见到,沙地上只稀稀落落地生著几棵红柳。这小镇有一条浅浅河流穿过,家家户户都搭起葡萄架子,总算是有些绿意,房顶几乎是平的,便於蓄水。

    钱春关起门来,花了三日功夫配了一料鲤鱼齿散给杜清明服用,他又说杜清明体内残毒留存太久,单靠内服不易起效,另配一份散剂,命杜清明用此药烧水,日日浸泡两刻,料来待夏天过去,便能好了。

    杜清明说什麽也不肯给凤玄见到身上的怪模样,浸浴时都是单独在房中。过了三日,钱春要看药效,杜清明便把手伸给他看,只见那斑痕颜色似乎淡了些。凤玄握住他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道:“比从前好多了。”

    钱春几乎酸倒,啧了一声,道:“亏你下得去嘴。”

    杜清明原本便有心病,听了这句话,不由得一缩手,凤玄脸色一沈,两把冷飕飕的眼刀向钱春甩过去。钱春缩头道:“我去瞧瞧西域有什麽珍奇药物。”当即落荒而逃。

    钱春这一去十几日也没露面,但药物都留了下来,凤玄也不担心。自从第五日开始,杜清明身上的痕迹一日淡过一日,凤玄看著眼里,心中十分欢喜。

    一天傍晚,杜清明泡过药,拿布巾擦著头发从房里出来,他身上松松地系著一件衫子,露著白皙的脖颈和胸膛,那些可怕的黑红斑点如今只剩下芍药花一般的淡红痕迹,居然很是好看。他问凤玄道:“钱师叔还没有回来?”

    凤玄手里拎著一坛酒,笑道:“管他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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