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成系小皇帝和摄政王叔和一个受的小白文/雨魄云魂》分卷阅读15

    实则等他收拾停当,入得禁宫时,也已是掌灯时分。两排灯火映着厚雪,一路蜿蜒至天禄阁阶下。严鸾独自拾级而上。屋内也是空无一人,只从暖阁里隐约透出灯光。一转进去,便被赵煊的目光迎了个正着。他大约已对着门口望了许久,果真等到人出现,竟有些愣怔,直等严鸾走到跟前来才如梦初醒般站起,恍然道:“先生……”一面伸手扯住他手臂。

    严鸾顾盼了几眼,却没说甚么,只拉他在鼓凳上坐了。赵楹明白过来,蹙了眉低声解释道:“严霜今日不当班,在别处休息,先生要是想见他……”

    严鸾拍了拍他攥紧的手背,微笑道:“不必了。今日难道不是煊儿要跟我谈心?”

    赵煊听他的称呼,心里眼里俱是蓦地一阵酸热,不由反握住他那只手,心里翻来覆去演练了许久的话却说不出口。这一天他盼了多久,就怕了多久。怕到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慢慢起身走到他身后去,弯腰抱住了严鸾的腰背:“先生瘦了许多。”

    他说话时,下颌正垫在严鸾肩上,细细回味着熟悉的触感与气息。温热的话语都伴着吐息送进耳中,嘴唇似有似无蹭过柔软的耳垂。不多时,又如幼时被负在先生背上一般,扒紧了轻轻摇晃,将严鸾也带得微微摇摆起来。更有淡黄的灯火映着颈上的莹白皮肤,染出薄薄的光晕。

    严鸾任他赖皮了片刻,便听脊背上贴合的心跳越来越急重。忽觉颈侧触到一点湿软,又倏然离开。转头看时,正被赵煊堪堪亲在脸上。严鸾立即将他从背后扯下来按回凳上,蹙了眉道:“再这样乱来,先生要走了。”这口气听来便像从前查到做坏了的功课时,偶尔板起脸来的训斥:“再不仔细,先生便不领你出去玩了。”虽不严厉,倒一向很管用。

    赵煊双目灼灼地看着他,似乎仍沉浸在幼时甜美的回忆里,面孔上浮起的血色还未褪去,忙抓住了他的手:“……别走!”

    严鸾由他握着,并不挣脱,只转过眼来朝桌上瞧。

    当中摆了几碟糕点,一层层堆叠着,十分好看。赵煊面前放着一只木盘,里头一枚龟钮王印,两瓣错金虎符,另有玉佩、发簪、香囊等随身小件。严鸾拿起那只印玺来,见印面上刻着“安王之宝”四字阳文。他把玩了片刻,突然开口道:“陛下要如何处置安王?”

    赵煊猛然抬头,脸色的热度迅速冷了下去。却见他虽转了话头,神色却还算平和,看不出是个甚么意思,索性坐直了身子承认道:“如今皇叔在朝中各部司科道的党羽都已拔除干净,龙城骑也都以虎符号令改编分散。朕在南宫准备了地方,专给皇叔留着。不必远赴藩国了。"南内一向是个荒凉不祥的地方,前代曾有德宗在此地囚死了兄弟,又有仁宗在此鸩杀了太子。宫室四面高墙,铅汁浇锁,只在墙角开个小洞,用以传送衣食。

    严鸾促声一笑,幽然看向他道:“依臣所见,陛下不如密旨赐死,说不定王爷还乐意些,也免受这囹圄之辱。”

    方才温软旖旎的气氛打散的一丝也无,赵煊瞥开眼睛,垂首看着木盘中的物件,“先生对他,当真一点情意……也无?”

    严鸾并不接话,只将目光落在虚空处,静默了半晌,突然道:“臣也该自请离职卸任了。”

    攥在他手上的力道蓦地大了,又渐渐渗出一片潮冷。赵煊抬起眼,开口时嗓子竟有些哑了:“先生这话……是甚么意思。”

    严鸾脸上又恢复了那般柔和的神情:“难道臣猜错了陛下的心思?”

    赵煊张了张嘴唇,终究说不出一个“是”字。

    他一向是最懂得他的,哪怕为了实现这心思,需要放弃十年来积攒的全部,以至于把自己也搭上。安王已除,多年来与之相持相抗的一党便也没了用处。即便严鸾自愿致仕,身后的一众官僚又如何愿意交权。可皇帝要亲政,便要全然掌控朝廷势力,拔擢新人,整顿旧风,清理纠集多年的旧党便成了跳不过的一环。清理的法子是有,只须寻个牵连广大的罪名,便能一举除去大半,余党便不成气候。只是这罪名,多半要按在党阀上。

    赵煊埋首到他肩窝上,低道:“先生,我绝不会叫你出事……信我这次。”

    严鸾垂下眼:“煊儿果真长大了。先生信你自有决断。”停了停,又摸上他脑后的头发,“这次之后,我定然少不了罢官离朝的下场,以后帮不得你了。帝王之道,总要自己摸索着走下去……你亦不必愧疚,我早想借机抽身宦海。”

    赵煊抬起头来,看他微笑着望向自己,眼中融着异样的微光,在瞳仁中隐隐闪烁。然后听他轻声道:“大事已毕,哪有甚么好留恋的。”

    赵煊怕的却不是所谓的愧疚。咬牙忍了片刻,忽然欺身握住他肩膀,睁大的眼睛里尽是恐慌不安:“先生,致仕之后,你要去哪里?”

    严鸾不偏不倚地与他对视,平静道:“自古落叶归根,臣自然也要归乡。”

    赵煊猛然站起来,明亮的眼眸里突然覆了层水光,脆弱的不安却渐渐凝成一片坚硬的决然,“你不能走……先生。”

    严鸾脸上还带着极淡的笑容,也随他起身,轻声道:“陛下该记得,天子金口玉言,绝无悔改。”

    赵煊突然想起了甚么。仿佛要印证他这想法一般,严鸾的手从容伸向了自己袖中的暗袋。等他将掏出的那根黄紫二色绦子放进皇帝的手中,少年眼中刚刚凝成的坚决已然碎裂崩溃。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霎时便盈满了眼眶,就要决堤而下。

    “有朝一日……倘若先生将它送还我……不管先生想做什么,我都一定,答应先生。”三月前自己说过的话忽然变得清晰无比,催命符一般刺进头颅里盘绕不去,搅得一团血肉模糊。太阳穴突突跳起来,尖利的刺痛让眼前微微眩晕。

    严鸾握住他的手。手指已经变得冰冷,随着身体不住颤抖。手心里躺着一团缠绕整齐的丝绦,护身的金刚结子已经解开了,如今变作了两根各不相干的绳子,各自弯曲着盘在那里。

    赵煊痛苦地喘息起来,浑身早没了一丝热气。正似当头倾了一桶冰雪水,寒气咬得骨髓都开始疼起来,连严鸾的碰触都成了凌迟一般的酷刑。先生竟想离开,在漫长的此生此世,再也不与自己相见。

    严鸾挨近了些,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赵煊想转身逃开,再也不听一句他的伤人话,脚下却被钉住了,一寸也挪不开——身体还贪恋着这一点温柔的碰触,受不了失去,舍不得离开,解不了沉迷。哪怕下一刻他说的话就要把自己捅个血窟窿。

    赵煊眼前一片朦胧,感受熟悉的手指滑过腮边。严鸾的声音忽然又响起来,低缓轻柔地一寸寸刺进他的血肉:“我用这护身绦子……换那块之国就藩的王印,好不好。”

    须臾的寂静。赵煊蓦地推开他,扶住桌子低哑地笑起来。直笑得站不稳身子,弯着腰踉跄了两步。他抬手捂住眼睛,仍旧止不住急促的喘息,直笑到一串串晶亮的泪珠顺着下巴滴下来。

    严鸾静静站在一旁,等他终于平静下来,抹去了脸上的泪痕,用那双染上微红的眼睛带些疯狂地看向自己:“先生,你再不能反悔了。”

    阁外隐约传来风雪的呼啸,撞在窗纸上,朝屋里吹着寒冬的死气。严鸾慢慢走过去,“嗯,”指尖将他睫上沾着的最后几滴水珠擦去,“我这一世,会永远留在这里。”

    夜里解衣就寝时,赵煊又掏出乌丹匣子来,蹙眉道:“先生现在吃惯了这个,该随身带些,免得突然……”严鸾按住他拿匣子的那只手,摇头微笑着撩开亵衣的袖口。

    淡白的伤痕交织在小臂上,都是瘾症发作时咬下的齿痕。赵煊胸中蓦地绞痛,便听他道:“臣自离京便没有吃过这个,熬得久些自然也就离得开了。” 抬眼看时,正迎上他投过来的目光,瞳仁里凝着一汪沉静的潭水,赵煊却隐约觉得那眼底像是藏着暗涌的黑潮。“其实跟人一般,哪里有分扯不开的?忍一忍,总有习惯的时候。”

    赵煊慌忙抓住他一只手臂,下意识地不愿深想他话里的意思,便胡乱打断道:“这事原是我错了,先生不喜欢便不吃了!”说着赤脚跑去窗边,将药匣子抛进了寒夜飞雪里。他开窗时被风雪扑了一脸,再扑上床时浑身已经冰冷,索性一把抱住严鸾倒进被窝里,将头脸紧紧埋在他颈后。

    严鸾先前答应留宿,便说好要他规矩克制,爱欲私情之事,待到大事了结方能再提,于是也只好乖乖忍着不敢逾越。只小心伸了手,从滑凉的锦缎被面上勾起他一缕头发绕圈捻弄。这样的冬夜与先生一同挤在被窝里,窗外风雪呼号,帐内温暖静谧,很容易便让人沉溺其中然后为之患得患失。

    赵煊突然翻身缠抱上去。严鸾强作镇定地正要扯开他,忽觉赵煊的脸凑了过来,急促的气息扑在脸侧:“先生……我并不他差甚么……”

    严鸾掰过他的脸来,昏黑中隐约可见那双眼里的不安与希冀乱糟糟搅成一点动荡的微光,不由拢了拢他的额发,宽慰道:“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快些睡罢……”

    赵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忽又张臂将他抱紧,仿佛如此才能占得几分微小的胜算,咬了咬牙,终于开口道:“我晓得……你喜欢他。”

    严鸾僵了一下,便觉赵煊的手摸到他蜿蜒枕边的发上,紧紧攥住,“先生,你这里短了半绺……搜来的那个香囊里装的头发……我一看便知道,是你送他的……”话音慢慢低下去,说到最后简直成了说给自己听的呓语。严鸾闭眼道:“并不是,只是失手割掉了。别再说了。”

    赵煊恍若未闻,依旧出神自语道:“先生,我等着呢,等你回转了心意,几年都等得。”

    严鸾听他说起傻话,便也不得不拉回神思来,再行劝说:“你如今年少好胜,因此有些事想得偏了,其实……赵楹做过的错事,煊儿不必非要也做一做。”

    赵煊猛然握住他肩膀,睁大的眼里霎时就泛上了泪雾:“怎么就是错?先生,我是真心……”

    严鸾拍了拍他手臂示意放开,又扯着赵煊躺下来,稍稍隔开些:“谁说真心便一定万事皆能?这世上,不如意事多得很……譬如此事,除去真心,却还要个‘人伦’,”赵煊急躁地想开口反驳,却被严鸾的指尖轻轻压了压嘴唇,将话堵了回去,“这许多年,我一直唯恐这些事情被煊儿知道,厌弃于我……如今,大约还是说出来好。”

    赵煊的手心背后霎时起了一阵虚汗,心跳也莫名快了,却不敢在这时候拦他说话,再想挨上去却被避开了。

    严鸾翻身仰躺着,直直望着帐顶:“我在狱里被弄坏了阳物,再不能人道。因被弄了些古怪,日日五内如焚,只能靠后庭泄欲。后来在安王府养病,等到神志清醒时,早不知与赵楹有过几回了,就不再捆住自己,从此各取所求罢了。”终于说完时,严鸾放开手里快被撕破的褥子,慢慢呼了口气。

    赵煊连声音都僵了:“为……为何……”严鸾望了他一眼,努力稳着声气道:“之前每日被轮次淫辱,盛得阳精在后庭浸养蛊虫,未养成便被医官掏出——”未尽的话被斜刺里伸出的手死死闷在了嘴里。赵煊撑臂覆在他身上,整个人微微痉挛着,额上的青筋都暴凸了出来。

    严鸾静静望着他,抬手时却推不开失控般用力捂在嘴上的手。赵煊一面封住他的声音,一面抱紧了他,只反反复复念着“先生”,吓丢了魂一般。移时回过神来,便用脸颊轻轻蹭着他,柔声道:“先生,我是不同的……跟他们都不同……”

    严鸾似是没听到一般,依旧将方才未完的回忆收了尾:“说来,不过是色迷心窍、淫欲难消而已。”说罢闭了眼,再不做声。

    赵煊并不反驳,只眼睁睁看着昏黑处出神。待他悄无声息地睡着了,便贴靠过去,在嘴角极轻地落下一吻,才将手探向自己胀得发疼的下身。片刻之后,喉间抑不住地漏出声哽咽般的呻吟,一股股泄了出来。赵煊闭眼嗅着他颈间的气息,轻声喘息道:“先生,不论如何……我都放不了手了……”

    严鸾慢吞吞走出宫门时,天光已经大亮,朝日映着遍地银装,白晃晃耀人眼目。

    昨夜留宿禁宫,一夜间将平生执念一并抛掷、平生牵挂一齐了结,竟换得了许多年未曾有过的安稳沉眠。连睡在身边的赵煊起床离去都没有发觉。

    一睁眼,便见严霜立在床边等待。见他醒来,眼圈霎时泛起了淡淡的红,张了张嘴却叫不出口。

    严鸾起身握住他的手,叫了声“小霜”。严霜登时跪倒下来,哽咽着唤了声:“先生……”半晌止住了泪,又破涕为笑道:“我先伺候先生洗漱梳理,再送先生出宫……陛下早朝去了。”

    今日已然错过了上朝的时辰。严鸾也并不焦急,慢条斯理洗漱了,便跟随严霜沿着空荡荡的朱红宫墙走出来。

    宫门前临到分别,严霜眼里又盈了泪光,却默默垂下头去,说完了话转身便走。严鸾一把将他扯到身前来,低低道:“小霜……从今往后,再没人照拂着你了。你是吃过苦的人,便是艰难些,往前走总有盼头在……不要叫我放心不下。”

    严霜早已止不住流下泪来,却仍抬头强笑道:“先生大约还有后半句,我斗胆一猜替先生说了罢!人各有命,并没甚么可恨的。圣上对我还好,既已到了这个份上,我自当尽心尽力服侍,便是不为自己挣个活路,也要叫先生放心。”

    严鸾默然了一晌,掏出帕子替他擦了泪,竟不知还能说甚么。终究是严霜跪下告了别:“先生一定多保重些,今日一别,总少不了再见的时候,严霜这便回去了。”

    说是回去,实是走了几步便伫立在雪地里,目送着严鸾一步步走出门去,被威严厚重的朱漆宫门一分分隔开。

    严鸾一面踏雪缓行,一面带些莫名的欣悦默想。

    此时朱门内,朝廷上定然已掀起轩然大波,有人缩头避祸,有人借机攻讦,弹劾与激辩乱成一团,这些虽都由他而起,如今却已与他无关。闹哄哄的满堂朱紫之上,坐着他一手教养成人的皇帝,强硬、独断、聪慧而沉稳,好似终于挣脱遮护与樊笼的雏鹰,急不可待地高飞,发泄一般地撕咬,也许太过执拗,也许有些冒进,却再也不是那个时常偎依身侧、委屈含泪的煊儿了。而南宫的铁锁,也会在今日重新开启,那人会安然无恙地离开,回到他遥远安宁的封国。

    朱门外,刚落定的新雪干净净铺展开千里素白。

    第二十七章

    大约宫中传出了甚么消息,严府里伺候的太监们三五凑堆,躲在墙角柱后窃窃私语,颇没了忌惮。等严鸾听见外头的通报,默然走出门庭时,他们却也都噤了声,只觑着他独自走向府外。

    正是午时,天色仍旧半阴不晴,滞留不散的云雾里悬着一个淡白的日轮。严鸾跨过门槛,便见檐下停着一小队人马,将街面踏出一片狼藉雪泥。

    眼前立着一匹黑骊马,不住刨蹄轻嘶,口鼻喷出白色的雾气。赵楹跨在马背上,裘皮斗篷下穿着件紫檀色素缎长袍,束发的玉冠在天光下通透发亮,脸色却泛着青白。

    严鸾细细打量着他,在阶前止住步子,道了声:“王爷。”他仍旧是早上那身绛红的官服,乌发衬着玉白脸庞,被满地的雪光一照,分明得刺人眼睛。

    赵楹定定看着他道:“我要走了。”

    严鸾点了点头:“走罢。这里不是甚么好地方。”却见赵楹翻身下了马,几步走上阶除站到他身前来。

    檐上的积雪被风一撩,尘雾似的掉下一蓬,飘飘洒洒正落在两人肩上。严鸾伸手帮他拂去了,“不是要走么,又来这作甚么,也不顺路。”

    赵楹往前逼了一步:“从前我下朝回府时也不路过,不也常常绕路过来?”

    严鸾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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