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狮赛?”
“恩,参赛人员是院生和不满二十岁的职业棋士。可以说是检验我们实力的一场赛事。”说着,司铭笑着看向日吉,“你要不要来看看?”
日吉白了司铭一眼,“我就不去了,反正我也不懂,不过,我想,爷爷会感兴趣的。”
距离幼狮赛一个星期的时候,吉田升到了一组十六,险些同幼狮赛失之交臂。司铭和中山则稳稳地占据着一组前十的位置。而之前嘲讽他们的坪井则真的如吉田所说,落到了二组,最近,坪井整个人看起来都很阴沉。
中午时分,司铭同一组几个关系比较好的人一起用餐。
“其实坪井的棋力还是不错的,就是心理素质稍微差了些。”浅野瑛太带着些微可惜地说,“我之前跟他对弈时发现,当他感觉自己走错了一步棋之后,整个人的情绪波动很大。”
“这不就说明他实力不济嘛。”吉田撇了撇嘴,“作为棋士,最忌讳的就是下棋的时候心绪不稳,他自己没法调整怪谁,难道还是因为我们实力太强的错误?”
“你这么说他,自己又何尝做得很好?”中山瞄了吉田一眼,悄悄拉了拉吉田的衣袖,坪井在一组有一段时间了,虽然最近因为一些原因落后,但跟浅野等人的交情不错,何必在这些人面前说他的不是。
“也不是这么说,他本身的棋力真的很不错。如果能够在下棋的时候更稳一点,进步会更快。”
“好了,好了。我们不说他了。”小栗润打断了两人的争执,不管怎么说,大家还都在棋院里头,人来人往的,被别人听到了,总归不好。
“幼狮赛结束,我们距离职业考试也就越近了。”中山感叹道,“到时候,不知道我们谁能考上。”
“是啊,好想能在幽玄之间同那些高手一较高下啊。想想就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吉田一脸向往。
“你还是准备了幼狮赛再说吧。凭我们现在的成绩,至少还要通过预赛我们才能进入正式考试,可别在预赛里头就被刷下来了。”
“切,本少爷这点水平怎么可能进不了正式考试。”
吉田的自信也感染了大家。“嗯,我们都要努力,总不能连正式考试都参加不了,那就太丢人了。”
比赛当天,司铭站在自己的衣柜前犹豫再三,还是穿上了冰帝的校服。
“哥哥今天好帅气啊!”加奈子捧着脸,一脸花痴相地看着司铭。
司铭伸手刮了下小丫头的鼻子,同加奈子开玩笑:“原来以前的哥哥在加奈子眼里很丑啊?”
“没有,没有,哥哥一直都很帅气的。”加奈子连忙摆手否认,“哥哥,比赛加油,拿个第一名回来啊!”
“好啦,别拖着你哥哥。”亚美看向司铭,“路上小心。别把加奈子的话放在心上,即便赢不了也没关系。就当去涨见识。”
“恩。”司铭点了点头,“妈妈,加奈子,我走啦。”
加奈子的要求当然没法实现。听说,之前的幼狮赛能够进入半决赛和决赛的都是职业棋手,院生基本都在第一第二轮就淘汰掉了。对于他们来说,他们要得不过是坚持得更久一点,然后能够从职业棋手身上学到更多的东西。
司铭到达门厅时,中山和吉田已经等在门口了。“早上好。你们到的好早。”
“早上好。”中山穿了一身藏青色的西装,本来略显老气的衣服在他身上则显出一种稳重的气质来,至于吉田,司铭总觉得,能把西装这么一本正经的衣服穿出一种吊儿郎当的感觉,也是吉田的一种特色了。“你们穿的这么正式?”
“这说明他们重视。”等在一旁的岸谷敦凑过来,“千叶桑,你这身冰帝的校服可以不比他们差啊。”
“吉田桑,你可是挤掉了我进入幼狮赛的,别丢了一组的脸啊!”跟着岸谷一起过来的是广桥哲,这之前,他一直是一组十六,前几天被吉田打败,与幼狮赛失之交臂。
“啰嗦。本少爷怎么可能会丢一组的脸,就本少也的水平。”
“有本事,给我们那个冠军回来,像塔矢七段那样。”
司铭看着几个人,也不插话,反而同站在一旁的中山聊了起来。“岸谷桑很崇拜塔矢七段?”
“恩。听说他参加了塔矢家的研究会。平时有很多机会跟塔矢七段切磋。听说,偶尔,塔矢行洋老师回国的时候,也会抽空指点指点他。”
“难怪吉田要翘尾巴了。”经过千叶少年之前的科普,司铭对日本目前围棋界的情况也有了大致了解。尽管这位塔矢名人已经引退,不过大家还是习惯用名人来称呼他,能经常被这么一位曾经的日本第一棋士指点,难怪岸谷能长期占据着一组前五的名次。
“你今天的对手是谁,去看过了吗?”
“恩,刚刚进来看了,是一位女棋士,石野纯菜初段。”
对于女棋士,司铭倒没什么轻视的看法,尽管女流棋士在围棋界行走不容易,成绩出彩的也不多,但对于自己的对手,司铭从来就不用轻视的眼光去看待。
石野初段的行棋中规中矩,要打破很容易。司铭通过几路不循常规的走棋方式就打乱了对方的节奏,看起来,石野初段同坪井和哉相似,心理水平略差,比赛节奏被打乱,对方立马慌乱了,连走了几步臭棋才缓过来。只是如此一来,整个中盘就落下一节,因此,尽管收官的时候石野初段竭尽全力挽救颓势,最终还是以两目之差告负。
司铭的第二位对手同样是一位初段,比起方才的石野初段,志田康平初段要厉害一些,司铭埋下的一些暗棋总是很快就能被对方发现,司铭不得不延长自己思考的时间,以便在落子前能想出多种方案来应对。两人杀得难解难分,历时两个小时,才进入收官。
“不知道千叶会不会赢。”吉田很不幸地在第一轮就被淘汰了,被岸谷笑了一场和两人又跑来看司铭的棋局,那边中山结束自己的第一场后也过来看了一会,司铭同志田初段下到中盘的时候,恰好轮到中山的第二局,他不得不离开。
“我觉得,应该,会赢。”岸谷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虽然被吉田挤出前十六,但怎么说也是前国手训练出来的,在看棋方面还是很有眼光的。
“看来这局还是我输了。后生可畏啊!”志田初段感叹道,刚开始对这孩子还是太轻视了,导致开局有些不太好,“希望明年能在手合赛上同你再战。”
“好的,谢谢!”司铭起身与志田握了握手才离开。
“千叶,干的好。”吉田朝司铭翘了翘大拇指,“你可是咱们院生中第一个进入第三轮的,快去看看,你下一轮的对手是谁。”
被吉田和岸谷等人推着,司铭不得不跑去看签表。
“千叶,你下一场的对手,是我!”
司铭正踮着脚在那里找自己的名字,肩头被人拍了一下,转头,柴崎苍一脸严肃地站在他的身后。
“这是我们第一次在正式场合遇到,我……不会放水。”
当然,我也一样。
司铭迎着对方的眼神,毫不示弱。
☆、第17章 受关注的少年
因最近千叶少年喜好看各种布局流派,司铭找了很多不同流派的棋谱,第一天幼狮赛结束后,因为听中山提到了塔矢七段,千叶少年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与塔矢七段差不多同期的进藤七段。
要说目前谁最了解秀策流,那必然就是进藤七段啦。进藤七段的棋下的可好啦,你看这一步,初看以为是坏棋,哪想到走到后面就成为了好棋……还有,还有,我之前有抄过一份,他参加北斗杯的那场比赛,虽然后来输给了那个高永夏,但是那局棋下的真的很精彩。……很显然,这位少年就是进藤七段的脑残粉了。
“你急什麽,再怎么样,一个晚上我也只能看一两局,这些布局都得慢慢研究,急不得。”司铭急忙劝住千叶。随后又按照千叶指的,把北斗杯中,进藤同高永夏的棋局翻了出来。从这局棋上可以看出,进藤七段行棋还是有点随性的,与传统棋士并不相同,不过的确受秀策流的影响比较大。听说这位进藤七段相当崇尚曾经的本因坊秀策,之所以强烈要求同高永夏对局,也是因为对方对秀策表现出的不屑感到恼怒后竭力争取到的。不过,他的棋风虽然有秀策流的棋风,但尚无对方“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气势,他的布局上大体有秀策流的影子,行棋大胆,在计算上稍差。也许是因为当时他的棋力还没有达到那个程度吧。
秀策流重视厚势,讲究顺势而为,很多时候飞来一笔,经常要经过十几手才能发现这一手的厉害。这种布局,更多的依靠丰富的经验和敏锐的棋感。自己前世的那位老师曾说过,在现代围棋新局面开创之前,秀策流还是相当流行的,但是一般的业余棋士很难依靠自学掌握这种布局,不过,20世纪后期贴目制度出现之后,因为在速度方面没有优势,秀策流不再成为主流。
第二天一大早,司铭依旧穿着校服去了幼狮赛赛场。进门前看到日吉陪着他爷爷正准备入场,同两人打过招呼后,司铭才朝棋院的老师和同学走去。因为昨天司铭离开得较早,还不清楚究竟几人进入第三轮,今天到场才知道,居然只有他和中山两人通过了。周边的同学都给两人鼓劲。
“中山,千叶,就你们两个进入第三轮,可要给我们院生争脸呐!”
“对,加油,争取进入半决赛。”
带着同学们的祝福,司铭走向自己的对手。
柴崎苍已经坐在位置上等着了。除去经常在棋院里互相切磋的中山,柴崎可以算是司铭最为熟悉的一位棋手。对他的一些小习惯和棋力都有些充分的了解。
幼狮赛上,按照惯例一般都是院生执黑先行。因为前一天晚上看了一晚的秀策流对局。司铭下意识地就走了一步小目。
耶?今天你要尝试秀策流么?柴崎落子后,看到司铭继续小目的动作,千叶不由得问道。
糟糕。司铭暗叫了一声不好。自己怎么会采取并不熟悉的布局。只不过,因为已经落子,司铭不得不重新考虑布局的可行性。
“抱歉。”朝柴崎点了点头,司铭从包中掏出一张之前日吉扔给自己的湿巾纸。因为时限的缘故,此刻去洗手间擦把脸并不现实,只能依靠纸巾上的水汽清醒一下。
不管了,秀策流就秀策流吧。就用一个框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司铭咬了咬牙,继续一步错小目。
柴崎有些讶异地看了看司铭,这并不是他往常擅长的布局,会不会太……皱了皱眉,并没有理会。
“绪方老师?”同往年的幼狮赛一样,天野作为棋院出版社的一名记者,拿着自己的笔和本子在一旁关注着比赛的进程。
“听说今天进行第三轮比赛的柴崎二段是绪方老师的弟子。”天野旁边捧着照相机的是去年进入出版社的内山明。内山虽然只是一个摄影记者,不管他的小道消息似乎非常丰富,这也是报社为什么放心让他这个才进入一年不到的小记者跟着天野到处跑的原因。
“绪方老师对自己的弟子还真是关心。”
绪方穿着一件粉色的衬衣,外面套了一件白色马夹,下穿白色长裤,站在对局室入口处张望了一下。找到柴崎后,立马朝着对方走了过去。
绪方来得时候,柴崎和司铭的棋局已经进入厮杀的白热化阶段。双方的棋子咬得很紧,司铭似乎是用了秀策流的开局,结果走了二十多手,柴崎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家伙似乎套了秀策流的外衣。后面依然是他很擅长的中国流,依旧以小目为主要发展方向,已经完全占领了右侧一片的实地。
在柴崎选择治孤战之后,他隐隐又从司铭的棋路上看出了秀策流的影子。
什么?!他刚得意于治孤的成功时,猛然发现,左下角的白棋已经被黑棋撕开了一角,黑棋正在慢慢蚕食自己的势力。难道刚才他是故意的,故意让自己治孤,那步孤棋,其实是一步诱棋?
绪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阿苍总算是碰到了他的对手了。将柴崎苍收归门下,当初还是看在柴崎空的面子上。不过,这孩子也算是上进。前两个月的研究会上,绪方发现柴崎苍的棋灵活了许多,多了很多灵气,问柴崎空,他说自己的会所里头来了一个很不错的孩子。看来,就是这个院生了。
绪方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柴崎苍对面的孩子。黑色细软短发,秀气的脸看起来略有些白,身材瘦弱,手指纤长,行棋果断,看起来柔弱的孩子,下起棋来却格外地犀利。
这孩子,似乎在哪里见过。啊,今年一月在棋院见过这孩子,他才成为院生没几个月吧,难道又是一个进藤光?
“这局棋,如果不是他一上来莫名地用了他并不擅长的秀策流,恐怕我就不止半目的差距了。”
当天比赛结束,虽然司铭战胜了柴崎苍,进入第四轮,却在那时碰到一个五段棋士,可能是上午消耗太大的缘故,柴崎看了司铭下午的对局显然没有上午精彩。
那天的研究会上,绪方提出给柴崎分析一下幼狮赛的那场对局,柴崎就将整局棋摆了出来。
坐在一旁跟着一起分析的还有塔矢和芦原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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