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秋归
四年后
秋日的阳光正好，斜拉着路上行人的影子，英伦风情的大街上有家绿荫遮蔽的stone jars café店，咖啡店室外庭院里坐着一位老者，看他不时对外面看去的样子似乎是在等人。不过一会，一个肩上挂着背包的女孩向她走了过去，两人亲切的抱在一起，女孩亲呢的叫了声爷爷，哄得老爷爷很是高兴。华域督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华唯夏
[好像每见一次都长高了些呢，我们是不是得把见面的时间再缩短些啦？]
华唯夏放下包拉开椅子坐下，目光清澈的对华域督笑着
[爷爷，我都二十三了，早就不再长高，你那是错觉，错觉。我也想常常和爷爷见面啊，可是现在事情好多，刚毕业，要努力工作才行。]
[哦，那我的乖孙最近是在研究什么新材料？]
华唯夏耸耸肩笑着去喝咖啡了，华域督也随即反应过来，笑着摇头。华域督问了孙女最近的生活状况，看来是挺享受现在的，他那份私心又收了回去。把这孩子往商圈里带，前路就是看不清的凶险。可是不知怎么的，他最近老是想到过去，脑子里老是出现这样的念头：华宗实才是他的传承，他面前这个女孩是他的延续。
华域督看着华唯夏吃东西吃得快，直叫她慢点吃，华唯夏咽下一大口三明治回话
[每天早上都起不来，妈妈和奶奶说要是抓到我不吃早餐就让我回她们身边去，我真是矛盾。早上起来这样吃习惯了，好像有点改不掉。]
华域督点着头不说话，心里有些杂味在乱跑，轻叹了一声，随即又恢复那慈和的神色
[请几天假跟爷爷回去一趟吧，先不要让你奶奶和爸妈知道。]
[为什么？]
华唯夏本能的有些抗拒这个提议，她是费了多大工夫才说服家里那三位放她出来读硕士的，还敢骗他们？华域督看着孙女那无辜的眼神心情莫名的大好，也像说悄悄话一样凑近过去
[爷爷过生日，你先陪爷爷回去，然后他们就会跟来了，我想你奶奶陪我过这个生日。]
华唯夏懂了，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奶奶和爷爷的事听妈妈说了个大概。事情发生的年代久远，所以牵扯的原因也很复杂。简言之就是在那动乱的岁月里有人救了华域督的父亲一命，所以后来华家要求华域督娶那家的女儿。那时已和夏抒溪爱得难舍难分的华域督当然不从，两人叛逆的逃到国外投靠早在民国时期就在国外做生意的大伯一家，结婚后华域督被伯父带着学做生意。成亲一年后他们就得一对双胞胎女儿，第二年就有了儿子华宗实，一家人很是幸福。
华宗实三岁那年华域督因知母亲病重先返回家中，一年后才接回了夏抒溪母子。就是在那一年的时间里，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华域督甚从没让华怀远，也就是华宗实的弟弟，从没让他的妈妈出现在任何人的视线里过，那个女人究竟是不是当年那位华家救命恩人的女儿也并不得知。
事情在华宗实二十岁的时候才彻底被夏抒溪知晓，而那时，华怀远的母亲也早已去逝，可夏抒溪没顾任何人的阻拦坚持要和华域督离婚，婚是没有离成的，华域督誓死不肯。夏抒溪不愿再纠缠，带着华宗实和两个女儿远走他乡，无论华域督怎么求也未曾动过回去的心思。可在华域督的父亲去逝那年她还是做为儿媳出席了葬礼，应老爷子的遗愿，也询问过让两个女儿的意愿后让她们回到了华家。两个姑姑华唯夏是知道的，而且感情很好，但是从来都是她们来看她，她从来也没得到允许可以回去探亲，什么联系方式也没有，奶奶几乎是隔绝了她和那边的任何联系。那时候一直不懂为什么，也迫于一家人的肃穆情绪不敢问，现在总算是懂了。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把伤害减到最低，华域督也很少让华怀远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因为两个女儿都不和华家的生意沾边，所以和汉邦华谨打交道的人大都只知道华域督有两个孙子一个孙女，却鲜少闻知他的儿子究竟是何人。
华唯夏见爷爷眼里含了恳求，这样的心思真像个年轻的小伙子啊，和恋人闹了矛盾来求助他人，不忍心拒绝，血缘亲情什么的就更加不忍心拒绝。当天晚上华唯夏就和华域督一起上了飞机。这回她学乖了，在走之前设好了预时发送的邮件，爸妈他们看到邮件时，她已经到了爷爷家，到时应该会追过来吧。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让华唯夏感觉极是倦怠，上了车就睡着了，老爷子也开始闭目养神。两人是被冰冷的金属贴在脸上的感觉弄醒的，老爷子一看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他和孙儿被人绑架了。在华唯夏迷迷糊糊醒来时，他赶紧握住华唯夏的手
[孙儿不怕，有爷爷在。]
站在外面的黑衣人示意手下把他们弄出车来，然后转到远处去打电话了。华唯夏被华域督紧握着手缓解了紧张，可她不懂这是为什么。她一直不知道华家是做生意的，当然也就不知道汉邦华瑾究竟代表着什么。夏抒溪也告诫过华域督，休想把华唯夏带进那个复杂的世界。眼睛和嘴迅速被人绑了起来，华唯夏感觉那群人并不想伤害他们，到现在为止动作都算规矩。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些画面，一闪而过又迅速消失，头痛突然而至，虚弱导致害怕，她开始呜呜的叫着爷爷，可在别人听来就是在挣扎。华域督恨得额头青筋凸出，他以为那些人在对华唯夏动粗，这辈子没这么受制于人，他愤怒过后开始冷静的思考，这一路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去英国接华唯夏，都是以最平常的方式出发，知道的人也只有他现在的助理聿宁煦和宣冶，宣冶他是绝不会怀疑的，曾经两次对他舍命相救的孩子，而且宣冶一切状况都平稳，没有让他怀疑的理由。大孙子华谨沛对聿宁煦的爱慕在汉邦华瑾和整个熟人圈子都已是人尽皆知，他收这丫头到身边以免她在公司做事为难。这丫头做事很顺他的心意，若不是华谨沛，他也一样会喜欢上这丫头。是聿宁煦？他不太能坚持这个念头。聿宁煦知道后最有可能告诉的人就是华谨沛，他的大孙子，想到这里他突然不想往下想了，怀疑亲人是他最不愿意做的事。而华谨沛，华谨越，华谨昕似乎都没有理由做这件事，他们的财务状况都在他的掌握之内。就在他在过滤这些人和事的时候，那些人已经开始推搡着他往前走，挣扎着呜咽了两声，为了确认华唯夏是不是还在身边，听到华唯夏的回声后配合着往前走去。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能省点力就省着。
贝斯言看到华宗实电脑上的邮件时一时气得语调打结，二话没说拿起电话打了过去，试着打了三四遍都是无法接通，一股熟悉的恐惧感浮上心头，浑身感觉一凉。老太太这时也听到贝斯言的怒气走了过来
[怎么了这是？]
贝斯言一下回过神来，连忙拉过老太太
[妈，妈快打电话给爸爸，小宝现在和他在一起，我打小宝的电话没办法打通。]
夏抒溪经过上次的事也很快进入状态，什么都没再问，拿起电话拔着那个熟悉的号码，响了好多声都没人接，就在他们要挂掉重新再打时，那边终于有人接了起来，但是是个女人的声音。贝斯言接过婆婆手里的电话，试探的问了一句
[你是谁，华域督在哪里？]
聿宁煦只反应了一秒就明白了，华老把电话设为在无法接通的情况下转接到她手机上来了。对方既然认识华域督，那么，应该是她也熟悉的人。
[我是华老的助理聿宁煦，华老的手机应该是没办法接通，所以转接到我这里来了，请问您是哪位，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聿宁煦说她是在处小宅院里等着华域督，是华域督交待她把这里收拾出来，说是今天会有人过来住。贝斯言听完她说的话后开始冷静的交待
[宁煦，听着，华老接的人是我的女儿华唯夏，他们现在应该都出事了。你现在立刻去查他们的航班是什么时候到的，然后用你一切能用的手段去顺着那个时间把他们走的路线找出来，找到他们，宁煦，找到他们。]
聿宁煦一连梗塞住两个词：出事了。华唯夏。华唯夏！会是她吗？没有给自己多的时间走神，打过航空公司的电话后拔了宣冶的电话过去
[宣冶，去机场接华老的不是你吗？他们在一个小时前已经到了。]
不用再多说什么，宣冶是随时备战的状态，他明白接下来该怎么做。聿宁煦在十五分钟后坐上了宣冶的车，她见宣冶沉得黑的脸色就知道情况不乐观，也没开口问什么。
车子开出一段路后宣冶说话了
[他们能让华老上车用的就一定是华老很熟的人，华老很熟的人也就是我带的人，刚才我召集所有人开会的时候，只有王泰没来，电话也接不通。]
聿宁煦一愣，王泰是宣冶的副手啊，怎么会这样。车子一直在向郊区开，聿宁煦心里越来越紧张，宣冶的电话突然响的时候吓了她一跳，宣冶迅速接起了电话，他只说了声知道了就挂了电话，然后看向聿宁煦
[找到了。]
聿宁煦吞了口口水
[要不要报警？]
宣冶摇了摇头
[还不清楚对方的目的，他们也不会料到我们这么快追上，现在报警反而会坏事，自己解决吧，相信我。]
车子在一处河堤边停下，宣冶从后坐的外套里拿出枪来，对聿宁煦看了一眼，似乎带点安慰性质的扯出个浅笑
[不一定用得着。你坐这等着，不要乱跑，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我们过去了。]
前面有人对宣冶招了招手，等宣冶他们走近后靠近他们悄声说道
[在河堤那边的房子里，他们似乎是做了两手打算，这里是个抛尸的好地方。]
宣冶横了那个人一眼，那人无所谓的轻笑一声，本来吗，这种事哪有绝对的。对方看样子是做了周密的计划，当然也就做好了谈不成撕票的打算。
聿宁煦一直没听到枪声，矛盾的期待又不期待着，直到看到前面一群人影出现她才回过神来。面前的形式让她眼睛也不敢眨一下，一个背影看着像王泰的人手里扣着人质倒退着走着，宣冶他们拿着枪对他步步紧逼。老爷子在宣冶那边，谢天谢地，但是他的脸色极为难看，聿宁煦瞬间反应过来了，王泰扣住的人，是华唯夏。
王泰紧张得一直盯着宣冶他们，眼睛眨也不敢眨一下，眼看着就要退到车面前来了也不自知。聿宁煦对上宣冶的眼神时宣冶一直在向右偏头，她明白过来宣冶是让她下车从背后分散王泰的注意力。这很危险她知道，王泰可能在听到她声音的瞬间会看也不看的回头一枪，但是她还是下车了，对着王泰大声的嘿了一声。几乎是同时的，王泰听到声音回头开枪，宣冶他们也在同一时间对准他的胳膊开了枪，然后一众人群拥过来把王泰压倒在地。
聿宁煦看到那个僵直的背影站在那里没有动，似乎是被吓坏了，对身边的一切都没有反应。她慢慢走过去转到那个人的面前，呵，四年的时光似乎只是转瞬而过，这是华唯夏啊，她认识的那个华唯夏。试探着慢慢牵起她的手抱了过去
[没事了,没事了…]
华唯夏熟悉这个动作，她妈妈在安抚她的时候会用略微用力的抱住她的后脑勺，对爸爸也是如此。吓懵了，真是吓懵了，她突然有点模糊的明白了，为什么，妈妈，爸爸，奶奶，都那么坚决的隔绝她和这边的联系。聿宁煦听见肩头传来的哭声舒了口气，还会哭就好。为什么两次见面都是这么凶险，难不成，两人命中注定就是不该相见的？这也太奇怪的宿命说了。聿宁煦突然在心里找到一种熟悉的感觉，从小埋在心里的那种逆动开始蠢蠢欲出，只是这一次她还弄不清楚这感觉是为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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