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隼戮江湖》分卷阅读24

    莲灯浮花荡于水中,辉映了百里秦淮满河红。花船上沙织幔帐飞扬,柳巷中楼阁酒肆掌灯,鼓乐欢歌时时传出。锦衣华服的官人们漫步河畔,流连一夜,便散尽了腹中愁思与囊中钱财。

    江宁花街,好一派“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的沉沦景象,谁又知,即是怀揣亡国之恨,也难抵此种嚣艳诱惑。

    六弦儿重见此番如梦景象,心中除了再不能过的熟悉感便是担忧,急行至岸边泊头,买了小舟渡往河道中断的凤头船。

    这艘游船,便是百枝门的第二堂口,也称凤凰渡,是秦淮河上出名的花船,接客的姑娘有八名,各个艳冠江宁,明面上,她们的身份是歌舞伎女,暗地里也做些非法的江湖营生。

    今日,那船上并未掌开张的红灯,纱帐窗幔之内,一片黑暗,只有船尾甲板上燃了只莲蓬状的香烛---那是百枝门的暗号,烛明既是平安,烛灭既是有变。

    六弦儿榻上甲板,小心翼翼的走进舱阁,待了一会儿,眼睛才逐渐适应了黑暗,而室内一番凌乱景象,又令他心惊不已。

    ------地上,满是被撕扯开的轻纱,碎瓷片和散发着霉味的**酒肉七零八落,桌椅也都翻倒着,更加让人无法直视的,是丝丝碎发和斑斑血迹。

    江风阵阵袭进衣领,拂过后颈,六弦儿不禁打了个寒颤,定住神再私下搜查,他竟发现,在这两层阁楼之中,没有一个人,非但如此,连门中弟子留下的一丝线索都没有。

    他能想到的最坏结果,既是船上八名弟子可能已经全数遇害,但若那样,为什么船上连一具死尸都没有?还是他们活着被水帮贼匪们拿了回去不敢继续想,六弦儿寻了跟蜡头点着,借着光亮行至甲板下的暗舱之内。

    正在此时,他忽然听闻暗室角落里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手即刻便覆上袖中暗器,提高了警惕又往木架后方看去。

    “门主”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六弦儿一听,连忙放开步子走了过去,近了才看清,墙角里真的蹲着一个人,而那人头发散乱,浑身衣衫破裂,脸上脖颈均有斑斑红痕。

    六弦儿都不敢相信,这落魄的女子就是他百枝门中平日里最爱漂亮的二堂堂主伏钩,只望着她,一时竟愣住了。

    还好这伏钩虽外貌落魄,人还是明白的,见到六弦儿连忙下拜行礼。

    六弦儿扶她起身,又问为何花船一片败落。

    伏钩颤颤巍巍的讲出了事情原委,原来,那日六弦儿于水寨被英姿救走,潘大海便断定他会把当日之事抖搂出去,四处追捕却不见六弦儿踪影,即派遣辖管秦淮一代的贼匪来此搜查百枝门二堂的所在。

    本来,水帮人众是不知这凤凰渡真相的,可他们性子粗野,上得花船,见姑娘们各个貌美如花,故意挑逗冒犯。

    伏钩性烈,哪容他们撒野,吵了几句双方就动起手来,而那般匹夫毕竟不敌百枝门阴狠毒功,一番斗殴下来,各个都中了毒,狼狈逃窜回寨。

    风波平静,相安无事了两日后,渡上来了一位贵客,瞧着样貌打扮是个富贵的年轻公子,他人亦是出手阔气,一口气叫了八名姑娘陪喝花酒,不料,待八人均至席前歌舞取悦他时,客官竟动起手来,而他手上功夫也极为厉害,只在一盏茶时间,就将百枝门另七名弟子全部杀害,只剩伏钩一人,见一堂姐妹死状凄惨,伏钩本不想逃生,结果那人居然丢下句话,叮嘱她传达给六弦儿后,自收了兵器转身离去。

    说到这儿,伏钩已泣不成声,而六弦儿心中气愤到了极点,简直恨不得把那人生吞活剥了以慰泉下七人,压抑着不去爆发,六弦儿又问伏钩,那贼人说了什么。

    伏钩道:“离开江南,离开鹰隼。”

    意思再清楚不过的一句话。六弦儿闻言一怔,似是明白了说话这人的身份,又不解他话中真谛。但转瞬之间,他心中即被仇恨充斥,暗暗发誓日后报此血仇。

    携伏钩走出凤凰渡,六弦儿于岸上吩咐她先暂且离开江宁府,回版纳维护总堂安全,与了些钱物给她,径自一人回往苏州。

    一路奔驰,未到城内人马皆疲惫不堪,算起来,他已有五日不眠,又身怀旧伤,如此下去定是不妥。于是,六弦儿决定于附近客栈中暂且休息一晚,明日再进得城去。

    却不料,那家坐落于乡镇中的不起眼客栈,客满为患,使了双倍的银钱于掌柜,人家才勉强腾出自家过宿的一间简陋客房让于六弦儿。

    为了避免暴露身份,六弦儿叫人把酒肉饭菜皆送至房间里,吃了些便匆匆上炕休息,而室外喧闹之声不绝于耳,至二更方清净了些,六弦儿安下神来,昏昏欲睡。

    然而,就在半梦半醒的合眼之际,六弦儿忽闻得隔壁住着的那对掌柜夫妇聊起天来,当中竟提及“水帮”二字,浑身一震,忙打起精神来,悄声移步至墙角探听隐约的,六弦儿可以捕捉到只言片语,想必那对夫妇也是怕人听到,故意压了音的。

    只听那妇人抱怨道:“城门给水滩弟兄们把着,这人啊,是越来越多了。”

    “人多可好,但愿他们暂且捉不到那个什么鹰隼,把上几天,我家钱挣够了再痛快放人。”六弦儿闻他称水帮贼人为“弟兄”,就知这家客栈的掌柜和水帮有些关联,又运起内息,以百步探声之技去细细听闻。

    “不知那小子是个如何厉害人物,值得二当家的这般兴师动众,你说,他是不是还藏在苏州城里呢?”那男人犹豫道。

    “这不甘咱的事儿,其实,除了吴淞那几个潘大海的亲信,谁也没看见那小子杀了傅大当家的这当中的事儿,谁知道了呢。”妇人道。

    六弦儿暗笑这水帮号称长江第一大帮,弟子过万,其实也不过一盘散沙,果然如千亿所料,蛇头一死,纷乱便起。

    “哎!倒霉就倒霉在这个事儿上,那潘大海要为傅大当家的报仇,还要开什么“昭告会”表明决心,无非是想博取人心罢了结果,还不是要刮取咱这点儿蝇头小利,他堂堂水帮当家,福的能买下半个苏州城,为何非要跟咱家过不去啊!”那男人抱怨道。

    “呸!”那妇人一啐,声音高了起来:“还不都怨你这个不长心的,跟寨主吹什么咱家有十年陈酿,现在可好,那般孙子喝上了瘾,几十坛的向你搜刮,这回,老娘看你怎么做得了这赔本买卖!”

    那男人一听当即拜了下风,接下来,两人相互埋怨了几句,便不再出声,想是睡了。

    六弦儿栖身墙侧,将他话头仔细琢磨了一遍,心中灵光一现,觉得这当中有缝儿可钻。

    悄声行至隔壁门前,六弦儿轻叩了几下门,之后闻听里面妇人抱怨几声,不耐烦的打开了房门。

    而门刚一开,六弦儿半张白脸呈现于她眼前,在她看来,那门外人只是诡异的一笑,继而双眼瞳孔褪去了颜色,腮部皮肤渐渐撕裂脱落,惨白的嘴唇一张一合,似是位惨死的女鬼正向自己诉说冤情。

    那妇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借着昏烛,眨眼再看时,才认出了这是今日买了隔壁房间的六弦儿,可那原本色绝人寰的一张脸,已变得狰狞万分。

    那妇人吓得面色惨白,正欲大叫,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而再想关门,却已为时已晚,六弦儿一手抵于门板,侧身一钻,人就进到了屋中。

    妇人失魂落魄的向后踉跄几步,一下子栽倒于地上,她家丈夫方惊醒,骂了句“不中用的”,便起身看出了何等事故,而人还未站稳,即刻就闻得一阵刺鼻辛辣,跟着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而他四肢不可动颤,神智却是清醒,拼尽全力扭头去看他妻子,见那女人似得了癔症般大张着嘴,连连向自己措身过来。

    六弦儿步步逼近,行至二人身前时,方开口威胁道:“你二人不必惊慌,只答两个问题,我自为你们解了毒去,如有不实,那便等着七天后毒发身亡,而这七天内,你”六弦儿转眼对上那妇人:“口不能言,看一切事物皆为诡异形象,你家丈夫么,则是手脚由内至外寸寸腐烂,如有蛇虫嗜咬,痒不可抓,痛不欲生待七日之后”

    “莫说我定答你”那男人吓得浑身哆嗦,连忙阻止六弦儿危言耸听。

    “如此甚好”六弦儿一扬嘴角,问道:“潘大海要开昭告会,是所为何事?”

    “是为了召集众人。”男人瞄了一眼六弦儿,又连忙解释:“二当不,潘大海要邀请各路武林豪杰,于本月十五在大仓浦口水寨集会,以证他为大哥的报仇之决心”

    六弦儿一听便知这又是事中有事,那潘大海要捉英姿便自行捉了,难道水帮万人之力还敌不过一个梅山鹰隼么?他此番劳师动众,定是为了借江湖外人力量,来安抚帮众,消灭帮中那些傅烨幕僚余党对自己的违和声音,什么狗屁“昭告会”,只是那匹夫妄想依仗自己在武林中的名号来压制众人的手段罢了,真要为傅烨报仇,除了他于大寨当众自裁,一无他法。

    冷哼一声,六弦儿又看向那男人,问道:“你家十年陈酿是怎么回事?”

    男人正欲回答,六弦儿猛地一抬手臂,扼上那妇人喉咙,送了一粒黑色药丸于她服下,又喝令道:“这个,你来回答。”

    妇人咳嗽几声,上气不接下气的答道:“这小哥儿你不知,我娘家原本是在苏州城开酒坊的,家中窖藏了许多十年陈酿的池阳春,这不争气的男人前年送了几坛给寨中几位当家,不料那帮人喝上了瘾,自此每逢开会设宴,皆来管我要酒,如今这昭告会又要以我家窖藏来款待众人哎早知如此,我便不嫁这败家的汉子了”

    “哦?”六弦儿眉梢一挑,笑问:“那我即刻便帮你宰了这厮,大嫂看如何?”说着,手一抬,抓向男人脖颈。

    那妇人脸色大变,连忙阻止,六弦儿收了笑容厉声道:“你要他活命也容易,只需修书一封于你家寨主,告知他今年生意颇多,本月十五,自派遣小厮代送佳酿至昭告会上。”

    说罢,那妇人与他丈夫顿时失声求道:“爷爷你若以我家名义搅合了那大会,我二人便是死定了”

    “呵呵”六弦儿笑道:“你等放心,我只去凑个热闹,回来便与你二人解毒,若你俩不照做”

    话音未落,那妇人连连磕头喊道:“谢爷爷开恩我这叫人去送信”

    ☆、昭告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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