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界值》分卷阅读43

    15岁那年,感觉又回到了“充电两小时”的那四年,老少爷也是以前那个步调,没事干的时候就跑过来,跟我闲聊上一会,说说胡话,那个时候他说的胡话我现在稍微记得一点点,至少记得是哪个类型的胡话——是那种有关于未来的,关键词是“我们两个以后”的胡话。

    其实,还是很期待的,期待能够像上一次充电的时候一样,这次顺顺利利的充完电,然后两个人一起,兑现他所有的胡话。

    但是实际上却没有那个闲情逸致了。

    并不是电视剧里面,两个人越来越有名,越来越繁忙,终于走出自己的人生,天各一方的设定,而是生离死别的设定。

    如果是这样的话,闲情逸致或许用词不太准确,但是也无所谓了,总之那些胡话都无法兑现就是了。

    其实,真的很遗憾,因为他死的时候,那一刻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甚至准确来说,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哪一刻死去的。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无论他是在哪里,什么时候,以什么方法死去的,死后是下了地狱还是上了天堂,或者是变成了幽灵,都无所谓了,反正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他,再也听不见他说胡话了。

    我在一开始,刚听见他的死讯时,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第93章 有经验

    当然是听见死讯的下一秒就一下反应过来了,很快就了解到以后再也见不到他,再也无法听见他说胡话的事实,然后悲伤袭来,再之后,就开始盘算之后的事情了。

    我好像对亲近的人去世这种事情很有经验的样子,实际上不是,只不过是之前有一次,稍微有一点快要死掉了嘛,然后这就是那个时候的觉悟了。对于死亡意义的理解,对于他人意味着什么,以及我希望自己的好友之后怎么面对这个事实。虽然那个时候已经深切认识到没几个人会为我感到悲伤。

    老少爷也是处于一样悲惨的境地,大概听到他的死讯之后,除了我之外,还稍微有一点反应的就是之前他捡回来的那个小孩吧。一脸惊愕的表情。然后boss,他年下攻比较多,于是也就不介意了,至于老少爷的那些下属们,大概是他平时对他们不好,而且总是一个人行动,谁都不带的原因,下属们也对他是死是活不怎么在意,只是在意之后是谁继位。

    葬礼的时候也是,一堆人往那一杵,大多数人都不太清楚自己今天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最终目的也不过是捧个场,装出一副很悲伤很忠诚的样子,不要被别人挑刺就好。最后老少爷被扔进火炉子的时候,也没几个人扒上去看吧。

    最后,本来应该是一片惨白的他,烧成了一堆灰蒙蒙的粉末状物体。

    看到他这幅样子的时候我就已经确定了——死了之后一定要土葬。

    他如果没能留住自己的惨白,至少我要留住自己一片不见天日的乌黑。

    那个时候,还是很冷静,一直没有想到自己能够这么冷静,刚听到死讯时的那股悲伤劲过去了,就一直是在考虑之后的事情,我到底应该怎么生存,他捡回来的那两个小孩,他本来还是很期待的,给我说,当他哪天想好要完全隐退的时候,叫双胞胎里的哥哥做“追杀及反追杀部”的总长,弟弟替换掉“黑历史部”的那个心机老头。

    那个时候,反正是心里面有个念头,正好旁边又放着纸和笔,就一副颓唐的样子走到书桌边,抄起笔,照着心里所想在纸上写下那些很丑,顶多小学生三年级级别的字,还有一些字不会写,当时又写的太起兴了,感觉翻字典简直就是打断思路,所以直接写了拼音上去,写完之后又因为太懒,没有把拼音换成汉字,也没有查错别字,随手就藏在一个小角落里面了。

    反正就是从他的角度抒发一下自己内心所想,其实很简单的,自己心里面想什么,就怎么写好了,反正我们都这么熟悉了,应该也错不到哪里去。况且错了也没什么关系,他又不知道。

    到底写了些什么,自己也不太清楚,反正就是一挥而就的东西。如果只是说个大致的话,还可以稍微描述一下,简单来说,就是像是给我的道歉信。结尾比较奇葩,是他请求我烧纸的时候把他的死法写下,夹在纸里烧给他看。

    冒名写道歉信的我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因为他本来就应该写了。之前说了那么多胡话,让我那么期待胡话中的“以后”,然后整个人不明不白的就死了。我只不过是把自己想听到的,他本身应该对我说的道歉写出来了而已。

    其实,怎么感觉有点丧心病狂。

    之后,过了好久,差不多都快把自己的大脑清空了的时候,再去寻找那封信,就像在寻找时间胶囊一样,也像大多数寻找时间胶囊的结局一样,根本就没有找见。明明就是在之前埋下的地方挖了坑,可是坑里却什么都没有,大概是被什么闲得无聊的人挖走了吧。

    其实写完那封信之后,我大概是用尽了那一年以来充的电吧,本来之前还可以很冷静地为未来盘算,但是现在已经完全不行了,又“咣”地一下栽倒在会客室里,因为这座山林老别墅从来没有客人,所以一直以来都是我的卧室,从刚开始移居这座老别墅的时候开始就基本上都宅在这里,不得不说的是,那些老沙发睡起来真的很舒服。

    当然,写完那封信之后一副虚脱的样子躺在沙发上,并不是为了舒服,而是因为真的虚脱了。

    虚到连思考都无法做到,那段时间,自己的青春就是在日复一日的发呆中度过的。最开始,还有老少爷捡来的那两个小孩陪在我旁边,但是日久天长他们感觉无聊,也就跑了,两兄弟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培养感情去了。

    然后,自己一个人宅着发呆,最后因为药滴在身体里会感觉很疼,所以不得不思考,不得不出门去医院,让医生给我换一种药。

    就是那次,捡到了石晓峰,没怎么陪他玩,回来之后我过的生活和平时没什么区别,还是发呆,只是听偶尔过来的老头子说,石晓峰现在带着那两个老少爷捡回来的小孩,玩的很开心,然后就没有什么了。

    其实还有,不久之后听他们说貌似是找到了老少爷的遗嘱,说要让张昊冉做“追杀及反追杀部”的部长,如果“黑历史部”的总长有什么动静的话,就让张未冉做“黑历史部”的部长。本来他们都不同意的,但是boss说好了,之后也没人说话。

    他叫我大姐头,说让我劝劝boss,“黑历史部”和“追杀及反追杀部”是我们的两大栋梁,千万不能败在捡来的孩子手里。

    当然我的关注点不是他说的话,而是他叫我“大姐头”。其实感觉很陌生,究竟我是什么时候开始被这么叫的?仔细回忆,还是回忆不到,仔细体察,才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从我9岁,最开始来到这里算起,一直到现在,回忆中只有老少爷一个人是清晰的,而且,在这之前的记忆,也因为那一瓢开水烫的模糊了,模糊到只有老少爷一个人的身影隐隐约约能够看见。

    那这是否可以换一句话说,就说:“从始至终,我的眼中只有他一个人。”

    因为眼中只有他一个人,所以只能听清他一个人所说的话,只对他一个人展露自己原本的样貌。之所以听不见别人称呼我“大姐头”,是因为他不会这么叫我。而现在之所以又能够听见了,是因为他已经不在了。

    突然想他了,想呼唤他,但是话到嘴边,对他的称呼又变成了“老少爷”,而不是我最开始,也是现在想要呼出的名字——“火山哥”。

    果然我没有那么圣母,没办法单纯地,只因为自己稍微有一点喜欢他,就把耳朵塞起来,不听除他以外的人说的任何话。

    毕竟啊,“老少爷”这个称呼,原本可是除我以外的其他所有人这样称呼他的。

    为这一点也感到后悔,我没能守住只有我对他的独一无二的称呼,也许他生前,我最后一次呼唤他的时候,用的还是“老少爷”这个平凡无奇的称呼,而不是那独一无二的“火山哥”。

    其实想要再这么称呼他,能多几次就多几次。

    然而反观他,他却没有因为周围的人用“大姐头”称呼我而改变自己的称呼,到最后,虽然是名字,但是我确信,生前最后一次呼唤我的时候,也是用了除他以外独一无二的称呼——狄玉思。

    其实如果是这一方面的话,真正应该道歉的人好像是我诶。

    我开始回忆他,从最开始在小河湾旁相遇的时候开始,到他被收养之后,我们两人印象不怎么深刻的分离,然后就是一瓢开水,医院,第一次长时间住在山林老别墅,虽然一直都很孤独,但是还好有他时不时地来到我身边。

    这时候,好像有人说话了,迟来地向我报告老少爷不对,是火山哥的死因,貌似是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意外遭遇目标的未婚妻,之后被人家说了一顿,因为心里承受不了而开枪自杀了。

    这个时候突然想起之前的一则新闻,一个男孩因为受不了他麻麻天天骂他,然后从13楼跳楼了。

    仅从他的报告来看,好像火山哥的死亡和这个男孩性质类似,但是我很清楚,他是不会做这种蠢事的。自杀却是相信了,因为我对他很有自信,除了他自己以外,或许没人能弄死他了。

    明明说了那么多胡话,居然能够义无反顾地开枪自杀啊

    但是这其中一定有他的理由,我隐隐约约感觉自己或许能够推测出这个理由。

    那人退下了,我继续着回忆,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有把握,他自杀的理由并不在我13岁之前的回忆中,而是在13、14那两年,我们两人一起追杀别人的回忆中。

    第94章 开机启动

    我那时穿的和死的时候差不多,也和最开始遇见他的暑假差不多,就是一身黑。

    为了能够稍微装一下13,除了冬天以外,一直都踩着一双二齿木屐,结果因为“咔咔”的声音引来太多回头率,追杀别人的时候还容易被提前发现,所以真的被各种人吐槽过无数次,说是不用为了增加身高而做这么不值得的事情。这都无所谓,因为火山哥什么都没有说,所以我理所应当地认为,都是因为那些吐槽我的人太没有品味了。

    其实火山哥的穿衣品味也应该被吐槽一下——永远都穿白的,好像是大雪天里的保护色一样,不论是四季中的任何一个季节,哪怕是冬天和夏天,只要是出去追杀别人,就一定会穿白色西装,夏天的时候热的像条狗,冬天的时候就裹着毛茸茸的大斗篷冷的发抖。

    还有一点比较鬼畜了,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玩那种小学课文《刷子李》里面的套路,要去追杀别人,故意穿一身白,一沾上尘土和血就会被很突兀地看出来,所以故意磨练着自己的能力,在追杀别人的过程中,还要让衣服一尘不染,一滴血都没有溅到。

    可惜的是,对于这种磨练自己的招数,他从来都没有做到过。

    于是就比较好玩了,如果完成任务离接应的小弟还有很大一段距离,那段距离还是人群熙熙攘攘的公共场所,他就会从随身携带的多啦a梦大口袋里面摸出来一张封条,往脸上一贴,白眼一翻,淡定地在人群中穿梭着。

    别人见到他都会自觉让开,因为任何人在童年时期都被父母好好教育过——不要离那些行为古怪的人太近。我跟在他后面,乐得轻松,看着别人挤作一团还刻意地给我们两个让路,就更加开心。当然自己也明白,这都是因为他太神经病了。

    but who care?

    一定不是我,至少我很清醒。

    其实挺怀念那个时候的,因为贴封条的事情让我最记忆犹新,所以就先回忆起了它,但是,不贴封条,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在街头穿梭的日子也不少呢。

    有些时候只是单纯地出去玩、出去瞎逛,过着所谓的真正的生活,而有些时候就是要去虐杀别人。我是无所谓了,他大概也无所谓,无论是哪种目的反正就是两个人打打闹闹,故意绕着远路经过一些好玩的地方,然后才到达目的地。

    “啊哈哈哈”地傻笑着,追逐打闹,或者是在背后偷偷地嘲笑别的比我们正常的多的人。我是因为在山林老别墅里面养病,不得不关了四年无聊的,他是因为自己闲得无聊,没事干偏要装自闭症给折磨的,总之只要是一来到外面的世界,两个人一秒疯,疯的可以被告扰民,但是从来没有被告过,于是就放肆玩喽

    如果干了什么坏事被发现了,两个人就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故意一脸懵地装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然后被整的人就恶狠狠地瞪我们一眼,最后实在是无能为力了,只好走了。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挺为难他的,虽然那个时候我才十三四岁,但是他已经是二十多的人了,还一副小孩子的样子满街丢脸,他其实还是一个挺爱面子的人,应该是挺为难的。但是仔细再回想起来,我们做的那些坏事,一般都是他出的馊主意,他自己实施的,我不过在旁边看着。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出山之后,他好像比我们最开始相遇的暑假还要兴奋。

    我们两个最安静的时候大概就是坐在长椅上歇脚的时候,那些街边的小椅子,明明都被戳在灌木里面了,可是每次都人满为患,于是只要一占上就不想走,玩着玩着就疲惫了,两个人就安静地坐着,他玩玩手机打打电话,我就发呆,明明手机就在口袋里面可是就是没什么兴趣去玩。

    这个时候就喜欢看看周围的景象,那段时间在山下的小城里面,两个人租了一套小破房住,我们最常坐的长椅就在那套小破房旁边,一出小区,走出巷子往右拐的那半截路上——

    冬天的时候,人行道对面的树上积了一层雪,就堆在树杈上,其实看起来蛮好看;秋天就是落叶,很普通的黄色落叶,还有一些黑色的斑点,风一起落一大片,然后叶子上的什么经年的脏东西就会跑到眼睛里;初夏,树下有一些炸炸的小灌木,会开一些堆在一起的紫色小花,香味浓的有点可怕,闻起来让人头晕。

    初春的时候就比较好玩了,是我们头顶的那几棵桃花树,其实已经开了一大片,可是火山哥走路的时候只顾着和我玩,坐在长椅上又只知道玩手机,根本都不知道自己头顶上还开着花,一边看着手机一边用一种很严肃的口气给我说:“我花粉过敏。”

    那个时候就感觉很好玩,只想“啊哈哈哈”地放肆大笑一会,但是却故意稳住自己的语气,把表情放的很严肃,问:“真的?”

    他说:“嗯。”

    “哦,你好可怜。”说完这句话,我就连忙把脸转到一边去,把脸都涨红了,全身抽搐地忍住不要笑。他在玩手机,所以就没有注意到我异常的举动,故意给他个面子,希望他哪天能够发现,其实垂在那张长椅上的树是桃树,每年春天,当他装作自己花粉过敏的季节来临时,就会开放。

    可惜,我恐怕他这一生都没有发现了。

    或者是已经发现了,但是害怕坦白的时候很伤自己的面子,于是一直都装作没有发现的样子——没错,还是这个更加像他。

    现在回想起来那么久之前的事情,仔细掰掰手指头看看,好像已经十十二三年过去了吧,但是还是那么历历在目,虽然不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但是那时候快乐的感觉还是印在心头无法退去。

    那个时候,因为我们两个太吵了,在附近臭名昭著,一听到哪里是“啊哈哈哈”的傻笑声,还笑的特别大声,转头一看,就一定是一黑一白两个影子。

    那个时候,还是和电视剧里面一样的套路,不知道珍惜这样子的生活,只是当做理所当然,有时候他整别人我还觉得他烦,虽然明明之后最开心的人是我即使我是一副这么不要脸的样子享受他的劳动成果,他还是乐此不疲,一遍一遍不顾脸面地去整别人。

    那个时候觉得他大概是享受那个过程吧,但是现在,已经失去他了的时候再回想起来,才突然感觉,或许他是为了哄我开心才做那些事情,是为了哄我开心才表现得很兴奋。尤其是突然想起来,好像每一次我再笑起来的时候他都会笑的更开心,就越发这么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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