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一下,“在殡仪馆。”
“小洛也在那?”
“嗯。”
我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还大亮着,“我睡了多久?”
小辰看了看表,“两个小时左右。”
“我们过去吧。”我下床穿鞋往外走,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来。
到了殡仪馆,看到躺在棺材里的lee,我才对他的死亡有了真实感。
林竟一看到我就扑了过来,“lee死了,你却毫发无伤,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他身后,卓文扬看着这边,没有动作,柯洛站在棺材前,表情呆滞。
小辰赶紧拉开林竟抓着我衣服的手,“小竟,这也不能怪他。”
“那该怪谁?”林竟血红的眼看向他,“辰叔,你告诉我,该怪谁?”
被问到的人沉默下来。
我向柯洛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洛。”
柯洛没有回应我。
我叹了口气,和他一起站着看那个安安静静躺着的人。
可能是做过美容的关系,男人脸上没有死人惯有的那种青灰色,衬衫扣子扣到了脖子,遮住了那个狰狞恐怖的伤口。
旁边小辰在问他的儿子,“亦晨他们呢?”
“去开死亡证明了。”
“查清死因了?”
“是公路护栏戳进车窗里,割到了颈动脉,失血过多。。。”
我的手抖了一下,似乎从那伤口里流出来的血还残留在手掌上,灼热得烫伤了皮肤。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呜咽声扑进来,“哥。。。”
舒念情绪很激动,惹得稍稍平静下来的林竟又激动起来,程亦晨和秦朗也在这时候回来了,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穿着殡葬公司制服的男人进来说请大师测好了日子,三天后下葬。
舒念又哭了起来,谢炎不停地安慰他,我脑子晕了一下,人向后晃了晃,赶紧一把抓住了柯洛的肩膀,他动都没动一下,还是那副木然的样子。
稳了一下,敲了敲脑袋,我慢慢走到后面的椅子上坐好。
天色渐渐暗下来,呆滞了很久的柯洛转过头来看了在场众人一眼,“我想和lee单独待一会。”
众人互看了一下,陆续走出去,我走在最后,回头看了柯洛一眼,他还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躺在棺材里的lee。
站在外面的走廊里,有人提议去吃饭,舒念和林竟不肯去,被连哄带拽地带走了。
“陆风,”小辰叫我,“你也一起去吧。”
“不了,你们去吧。”
“那我等会给你和小洛带一点回来。”
“嗯。”
走了几步,又说了一会话,我脑子更晕了,眼前一阵发黑,我赶紧扶着椅背坐下,将头靠在走廊的墙壁上,耳鸣声嗡嗡嗡的,响得我难受,我闭上眼睛,等待这股难受劲过去。
等到耳鸣声终于停止,走廊里又响起了脚步声,我睁开眼看过去,林竟冲在最前面从我面前走过,小辰走在最后面,手里提着两个简易饭盒。
小辰刚将饭盒放到我旁边的椅子上,林竟的尖叫声就响了起来,像一根尖针一下子刺进了我的脑子。
我跌跌撞撞地扑过去,柯洛倒在棺材旁边,脖子上的伤口像是一张大嘴,向我露出狰狞的笑。
我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渐渐变成灰黑色,然后进入彻底的黑暗。
我再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了,小辰在旁边眼睛红红地叫我,“陆风。。。”
柯洛当场死亡,他用玻璃杯的碎片割断了颈部大动脉,血溅出去很远,可见他割得有多用力。
我躺在床上,不动,也不说话,小辰小心翼翼地安慰我,“陆风,你要想开一点。”
不,他不明白,我已经输得一无所有了。
下葬的那天天气晴朗,阳光很灿烂,大师在旁边含糊不清地念着往生咒,舒念和林竟一直小声地哭着。
念完咒文,将骨灰盒安放好,合上墓盖。墓碑上,两人的名字并排刻着,下面代表死亡日期的数字一模一样。
众人陆续离开了,我站了很久,离开的时候经过旁边预置的墓地,墓碑上空空地刻着陆风两个字。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 章
我搬进了柯洛和lee的公寓,这么多年他们还是住在当初的那套公寓里没有搬走。
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我会爬起来抽烟,marlboro的气味总能让我平静。
有一天晚上泡完澡发现浴缸的水漏不出去,过了很久才放出去一点点,估计是被什么堵住了。
第二天找了工人来修理,弄了一会他告诉我必须把浴缸敲掉才行,于是又找了两个人来敲浴缸,终于疏通了管道,工人在清理残渣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小塑料袋。
我捏了捏袋子,里面有个硬硬的东西。工人走了以后我打开了袋子,里面是一把铜制的钥匙,钥匙柄上有一串数字,看上去像是银行保险箱的钥匙。
我找人查了钥匙的归属,打了电话之后去了那个银行,业务主管在大厅等我,为我更换了最新的卡式钥匙后,将我带到保险箱存放区的柜子前,指着其中一格说,“就是这个。”
将钥匙插入以后保险箱上的屏幕亮了起来,提示要输入密码,我先输入了lee的生日,系统提示不对,我又输入了柯洛的生日,系统还是提示不对。
业务主管在旁边提醒我,“陆先生,输入三次错误保险箱就会被锁住。”
我顿了两秒钟,鬼使神差般的输入了自己的生日,系统提示为正确,保险箱里传来“喀”的一声像锁扣弹开的声音。
我愣在那里无法动弹。
旁边的业务主管上前来帮我拿出了保险箱,领着我到了一间贵宾室,将保险箱放在桌子上就离开了。
我看着那个箱子,看了很久,终于伸手打开了它。里面的东西不多,只有一个很旧的打火机,一个全英文的marlboro空烟盒,还有一张照片。
我将照片拿出来,上面的两张脸都很年轻,其中一张我每天都能从镜子里看到,另外一张长着一双狭长的狐狸眼。
我甚至有些想不起来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了,我将照片翻到背面,好看的花体英文写着,thank you onbsp;to my world。
我开始做同一个梦,在梦里总是眼睁睁地看着车子打滑翻下路肩,我拼命跑过去,却总是跑到车窗边就像被什么缚住了一样无法再前进分毫。
我总是看着lee的嘴唇开开合合,却怎么也听不清他说的后半句话。
这成了我的心魔,时时困扰着我,于是失眠得越发厉害,烟也抽得更凶。
刚开始时只是咳嗽,伴着轻微的胸闷,我没有在意,直到开始咯血,胸痛,我才到医院去做了检查。
当年轻的医生告诉我是肺癌晚期时,我第一感觉居然是轻松。
医生建议我入院接受化疗,这样可以尽量地延长寿命。
我将事情一一安排好以后就住进了医院,我并不需要延长寿命,我只是不想孤零零地死在家里,几天后才被钟点工发现。
医院帮我请了一个护工,名字叫周毓,很阳光的年轻人,笑起来有两个深深的酒窝。
在医院的日子很难熬,疼痛几乎日夜伴随着我,又不能抽烟,于是脾气暴躁。
周毓给我找来了很多静心的书,希望能缓解我的情绪,我偶尔也翻翻。
书里的小女孩说,最幸福的事就是偷偷吃掉三明治的脆边。
我想象着那么简单的幸福,心脏钝跳了一下。
那天晚上我醒来,觉得精神非常好,于是拿出我的宝贝盒子,将里面的东西挨个擦拭一遍。
空的marlboro烟盒,旧的打火机,一张照片,以及一条从柯洛脖子上摘下来的,我给他的玉石链子。
我将东西一一摆回盒子里,交给周毓,请他务必放到我的墓地里。
周毓红着眼睛接过去,使劲地点头。
我进浴室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然后躺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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