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情仇录》分卷阅读43

    这日闲来无事,他在花园中的观景亭中弹琴。

    他弹的是自己谱写的《烟波醉》。这首曲子是当年一时好胜与青龙国琴圣封卿斗技而作,技法颇繁难,也正因为难度太大,才在斗琴中稍胜封卿一筹。

    这几年国事繁忙,他也没有弹琴的闲情,这种讲究技巧的曲子很少会弹。这些日子天天教公主琴艺,勾起他的炫技之心,捡了那些复杂的曲子不时练上一练。

    一开始弹奏《烟波醉》竟有些生涩,有几处换调之处不够流畅。好在是他自己谱的曲子,到弹第二遍的时候就圆熟了。

    琴声悠悠。一时间是,乱石崩云,惊涛拍岸,堆雪碎玉,沧海浩荡。一时间又是,万里江河,烟波浩渺,平湖秋月,春江水暖。

    一曲终了,余音嫋嫋。虞静卿自己都有些怔愣。

    忽然从墙边传来一声喝彩:“好曲子!”

    虞静卿抬头去寻,只见一个蓝色身影从院中一颗大树上跃上墙头,再一纵身便消失了。

    以後几日,有时他弹琴就会有人匿在树上听。弹得好时,会出声称赞,弹完之後便立时翻墙而去,从不曾与他照过面。对於这个神秘的听众,虞静卿觉得有趣,便故意固定时间到花园弹琴,那人竟也准时来听。

    这一日是约定去暗桩取消息的日子。

    暗桩设在沐阳城繁华处的一座茶楼。虞静卿假装在茶楼固定的雅间喝茶,掌柜亲自送茶上来时便会夹带消息。

    虞静卿如往常一般喝茶,正等著掌柜进来,突然一阵脚步声,来了好几个人坐进旁边的雅间。似乎是贵客,掌柜进进出出招呼。不一会儿便响起丝竹声,却是琴萧笛三样乐器轮流吹弹,曲子断断续续的。虞静卿知道这是在谱曲试奏。

    掌柜抽空蹙进来,一边大声招呼虞静卿,一边在桌上写了个“逸”字。虞静卿脑中一抹灵光闪现。旁边奏曲的人竟然是逸王。

    虞静卿在桌上写“替我引见”。

    掌柜露出询问的目光。

    虞静卿写“琴”。

    掌柜会意,打帘出去。

    不一会儿又折进来,大声道:“逸王请闻先生过去坐。”

    虞静卿故作惊喜,忙不叠称罪道谢,然後低头敛目进屋见礼。

    逸王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容貌既有骠骑国人深目勾鼻的特征,又不十分突兀,更多了几分精致秀美。一身宝蓝织锦袍,上用金线绣成飞鸟祥云图案,未带发冠,随意绾了发髻。斜靠著墙边的锦榻,歪头听身边人吹弹。

    虞静卿进门时,逸王将目光转过来,眸光一闪,眼珠在他身上滴溜溜地打转。

    虞静卿行完礼,躬身站到门边。

    逸王才懒洋洋地问道:“听说闻先生在教安乐公主琴艺?”

    虞静卿道:“草民不才,蒙公主青眼,不过是与公主切磋一二。”

    逸王道:“本王不过两月未去公主府,却不知安乐竟自己物色老师。”声音依旧懒懒的,但是目光如炬,带著犀利的威势直压过来。

    虞静卿知道,公主那些隐瞒手段不过是小女儿的游戏,如果逸王真要调查自己的来历,根本是瞒不了的。当下便将自己如何被萧若星搭救,如何留在公主府中,以及编好的家世身份和路遇劫匪等情况一一讲了。

    逸王认真听著,望著他的目光一点点松动,最後嘴边带上了淡淡的笑意,道:“原来闻先生还有这一番险遇。既是如此,先生便安心留在公主,即可教几位公主琴艺,有空也可和本王探讨音律。本王最爱三两知音一起探讨技艺,谱写新曲,快活得紧。”

    “王爷风雅。”虽是赞叹,态度却不卑不亢。

    逸王支额微笑道:“闻先生能否弹一曲《风波醉》?”

    虞静卿心中奇怪,这《风波醉》并非名曲,不过是在青龙国京城的乐圈里有些名气,逸王如何得知?他又怎知自己会弹奏?面上却不露一点动静,走到琴台前坐下,定了定神,手指轻拨。琴声便如水般流泻下来。

    逸王渐渐被琴曲吸引,直起身子,肃然端坐,凝眉细听。眉间一时紧蹙,一时飞扬。随著曲调变换,他的表情也在变换,似乎完全陷入琴声中,被音乐牵动情绪。

    一曲终了,逸王高喝道:“好曲子!”

    虞静卿听这声音颇是熟悉,竟是那不见面的听琴人。

    他半惊半疑地抬起头,正对上逸王的目光。

    逸王满脸欣赏之色,对著虞静卿眨了眨眼,眼中全是促狭笑意。

    青龙情仇录江山篇4 演歌

    一曲终了,逸王高喝道:“好曲子!”

    虞静卿听这声音颇是熟悉,竟是那不见面的听琴人。

    他半惊半疑地抬起头,正对上逸王的目光。

    逸王满脸欣赏之色,对著虞静卿眨了眨眼,眼中全是促狭笑意。

    虞静卿淡淡一笑,低头避开逸王探询玩味的目光。

    逸王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闻先生可知这《烟波醉》是何人所作?”

    虞静卿敛神道:“听闻是天子太傅虞静卿所作。”

    “先生能将这样繁难的曲子奏得出神入化,想必和虞太傅交情匪浅。”

    “草民与虞太傅并无交情。只因当年我师父封卿与虞太傅斗琴,虞太傅以《烟波醉》侥幸赢了一场,师父潜心专研此曲,我才得以习得一、二。”

    逸王看似散淡,却在闲谈之间不断试探。也许他早已疑心自己,也许他为人谨慎多疑,无论是哪种,这位王爷都是极为难缠的角色。好在他当年确实与封卿斗琴,并凭《烟波醉》一曲胜出,封卿不服,苦练此曲,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

    逸王慢慢踱到窗前,悠然感叹道:“当年本王醉心音律,到青龙国都拜会高人,有幸参加当时那场斗琴赛,目睹虞太傅的风采……也曾想与他结交,可惜那时他长留宫中,一直无缘拜会,本王深感遗憾。”逸王手按窗棂,目光望向远处,似乎在自言自语:“封卿固然琴艺高超,虞太傅却是风流蕴藉,後来读他的文章又觉得清刚隽雅……世间竟会有这样的人!”语气中泄露出一丝怅惘。

    被人这般称赞,虞静卿终是有些尴尬,微微垂下眼睫,一派恭顺。

    “本王倒是觉得先生身上很有几分虞太傅的气韵。”逸王转过头,目光停留在虞静卿身上。

    虞静卿小心答道:“草民怎能与太傅想比。大概我们都是青龙人氏,又弹了同一首曲子,王爷才会有这种错觉。”

    逸王不置可否地笑笑,随即转移话题道:“本王这几日为父皇寿诞排练歌舞,有一段琴曲一直未找到合适的人演奏,不知能否请先生演奏?”

    “草民身份低微,只怕难担此重任。”

    “唉,音律只讲技艺,与身份何干?先生勿要推辞。”

    “草民不敢献丑。”

    逸王走近一步,语调曼然地道:“闻先生太过谦虚。明天本王派人去接先生。”说完伸个懒腰,又道:“今日乏了,回府吧。”

    送走逸王,虞静卿轻轻吁一口气,身上竟出了冷汗。他本能地觉得逸王是个很难缠的对手。

    次日清晨便有逸王府的马车来接虞静卿。

    虞静卿坐上马车停停走走,行了大半个时辰,终於驶入骠骑皇宫,在一座偏殿门口停下。早有太监在门口等候,引著他进到偏殿中。

    一进门,暖风香气扑面而来,殿内或站或坐十个妙龄女子,长袖蜿蜒,垂髻娇豔,正在排演队形。

    萧若星站在最前,怀里捧著一把琵琶。猛然见到虞静卿,她眸光一亮,脚移了两步又停下。只是望著他笑。虞静卿回她一个微笑,微微点了点头。

    逸王从地上站起来,上前拉住虞静卿的手,一叠声道:“先生,你可来了。再不来这舞就派不下去了。”

    虞静卿不便挣脱他的手,只得勉强行礼。

    逸王拉著他向众人介绍。大概因为逸王的青睐,大家对虞静卿都颇是尊重的样子。

    虞静卿问道:“不知殿下在派演何曲?”

    逸王嘴角带笑道:“东风舞。这首也是青龙国的名曲,先生能弹不能弹?”那神情颇有些考较的意味。

    “东风舞”确实是青龙国的名曲,为组曲,其中有一段独舞,是由表演者弹琵琶,有筝鼓伴奏。曲子的技法不难,难就难在舞者要边弹边跳,所以这一段的曲子以筝为主,用筝的演奏带动舞步。

    虞静卿微笑道:“难为公主了。”一句话避开逸王的问话,看似恭维领舞的萧若星,实际却是成竹在胸。

    逸王的目光在他波澜不兴的脸上睃巡,既有探究又有欣赏。他向虞静卿抬起手做一个请的手势。虞静卿平静地走到琴台前,屈伸了一下手指,然後望向萧若星点头示意。

    萧若星抱著琵琶摆出造型,其他人迅速站好队形。逸王在他身边盘腿而坐,捡起地上的手鼓。

    乐起,舞动。

    只见萧若星玉指如梭,铮然拨动细弦。那琵琶被她或抱或举,时而抡,时而倒置,令人眼花缭乱。

    虞静卿手指上下翻飞犹如蝴蝶穿花,曲调越来越明亮欢快,音色纯而不散,曲调快而不乱。萧若星踩著音节一边轻盈舞动,一边拨弄琵琶。随著乐曲渐入高昂,琵琶为她反举在身後,五指轮弹,犹如骤雨急下,然後腰身一折一弯,人立在地上开始转动,流云般的长袖舞成了一道绿圈,里面粉色桃花纷纷四散落下,如雨如雪。

    乐曲渐渐缓下,嘎然而止,萧若星在尾音上水袖抖出一道波浪,摆出半卧的造型。

    曲毕。所有人都屏著呼吸,似乎还沈醉在乐曲和舞蹈中。半晌,逸王喝了一声“好”,大家才醒过来,纷纷叫好。

    萧若星立起身来,容色豔若桃李,胸脯上下起伏还在喘气,脸上却带著激动兴奋的笑容。要知道这是她第一次把“东风舞”跳完。之前排练无数次,都因为筝曲无法配合她的舞步而中断,她都以为寿诞之时无法排演出来,没想到今天却一气呵成跳了个完整。虽然有些瑕疵,终究是瑜不掩瑕。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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