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思》分卷阅读4

    屋门却不知何时打开了,晚春夜里,一阵风进来,裹挟着杜鹃花香,吹动案上火烛。

    “啊——!”

    冯禹默抬眼,惊得大叫一声,几人都被他这一声吓到,霎时停下,顺着他目光看去。

    一时安静之极。

    重逸进来得悄无声息,白衣俊雅,腰间一柄春山剑,俊美脸庞被烛火映亮,十分自然地站在那,静静打量几人片刻。

    他步伐极轻,身形一晃便到桌边,修长指节在桌上剑匣点了点,发出清脆的“嗒嗒”声。

    “冯禹默。”重逸说。

    冯禹默靠在床头看着重逸,呆呆地点点头。

    冯老爷和冯夫人这才回过神,后退几步。冯老爷镇定下来,问道:“你是哪位,有何贵干?”

    重逸眼角一挑,修眉朗目间淡淡不屑,没有理会冯老爷的问题。

    他低头看看桌上那只红木剑匣,指尖一挑,匣子便打开,匣内冯禹默重金买回来的那柄“楚腰”剑静静躺着。

    他又拿起桌边随意放着的另一柄剑,那是期思的剑,白天里被夺下来,冯老爷踩了几脚,剑鞘还蒙着灰尘。

    重逸“啧”了一声,从旁边拿了一条干净锦帕,拾起期思的佩剑仔细擦起来。

    冯禹默开口问:“你做什么?”

    冯老爷也回过神,皱眉头问:“你是那小孩什么人?”又朝屋外呼道:“管家!人呢?都干什么吃的!”

    重逸将期思的剑擦净,放在桌边,锦帕飘了几下落在地上,又把冯禹默的那柄“楚腰”拿出来。

    冯禹默皱眉头:“那是我买来的!一千一百两!”

    重逸轻轻笑了一声:“楚腰?”

    冯禹默见他识货,神色缓了缓:“是,楚腰剑,名剑。”

    冯老爷瞪了他一眼。

    重逸抽出一截,那剑锻铸得结实锋利,他点点头:“不错。”

    随后将冯禹默的剑凌空一抛,反手抽出期思那柄剑,长剑锵然出鞘,映着屋内火烛划过一道利光,他旋腕抬臂,一步未动,只听一声短暂清脆声音,重逸已还剑入鞘。

    ——冯禹默的那柄“楚腰”,被他凌空连剑身带剑鞘斩成两截,他抬手,接住连着剑柄的那半截,剩下那半截“当”地落在地上。

    室内一片寂静。

    夜风入窗门拂来,重逸衣角微动,抬眼淡淡瞥了一眼几人,嗤笑道:“楚腰,一千一百两?银子还是黄金?”

    冯禹默张大了嘴,瞪着眼睛不敢置信,冯夫人和婆子被重逸拔剑那一刹吓得低呼,冯老爷脸色唰地变了,欲张嘴喊人,重逸却又一手握在自己腰间春山剑上,冯老爷立时住了嘴。

    重逸再一抛手里半截“楚腰”,旋即春山剑出鞘,寒光乍泄,“唰”地破空一刺,剑气直逼他们面前,却又霎时散去。

    ——此一击,那半截“楚腰”被从剑尖利落劈至剑柄,再成两半,“咣啷”落地。

    以铁斩铁,以剑断剑。

    春山剑缓缓入鞘,重逸眼里一丝笑意也无,对冯老爷说:“我徒弟在你这受了点小委屈”,他指了指地上四分五裂的剑,“这就勉强清了”。

    冯老爷浑身颤抖,指着重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重逸看也未看他们一眼,转身拿起期思的佩剑出了门,足下一跃,片刻只留下一道衣角白影,人已飘然无踪。

    管家仆役闻声赶来时,几人如同做了一场梦,只有地上斩成三半的“楚腰”证明一切都是真的。

    这剑做工已是上乘,却被重逸和期思的剑削泥巴一般斩开,世上有几把剑能如此?

    冯禹默脸色灰败,不住发抖。

    冯老爷坐在桌边,叹了口气,指着冯禹默:“人家说两清了,这回可长记性了?是不是要老子陪你送命!”

    作者有话要说:

    专栏新文《烈钧侯[双重生]》

    路过就看看,收藏一下吧(≧▽≦)/

    第3章 人非

    期思趴在榻边,看着放在眼前的佩剑,又抬眼看了看重逸。

    重逸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也看了看他,眉眼带着淡淡笑意,一如往常。

    陆应秋坐在一旁,手肘臂搭在桌上,对重逸说:“这样寻仇,总归不妥。”

    重逸不以为意:“你们有官家的规矩,我们江湖有江湖的规矩。”

    期思耳边还回响着那句“一千一百两”,手肘撑着趴起来,问道:“师父,他买那剑花了一千一百两,到底是黄金还是白银?”

    重逸放下茶盏,一摊手,说道:“不知道,反正剑已经毁了,现在只剩下六斤精铁。”

    期思:“……”

    缘空带发修行,一直住在期思家不远处的芳华寺里,两人原本一起跟着请来的夫子读书,这回期思受伤,来回也不方便,就干脆搬过去住一阵。

    芳华寺内,大殿沿山错落,顺着柔缓的丘陵铺开,与远处遍山的花树融接。香火烟气缭绕,随山野云雾飘渺于檐瓦间。

    前殿人声涌动,而寺庙一座院内格外僻静,只有泉流鸟鸣声,几枝桃花从院外一路盛放着倚进院墙,便是缘空的居所。

    陪期思过来后,重逸在院子里抱着手臂问陆应秋:“你这回来,带了什么消息?”

    期思神色一顿,和缘空一同看向陆应秋。

    “这次为何来得这么突然?”期思也问。

    他有些忐忑,通常情况下,陆应秋不会突然前来,而近日到处传消息说北境要打仗,他便心里不踏实,担心陆应秋要上战场。

    陆应秋思索了一下,方才柔和的神情严肃下来,看看他们,开门见山地说道:“北境要打仗了,燕国和大凉结盟,派出四十万大军,咱们晋国调兵三十多万,已开始备战。”

    缘空不经意地拈着手里佛珠,有些担心。

    陆应秋顿了顿,又对期思说:“我和你爹这次都要出征。”

    重逸看向期思,脸上情绪却瞧不透。

    街头巷尾的传闻都是半真半假,唯独陆应秋的消息是再确切不过的,期思听到他的话,低着头,眼睫垂下。

    他神情隐在面容的阴影里,想了想,最终还是说道:“你们上战场……要小心些。”

    陆应秋料见他的反应,深邃的眼看着期思侧脸,试探着问:“不给你爹写封信?”

    期思果断摇摇头,他也没什么可写的,他爹没来看过他,两人从没书信往来,就算要写,也还是这么几句话。

    陆应秋也不能勉强他,上前坐在榻边,伸手揉揉他乌黑的发,眼底有些无奈,只道:“他也有不得已,你以后兴许就明白了。”

    期思抬头看了看他,明亮的眼里闪烁着复杂情绪。他也担心他爹,却不想低头退步,否则总觉得娘的委屈白受了。

    重逸摇摇头说道:“罢了,总归会平安无事。”

    次日,冯家便去官府打了招呼,将案子撤了,说是误会一场。陆应秋也已把府衙勾结营私的事交给人去办。

    这事解决得很利落,陆应秋也要离开了。

    “时间紧,我就是来看看你们,这事也结束,便安心读书,等我回来。”

    期思和缘空自然很不舍,但知道陆应秋有军务在身,如今又要打仗,更不能任性留他。

    “你们彼此照应,功课不可落下。”

    重逸、期思和缘空送陆应秋到门外,期思看着陆应秋风尘仆仆来了又去,心里五味杂陈的。

    陆应秋知道期思所想,不再劝说他和他爹的事情,朝三人挥挥手,留下高大的背影,一人一骑很快消失在街巷尽头。

    重逸一向行踪不定,期思伤势好得差不多,重逸教他几招新剑式,便也要走了。

    “听说宋赫去了荆州,我去找他晦气,你练好这几招,乖乖等为师回来。”重逸叮嘱期思。

    重逸要走,他是留不住的,陆应秋和重逸离开,日子又回到往常。

    此时正值山寺春景极盛之时,院外的遍山的杜鹃和桃花开放,一阵清风过来便是满山芳菲的期讯,芳华寺也因此得名。

    春景满覆,古刹芳华。

    聚散如故,只是所有人都未曾想过,再见会是另一番境地。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