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分卷阅读40

    天赐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仿佛都听不到乐曲的声音了,此时他才又一次的注意到耳边的乐曲。

    这是一首古乐,不同于流行音乐时而高亢时而沉绵的声色,这首曲子舒缓自然,仿佛天然形成不经雕饰,笛声绵绵到来,又悄然逝去,不给人一丝负担。

    除了乐曲,天赐又一次闻到了空气中漂流的那一丝香味,不是香水,是寺庙里面那种点燃的沉香味儿,天赐环顾四周,在窗台边看到一个还在冒着烟气的香炉。

    这个教室从里到外都散发着与众不同的气息,让你的心不知觉的忘记周遭的嘈杂,回归这篇安宁。

    天赐再次看着这个社团里的同学,人数不多,还没有他们一个班的学生多,但是大家都很安静,有人在拿着毛笔缓慢的写字,有人还在站立冥想,天赐看到李隋峰还保持着刚才的模样,闭着眼,让人觉得他是否已经睡着了。

    天赐再一次望向石老,他惊讶于这里的气氛,这间教室里的一切好像都在这个老人的掌握之中。

    石老满意的看着这个孩子,很好,不骄不躁,沉稳自信,处变不惊,他喜欢这个学生。

    “你用这只笔写一笔,”石老挑选一只中毫毛笔,递给天赐,并教给他握笔方法,“就写一横吧!”

    天赐看着黑板上的一横,很难想象,第一节课的内容竟然简单到只有一横。

    不同于硬笔书法,毛笔由于笔端粗细不一,所以可谓变化万千。可以说几乎没有完全相同的一个横,天赐的大脑飞快的计算着每一份力道,可是在落笔后还是写的不成样子。

    “抱歉,我还是在多练习几次吧!”天赐难过的看向石老。

    “你心里有事?”石老笃定的说。

    “你心里很不安?”

    天赐又一次被这个老人惊人的观察力吓到,他不知该怎么解释,心里的隐秘就这样随着简单的比划表露出来。

    “字不随人,随心。”石老望向天赐,目光直击心灵,好似对天赐解释一般的说:“你内心的真实想法,或许应该称为潜意识,随着你的笔,不自觉的流露出来,仅仅一笔,就能窥见一二,我不知道什么在困扰着你,也对原因不感兴趣,但是我知道,沉迷与困境只会让自己更迷惑,不如顺其自然,跳脱迷雾,你现在还年轻,还有那么多机会改变,怕什么。”

    天赐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面对石老,总是这样,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如此简单易懂的道理,就连自己都无法自我走出困境,还得让别人喊醒才能跳脱。

    天赐一时尴尬无比,好在石老并没有继续,他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般接着讲解了一下运笔用笔的技法和难点,让天赐自己练习。

    然后看着天空,默然的说:“我年轻时曾经写字陷入迷局,无法走出,如魔障般欲练欲坏,到了要疯狂的地步,于是便自我放逐般的搁笔一个月,期间一字不写,一笔不动,想象如果不行,就放弃,可是当我再拿起笔时,所有困扰和疑惑都一扫而空。”

    石老回看天赐,“有时候,退一步反而能看到前路上云消雾散,豁然开朗。”

    天赐觉得他真的太幸运了,命运虽然让他丢失了自己的记忆,可是却给他开了另一扇窗,无论是顾家,还是石老,都在他最困苦的时候给了他帮助,如此自己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还有什么可以颓废的,上天带他不薄,此等运气简直可以成为狗屎运了,天赐心中呵呵一笑,连日的雾霾终于散尽,让他终于重获笑脸,原来潘多拉的盒子真有希望存在,无意间,书法拯救了他,帮他抒发郁结,他觉得自己已经成了书法的脑残粉,石老的脑残粉。

    天赐再次鞠躬感谢,他没有说什么,但是眼中若隐若现的热泪和放松的面部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恩,天赐是吧,你就先在第一排这个位置吧,它原本属于一个聪明的小女生,不过我想我等不到她了。”石老有些遗憾的说:“,我的课堂只有一个要求,心静下来才可以写,心不净则继续冥想,脑中有字,笔下才能书写,不不要应付我,我的课没有作业,哪么你一节课只冥想不写一字,也不要用满纸的符号来应付我。

    书法的意义在于静心、凝神、去躁,抒发出自己内心的情感,无论痛苦欢乐,表达出来,也就排除了内心的郁滞,用句现代话叫排毒,哈哈。”

    天赐终于看到了老人的笑脸。也第一次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诚的笑脸。

    “这只笔就给你了,墨水学校提供,纸张得自己花钱,一会大峰会跟你说,没钱的话就在家里拿来些报纸或买毛边纸都可以。”

    天赐脸红起来,他不想拒绝石老的好意,可是平白无故收人家一支笔总是让他觉得不好意思。

    “那个,我买这只笔好吗?”天赐试着问道。

    “不用不好意思,”石老好像看出来天赐的担心,“你们还不懂毛笔,不要出去买那些乱七八糟的笔,严重影响你们学习,用来写字会把好习惯都带歪了,那些笔提笔都没有回峰,质量参差不齐,第一支学习的笔还是用老头的吧,不用害臊,他们都是这么过来的,以后你学好了在买真正属于自己的吧。”

    天赐再次谢过石老,安静的回到位置上,在真正做到心手合一后结束冥想,他发现,以往死板的笔画在他的手中仿佛有了灵气,每一笔都展现出独有的魅力,他们或妖娆,或沉稳,或刚硬,或内敛,天赐惊讶于笔画的这种变化,忘乎所以的练习起来,他觉得这两天郁结在心中的苦闷,仿佛随着自己的每一笔而发泄出去,只留下一片祥和萦绕心田,渐渐的原本木讷的表情也随着每一笔的成功而欢欣鼓舞,变得笑脸盈盈,天赐觉得自己恢复了活力。

    他不知疲倦的挥洒着笔墨,就连下课铃声响起,都没有打断他的书写。

    “天赐你可真认真,都写了两个小时了你还没累啊。”李隋峰不知何时走到天赐旁边,惊讶的对他说。

    天赐被李隋峰的话惊醒,仿佛刚才种种都是一场美梦般,庄周梦蝶,亦或是自己梦到了自己在做梦,可是看着自己笔下的字,却又无比真实。第一次天赐觉得自己的多核大脑有点不够用了。

    “是啊,第一次不要太过劳累,回家用热水浸泡一下胳膊,免得明天手酸,疼的抬不起来。”石老微笑的对他说。

    天赐看着石老,发现原本严肃的石老,好像随着课程的结束,也变的和善起来。

    “没想到,原来你的本命是赵孟頫,”石老看过天赐的字,面露笑意,“本来入门者都应该先学颜柳,看你的笔法,却颇得赵公遒媚、秀逸的精髓,给你这本字帖,这是赵公大德四年的作品,结体严整、笔法圆熟,圆活遒媚,适合你扎实基本功,形成自己的风格,你现在适合这个。”

    天赐有些惊讶,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见多了冷漠敌意的同学,第一次被人如此热心的关怀,让天赐倍感温暖。

    还好李隋峰替他解决了这个难题。

    “老师你竟然也会说本命这么时髦的词汇,”李隋峰有点惊讶,“真是让我们年轻人拜倒啊!”

    哈哈,三人笑起来,“哦,我跟学生接触久了,多少受了点感染。”石老笑道。

    两人挥别老人,走回班级。

    ——

    “对了,宣纸钱是不是交给你,”天赐恍然记得好像大峰是石老叫李隋峰的时候听到的,“大峰??”

    “哈哈,”李隋峰笑了:“是的,就是给我,不过你就不用给我了,没几个钱,就当我请你了。”

    “那多不好,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天赐做势要掏钱。

    “我说真的,”李隋峰按住天赐的手,“我一直后悔上次那么对你,当时我有点喝多了,兴奋的忘乎所以,听落雨说后来你都得病了,我不应该拿自己的标准衡量别人,我真的做错了,你就收下我这点意思,权当原谅我的莽撞好了。”

    天赐真没想到李隋峰会这么说,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说真的他当时是恨李隋峰的,也许李隋峰不知道,他的行为不止毁掉了自己蠢蠢欲动,刚刚萌芽的初恋小情结,还影响到了他之后对人的态度,可以说是后患无穷的,可正因如此他也感谢他,正如顾爸说的,正规社会比这点伤害还要可怕,提早经历好过为时已晚。

    “那好吧,”天赐想,怎么也不能把人一棒子打死,他不可能生活在真空里不与人产生利益纠葛,算李隋峰倒霉,天赐决定就拿他做实验了。“我就先谢过了,其实你太多心了,我真的没事,不过就是真的不能喝酒而已,下次你就不要灌我了就好,我的社长大人?”

    “你怎么知道我是书法社的社长?”李隋峰意外。

    “猜的,一般都是头管这些吗?”天赐调皮的眨眨眼。

    “你可真聪明,”李隋峰把手搭在天赐肩膀上:“恩,不错,我就是,以后要记得逢年过节要给领导送礼啊!”

    哈哈哈哈

    “对了,你怎么没退社呢?”天赐意外。“高三一般都退了吗?”

    “都是受折磨,可是我宁可在这儿受折磨,也不愿意在班级上自习。”李隋峰说。

    哈哈,天赐有点无语,“我以为凭你应该去什么篮球社之类的呢?对了,为什么石老叫你大峰,难道有什么典故吗?”

    “之所以石老头叫我大峰,是因为我和他不仅很熟,还有点亲戚关系!”

    “啊啊,你认识石老?”

    “恩,我爸爸——”

    “天赐??”落雨的声音打断了李隋峰的话语:“峰,你们怎么遇见了?”

    “落雨你想不到吧,”李隋峰兴奋的说:“天赐竟然参加书法社了。”说着拿下搭在天赐肩上的胳膊,走向落雨。

    天赐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说实话他还是不适应除了天林意外的人对他这样,但是奇怪的是,这次他并没有感到明显的厌恶,难道人真的怕习惯,什么事情只要习惯了就都会好?想到有句话叫“无数次的重复就成为习惯,而重复不是学习方法,是训狗的好方法。”天赐扶额,怎么他是小狗吗???

    “是啊,”天赐也对落雨解释道:“没想到这么巧碰到了李隋峰,他还是我们的社长呢,以后我要好好讨好你了,好让你家李隋峰多多照顾我啊。”

    “哈哈哈哈,”三人笑道,“一定一定,”李隋峰拉着刘落雨的手,挥别天赐,回到自己的班级。

    “天赐再见,有事常联系啊。”刘落雨挥手告别。她的头回的很快,所以他没有看到天赐失望的眼神。

    直到此时,天赐才真正明白了落雨那句“我们是朋友!”的真正意思,一切他的自作多情都在此烟消云散,想到自己曾为了它那么伤心难过他都有点无地自容,是啊,原本那么刻骨铭心的痛现在想来都是那么可笑至极,他还有什么不能度过的呢。

    想到这两天的颓废生活,天赐不禁想,也许过不久,他就会嘲笑现在的自己,才这么点事就堕落成这样,有什么过不去的啊,竟然让自己沉沦至此,太丢人了。

    天赐默默的笑话自己,这一次,他真的走出了围城,无论心里还是生理,他决定顺其自然,不再困苦。

    ——

    “你没去真可惜,”李隋峰对落雨说,“我觉得石老头还是很喜欢你的。”

    “别这么说石老,”落雨叹息道:“没办法,我也很想去,那可是我们告白的地方啊,到现在我还记忆犹新,我们的座位虽然隔着那么远,可是你还是让我知道你喜欢我,我是多么的感动。可以说书法社就是我们的媒人啊,我怎么会不想去。可是面对高考,我必须得放弃些东西,我可不想因为浪费这点时间而遗憾,峰,虽然我们平行班要考上城市大学的一本专业很难,但是我也想试试,服从调剂的话我觉得我还是可以试试的。”

    “我就没办法了,”李隋峰耸耸肩,“我保证是二本专业。不过我们还是能在一起的。”

    “恩,”落雨难得的露出柔弱的一面,“我相信你。”

    “对了,”李随峰说:“我始终觉得那个天赐对你有点意思。”

    “你可真行,”落雨掐他一把,弄得随峰连忙笑着躲开,“我说过多少次了我和他只是朋友,我也对他说过我和他只是朋友,你怎么还不放心。”

    “我这不是在书法社看到他那么优秀,我着急了吗?”李隋峰假装痛苦:“我可没有他那么聪明。”

    “你放心吧,我喜欢你这样的男人,不喜欢弱弱的,这回放心了。”

    “恩,老婆真乖。”

    “一边儿去,谁是你老婆。”

    ————

    “神马,你参加书法社了。”天林在放学路上,惊讶的差点和一辆自行车撞上。

    天赐点头,不明白为什么天林这么大惊小怪。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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