呱唧呱唧……轮回队员为周泽楷难得的表演而鼓掌，在心里。
“对了……”腕儿不够，充当观众许久的吕泊远问了一个开始就该问的问题，“叶神怎么在这啊？”
“哦，我找小周有点事。”叶修一指头戳向周泽楷。
叶修揪住周泽楷的袖子走远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楼梯间，留下的轮回三人面面相觑。比赛完了还专门找过来，叶神跟队长的关系很好么？没有吧，从来没听小周提起过。
那咱们怎么办？先找好地方，点上菜，等他回来吧。
好吧，也不知道叶秋找小周什么事，会不会要约场友谊赛？
这个问题问得好，叶秋找小周什么事，小周也想知道。可要周泽楷开口去问，太难为了，他看向叶修，一副等着聆听的模样，指望着叶修主动说。
没想到伶牙俐齿足以嘴炮全联盟的叶修陷入了思考，表情似乎还有些为难。
叶修站在周泽楷的正面，头略低，额发将将盖到眉骨，不知道是不是光线惨淡的缘故，叶修的眼下有点发青，周泽楷稍微抬高眼神，从他的发顶擦过去，落到对面雪白的墙上。
“这个给你吧。”
周泽楷手里多了个塑料袋，叶修递过来的。他撑开塑料袋一看，里面装了圆盒冰淇淋，碗盒上还躺了只塑料小勺。
……不会是让我边吃边等吧。
周泽楷晃晃冰淇淋，没搞懂叶修的意思。
“就是给你吃的，趁凉吃吧。”叶修道，下意识地去后屁股兜摸烟，摸到烟盒却没抽烟出来，他和周泽楷离得有点近，拿二手烟熏人家好像不太地道，作罢。
“啊？”周泽楷发愣，哪跟哪，叫我到没人的地方就是为了请我吃冰淇淋？
“怎么，小周不爱吃香草味的么？”
“……”不是这回事好么，“还行。”
男人之间的交流就是这样，面对敬烟敬酒，只要不是死活烟酒不沾的，一般都随大流了。面对前辈大神敬的冰淇淋，哪怕这好意目前尚来路不明，周泽楷也随大流了。
他掀开小盒的盖子，冰淇淋有些化了，他沿着碗边刮了一勺糖水，送进嘴里。好像是体育馆外面那间店里的，他们家的冰淇淋不太甜，周泽楷挺喜欢的，吃过一次就记下味道了。
“小周啊……”叶修似乎终于想好了该怎么起头，他看着周泽楷，笑得特别有目的性和针对性，“有个说法叫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肯定听说过吧？”
“……”
第二勺冰淇淋还在舌面上还没化完，周泽楷挖冰的动作僵住了，他警惕地看了眼冰淇淋，再看了眼给他冰淇淋的叶修。
叶修认为周泽楷的脑洞太大，他摆摆手，“跟这个没关系，你放心吃就行。”
“……”
周泽楷又挖了一勺冰淇淋，警惕却没立刻收回来，也不管礼貌不礼貌了，眼珠悄悄地粘着叶修看。叶修有备而来，他接不接他话都没区别。
果然，不等周泽楷像小学生跟老师问答似的回他“听说过”，叶修又放了一个捕周泽楷的夹子，“肯定听说过吧，你觉得咱们老祖宗强调的这个传统美德对不对？”
这个问题同样的，叶修没指望周泽楷回答，不管心里怎么想的，全国人民的口头回答都差不多嘛——对。
“对。”周泽楷居然答了！
尽管他想到，他已经在职业选手群里围观了无数次黄少天张佳乐等人是怎样在认同了普世的价值观后着了叶修的道儿的。
叶秋大神的满意劲儿都透到看似没睡醒的脸上来了。
冰淇淋盒子外面裹的那层霜化了，水珠连成几股线，流到周泽楷的手心、手腕上，有点凉。他举高了盒子和小勺，低下头左顾右盼。
“找纸巾么？”叶修去摸自己身上的四个口袋，只翻出一个用空了的面巾纸袋，片纸也无，最后一张纸，刚刚已经被他用掉了，没找到垃圾桶扔，才把残骸带在身上。
“我有，右边。”周泽楷侧了侧身，胯骨挺出来，把裤子右边的口袋送到离叶修近的地方。
叶修跨前半步，别扭的弯下身，左手伸进了周泽楷的兜里。
周泽楷穿的是队服，运动裤的兜一般比较深，都能装二两大米了，叶修一抓下去，没摸到面巾纸，摸到了胖乎乎的车钥匙，他手又往下伸，嘴里还叨叨，在哪呢。
已经是三月天，周泽楷的运动裤底下是光着的，多一层都没穿，叶修的手背贴上去，像是直接贴在了他的肉上，进而切在了神经上。
周泽楷身体僵住，受惊似的睁了下眼，心跳都为这一接触加快了，纯生理上的，谁叫大腿是人身上的敏感部位，很容易痒。
热源在他腿上来回滑动，毫无知觉地兴风作浪。为了分神，不至于起什么奇怪的反应，他的眼神随便飘，落到了叶修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上。在橙黄色的世界里，这只手是青白色的，像美玉雕出来的工艺品。
叶修的手比他的小。
等下，他为什么会想到这个。
大功告成，叶修抽出一张面巾纸，掖进周泽楷手心，垫在冰淇淋盒底下，又把剩下的纸巾包塞回周泽楷兜里。
面巾纸吸掉了水分，周泽楷不为人知地出了口气。
然后，这口气又提了上来。
“你看，既然你也这么认为，你得帮我个忙，我想来想去，只有你比较合适。”叶修回归正题，口气理所当然。
周泽楷愣了，没表情地看着叶修，心情变换一时跟不上，但脑中有个声音在说，不，我不合适。
“再不说话当你答应了啊。”叶修吓唬他。
“……”
周泽楷是不善辞令，筋又不比别人少一根，还没到连个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的地步，他只是突然想起来叶修的“滴水之恩”是哪门子事了。这事非要说吧，“恩”的确是有点的，误会更有，周泽楷当时都没解释，现在更没想解释，就当是把那点恩报了吧。
他点点头。
点完头后，他又有点后悔，对方还没说帮什么忙呢，他就草率地答应了。不过，这位叶秋大神虽然总被人说不靠谱、没下限，但谁也举不出他不靠谱没下限的实例，要让周泽楷看，说白了，这不就是打也打不过、嘴炮也嘴炮不过，还要找场子寻求安慰么？
所以应该不会坑他的吧。
周泽楷的百转千回没写在脸上，叶修没发现，他只是挺高兴周泽楷的痛快。说的是老套的“再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可要是周泽楷不点这个头，他还真没办法当他答应，毕竟这个要求有些强人所难了，要不然找周泽楷之前，他至于纠结了三分钟么。
“行，那就怎么着，q上说吧，回头先把好友加上。”
“…………”你这是见光死的宅友约会么，有话当面不说，还要q上说。
周泽楷又是点点头，答应了。
跟表彰他似的，叶修靠拢过来，拍拍周泽楷的肩膀，老前辈风范十足。
周泽楷肩膀上变轻了，脑袋上又变重了，叶修顺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怎么，把他当嘉世训练营的小孩儿了么？男孩子的身形在周泽楷这个年龄就差不多定住了，周泽楷都怀疑叶修是不是垫脚了，明明他比叶修高点，要略垂视线才能看到叶修脸上的。
周泽楷不动声色地低低头。
他闻到了某种精油香皂的味道，不，不是用闻的，这股淡淡的香气几乎扑倒他皮肤上来，化成雾气，包围了他，黏住了他。叶修离他太近了。
周泽楷有些别扭，下意识地拉开一点距离，呼口新鲜气，叶修又迅速贴上来，把这点距离消除了。他的手还在周泽楷头上揉搓着，已经不像在表达前辈爱了。
周泽楷的身体陡然紧绷，从上绷到下。刚才经历过的那种昏昏然的感觉被复制，再度降临，抓住了他。叶修的鼻息拂在他脸上，皮肤上有微弱的电流扩散，他仿佛得到了一次完整又转瞬即逝的战栗快感。
因为他喜欢男人，男人的靠近自然会让他在生理上产生一种被吸引的感觉。这道理，就像是一个异性恋会为姑娘的靠近而分神一样。巧了，叶修是个男人。还是周泽楷喜欢的那款，身材适中，皮相和穿衣谈不上精致，却胜在舒服自然。
男人叶修站回原位，举起手，对着灯光搓手指，“好像是油漆，你刚才蹭到哪里了？擦不掉，回去洗洗吧。”
“……”这是周泽楷今晚最不想说话的时刻，还有，不用说他也会洗的。
可是，叶修接着冲他笑了，露八颗牙齿的那种，还向前努了努下巴，那神气，逗小姑娘似的，来而不往非礼也，他总不能非礼吧。
周泽楷遂回了叶修一个八颗牙齿笑容。
他的嘴角还没落下来，叶修又说话了，“等等啊，马上。”
叶修的声音越过周泽楷，走向他身后。
周泽楷扭头回看，苏沐橙斜着身子，从两扇门之间探出头来，听话地点点头。
什么时候来的啊！
三个人都要往外走，没道理还分成两拨，就一起走了。叶修走中间，苏沐橙和周泽楷一左一右。
“你没跟老陶去啊。”转了个弯，叶修跟苏沐橙说话。
苏沐橙不当回事地道，“又不是今天晚上签合同，用不到我，我去干什么。”
“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