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妖笑得开怀，“我倒忘了，你可是真正的白虎神君！敢问神君，神能陨落就能有替代，上一代朱雀神君陨落了多久？你都能在多年后继承白虎印记为何朱雀印记就不能被继承？”
叶森深深吸了口气，扫了几眼惨烈的战场与虎视眈眈的地仙，突然就不想与陷入怪圈的牡丹花妖纠缠“道理”与谁对谁错。他悠悠地说：“牡丹姐，你别忘了，在你身后的地仙是为了一个人类在伤害你的同族，这也是你心甘情愿的吗？如果是，那我无话可说。”
牡丹花妖没料到叶森会突然提到地仙，怔愣一瞬沉默下来，操纵着蔓藤从手臂侵蚀他的血肉，一字一句的说：“互惠互利，交易罢了。”
“呃啊啊！！！”寒池里的叶追剧烈的挣扎起来，龙首从水里透出来撞到地上使的整座山都有了震感。雷云紧紧跟着他移动，一出寒池就劈下一道雷，血肉模糊算是好的，咸腥的焦糊味混着血腥气源源不断的闯进鼻子里，令人作呕。
“森……”
地仙背着手走到距离叶森五步远的地方，轻笑道：“白虎仙君，就剩下你了。”
地仙的声音比什么都烫，烙进脑子里搅个不停。叶森脑海里闪过浴血的于洋和被折了角的小白泽，沉入水底的苍禾与向他求救的叶追，还有妖管局里盼着他们安全回去的伙伴们。心底一股莫名的燥热逐渐涌了上来，以撕裂灵魂般撕开了他裹在身体里的一层白虎之力。
杀！杀！杀！
“呵……哈哈哈哈……”叶森盯着自己的手忽然大笑了起来，笑的瞳孔里都浮现出了一圈圈繁复的印记。他耸着肩膀握紧拳头，感觉不到被贯穿掌心和枝叶蔓延在血液里的疼痛，从缝隙中扫了几眼外头的牡丹花妖与地仙，扯着嘴角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我虽然没说过，但无论是谁，都不能伤害我在乎的。”
一抹白色光团在蔓藤牢笼中爆裂开来，光芒散去，一头威风凛凛的白虎立在原地，他四肢白毛浓密似脚踏祥云，背上一对翅膀，即漂亮又威严。
见叶森变成白虎原型，地仙不慌反倒笑了，轻轻巧巧低说了两个字：“成了！”
没等叶森与地仙交上手，叶追就带着雷云朝他撞了过来，他扇着翅膀飞上半空试图抱住叶追的身躯，奈何龙与白虎的体型差距太明显，雷云的威力不会因为外力干涉而减弱，它们比任何事物都要墨守成规。
一分钟不到白虎仙君的威严就被雷云劈的一点不剩，这雷云也怪，地仙那么明显的魔气它竟然没诛灭，反而有点躲开的迹象。他像是脱力般喘着气趴在地上，眼前的画面摇摇晃晃的，耳边还只能听见远远的一道叫喊，声音熟悉但分辨不清内容。叶森看着地仙踏着步子走到自己面前，压低身子伸出了手。
“叶森！！！！”
“阿森！”
第71章 第七十章
叶森从昏昏沉沉中清醒才发现自己的四肢被裹着魔力的藤蔓锁住，浑身酥软无力，脖子上被套了个圈，半截身子陷在水里。他还是白虎的情态，虎目聚不了焦眼前模糊一片，一动就疼地止不住哆嗦，仿佛有人在脊背上抽他的筋骨，整个虎躯漂浮在深不见底的水中。
待叶森平息了紊乱的呼吸后，他听见自己左边大约七步远的地方有动静，脚步声断断续续的，似乎在来回转。从气味上判断，那人当是地仙。后者正坐在一处石台边上手里编织着几条细绳，连眼角余光都没分给叶森半点。叶森挣扎了几下，无奈身体跟不上脑子，而且后脊上也不知被动了什么手脚，针扎般密密麻麻的刺痛神经。
见叶森试着挣扎扑腾了许久，地仙终是开了口：“别费力气了，你虽是白虎神君，但原就属妖仙一类，仙骨被束，无计可施。”
叶森动了动喉咙，说话的声音艰涩无比，“你想做什么？”
“助你化形。”
“呵呵……那你已经成功了。”叶森鲜少有这种无奈又带着自嘲的笑，他轻轻叹了口气闭上眼，仿佛认命一般沉下脑袋，任由疼痛与冰凉的水淹没他所有的感官。助他化形？恐怕是想要四方神在原形之下才能取的东西吧。
地仙见叶森半晌没动静，不得不扭脸去看，见叶森即使仙骨受制也能凝出白虎之力防御便皱了眉头，想着这人未免太难对付了。虽然目前已经达到了自己目的的一半，但他要取的东西可不能硬来。
“你该明白我想要什么。”地仙一改往常迂回的态度，直截了当地说。
奈何叶森采取不理会的方式弄的地仙有些急，不再拐弯抹角道：“我们做个交易，你给我想要的，我把他们还给你。”
这话一出，叶森才睁开眼睛，目光灼灼。
“你以为凭一个牡丹花妖和梦妖就能对付追了？”
地仙身后的石台上躺着一个人，看在叶森眼里这算是个死人，但心口吊着一口仙气周身妖魔气浓郁，神魂皆无，这想必就是地仙不惜入魔并得罪妖族也要救的人，倒是多情。叶森忍着疼晃了晃身体，猝不及防呛了口水，胸腹瞬间凉了个透。
代表四方神之一的白虎之源在叶森身上，与朱雀的朱雀之心等同，传闻这玩意可使人起死回生。毕竟算得上是神仙的本源，妖仙也是仙。看历代四方神继承了属于自己的本源后如同新生，脱胎换骨。
地仙明白凭一个花妖和梦妖再加上自己，正面开战肯定是敌不过战力至高的龙族，何况对方还有九尾天狐助阵。可耐不住运气好，梦妖的幻术对疏于修炼的天狐与刚化形的龙族来说是很有用的，最重要的是他手里还有白泽与鲲做要挟。
“我们自然是敌不过龙族，可有句话说得好，真正难对付的是自己。你说对吗？”
叶森心里一突，“你什么意思？”
“战力再强也不能忽略他毕竟是条小龙的事实，还是个刚化形的小龙。气球吹久了是会破的，一夜成长即使是龙族也招架不住劫云不是？越急越会折腾，折腾的越狠伤的越重。”地仙循循善诱道，“你想想，与自己对战，谁会赢？”
两败俱伤。
不。没有什么两，受伤的只有叶追一个。
叶森咬牙抬起眼，又听地仙说道：“我不过是想要于你来说可有可无的东西，仔细想想，时间不多了。”
像是印证地仙说的话，惨烈的龙啸声排山倒海般朝叶森袭来，灌入心底。
叶森大口喘气，他急红了眼睛，牙都要咬碎了。
“四方神的本源根本没有起死回生的作用！否则当初我在白虎驻地觉醒时为何不用它救我的母亲。”
地仙摇了摇头，“不提你那时还没化形，甚至觉得自己是半妖，被本源刺激觉醒印记有什么用？倒是你们族的族长有点见识，知道帮你隐瞒。”
龙啸声还在继续，叶森气得发抖，忽略了脚底被挠的触感。
“你要救的人已经没了神魂，救回来也是一具空壳，行尸走肉！”
地仙冷声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只说给不给吧。”
“你根本没有让我活着的意思。”
地仙笑道：“你倒是活的通透。”
没等叶森说话，地仙又道：“你可想清楚了，一命换一命谁都懂，别搭上其他人的命。当然，我不介意先拿这只小东西试试。”
白泽被按在台上时还在挣扎，小家伙的角断了身上都是伤口。按理说白泽战力不弱，可这小东西跟头没角的羊一样，顶人都不会。地仙不是没想过用浑身都是宝的白泽来救人，但到底少了四方神一个“神”的名头。
不过，先试试也不错。
感知到地仙心情的白泽挣扎的更厉害了，呜呜地哭起来，朝水里的叶森叫唤，可怜的要命。小家伙变成原形就不开口说话，只发出小动物的叫声，低低的，似在呼朋引伴求救。
魔气侵入白泽心口时小家伙嘴角冒出了血丝，腰腹处也慢慢溃烂。他难受地大吼起来，和幼时的叶追一样，软糯糯地叫着“森阿森”
叶森扯着身上缠绕的蔓藤嘶吼着妥协，“放开他！我给你！我给！”
地仙扯着嘴角把白泽扔到一旁的藤蔓囚笼里，又把先前编织的细绳拿到手里，“我不信你。”
“你到底想怎样？”
“抽出仙骨，敢吗？”
叶森瞳孔紧缩，他看向趴着不动的白泽深吸了口气道：“来。”
地仙说动手就动手，一丝犹豫都没有。他操纵着卷在叶森脊背血肉里的蔓藤，慢慢缠紧那根多余的骨头，迫不及待地拔了出来。叶森已经痛的不能再痛，区别只是刀削或剔骨锥心，他的心空了一个小口，耳边还恍恍惚惚听见叶追喊他的声音，又远又近，那些细碎的话语声中只隐隐约约记住了“糖葫芦”三个字。
身体被撞出水面，呼呼的风声里骨头折断的声音十分明显。叶森咬牙闷哼摔在地上，一嘴的咸腥血沫，喉咙腥甜，无法言喻的疼痛也没让他叫出声。瞥见猩红的血染红了池子，叶森昏昏沉沉的出神，抽仙骨再造破碎的神魂，他早该想到对方的意图，自己怕是真的不行了，希望追别再陷入“噩梦”里，早点醒过来，带着大家平安回去。
他们漫长的一生与远方，估计是走不了了。
地仙瞧着那截血淋淋的骨头笑的有些满足，他在衣服上小心翼翼地擦掉血渍，然后伸手去轻轻触碰石台上人的发丝，低低地道：“快了，你再睡一会儿。”
叶森见状不由地苦笑起来，回妖界后他的身体与在人界不同，加上成功化形，四方神算是落到了头上，想一晕了之都不行。石台上的人离近了看终于看清是个身量娇小的姑娘，邻家小妹妹的长相。
白泽被一系列发生的事情吓懵了，卯着劲儿四处乱撞，疼的乱七八糟，最后变成孩童模样向牢笼外伸手唤道，“白虎哥哥，白虎哥哥……”
见地仙靠近叶森还吱哇乱叫，“你走开你走开！我命令你走开！”
地仙不理会白泽，朝叶森伸出手，“白虎之源。”
“白虎哥哥别给！你会死的！”小家伙像突然开了窍，像变了个性子一般说话直达要害，“那个人已经死的透透的！仙骨筑魂根本不管用！魔物吞食生灵是天性，你入魔时就应该远离她，早干嘛去了？！你离白虎哥哥远一点！走开！”
“你闭嘴！”地仙被激怒，朝白泽做了个掐脖子的手势，小白泽蹬着腿儿挣扎，周身润泽的微光竟反击了地仙几下。地仙笑容扭曲，松开手道，“哦，白泽生了杀意啊，是会被反噬的吧？”
“你少管我！我告诉你，你从白虎哥哥身上拿到的仙骨根本筑不起魂基，骨头离体即死无法挽回，再染了你的魔气更没希望了。就算白虎哥哥心甘情愿把白虎之源给你也起不了作用，你这是白费力气徒劳啊……”
白泽被蔓藤钉在地上，疼的他五脏六腑都扭曲了，“这世上只有我知晓救人之法，你有本事直接打死我啊！”
叶森急急道：“你一个妖怪懂什么救人，别瞎说。”
通晓鬼神之事的白泽知天下事也没毛病，但这小东西一听就知道是瞎说八道的，说的很在理实际乱得很，只是拿住了地仙的痛处让他一时怒气上头失去了理智。叶森正着急呢，就听白泽继续道，“你信无所不知的白泽还是信一个半路出家缺了仙骨不晓得怎么从身体里拿出白虎之源的四方神？！”
我信了你的邪！
叶森急眼了，“我会！”
白泽吼他：“你是不是傻？！”
地仙被搅地慌了神，指着白泽道：“你说，你有什么办法？”
“我的内丹。”
“白泽！”
“哦？”地仙挑眉。
多一个方法总比死方法好，那代表着多一个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