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分卷阅读4

    若说易茗轩底楼是无贵贱之分的大众茶室,那二楼则是非富即贵的专属客室,其中更以尽头处的醉卧轩为最,这醉卧二字却是暗指酒不醉人,茶亦醉人。众人只闻醉卧轩内比之皇宫大内有过之而无不及,至今却无人窥知一二,今日鹤颜、千音却正是超那醉卧轩行去。未到醉卧轩,却已闻到轩室内传来一阵茶香,清清寥寥在楼道内散开,想来应是有贵客在内。

    室内摆设与众人传说大有出入,没有皇城内的金碧辉煌、彰显贵气,但一室的精致典雅在茶炉散开的烟气中更显朦胧出尘,轩室四角内各放置大型盆栽,悠然飘香,沁人心肺。正对室门的一堵墙上似是挂着大幅名家画墨,细看却是以整堵墙为纸,绘以傍晚青山江畔:月朗星希,点缀着墨色的天空,近处寥寥船只停歇一旁,船家围坐、烟斗相撞,远处重重青山,若隐若现,一艘独木穿江而过,陋衣船主刁着芦苇仰躺船只,皎洁的月光倾洒主人一身,仿若天地间合该如此平静无波,然飞鹰横空掠过,带起丛林间惊飞四散的群鸟,打破江面雪白月色,细看却觉得独木舟上的船主人神色不觉,独善其身,好不逍遥。墨色寂寥,却彰显了轩室主人辽阔胸襟。

    轩室内对坐三人,各据一方。

    墨画左侧摆着矮几,一把玄色古筝放于其上。只见一妙龄少女身着淡青端坐琴前,纤纤玉手或勾或抹,并无特别激昂,也非特别低沉,只是委婉的轻吟,带出一室琴韵撩人。

    墨画右侧安放了一张床塌,但见床幔以金色镶嵌,缀以流俗洒满床前一地。塌上一男子一手撑额,慵懒的侧躺在软垫之上,不笑也似笑, 男子身着锦衣,腰际缠绕同色腰带,带扣中间镶嵌红玉,一侧悬挂碧玉环,端的是贵气逼人,男子眼帘微闭,偶一睁眼,却觉眼神犀利,精光四射,又觉深邃,深坠其中,若说男子的装扮为他平添的贵气,倒不如说男子的气度为这身装扮更添神韵,更显英气勃发。

    轩室中央,又一矮桌,四边放置软垫,另一男子背向室门,身着淡紫宽袍,头发冠起,虽无先前男子的贵气夺人,但却男生女相、肌肤若玉,若非眼眉处略带一丝英气,显得温文尔雅,怕是要让人误认为女子了,细看眼眉,却发现此男子眸色竟略带紫色。此时男子正气定神闲地沏茶,茶具用的是上好的沙壶,通体赭色,形似小巧的南瓜,近柄处雕刻了一串暗黄的嫩叶,古朴可爱,沙壶旁围放着同色茶盏,均以暗黄嫩叶点缀。温文男子显是精于茶道,茶叶选的是上好的洞庭碧螺春,细看条索纤细,卷曲成螺,茸毛披覆,银绿隐翠,闻着清香文雅,浓郁甘醇,回味绵长。只见他看似闲散,手下却不怠慢,烫壶、置茶、温杯、高冲、低泡、分茶,一气呵成。古人说品茶伴以花香琴韵才是至境,这轩室主人想是极为懂得享受之人。

    “茶香绕云天,邀朋来相会,师太、真人来的可真巧,濯刚煮了壶好茶,两位快请进。”鹤颜、千音尚未推门,已听得轩室内传来贵气男子略带低沉的嗓音,优雅温文,好似他就在你身边,笑着邀请你与他一同品茗。

    紫服男子起身为两位开门,一摆手,道:“师太、真人,许久未见,两位可还安好,墨濯已经煮了上好的碧螺春等着两位,快请入内品茶。”此人便是慕容芩篱的内侍墨濯。

    鹤颜前脚才踏入门扉,大嗓门一迫不及待的开火;“芩篱臭小子,这次你让我们做的事是何居心,你快给老夫说清楚。”一转身,火爆脸孔立变宠溺,拿起默濯递上的茶盏,如哄孩子般对濯道:“还是濯儿乖,知道老夫爱喝碧螺春,哪像这臭小子每次都不安好心。”一边急不可待的端起茶杯轻啜一口。

    一旁千音早已自发端起一杯安坐软垫品茗,有意无意封住门口去路,虽不曾开口,但一双利眼直瞅着横卧软塌的慕容芩篱,大有今日不说清楚别想出此门的架势。

    “唉,两位真实大煞风景,此时茶香、琴韵、花香齐聚一室,何不好好品味一二。”面对当世武林前辈,慕容芩篱依旧卧于塌上,想来是与鹤颜、千音相识已久,并无拘束。

    “臭小子,少岔开话题,你今次一番必将得罪朝廷、洛云两大势力,今日你不于我二人道明个中原委,休想离开此屋。”此次发难的却是进屋来便不吭声的千音,只见她缓缓放下茶杯,却见茶杯深陷矮桌,可见千音也是隐忍许久。

    “师太,在下可是偏偏佳公子,在下若自命天下第二,谁人敢说天下第一,这臭字在下实在受不起。”那厢只见千音额头上青筋暴出,略带抽蓄,手指一张一合似是掐在慕容咽喉。这厢慕容芩篱依然故我,四两拨千斤,嬉皮笑脸的岔开话题,好像丝毫不见千音二人的怒气。

    “濯啊,乖,告诉鹤颜爷爷,芩篱小兔崽子这次又要干什么了?”鹤颜见慕容芩篱口风甚紧,眼珠一转,将注意打到慕容濯身上,想来墨濯常帮芩篱处理要务,应是知晓芩篱作为。

    慕容芩篱见鹤颜一转身变成欺骗小孩的老爷爷,心下好笑的紧,面上却不懂声色,一口仰尽杯内香茶掩饰笑意。

    墨濯不慌不忙,一边拿起茶壶为慕容芩篱续了一杯,一边鄙夷道:“主子,你这牛饮式的饮茶法何时能改,被人瞧见,莫说天下第二美男,只怕天下倒数第二美男你也休想排得上号。”

    慕容芩篱丝毫不见尴尬,只对墨濯所言充耳不闻,“若说牛饮饮得如在下这般优雅,我看天下也无人能比。”低沉温文的嗓音,指不定能蛊惑初识慕容的人。可惜……

    墨濯忍住眼白上翻的冲动,知道这痞子若痞起来只怕能气死众人。立马转身,已是一脸讨饶的笑意,对鹤颜道:“老爷子,主子所为又岂是我能猜得到的,老爷子莫要为难我了。”乍听是为自己解围,实则是让鹤颜继续对慕容芩篱施压。

    不等鹤颜嚷嚷,这边千音对鹤颜一挥手,沉思半刻道:“篱儿,你该知道我二老并不是非要知道你意欲何为,你向来心思缜密,如今篱啸宫稳坐一方,我二人本不该为你担心,但你此番同时招惹上朝廷和洛云教,单是任何一方已是难惹,何况两方,”略一沉吟,又道:“我二老虽久不入江湖,但保你平安定是能行的。”比起鹤颜,千音自然深思许多,慕容芩篱此番找上他二人演一出戏,自是大有阴谋,可篱儿看似纨绔子弟,但真正的心思向来谁也猜不到,这次危机重重,容不得他们不担心。

    听千音一番话,慕容怕是再多狂言妄语、差科打混的招,也无法再对千音使出,似是突然睡醒般坐起身,嘴角依然上扬,神情却已不是方才的轻浮相,一脸优雅自信,缓缓道:“师太,我的手段你还不了解吗,再难的事,我也可以让它易如反掌,再混的局,我也能让它清明立现。”

    慕容芩篱一番狂言状语,锋芒毕露,若是他人听去,莫不笑他自不量力,但换了室内其他三人,看着他将篱啸宫拓展到今日局面,清楚他的手段为人,听他这般却有着镇定人心的效用。知他这般讲已是极限,决不会再多说半句,当下,二老不由得暗叹一声,不再言语。

    一时,室内只剩抚琴女子的琴声,轻轻咧咧。砂壶内茶已不多,墨濯无声无息又新沏了一壶。二老默然,虽为慕容芩篱担心,却也无法可想。

    半响,鹤颜哀叹一声,“罢了罢了,你这小兔崽子要做的事儿,我们也没法拦你,虽然当年比武时,我们因一招输你,你可令我二老做三件事,但我们毕竟与你师傅相交多年,也算看着你长大,你……”鹤颜像是下了重大决心般,咬牙道:“你若有事,只需只会一声,我二老定会助你。”

    这鹤颜看着对慕容芩篱好不客气,实则真心疼爱这孩子,即使吃过太多次亏,依然不忍看着慕容涉险,此番宠溺若让方才的武林人士看见,莫不是武林奇事怪谈中的一件。

    “呵呵,两位这么说,篱儿也不客气了,方才你们也见了,各派争相离去,怕是要寻那玉玺……”慕容为说完,鹤颜已经迫不及待的打断道:“如此毫无根据的消息他们如何能相信。”

    慕容芩篱手中纸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脸上笑意未变,“一人传虚、众人传实,贪欲让他们不得不相信,即使有怀疑,看到武林前辈也挤入争玉玺的行列,如何能不加紧脚步?那时他们相信的不再是消息,而是武林前辈的判断。”

    “武林前辈?”鹤颜一脸疑惑

    点头点头

    “你莫不是要我二老…………”千音紧蹙眉头

    “正是正是。”慕容芩篱笑意更深,可看在鹤颜千音的眼里却着实讨厌,只觉得慕容芩篱笑的如狡诈狐狸,早已布好了陷阱等着他们

    “除了两位,当世还有谁担得这武林前辈四字。”略停下,牛饮般灌入新沏好的茶,对墨濯的白眼眨眨眼,“莫非…………二老方才所说只是欺骗在下,”

    千音恶狠狠的瞪了鹤颜一眼,气鹤颜吃亏数次却还是学不得乖,此番又自己踏入陷阱。鹤颜自知理亏,头一缩,低头不语,学慕容芩篱一杯一杯牛饮,眼角却不时瞟向千音处,暗指千音才是按耐不住先跳入陷阱之人。千音自是知道,当下恼羞成怒,方要发作。只听慕容芩篱闲闲飘来一句:“二老好雅兴,在我得醉卧轩内眉目传情。”

    “你一日不损人会如何?”千音吼道,再好的涵养,在慕容芩篱面前也没用。

    “没如何,只是……”慕容芩篱一脸无辜,眼珠在三人脸上转了圈,满意的看到三人脸上的好奇后道:“只是,浑身不舒服罢了。”

    千音、鹤颜“刷”得齐齐起身,再坐不住,掠出窗外,免得自己一个忍不住毁了这墨濯最爱的轩室茶具。

    墨濯只觉一阵风自身旁掠过,而老已不见踪影,但听得窗外传来鹤颜的嗓音:“乖儿濯,老夫下次要喝午子仙毫。”另一嗓音几乎同是传来,确是千音的:“臭小子,下次见面你可别缺胳膊少腿的吓我二老。”声音似远在千里之外,又觉近在耳边,丝丝入耳,用的赫然是内家正宗,千里传音。

    ☆、第 4 章

    墨濯看着自己的香茶被人这般糟蹋,心疼不已,转向慕容芩篱道:“听见了?千山闲毫,你何时为我备来?”听着是问句,其实根本无需慕容芩篱回答,话锋一转,“他们二老也是真关心你,何不告诉他们。”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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