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蔽月》分卷阅读212

    “你堂堂一国之君,为了调侃我便是连自比成牲口也不顾了?”子莫问他。

    “不顾了,若是日后六道轮回真成了那一只牲口,能入了你的梦境,倒也是无怨无悔。”

    高湛的海誓山盟他听得是不是还不够多?这样随便一句就猛地又让他钝痛了心扉。

    若不是突然有人推开了房门,那一吻,可能便在子莫的犹豫惆怅下落在了他的唇上,心中。

    “哎呀我的妈!”

    郎中急匆匆想要来和贵客相商要事,竟然一时间忘了敲门。目光一扫便又捂着眼睛转身退了出去。

    子莫一震楞,猛地逃开了高湛的身边。他越发被这人的言行所牵动,犹如情不自禁便会有所回应。失态了,却并没后悔之心。

    回身向那药店主人走去,压了压脸上热度,问道:“先生可是探得了什么消息?进屋说吧。”落落大方,子莫倒也惊讶于自己如今的淡定。

    “嗯,好,好!”郎中窘迫笑笑,点头应道。

    这药店既然是刘先生所辖,自然最为利落得力的便是打探各种消息。前几日这关于燕周二国的军情还有虚虚实实雾里看花之状,今日既然有了回复,定是有了确凿的动向。

    “如此说来?燕周二国是紧咬着齐军不放,向着雁门关而去了?”子莫知晓慕容冲之事燕国定然不肯罢手,没想到这刚复国的燕国这般来势汹汹,大有攻下齐国的城池一二来为自己的复国大业立威天下的架势!

    “先生可知晓斛律将军是否安好?两支大军协同作战,更有慕容垂坐镇,兵马数目悬殊啊。”子莫担心问道。

    “斛律将军那日并没有与慕容垂决战生死,老将军知晓审时度势,匆促间与那燕军来场硬仗得不偿失。一路边战边退,并不恋战,似是并不想在关外与燕周二国打个痛快,并且。。。。。。”

    “并且如何?”子莫问道。

    “且斛律将军命三军防备为首,并不迎战,而燕周二国大军又紧追不舍,不惧奔波而急行军,该是那齐军中有什么重要人物被护在其中,才如此声势浩大要送回关内吧。”

    子莫与高湛相视一看,明了他们的行踪为何至今还没被暴露了。师父他将自己的人马当成了靶子吸引了敌军注意,让人误以为齐国皇帝被护送在大军之中这才给了他们喘息之机。师父这番心意和信任,他倒是该带着这皇帝伺机而动不可浪费了才好,才不枉费了恩师的一番苦心。

    “先生,既然如此,我和兄长也该动身了。这几日劳烦了先生,大恩不言谢。”子莫站起身子作揖,而郎中一番受宠若惊之状。

    “请起请起,折煞我了。二位要走便趁早吧,昨日傍晚有队人马来沃野镇的街上巡视了一番,又匆匆出城往北去了。该是那燕周二国的小股散兵来探查这儿的状况的,没有异样便也往雁门关而去了。我给二位备了马车,那驴车不能赶长路啊,况且,这。。。。。。也着实不妥。”郎中局促笑笑,那车子的腥臭熏人,可是让人印象深刻。

    “也好,全凭您的安排。”子莫谢过,便开始安排启程的干粮衣物。高湛要帮忙,被子莫按下了让郎中又帮他换了一次药。

    见子莫出去马厩里挑选马匹,那郎中沉了脸色似是有话要讲。好几次看了看高湛欲言又止,像是甚为苦恼。

    高湛笑笑,问道:“大夫有何事便说吧,这样吞吞吐吐可是急煞人了。”

    “诶?。。。嗯。。。”郎中愣了一下,发觉自己的心思也逃不过这人的眼睛,便索性说道,“你可知晓自己是先天不足,元气示弱早夭之体?”

    “知晓。我娘亲一生下我,便以为我是死了。哭都哭不出来,浑身通红。”

    高湛淡淡说道。

    郎中有些意外,叹了口气又说道:“气若游丝,百病摧折之体,想来你尊贵之躯能平安活到如今定是用了不少名贵稀罕之物来滋补,可这便也是与寻常人不同的一番经历了,常与药相伴,悲喜乃是大忌。可是人非草木,无人能做到不悲不怒。”

    “所以,悲喜尽了,便是命也尽了。”高湛眼底掠过浮光,淡淡说道。

    “你自个儿知晓?”郎中对这样的回答甚是吃惊,毕竟不是任何人可以掰着手指头倒数着死亡的来临。

    作者有话要说:

    仓促啊,下去还要去喝喜酒,么么哒!

    第295章 埋伏

    “知晓,很小的时候便知晓了。”高湛像是喃喃自语,对着这个并不太熟络的郎中大夫竟一抒心头惆怅。

    “公子真不是普通人啊,似乎并不太将此事放在心上。此般心性非常人能及!“郎中自然将高湛当了贵客,便从心中叹服说道。

    “只是不由己,便从命,生性如此,况且我这人也不讨喜,大概死了也只是让人拍手称道如释重负罢了。”高湛自嘲般笑笑。

    “诶,公子怎可如此说道。敝人虽与公子不甚相熟,可倒是觉得公子不露喜怒却是极重感情之人。这人便是一盏油灯,没了心火如何得了啊?公子不可万念俱灰,您所在意之人定也希望公子好好活着。”

    这郎中甚是动容,若是知晓这人便是扫了本门邺城总坛的齐国皇帝不知道要作何感想了。

    高湛眼中都是戏虐之色,却故意挑眉问道:“当真会有人牵挂于我?”

    “自然自然!”郎中真是好人做到底,毕竟辛苦医治了两三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人多活几年,也算是他的本事了。

    “嗯。。。。。。多谢先生安慰了。”高湛难得说了句颇为悦耳的话,大约是这郎中也说得他顺心了些。

    “那他呢?我若是死了,你说他会伤心吗?”高湛换好了绷带,整了衣裳,抬手突然指着门外说道。

    郎中纳闷,顺着高湛所指的方向看去。如有灵犀,本来空荡无人的门外猛地便出现了那人。

    子莫抖了抖手中折拢的雨伞,发上的雨珠都还未消散。天边似乎蓦然刮过一阵清风,卷起那人的衣袂翩然。长发是飞散的流水,牵引着背后的云海翻涌,仙姿浑然而成。

    郎中见到子莫一愣,撇头又看看高湛的神色。

    本以为是何家闺阁千金让这人到此般田地了还魂牵梦萦,突然又想到方才自己撞破的房内情景,那郎中厚实的红黑色脸皮开始熏蒸着热气!难怪啊!说是兄弟,可看着着实不像!谁家兄弟眉目传情?

    想到这几日他们共宿一屋,郎中猛地站起身子。结结巴巴拍了拍高湛的臂膀,郑重且轻声说道:“公子,这。。。珍重啊。。。酒乃穿肠□□,色乃刮骨钢刀!珍重,珍重!”郎中想到了这茬便犹被油烹,老脸通红,拔腿就往外走去。

    高湛在他身后笑得得意,而子莫一脸莫名,不知道这人又在怎么欺负老实人。落荒而逃的大夫与子莫擦肩而过却被逮了回来,子莫拉着他一脸无辜说道:“先生,我挑了你的一匹良驹,多谢了!”

    “不谢不谢!贵人客气了!”那郎中猛地一下抽出了他的手,如被火灼。面色潮红,看看这张不食人间烟火的容颜又瞧瞧屋内那满脸揶揄的男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转头就要走了,可想想又有些不妥。这人可是门主的贵客,他也该提点几句才是,所谓医者父母心!

    “公子啊!这。。。。。。颠鸾倒凤也需得有所节制!节制,方能让。。。让你家兄长有所裨益,切记,切记!”利索地拍了怕子莫的肩膀,那郎中摇摇头风风火火走了。这里面的公子看来真是没多久活头了,这般绝世美人朝夕相对,常伴身边,油尽灯枯真是迟早的事儿了!大夫摇着头,咚咚咚便大踏步地下楼了。

    。。。。。。子莫看着郎中的背影,不禁风中凌乱。

    果然该是启程的时候到了,高湛只是好些了便开始作妖让他不得安生,若是多住几日,还不得满城风雨?!

    入了屋子他干脆利落收拾着衣物,脸是臭的,可也不想与这人争个什么。趁着暮□□临便出镇子向母国而去,可不能再耽搁了。

    备了随行干粮,与那郎中和药童道别后,二人同乘一辆马车朝城外而去。那郎中也是个细心人,找了一人为他们驭车直送往关隘,这样少了乔装的麻烦,子莫欣然接受。

    车轱辘带着马车摇摇晃晃,肩膀擦着肩膀,衣角缠着衣角。子莫颇有些嫌弃地往外挪了挪位置,高湛心领神会,悄悄往他又挨近了些。子莫还想退, 被那人一把抓住了手牢牢包在了掌心,那人问道:“生气了?”

    “不敢。”目视前方,连眼光都不带偏移的。高湛闷笑出声,这人最大的生气便是这样生闷气。一本正经地泰然自若,其实早已经五内翻滚,连耳根子都冒着热气了。

    “可别如此,你高长恭还有何不敢的?其实真没说什么,只是问了郎中一个病人都关切的问题罢了。哪里知晓这人还眼带慧根,该是你我当真很是相配吧。”高湛如此便是解释了,轻巧带过,顺便又占着口头便宜,乐此不疲,没个正形。

    呼。。。。。。子莫长长叹了口气。这人巧舌如簧,也知晓和这人较着这番真便是场没有终结的扯皮。况且以往的此般较量,他何曾赢过?

    想到此处有些沮丧,但又突然灵机一动像是想到了什么,子莫勾唇一笑低声说道:“你是病人,既然与那郎中大人这般投缘之状,该是他说的话儿都会听的吧?如何嘱咐的?切记啊!莫动了什么念想!”子莫狡黠侧着脸庞偷笑,他便是要反将他一军让这人哑口无言才好。

    哪里知晓高湛却甚是着迷地看着他的脸,微微眯了眯眼。脸孔不断凑近着,用手掌包着他的脑袋逼近着圈在了马车的小小一角。

    “长恭。。。。。。你可知你一笑我便没了魂儿,如何还能节制?美人在怀,折寿也是福气!”暧昧地手掌摩挲着子莫的脸庞,气息相接。那唇瓣离得很近,却偏偏并不靠拢上来,只是用情话相挑,酥软入骨让人猝不及防。

    高湛的眼睛似乎是那天边的星星,阴霾不在便是炽烈的焰光。不知为何,他只有在对自己说着情话之时眼底才会这般清澈。没有诡计,没有盘算,犹如那梦中的少年,和盘托出,丝毫没有保留和隐瞒。

    赤诚如此,子莫竟然沉沦在那视线之中。这眼神真是熟悉,为何他的心中有恍如隔世的悸动。。。。。。?莫非魔怔了,不过是个梦魇,却不知不觉多了几分对高湛的彷徨和沉沦。

    意乱情迷,他是高湛还是楚彦?而他是子莫,长恭亦或是谁?

    脑海中隐隐绰绰翻腾着飞扬而下的碎片,似乎鹅毛般的大雪在两人之间飘散。其中的画面让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殷切叫着师父的该是楚彦,而折下那枝幽兰送到他手心的该是高湛。

    该是南辕北辙的两人,一虚一实,却分外清晰地重叠在子莫眼前。

    “师父。。。。。。”那少年真若存在,现在又该如何?师徒之恋乃是大忌,却阴差阳错踏入雷池万劫不复。

    “长恭。。。。。。”而这人使尽了手段也要越过人伦的底线,却说折寿也是不枉此生。

    唇边有轻柔的温存,子莫一动不动。并未回应,也没有抗拒。似乎想要再靠近一些辨别这让他熟悉的体温味道。

    马蹄声犹如时间的巨轮,轰隆作响,碾碎了那奔流不息的时光。

    这时隔千年的再会究竟是必然还是巧合?子莫从未想过他为何会来到这方天地,却在高湛的唇温热了他的瞬间,有了些许触动和疑问。

    为何他看着高湛的眉目,竟开始一阵阵心疼和恍惚。

    不知道车轮子是碾压到了何物,咣当的一声巨响。高湛的牙关重重磕碰在了子莫的唇舌上。

    两人都觉一阵吃痛,子莫看着眼前的脸孔,倏然离得远了些。

    他是中了何邪术?被这人轻轻撩拨便如此抗拒不得!竟然犹如陷入丝网,逃脱不得?!

    震楞地舔了舔嘴唇,一丝腥甜,居然已经被磕破了皮。

    高湛也一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皱着眉头甚是痛苦的模样。子莫一看,在心底发笑,看来他是咬到了舌头了。

    子莫刚要揶揄几句,可前面马匹的嘶鸣声让子莫顿时警觉起来。奔跑中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原本从窗棂里呼啸而出的风声如今已然淹没,万籁俱寂。这夜晚不过刚至,安静地失了常态!

    “别说话,你便呆在车里。”子莫让高湛坐在车里,自己腰中所配武器已然出现在手中。那金缕线闪着寒光,让着幽暗的车中更为森冷。

    子莫撩起了门帘,高湛却用手拦在了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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