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蔽月》分卷阅读32

    日暮留嘉客。

    相看爱此时。”

    “咳咳,我说你这唱的什么曲子,纤手娥眉的。”熊三儿吐个上气不接下气,还非要和船夫耍脾气。

    “哎呀,客官看来真是北方人士,这首曲子都不懂。这乃南梁才子何逊所做的咏舞妓诗,辞藻瑰丽,手法精妙,建康城里的文人墨客谁人不知,大兄弟,你啊,应该多读些诗书了。。。。。。”

    “你!。。。。。。”熊三儿踮着发软的双脚起身欲说个道理,可这小舟乘着波涛上下翻飞一般折了个弯便越驶越快,看来是快要汇流入秦淮了。

    “客官们坐好呀快到建康了!”船夫撑起了长竹蒿,吆喝了一声。熊三儿抓着笑呵呵的正襟危坐的陈蔚然的手,两只眼睛瞪得牛大。浅滩急流,这大汉估摸着是又要吐了。

    “早知道你如此不熟水性,我就带林子新来了。”萧子莫使着坏心眼还要逗弄那彪形大汉,熊副队长拼命捂着嘴巴的手一松开想要辩解,就又呜哇一下吐了个底朝天。

    哈哈哈哈哈。。。。。。船上其他三人皆是一阵哄笑。

    萧子莫一路着实不太厚道,出了邺城,觉得筋骨都松了松,便不时拿脾气憨厚的老实人熊三儿开玩笑。

    她虽一早就把传国玉玺献于二叔高洋,可邺城内一时风波难平,她领了份差事出来走走也好。

    总比被二叔派的细作一天到晚盯着,还有被前朝老臣寻着机会逮到她就谈什么家国君臣心怀天下来得强!

    何况她来得是江南,建康,真是求之不得。

    传国玉玺一现,萧子莫周围有太多的蠢蠢欲动和明谋暗算。被那刘宋的书生使臣范逸臣一番

    絮絮叨叨,这本该砸得这儒生脑袋开花的玉玺竟成了是自个儿生了灵气偏要掉于子莫手里。

    绘声绘色,栩栩如生,听得萧子莫狠狠横了那范大人一眼。瞧着大殿之上二叔高洋的精彩丰呈的脸色,萧子莫哭笑不得。当时在场的就她,范大人,还有个侍童。范逸芳此话一出,谁还会听子莫辩解,所谓有苦难言,有冤莫辩,只差六月飞雪。

    这个范大人,不是读书读多了脑子一根线,便是嫌子莫命长,有意使诈呢。

    “想当年,我祖父兵败逃至五将山,姚苌逼他交出这传国玉玺而不得,遂缢杀他于静平寺中。。。。。。。不想我今日能亲眼见着玉玺重现,真是叹时运造化,命运弄人啊!”苻坚得见玉玺,一席话说得众人皆是心生百味。

    刘宋与南陈互疑对方私吞了这方玉玺,如今看这北齐皇帝案台上的这方至宝,想想都五内郁结,真真是明刀暗枪白打了这些许年。。。。。。

    “长恭,这玉玺说来与你有缘,你这样便交予朕了,可心有不甘?”二叔一手抚着子莫上呈之玉玺,一面压着眉毛笑着问她。

    “臣高长恭,乃大齐子民,皇上之子民,虽机缘巧合,但也是长恭任皇宫羽林卫骑都尉一职,有保宫廷上下安危之责在身,才得以在废墟之中得见这方至宝,实不敢有任何僭越,望皇上明鉴臣之忠心!”

    萧子莫抱拳下跪行礼,一番话说完还重重磕了个头,掷地有声,长磕于地不敢起。早知道这范逸芳如此麻烦,她就不该白耗那些力气,让这书生被砸地重度昏迷也省得他胡言乱语!什么事情但凡经过这读书人之手,便是麻烦!还生生杜撰成了是传国玉玺自个儿跑她手里,这番话,真不知会让二叔对她动了几回杀意。

    哎!萧子莫偷偷横那范逸芳一眼,这人居然看她在瞥他,便故作姿态地交握了袖袍下的手,默默转开了头,一派无辜的情状!

    “恩。。。。。。长恭侄儿之忠心,朕自当明了!你我本就是一家,朕能得这玉玺,也是长恭侄儿相助!好啊好!高长恭听封!”

    “臣在!”

    “高长恭为朕寻得创国玉玺有功,特封长恭为开府仪同三司,今日起代朕去往南地督办黄玉石采办一事,钦此!”

    “谢皇上,臣领旨谢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萧子莫又磕了三个头,才敢起身。

    “长恭啊,这黄玉只产于南方,又是修复九华台不可缺少之材料,朕将这差事交托于你了,你可受累了!”

    “臣定不负皇上所托!长恭领命!”

    高洋突然起意,杨愔都不免狐疑地皱皱眉头。文宣帝怎会突然让高长恭前往南朝?

    于是,萧子莫急急忙忙,奉旨出了邺城。

    孝琬自是放心不下子莫独自前往,可又不能一同前去,拉着子莫关照这个关照那个,似乎她这些年就没离开过家一样。

    九叔叔差人给子莫准备了一车的干粮衣物,连葡萄酒和琉璃杯这等奢侈玩意儿都装上了,子莫一看吓了一跳,九叔这是恨不得她被绿林大盗洗劫一空好早点打道回府的意图啊!赶紧收了收那珍贵东西,塞回车里,从中间只挑了几样实用的衣物药品,便让侍从原车赶了回去。

    子莫寻思着这九叔这次怎得不来送行了,细细一回想,大概是那天地动之时独自甩了九叔便跑回去救人了,这高湛心思极细,一连几天也不来找她了,便是因那事儿生气了吧。

    算了,她回来再和他赔不是。如此想着,子莫轻装上行,身边带了陈蔚然与熊三儿两人。羽林卫的事情都交由身体已无恙的林肖如,他虽未官复原职,但手下御林军都知道他是蒙冤下狱,便也都服他。想来离开这些时日,羽林卫并不会出了什么岔子。

    “我家四弟承蒙二位多多关照了!”三哥还在和他们二人嘱托着,似乎子莫是初次出门的孩子一样,

    “河间王请放心,我二人即便是豁了性命,也必定保高大人周全!”熊三儿抱拳,应答道。

    “我们去采购黄玉石而已,你当是去冲锋陷阵了?”萧子莫一拍熊副队的胳膊,把他们拉上了马车,挥挥手与三哥道别了,“三哥,我即刻便会回来的,放心!”

    子莫笑着,拉车的马被陈蔚然赶着,叮当叮当踏开了步子,把高府和孝琬留在了身后了。

    高孝琬心里的感触大概子莫是不会明了的。他总是这样被四弟留在身后,明明他才是哥哥,去为高家遮风挡雨的不应该是他吗?

    子莫转身朝孝琬挥手让他回去吧,孝琬却一直站在门口,没有回去的意思,一直驻足送出了很远很远。

    子莫偷偷回望了几次,直到三哥的身影变成了很小的一点,但还是立在那里。那种分别场景犹如烙印,千回百转,不知怎么的,引得她都有点想哭了。

    “大人,高大人?你莫不是要哭了吧?哎?我们高大人这等生猛汉子怎得今日如此柔情寸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大人你与新婚小娘子生别离呢?”熊三儿瞧得倒是仔细,大着嘴巴便开始拿子莫开玩笑,说完抱着胳膊哈哈大笑。

    。。。。。。。

    子莫抽抽嘴角,把这揶揄的话给记下了。接下来的一路南行,熊三儿终是得了报应,也明白他家高大人如何睚眦必报,小鸡肚肠。。。。。。

    第47章 建康

    “到建康咯”船夫一声吆喝,长竹蒿一够,小船缓缓靠近码头的长堤。

    将缆绳一抛,绳子缠住了渡头上的木桩,被纤绳牵引着,萧子莫所坐的小舟慢慢在一片烟雨朦胧中到达了彼岸。

    “谢谢了,船家。”子莫掏出钱袋将银两递给了船夫。

    “客官,慢走啊。”头戴斗笠的船家将子莫他们送到了渡头,又解开了缆绳,一撑竹蒿,向水面中心滑去。

    子莫和陈魏然搀扶着摇摇晃晃足下几次踏空的熊三,终于上了岸。

    建康此时正是傍晚,河面上起了一阵雾气。

    回望,那叶扁舟,那位哼着清调徜徉山水间的长者,惬意地悠扬融入了这片水墨画般的景致之中,几只鸬鹚跟着船夫的调子,扑腾翅膀低空徘徊,一头扎入水中,随后,鼓着腮帮子从水里钻了出来,爬上了小舟,吐了大鱼出来在甲班上。船家赏了鸟儿一些小鱼,便又悠然自得地往水中心划去。

    秦淮河上大大小小游船如织,即便河上覆盖上了一层薄纱似的烟雾,也遮掩不了河上点点渔火灯光,袅袅丝竹乐响和画舫船上女子们的笑声。

    扁舟上的鸬鹚也和船夫一起站在船舷之上,似在欣赏这秦淮河上千秋万世的繁华与水乡韵调。

    “唔!什么味道!”熊副队被陈魏然和萧子莫搀扶着,上了长堤,依旧摇摇晃晃,好似脚都踩在云端之上,浑身都软绵绵失了力气。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南梁皇帝最爱兴建佛寺,你鼻子也坏了吗?这不就是善男信女虔诚焚香的味道。”

    “呕这味道也太香了!我不行了!”熊三扶着堤岸的石墩子再次吐得昏天暗地。

    “大哥,今日时辰也不早了。不如就先在建康城中找家客栈歇歇脚,让二哥缓过来了我们明日再去市肆。”子莫说道。

    “好,那就听三弟的。”陈魏然往肩膀上提了提似乎要晕厥过去的熊三,和子莫一同往建康城中去了。

    细细的鹅卵石铺出来的市肆小道,两边皆是沿街设铺的城中百姓。城里房屋多用全木材质修筑,虽低矮,可设计精巧,小而玲珑。飞檐翘角,雕花刻鸟,融入在一片水烟氤氲中,多的是柔情似水,温柔缠绵的味道。一路的花香,还有木香,远处山寺钟声阵阵,子莫走着走着不禁出神地游弋在这片梦回千年的江南景致中了。。。。。。这里,和千年后的南地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别样。

    “哥哥,这朵花送给你吧”一个扎着双髻的小姑娘凑了过来,手里递出了一朵白兰花。粉白的花蕊,馥郁香味,小姑娘抬着红扑扑的脸颊,正笑眯眯地让子莫把花收下。

    “这。。。。。。”子莫看着那个小姑娘,她手里挎着一篮子的白兰,这分明是她上街来卖的,“小妹妹,这花你是拿来卖的吧。多少钱一朵,我买了吧。”

    “不是不是的。”那小姑娘头摇得和拨浪鼓一般,“这是送给哥哥的,不收钱。”小女孩一脸天真的模样。

    “可。。。”

    “你拿着吧,这是郑儿送给哥哥的。”

    “你叫郑儿?”子莫接过了那朵白兰,嗅了一下,说:”谢谢郑儿了,真香。”

    小姑娘的眼睛好像扑闪的星星,脸更红了,羞答答地说道:“哥哥和白兰好相衬的,郑儿在建康城里这么久,从没看到过像哥哥这么好看的人了。”

    噗嗤。。。陈魏然憋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刚才好像已经吐晕过去的熊三也微微抬起了搁在陈队肩上的脑袋,半垂着眼睛讪讪说道:“。。。。。。三弟,你就收下吧。人长得好看就是到了江南也是这般讨得好处呀,这丫头看上你了,要不三弟就带了回去吧。。。。。。”说完,看萧子莫一副要收拾他的模样,又眼睛一闭装死过去了。

    “大哥。。。。。。二哥他病得不轻,我们到了客栈给他找个大夫瞧瞧吧。”子莫拧着熊三后背上的腱子肉,疼得熊三龇牙咧嘴。

    “哥哥们是要找个客栈歇息吗?”郑儿骨溜溜转着乌黑的大眼睛问道,“这儿我熟,郑儿给哥哥们推荐个好客栈吧!保证价格公道又环境好。”

    “哎?你这丫头还真是人小鬼大的,还会兜生意啊。是不是黑店啊,是黑店哥哥们才不去。”陈魏然这个老江湖和郑儿打趣着,郑儿已经一把拉过子莫的手,自顾儿朝前走了,“哥哥别听他们说郑儿坏话,那客栈可是我的舅母开的,全建康数一数二的宾至如归地段好。要是后面那两位叔叔觉得郑儿说谎的话,那大可不必去了我带着哥哥去我舅母那儿住,自是格外好啦,对了对了,我让舅母做招牌菜鸭血汤给哥哥喝吧,两位叔叔们请自便”

    。。。。。。陈魏然扛着熊三对视了一下,两人均是一副不会吧我才没有那么显老的尬尴情状。

    哈哈哈哈,萧子莫丝毫没给陈熊二位大内高手面子,牵着小丫头的手被她逗地笑地前俯后仰。建康城里家家户户起了炉灶,饭香酒香还有子莫熟悉的菜肴香味。这烟雨江南,仿若大梦了一场。

    “舅母舅母”银铃般的叫声让柜案后面的一位账房先生探出了脑袋,那人一瞧,便跑了出来,“郑儿啊,你舅母刚出门赶夜市去了,她说反正没什么生意不如去热闹。。。。。。”掌柜一边说着,抬头瞅到子莫一阵眼睛放光,“郑儿啊,这几位公子是何人呀?”

    “哦这都是我带来住店的客人,这位哥哥是我的好朋友,他要间天字号上房,位置要最好的,后面那两位大叔就要间偏房好了,不要太寒酸了就好”郑儿拉着子莫的手,笑得可爱,像是完全没看到那两位“大叔”铁青着脸心有不甘。

    “公子,这店位置偏僻了些,且没什么其他的客人。。。我看。。。。。。”陈魏然轻声道。

    这家店铺在建康城御街闹市的后巷,比起临街的店铺,的确冷僻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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