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李同人)烟之外》分卷阅读14

    李熏然听着凌远卑恶低贬的自谴心里发苦发酸,若不是方才许乐山站在那里,他甚至就要几步冲出去抱住他说,他并没有任何一点配不上他。他的身上没有一丝懦弱疯狂自私凉薄,而计较利益衡量得失并不是他的本意,他坐在这个位置,很多事情真的由不得自己。

    他不知道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许乐山还不至于让凌远低落至此,但他还是想问他说,这样责难自己、逼迫自己,可知有人会比他更疼?

    李熏然一时想得出神,于是眼看着凌远的白大褂一角从他眼前掠过,他才慢慢从暗处退出来,刚想要慢慢晃去院长办公室,就看到走在前面的人一个踉跄抬手扶住墙面,而后竟然屈下身去,仿佛支持不住,竟然靠着墙坐到了地上。夜半的行政楼走廊静得瘆人,即便耳力再糟糕的人都能听见任何一点微弱的响动,更何况耳力敏锐如李熏然,他清清楚楚听到凌远口中再无法抑制的几丝呻吟。

    眼见这幅景象,再听到这呻吟,李熏然的心脏仿佛于那几秒瞬时停止了跳动。他愣了半秒,即拿出冲刺的速度向倒在地上的凌远奔去。

    走廊不长,李熏然也只迈开了七八步就已经半蹲半跪在凌远面前。李熏然低头去看凌远手握拳狠狠抵住的地方,而后扶住他的肩膀,想去看他的眼睛,急急问道:“凌远你怎么样?胃疼是吗?我去叫急诊。”

    李熏然话音未落就想要起身,被凌远蓦然拔高的声音截住了:“不用!”而后他勉力抬头似是在确认来人,急喘了几口气才又道,“熏然……,没事儿,扶我去办公室。”

    日后李熏然再想起这日场景,所有细节竟然都如电影慢放一般被他记得清晰明白。他看到凌远抽搐的眼角,涣散的眼神,皱起的鼻梁,颤动的睫毛,甚至趁着走廊玻璃外其他大楼投射进来的微光而漏在下眼睑的阴影……还有他额上密匝匝亮晶晶的冷汗,他青筋迸出的手背额角,还有被他下意识捏皱的白大褂刷手服……

    李熏然当时想的是,凌远这样疼,这样累,这样苦。

    他真想可以替他疼,替他累,替他苦。

    所以当凌远对他说扶他去办公室时,李熏然脱口而出了一句“我背你吧”。在被凌远拒绝以后,他也就听话拉过凌远的一只胳膊。他心下明白,这是凌远骨血里的坚持和骄傲。

    而当李熏然架着凌远在走廊上缓步向前迈的时候,他感到凌远几乎已把全身都靠了上来,心下已不知是该痛他的胃已经疼到这般地步,还是该欣慰自己是他凌远全然信任托付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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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之外番外二] 有时治愈·下

    李熏然一句话酥酥软软落到心坎儿上,把凌远的胸口暖得非常熨帖。凌远微微笑了,侧了侧脸,就着李熏然的手抿进一点米汤,米汤留在舌上,真的是甜的。

    “你亲自熬的?”凌远舔了舔唇,终于睁开眼去看他。

    “是啊。吃点儿?”李熏然轻轻笑了一声。

    凌远想了几秒,还是点了点头:“吃。味道不错,以后你做饭吧。”

    李熏然把碗搁到床头柜上,转过来亲亲凌远的嘴角,再将他扶坐起来。往他背后塞靠枕的时候絮絮说着:“你就使劲儿夸我吧,就是白粥放了点糖。以后要是真的换我做饭,别回头把你吃哭了。”

    凌远看着坐在床边,端着粥碗的李熏然的那双手,略微精神了点,于是又勾了勾嘴角:“这么漂亮的手做的饭,我就是哭,也要哭着吃完。”

    李熏然嘿嘿一笑,两手捧着粥碗递到凌远身前,稍有些试探地问:“这么漂亮的手现在想喂你吃,行不行?”

    凌远知道,如果李熏然不说这么一句,他肯定就直接从床头柜上拿过粥碗自己端着吃了。可是,这是在家里,面对的仅仅是李熏然一个人而已,那还要什么强呢?这样想着凌远就微眯了眼,将脑袋凑过去一点张了嘴:“行。”

    两人没怎么说话。凌远吃得慢,李熏然就安安静静等着、看着,等他一口咽下去缓够了,再递过去半勺。

    凌远在某一刻突然皱了眉头掀了被子,对着扶着他胳膊的李熏然憋出两个字:“想吐。”

    “你坐着别动,我去拿盆。”李熏然把被子重新掖回去,几步跑到洗手间拿了脸盆回来,看着凌远哗啦把方才吃进去的粥吐出来,几次以后尽数吐光了,心里难受却也不知该怎么帮他,只能拿杯温水来让他漱口,自己端着盆去了卫生间清洗。

    李熏然回来看凌远吐了几次已然脱力,吐过以后胃里又有隐痛渐生,靠都有些靠不住,于是赶忙帮他躺下,给他拉过被子的时候看着他面唇苍白心疼不已,轻声说:“怎么吐得这么厉害,反而感觉有些严重起来了?”

    凌远在被子里动了动身子,找到一个稍舒服一点的姿势去看李熏然,顿了几秒开口问道“你刚才煮粥的时候是直接把糖放锅里了,还是煮完了放到碗里去的?”听李熏然答了碗里,凌远吁了口气,“那就好。晚上就别放糖了,我有点儿反酸。”

    “吃甜的会反酸啊?”李熏然听到神色就变了,一瞬间眼周红了又红,竟然急得几乎要哭出来,“你知道吃甜的不行你还不跟我讲?”

    “我尝了尝,没觉得特别甜,以为没事儿的。再说……这么漂亮的手煮的粥,又是这么漂亮的手端到我面前来,我怎么好意思不吃掉。”凌远安抚地去看李熏然,轻轻笑出来。

    踌躇了几秒还是开口问道:“你刚刚吐出来的东西怎么是咖啡色的?是不是我把你搞得胃又出血了?”

    “不是。这个颜色表示带出来的是之前出的血,一直留在胃里。要是新鲜出血就该是红的了。没事儿的,别太担心了,我现在吐掉觉得舒服多了。”凌远说着话,主动从被子里伸手出来去握李熏然的手指,才碰到那人指尖,眼色却又突然黯了几分,手指虚虚挺住,静了几秒,又轻声开口道:“熏然啊……”

    李熏然反握住凌远,低头问他:“怎么了?”

    凌远避开他的目光:“我……我真的不值得,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我其实就是一个……”

    听着眼前人说的话,李熏然有些发愣,突然想起前日夜里他因在阴影中听到的那些滴血字句,又想到方才凌远什么话都没说,一口一口喝掉的那小半碗粥,一股隐隐怒气就直冲到额上。于是他出声强行接上了他的话:“一个衡量利益计较得失,懦弱疯狂自私凉薄的人?你怎么回事?你觉得你配不上我?我对你好你觉得不好意思?明明不能吃甜的还喝了那么多粥,你到底什么意思?”

    凌远闻言一惊,下意识抬头去看李熏然,却见那人也正直直盯着他看,眼神厉厉,却有水光。李熏然几乎不对凌远生气,此前他们有时争执,李熏然一着急眼泪就会冒出来,而到了那时,总是凌远先服软,然后好言好语把他哄开心了。可是今天,凌远失去了所有可以相劝的立场,于是像是触了高压电,他的目光在下一秒就弹了开去:“你都,你都听到了……”

    李熏然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凌远你听好。我爱的这个人,他只要在家就会费尽心思变着花样做饭;我不管受多小的伤,哪怕只是蹭破点皮,他都会心疼絮絮叨叨半天;他一心一意为医院好,明明那么讨厌应酬,还带着一只破胃出去陪领导喝酒吃饭;每一份送来的文件他看得比谁都仔细,上面那些不同颜色笔写的批注密密麻麻,字数加起来可能比文件本身字数都多;他一心一意为病人好,可以为了一个病例心力交瘁,明明已经尽力了还非得去指责自己。他一个消化外科的专家,永远都在给别人看病,自己生病了却永远都是用654-2对付过去。他其实经做得特别特别好了,却总是和自己拗着过不去总觉得自己欠别人的,心里装着那么多人那么多爱,偏偏漏掉了自己。你说他何苦呢?”说到这最后几个字,他的声音藏不住得有些发颤,竟然是隐隐带出点哭腔来。

    房间里一时安静,不知过了多久,还是凌远叹了口气说道:“我明白了。对不起,熏然,我以后不会说这种话了。”

    “嗯。”李熏然低头应了一声,拿手捂了捂眼睛,迅速抹掉眼角已经开始有些溢出的泪渍,然后拿过床头的水和药片。凌远吞了药,或许是药物里的镇痛成分很快起了作用,或许再加上方才李熏然说的那些话让他的心轻了几分,他竟觉得胃里好了很多。

    李熏然回手端了碗想要起身去厨房重新盛完粥出来凉着,袖子却被凌远一根手指轻轻勾住道:“熏然,上来陪我躺一会儿。”

    李熏然绕到窗边将窗帘拉上一半,然后直接从另一边上了床,从身后揽过凌远,一手不由自主又覆上了他的腹部。感觉到凌远抬手将他的手合进了掌心里,李熏然开了口:“有句话你应该比我熟。”

    “什么?”凌远拈了李熏然的几根手指一下一下摩挲着。

    李熏然从后面把额头靠上凌远肩膀:“to cure sometimes; to relieveoften; to fort always”

    凌远嗤嗤笑出来,挣了李熏然的手转过来和他面对面,反手揽过他来说:“你这英语说的……”

    “好好好,美国人说的英语你听得懂,我说的英语你永远都听不懂。”李熏然也笑出来,“有时治愈,常常帮助,总是安慰。”

    凌远扳过李熏然的脑袋,两人额头和鼻尖轻轻碰上了:“是啊。trudeau医生的墓志铭,有时治愈,常常帮助,总是安慰……”

    “凌远,你昨天夜里自己也说了,医生不是上帝,医学是最落后的科学。对平安母子,你已经做到总是安慰总是帮助了,你不能还强求自己做到总是治愈啊。”李熏然说这话,嘴巴一张一合,热气断断续续扑到凌远面上,“别老苛责自己行么?你这样自谴或许自己不觉得,但我听到会特别特别心疼你知道么?”

    听到凌远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李熏然继续道:“你这次这么一病,其实是来惩罚我的是不是?你是不是觉得我以前太任性太不把自己当回事儿,老把自己折腾得今天一个枪眼儿明天一条刀口的?我现在才知道……看着自己在乎的人生病是一件这么痛苦的事情。”

    凌远听到李熏然说着说着声音又有些不对,忙与他分开一些去瞧他,看李熏然眼圈又有些泛红,凌远心里软了又软,轻轻在他唇上啄了几下道:“别哭别哭,我都不怎么疼了,也不怎么难受了,我都觉得有些饿了。”

    “饿啦?”李熏然听到这话赶忙支起身来,“我去给你盛点儿粥来。”

    “李副队,这回别再放糖了。”凌远也掀开被子,捞过一边的靠枕准备坐起来。

    李熏然已经走到门边,开了门去应凌远:“我再放糖您把我手剁了行吧凌院长?”

    凌远笑出声来:“那就好。这么漂亮的手,还是留着弹琴做饭吧。”

    end

    [烟之外番外三] 八千公里

    李熏然早上到了局里,看到桌子上躺着的一张明信片上绘的巨大蛋糕才想起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其实父母几天前就来了电话,跟他说虽然自己一个人在新市,但过生日也不能马虎,不管怎样至少也得自己下碗长寿面吃。当时李熏然连声应“好”,可刚放下手机听到身后黄队一喊“出警”,他就直接把生日和面条的事情丢得一干二净。

    ——直到此刻。他把明信片翻过来,“生日快乐”四个大字直直撞进了李熏然的视线。不去看寄信人,也不必在意邮票和发出的地址,瞟到这四个字他就知道是凌远。凌远喜欢用手写字,而且字写得尤其漂亮。李熏然再仔细看了看,终于哭笑不得地确认凌远在这张卡片上正经对他说的只有这四个字,想来那人从前给他写过的各式卡片情书,甚至是粘在冰箱上叮嘱他吃饭换药的便利贴上的字都比这明信片上的字来得多。

    但天地良心,凌远真的不是故意偷懒,如果可以,他倒是乐意把前段时间才写邮件发给李熏然的《烟之外》手抄一遍,不但省事儿,而且也是两人的专属情话。但瘦瘦小小的明信片背上贴了邮票写了详细地址和人名后,留给他写字的地方真的不多。凌远看着那区区一小块空白想了想,钢笔一挥,还是选择了用更省事儿的“生日快乐”填满了它。

    李熏然正端详着,想看看一向以“凌氏浪漫”为招牌的凌大院长寄来的这普通明信片可以怎么浪漫一发,凌远的电话就进来了:

    “熏然,卡片收到了吗?”

    李熏然哈哈一笑答道:“收到了。可是院长,虽然你今年人在德国,但就寄一张卡片,也太……”

    “它是一张普通的卡片,但我为了让它漂洋过海后也能准时出现在你的办公桌上,还是颇费了一番心思的。”凌远出声打断了李熏然,语气里呼吸间带了几分得意,“况且它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

    “什么?”李熏然哼了一声。

    “八千公里。它飞了八千公里来到你身边,代我送了八千公里漫漫长路给你。这个礼物不轻了吧?”

    “凌远,你……”李熏然本想再侃两句,谁知凌远的话立马就接上来打断了他。

    “好了不说了,国际长途贵着呢。有个大手术演示,我得走了。生日快乐熏然,晚上早点回家自己下面吃别嫌麻烦听到没有。再见”

    什么鬼……李熏然盯着手机屏幕上显示已挂断的通话状态愣了一刻,心里默默吐槽了半刻,却还是捏起那张明信片仔细看了三秒,轻轻笑了一会儿,终于把它靠在了电脑显示器的下方斜斜立着,而后走出办公室叫上小方往审讯室去了。

    直到凌远的语音消息掉进来,李熏然才意识到天早已经黑透了。他对过生日一定要吃长寿面这件事从来都是嗤之以鼻,再加上傍晚他看着电脑上结案报告的空白文档,顿时对加紧赶回家下面条兴趣缺缺。况且今天家里还是没有人,待在办公室里至少还有凌远飞了八千公里的“浪漫”卡片陪着,于是李熏然没有丝毫犹豫就决定留守。

    李熏然点开凌远的语音,四顾了除他外空无一人的办公室,于是开了音量外放,一边听着,一边往报告文档里打上最后几个字。

    “李警官下班了没?想想你就懒得自己下面条吃,我刚刚帮你网上叫了外卖,钱也付了,你一会儿等着面条来敲门就行。”

    李熏然听毕语音一惊,赶忙站起身来,存了文档关了机,抓上凌远寄来的明信片,摸出抽屉里的车钥匙就往楼下走,一边走一边望天,愤愤嚷着发了语音过去:“院长,你也太——贴心了,我前一秒还在局里加班呢,你就一声不吭往家里叫了外卖,回头该让人家等了。”

    李熏然把车开出公安局门口的时候,凌远的语音消息又掉了进来:“哈哈,人民警察面对劳动人民偶尔迟到一下人家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惜的是你到了面就该糊了。”

    听毕,李熏然在车厢里毫无顾忌地朗声笑出来,笑了一阵却恍然觉得身边还是缺了个人,有些空荡。直到面前闪过一个红灯,李熏然停下来车来,赶忙压下那阵莫名失落,回过去了一个扁嘴的表情。

    李熏然是在开门的那一瞬间即觉察出情况有些不对的。钥匙只在锁眼里转了半圈门就打开了,可他明明白白记得自己早上出门前是锁了门的。他拔出钥匙,钥匙环在手指上转了半圈,挂着的一柄瑞士军刀已经被捏在了手心里。

    待到门大开,李熏然眼前被灯火通明的屋子恍了几恍,下一秒就被空气中满溢的棒骨汤香气撞了满怀,然后他就听到了厨房里的动静,那站在煤气灶前从高压锅里往外盛汤的颀长身影不是凌远又是谁。

    蓦地,李熏然胸口提起的一口气松了下去,慢慢收了军刀。紧接着,某种情绪即从胸口一层一层往上泛,惊喜感动掺着万分想念和几丝委屈逼得他从眉心到鼻尖酸彻。

    彼时凌远正把面碗从厨房端出来放到饭桌上,眼神一动就看到李熏然在门厅里呆立着,于是出声道:“回来啦,正好,快来快来,外卖小哥喊寿星来吃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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