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的很平淡，有时还是会想起从前。但我知道，过了这么久，一切都已经变了，我与那个人只是陌路。
我做的很彻底，和季成修没有任何联系已经很久了。我妈打电话来的时候偶而会问起他，我都只是含糊的敷衍过去。忽然觉得，我已经可以告诉我爸，我和季成修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不知道那个时候他会是什么表情。
☆、十四、独善其身
与季成修分别后我努力工作，空闲或者周末的时候去健健身，遛遛狗。我养了一只金毛，已经三岁了，叫“莱昂。”偶尔有单位女同事会问我有没有女朋友，我都笑笑摇头。有年纪稍大一点的同事要给我介绍，我还是笑着说不用了。
有趣的是最近新来了一个小伙子，好像比我小两三岁，个头却不小。人很阳光，闲聊的时候听说我养狗，说他也想养。我说可以，平时没事遛遛狗挺好。
“我想和你一去！遛狗。”某天又聊到狗，张志忽然说道。”可以啊，你什么时候也养一条，它们两个还能做个朋友，呵呵。”我现在也学会开玩笑了。”我去看看莱昂，再看看给它找什么样的朋友，嘿嘿。”那孩子笑着，挠头的样子让我又想起曾经有人也这样傻笑的动作。
“行，那就这周末。”我告诉他我平常遛狗的地点，让他到时再那里等我。
“恩！好。”年轻的小伙子点点头。
转眼到了周末，我牵着莱昂走在小道上，它跑的飞快，扯着我往前。
不一会儿一人一狗停下来，我蹲下抚着莱昂背上的毛，看见远处走来一个身影。
“长得好高啊！”张志也蹲下来摸摸它，笑着。莱昂好像也不讨厌他，一点点嗅着他的手。
“还是小的时候更可爱，现在牵都难牵住。”我苦笑着甩甩头。
“哈哈，让我牵牵看。”我起身把牵引绳交给他。
莱昂又撒腿跑起来，张志在后面跑着，笑得很开心。
“莱昂…你很能跑啊！”停下来的时候，他依旧笑着，有些喘。
一起溜了几次莱昂之后，张志养了一条柴犬，叫“纳豆。”他头一次牵着纳豆走过来的时候，我的眼神简直离不开它，这种小狗很萌，蹦蹦哒哒的样子，我看了就喜欢。后来一起遛狗的次数渐渐变多了，有时下了班我和张志就牵着狗各自出门，刚好我和他住的倒不算远，大约三公里。
有一次停下来给小狗顺毛，我越看纳豆越喜欢，甚至莱昂觉得它自己已经有些失宠了。我的手在纳豆背上反复摸着，笑着看它。它的尾巴高翘着，末端毛绒绒的，吐着可爱的舌头，两只乌黑的眼睛圆溜溜的看人。
我蹲在那里，张志蹲在我旁边，他的手也放在纳豆背上。摸着摸着忽然发现张志的手覆上了我的手背，我手一僵，看着两只男人的手，停住动作。
转头看张志的时候，他的脸上流露出我一种不知道怎么形容的表情。像是害怕，又像是害羞了。
这很不妙。他牵住了我的手指，食指和中指抵着我的手心，轻轻挠着。
我想抽手，没想到他抓住不放。
“张志你干什么？！”对他的举动我有些生气。
“邹言，我…我想亲你。”什么！？我睁大眼睛。
猛的站起来，牵着莱昂转身就走。听到张志在后面喊，等等。
“等等我！邹言！”年轻人气喘吁吁，纳豆还在蹦蹦跳跳。
“我刚才…我刚才忽然就脑子一热，你…你别生气啊！”他有些歉意。
“我无法接受你，希望你明白。”我不看他，平静的说。
“我…对不起。”张志说着低下头。
我不再说话，转身走了，留下身后站着的一人一狗。
后来在单位再碰到张志，他的眼神总有些尴尬。和他聊狗也聊的少了，一天下来基本上只有几句话。我没有质问他为什么喜欢我，或者为什么喜欢男人。我自己知道，这种事情，没有理由。
三年来，出现在我周围的人很多。张志算是天真烂漫的一个人，但我无法和他在一起。如果说是因为季成修，这个名字在我脑子里已经重复过很多遍，我费尽心思去忘记。不想又一次陷在里面，于是我庆幸自己那天直接拒绝了他。
☆、十五、细雪无声
时光转瞬即逝，又到了暮冬季节。傍晚我一个人牵着莱昂，走在经常来的那条小道上。自从那次之后张志就没怎么来过这里，看来他是个识趣的孩子。
慢慢走了一阵，莱昂一路嗅着，突然飞跑起来，我被猛的一扯。跑了一会儿，它终于停下来，直勾勾看着前面。我朝它看向的地方看去，一个男子和很小的孩子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男子好像在给小孩喂食，身边放着一堆东西，看上去是食物。
我心说，莱昂一定是闻到香味才狂奔过来的吧，此时连我都嗅到空气里馋人的香味。
那男子一开始脸朝着孩子，轻轻的说，“小雪慢慢吃慢慢吃…别急。”
我听到那声音身体一震，攥紧了手里的牵引绳。随即那男子好像听到我和莱昂的动静，转头看向我们。
我怔住，这张脸…我反复了多少个夜晚，梦到心碎。就是这张脸，如今又出现在我眼前。
“阿…阿言！”看到我，他猛地睁大眼睛，对我的称呼多年未变。
我呆在原地，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动作，他身旁的孩子…
“阿言！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他站起来，手里的食物掉落在地上。
“别过来！”吼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有些激动。
“我带小孩…来参加亲子活动。这些年…你还好吗？”他投来关切的眼神。
“你已经有孩子了，看来当初我的决定是对的。”我低下头。
“恩…人工受孕的。”他停顿一会儿，“快一岁半了…”说着摸摸那孩子的头。
人工受孕？他…
“那孩子的母亲呢？”
“离婚了。”他牵强的扯了一下嘴角。
“他妈妈也什么都知道，她是个好女人。开始以为只要嫁给我，慢慢的就一定会发生关系…可是我…我对不起她。”
“别说了。”我眼眶一热。
“是个男孩儿，我给他取名叫滕雪，滕王阁的滕，季滕雪！”说着笑了。
滕雪…我想起那年回家路上的那场雪，泪水无声的滑落。
“阿言，我想抱抱你。”说着人要走过来。
“你别动！”我放开牵引绳，飞奔过去。
冲到他怀里，紧紧搂住他。这些年来，一切都值了。
我抬头看他的脸，多年不见，变得沧桑了。下巴上有些许胡渣，我伸手抚了抚。
“忙着带孩子，早上没刮。嘿嘿。”我的双眼有些模糊，抿着嘴笑。
慢慢放开眼前的人，我看向那孩子，发现他正好奇的看我。
滕雪…
“小雪？”我看这孩子五官清秀，猜想他的妈妈应该是个美人吧。对于一个不肯碰自己的男人仍然愿意为他生下孩子，我的心里是敬佩的。
摸摸孩子的头，捏捏他肉嘟嘟的小手。那孩子突然笑了，我也笑。
不一会儿小雪转头看着莱昂，我才发现这个谗鬼已经在大口大口吃着长椅上的食物了。我啧啧嘴，唤它过来，它才理我，眼神好像很委屈。
“这是你养的狗？”许久重逢的人在身后问。
“是，养了三年了。”我揉揉莱昂毛绒绒的头。
“三年…阿言我找了你好久。”委屈的，“没想到你会这样出现…”
“多亏了莱昂，它循着食物的气味一路跑过来的。”我庆幸有它。
“来，吃吧吃吧。”已经是爸爸的人，乐呵呵的喂着初次见面的大狗。
“噗…”我看着这情形又不禁想笑。
莱昂吃完过来舔了舔小雪的手，又用鼻子拱拱他，小孩发出尖尖的笑声。我坐在长椅上，握紧了刚才深情相拥之人的手。
“成修…”低声叫着他的名字，头抵在那人肩上，久久舍不得分开。直到他扶了扶我的手臂，轻声叫我。
“阿言…阿言你看。”我顺着他的手抬头，忽然发现这时有些飘雪，空气冷清，细雪无声。
一旁的路灯刚刚亮起，灯光下飞舞的雪花，渐渐迷了人眼。
身边人不知从哪儿拿出伞，撑开。随即抱起名叫小雪的孩子，我接过他手中的伞，他指指天，逗着孩子。
“小雪…看小雪喽。”莱昂在一旁，轻轻摇着尾巴。
此情此景，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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