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无双》分卷阅读7

    闻昱打量了一下四周,来往的行人颇多,纵然一时无人发现他二人,也还是要小心为上,便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便指着远处的茶寮道:“边走边谈。”

    二人便避过人多的地方,窃窃交谈。聊着聊着赢祁住了脚步,皱着眉问:“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闻昱听到这,双眼便黯淡下来,并深深叹了口气,道:“燕人诡诈,跟着要离想将我们一网打尽,所幸要离忠贞不二,为我引开追兵,我这才得以逃脱。”提及要离,皆是一阵叹惋,闻昱知赢祁与要离主仆情谊深厚,也心中不忍,只好宽慰道:“人总有一死,他得命于你,为你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纵然闻昱有心安慰也只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倒不免惹的赢祁心中愧疚更甚。

    这份异国共患难的情谊又岂是身份尊卑所能轻视的,尤其是要离死前,那诚挚而热烈的眼神,以及不屈,仿佛在向他祈求:“一定要活下去啊,公子,为我报仇,也为自己报仇。”

    他不知道这份执念到底属于要离还是属于他,却总算给了他一丝活下去的**。

    “闻昱,我……我们还能回到秦国吗?”他饱含希望地望向闻昱,心中存有一丝侥幸,却很快被闻昱的迟疑浇熄。

    尽管闻昱告诉他:“小祁,我们会回到秦国的。”他说的那样斩钉截铁,似乎过度催眠自己,但那短暂的迟疑却轻易地出卖了他。

    赢祁只好附和道:“是啊。”但实际他们二人都听出了那话里的绝望。

    他们不知道的是,秦国已经准备好另立新君了,老秦王行将就木,此次攻燕也只是为后世所铺就的一条路,只不过,他们成了垫脚石。

    城门口一阵躁动,闻昱下意识看过去,等到他想阻止赢祁回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燕国的士兵列好队,井然有序地攀上城楼,每个士兵的手中抱着一个木盒,然后指挥官一声令下,几十个木盒被打开,士兵们从里面提出各种各样的——人头。

    他们将人头提在手中,然后挂在了城墙上,为首正中的是一个庄严的老妇人,她的额头上绑着黑色额带,眼睛睁得很大,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她的左侧是一个年轻的女子。

    秦国尚水德,玄色最为尊贵。

    赢祁知道那一双双睁大的眼睛中的渴望。他们的眼睛望的是故乡,望到安坐在王座上的秦王,看他如何出卖他们这些为国出使的臣民们。

    秦王出卖了他们,是的。

    赢祁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个事实,那不安的幻影终于慢慢凝成实像,那八十七人的惨死让他知道了被出卖的滋味。

    最痛苦的事不是自己死去,而是无法保护。

    第一次,感觉到命运的不公;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渺小;第一次,恨透了那个所谓的父王。

    ”小祁……”闻昱欲言又止。

    他的小公子却没有回答他,那个天真的小公子眼睛通红,目不转睛地盯着城楼上的人头,似乎想记住他们的模样——惨死的模样。

    “公子,此地不宜久留。”周围的燕兵开始多起来了,赢祁这样的神情实在太引人注目,或许他自己并不自知。闻昱以为他会久久不动,却没想到赢祁只是很冷淡地说了声:“走吧。”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如果不是那略微沙哑的声音出卖了他,闻昱几乎以为他一点都不难过。

    他的小公子,学会了隐忍呢。

    他没有哭。

    “阿昱,我们一定会回到秦国的。我以死去的八十七个秦人的亡灵起誓。”

    他说的那么漫不经心,但是鬼使神差的,充满了力量与信服力。

    闻昱注视着赢祁的背影,他渐渐明白了一件事,他的一生或许都将为这个男孩而活,为他鞍前马后,为他征服一切,只要是他想要的,劈山填海,在所不辞。那也是他的誓言。

    ☆、第 11 章

    秦国与燕并不相邻,此番入燕乃是借了齐国的道。齐国是七国中最为强盛的,但这强盛过了头便生出一股目中无人的态度来。

    赢恪端坐于马上,身后是齐国边城的阙楼,独立苍穹之下,凛然一幅宏伟壮观的景象。赢恪肖母,生母颐夫人是赵国公主的女媵,当年秦赵欲结两姓之好,只可惜赵国公主初入秦便不幸殁了。能跟随公主嫁入夫国的必然姿容秀美,这颐夫人性格静美多年来恩宠不断,赢恪随了母亲,也不像普通秦人一般,倒生了一幅俊俏的脸,长到二十多岁时已得了许多咸阳闺阁女眷的垂青。

    且因为王储的缘故,至今未许亲。

    赢恪脸上现出一抹冷笑,大队车马缓缓驶离齐国,步入燕土。

    父王说的果然不错,齐国早已不是宣王时期的齐国了,如今的七国之首不过徒有其表,内里早已被腐蚀,齐国的好光景不过就这两年了。

    赢恪挥了一记马鞭子,主帅居中为防敌人偷袭,然而赢恪心高气傲又岂甘屈居人后?

    “将军,恪公子他……”左庶长一直跟随在赢恪身边,然而赢恪做出破格行动他亦无法,便只能快马鞭至大军副将王良身侧。

    此次出征,大家都心照不宣,秦王为何让一个久居深宫之人成为主帅,而王良只能偏居副将。

    王良以眼神示意左庶长止住,悠然道:“既然恪公子喜欢,便随他去吧。”左庶长见王良一幅风轻云淡的样子,也不由得觉得无甚大碍便归了队。

    “左庶长,质燕的那位弟弟叫什么来着?”赢恪心中十分清楚,原本继承王位的人应当是这位久质于燕的兄弟,自然他也不是记不住一位兄弟的名字。

    左庶长一介武夫不懂这些弯弯道,十分耿直地答道:“嫡公子名祁,秦王后所出今岁应当十二岁了,臣记得走时祁公子只有四岁……”

    赢祁这个名字,于秦人来说都有些遥远了。

    “好了,没要你说那么多。”赢恪不耐烦地挥了挥袖子,左庶长不明就里,直怪自己多嘴,惹恼了恪公子,这赢祁的身份向来是个尴尬的存在,尤其是在未来的王储面前。

    秦国

    “忌公子好生悠闲,难不成这储位拱手让人,心中倒很痛快么?”

    赢忌看了眼程复,道:“程先生来得正好,赵国美人,果然不俗。”程复面露笑容,心中了然:“公子意有所指啊。”

    赵国美人递了一块酥,赢忌便顺势搂过,引得美人一阵娇笑。

    “反正无论是谁做王储,都轮不到我。”他眼神飘忽,仿佛想起了一件极为久远的事。

    “若不是黎王后,我才是嫡长子吧。”

    “臣还记得您的母亲入秦那日的场景……”

    那时的严冬将将过去,阳春三月,正是一年中的好时节,秦国新君依照老秦王的意愿迎娶燕国嫡公主婧燕为王后。

    秦燕初结盟,鼓乐齐鸣,真真盛大极了,嫡公主面上覆着珠帘,一袭玄色嫁衣滚边火红,满朝文武惊为天人。

    也是有过一段琴瑟和鸣的时光的,燕公主温婉,甚得秦王喜爱,不过终究是政治联姻,虚情假意有谁分辨得清。

    “然后便是艳俗的故事了。”嬴忌挑了美人的下巴,道:“往日的事便到这吧,还是眼下重要。父王瞧不起我,也瞧不起嬴恪,哈哈,他雄才伟略,我等做儿子的,望尘莫及啊。”

    “但到底,这是大秦的天下,恪公子的做派,实在是”

    “他?”苍狼剑指北方,嬴恪推开美人,拭了拭手中的剑“本公子十三岁便混迹军营,朝堂之事或许他还能左右一二,战场上?父王怕是高估了他。”

    “秦王老了,倒真如世人所说,愈见昏聩。”

    嬴忌摇摇头:“他只是在一件事上很昏聩,这便是爱之深,责之切吧。”

    ☆、第12章

    苍穹之下,赤驹拖着一辆马车停留在无垠的原野上,此处距离燕都二十里开外,偏离官道少于,不过总有一部分人宁愿走这条黑道。

    赤驹打了个响鼻,赶车的小厮晃着赶马鞭,百无聊赖,不情愿地朝车篷里看了一眼,嘟囔着:“公子这是要寻谁,这样热切。”

    马车里的人听闻,露出一抹笑,嘴角温润,温声说:“你只管赶你的车,问那么多做什么。咳咳”声音是个青年,夹伴着几声咳嗽声,倒显得有几分气虚。

    那小厮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有什么就放在脸上,体现在言语里,听着这咳嗽声不免着急,赶忙道:“公子,先生叮嘱您万勿操劳,这都奔波了好几日了,可别着了凉,您的体质您自己”

    青年撩开帘子,一双桃花眼猛得出现:“无稚,我无事。歇也歇够了,赶车吧。”

    “公子,祁公子瞧着也是个聪明的,他怎会不知灯下黑的道理,怎么我们还要沿着这条黑道寻人呢?”

    苏信仰望天空,伸手试了试风,仍是寒凉刺骨:“今日的风倒寒到人心里去了。”他语锋一转,看着无稚突然勾了勾嘴角:“你说祁是聪明人,那我燕宫便无聪明人了吗?燕宫里擅弄权术的人比比皆是,不过他倒是很鲁莽。”谈及“他”,苏信轻轻笑了笑,又摇摇头:“这孩子真真狡猾,两个聪明人之间的博弈,就看谁更聪明了。”

    无稚不解,转了转眼珠,脱口而出:“我看啊,谁也不如公子聪明,公子可说是当世第一,先生不是说了嘛,公子可是”

    “咳咳,无稚,住口!”凡事一派风轻云淡的苏信此刻倒显得有些着急,仿佛无稚接下来所说是什么耸人听闻的机密要事。

    “公子无稚错了。无稚必不会再犯!”

    苏信回了马车,道:“赶车吧,耽搁很久了。”平静得又好似刚刚什么事情也未发生。

    燕王宫

    燕王高坐在上首,耳边是丝竹鼓乐声,燕王身躯庞大,既不言语也无动作,严续只觉得一双锐利的眼投在他身上,宛如鹰隼一般,充满了审视。

    “严续参见大王。”

    等了一会仍未听燕王有任何言语,严续却不敢直起身,直到燕王道:“上将军这是做什么,不必多礼。”却也并无任何动作。

    “嬴祁何在?”

    严续的心不由一紧:“臣无能,尚未寻获秦公子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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