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司君真的是在玩自己吧……黑子眨了眨眼睛，抬手摸了摸脸上的水珠好似抹泪。
嘛，还是算了。
黑子看了看已经没什么反应的“兄弟”，扯过浴巾。
希望别做什么奇怪的梦才好。
翌日。
早晨七点，朝阳的照耀下，山里浓雾渐散。根据交通灯的原理，首先你可以看见似乎有个红发的少年在山间慢跑，定睛看的话，可以发现跟在他身后其他四个不同发色的少年。
根据赤司队长的作息表，早晨七点，晨练时间。
青峰大辉顶着黑眼圈在一个不前不后的位置打着呵欠后脚踢着前脚跟：“为什么明明是假期……还要起这么早。真糟糕啊，阿哲。”
“并没有这么认为，青峰君。”这个慢跑的速度，黑子较为轻松地跟在青峰旁边，淡淡地表示对他这种倦怠的不赞同。
“峰仔昨天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好晚呢。”紫原叼着根pocky跟在后面半步的位置冷不丁插上一句。
“咦？小青峰会像小学生一样因为集体生活兴奋得睡不着么？”跑在前面一点的黄濑倒显得精力充沛，回过头来无视青峰瞪视的目光，接下茬，“还是会因为挑床睡不好呢？”
“黄濑你闭嘴。紫原你有什么立场说我！要不是你半夜三更摸起来像个耗子一样啃零食嘎吱嘎吱的，我会睡不着！？”青峰觉得自己的心理活动可以称为委屈，特别接收到通情达理的阿哲投来的同情的目光时。其实黑子昨天晚上受了些刺激，也睡得不太安稳，眼眶下略有些阴影。
“队伍中不许交头接耳，你们是小学生么？”赤司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本来精神散漫的几个人条件反射精神一凛，身体动作跟不上，狼狈地撞成一团，最前面的黄濑向前扑倒，被青峰拽住，但不防紫原从后面撞上来，三人一齐摔在地上。戏剧化的一幕发生在六十分之一分钟间。
黑子也惯性往前，被一直冷眼旁观的赤司稳住身体，后者挑了挑眉梢：“一般感统失调出现在三岁以下幼儿身上，当然，也有超过这个年龄的人出现此类似病症，但随之会伴随智力不及常人等症状。”
四个人不自在地往不同方向别开了脑袋。
“说起来，虹村前辈和小绿间呢？”黄濑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迅速满血。
“因为是第一天，虹村前辈帮我们准备三餐，明天开始按照寝室两人一组准备三餐，依次是黄濑绿间，我和黑子，紫原青峰。有什么问题晚上再议。”赤司目光放远，越过四个人，目测绿发少年在离他们大概五十多米的地方吃力奔跑，一种想扶额的冲动油然而生。
“今天绿间的幸运物是河童神像。”半人高。
赤司无力吐槽友人的迷信，只能庆幸接下来几天的幸运物都是些小饰品，否则他就不用来合宿了。
“现在时间7：20，我们耽误太多时间了，接下来加速，在10分钟内跑完4000米，回去吃饭。”说着转身，只留下一片哀嚎。
除去绿间的不可抗拒因素，最后到达的预料之中是黄濑和黑子。
“救，命。”最后的两人可以说是相互拖拽着摔进餐厅。一个面朝下五体投地，另一个仰面朝天躺在地上。
“只是晨练而已，会不会太过了？”虹村帮累成狗的两人盛好面条，笑眯眯地望向赤司，从语气到神情，都不觉得他哪里不赞同了。“跑步时讲话的惩罚而已。”赤司掀了掀眼皮，看了下地上打滚的两人，继续悄无声息地吃早餐。
其实按日本习俗，面条这种东西应该吃出声以表示对下厨者的尊重，但第一是赤司接受的很大一部分是西方教育，姿势优雅，咀嚼无声；另一方面则是此处有两人吸溜面条的声音震天，其余声响几乎忽略不计。
“非常好吃！虹村前辈太厉害了！”紫原准备盛第三碗。
合宿第一天的饭菜，不论是绝对上讲，还是相对来说，都是最好吃的。因为剩下的家伙们，有的只会蛋糕蛋糕以及蛋糕，而且糖分过重；有的天生就是黑暗料理的传承者，做出的东西从食材到看相都让人无法下咽；有的大少爷独生子十指不沾阳春水，没把锅烧穿就是万岁；还有的，只会买零食和泡面。
所以很奇怪的，明明大家都是平日里没有人准备饭菜也能自己能凑合着填饱肚子的人，怎么集体生活就让人目不忍视了呢。
后来的黑子会经常怀念这段时光：这时的大家还只是普通的优秀而已，为了能够维持球队不败的理念而共同奋斗。成功需要靠汗水来浇灌，如果知道这种再励志不过的情形最后会成为奇迹世代的奢望，他们一定会对这时能和大家一起进行高强度训练甘之如饴。
人总是后知后觉，更何况后来发生的事情也太不科学。
帝光篮球部奇迹世代，第一次合宿，也是唯一一次。
一天的训练结束，赤司与虹村分析过队员的各项数据，走进房间，正好看见黑子用手把毛巾按在脸上，上半身落在床上，膝关节链接大小腿成直角，屁股悬空，形成一个诡异的姿势。“我很累。”如果声音可以如同容貌一样用“瘫”来形容，那么就是黑子这种了。
“这是在抱怨么？”赤司语气轻快，感觉心情不错。
“……”扯下毛巾，两手撑着床沿坐起来，侧头看着赤司从门口走进来把文件夹放在桌上，黑子上眼皮与下眼皮接触了一下，“大家都不是人类。”
这一次黑子真的听见了赤司的笑声。
“每个人都有特长，当然也有弱点——他们已经去泡温泉了，黑子要一起么？”
章七 只有一人闻到的味道与诱惑
两人走过长长的走廊朝半露天的温泉室走去，木屐在和式木地板上踩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如果留心可以听到其中有人的脚步刻意拖沓。
“黑子，如果不想去也可以不去。”在离温泉还有十来步的时候，赤司好心地停下了脚步。黑子稍一迟疑，就听见拉缩门刺啦一声拉开，从门内探出一顶黄毛，然后他的上方出现一顶紫毛。“小赤司和小黑子实在是太慢了！我们等好久了！”
“不……用了。”
等赤司后知后觉这句话是黑子回复他之前的问题时，黑子已经被人七手八脚地拽进了温泉室。看样子合宿真的是相当有趣的活动，赤司不觉又弯了弯唇角。
赤司君，你永远不会理解，被一帮身材高大体型健硕的家伙们像围观珍惜动物一样视jian的痛苦。体格从未达标的黑子在被扒下浴衣时如是想。因为不敢。他被扔进温泉时恶意地补充了一句。
春假期间也是北海道早樱盛开的时节，温泉边几株樱树都开了花，粉色的花朵压在枝头，在一片温泉蒸汽的氤氲中，几片花瓣悠然落下，漂浮在水上，颇显几分煽情。
黑子好不容易摆脱了一干人等的魔爪，顶着折成方块的毛巾迅速划水到岸边，旁边赤司正靠着一块光滑的石头闭目养神。水没过赤司的胸膛，一对锁骨若隐若现，头发稍许被蒸汽沾湿，显得比平日里柔顺几分。一阵晚风拂过，一片樱花瓣失足从枝头跌落，慌慌张张扒住了赤红色的刘海。黑子安静地看着赤司缓缓睁开眼，把花瓣从刘海儿上取下来。赤司似乎感觉到被人注视，两人相视笑了笑。
一瞬间花香似乎混淆了其他什么曾经闻过的香味，绝色一词蓦地出现在脑海，黑子镇定地把视线移开，身体下沉，直到鼻子也没入水中，只留两只清亮的蓝眼睛看着前面玩闹成一团其他几人。
青峰似乎对欺负黄濑格外上心，两人在池中央噼里啪啦地打着水仗，后者被打得节节败退，被水迷了眼睛只能告饶；不幸被两人的水花殃及的绿间把眼镜摘下来，长叹口气，摸索着想上岸；紫原趴在另一块石头上，已经完全被虹村做的小点心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不想被视线一片模糊的绿间从侧面撞上，差点把盘子掀到水里，还好被可靠的虹村快速接住。
“怎么样？”赤司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黑子明白赤司的意思，微微眨了眨眼。
一直为无法融入这个过于优秀的球队而暗自纠结着，在不知不觉中却已经成为了这个球队的一部分了——与大家进行着一样的训练，参与一样的活动，玩闹嬉戏。
“胜利是一切的前提。我是这样被教育的，并且至今对这个理念深信不疑。”赤司随意地用手舀起一捧水，“不过，以胜利为前提，我也并非舍弃你们认为珍贵的东西。”
有些意外，黑子还来不及思索这番话究竟是不是对他之前质疑的诡辩，刚把头从水里抬起来，就被水花扇了一脸：“赤、赤司君！？”
“这个温度泡三十分钟刚好，我先上去了。”刚才做了不符合人物设定的事的某人无辜地把毛巾搭在肩膀上，两手一撑准备上岸——被黑子握住了脚踝。
于是，真真状况外的一干人等听见了噗通一声，震惊地看着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奇迹现任队长重重栽进了水里。恰巧擦干净眼镜戴上，亲眼目睹了事发全过程的绿间觉得自己一定是戴上眼镜的方式不对。
当黑子还沉浸在突然恶趣味爆发的小小愉悦中时，赤司已经顺势潜到了水底，拽着黑子的脚腕往前一扯。在一阵水花扑腾后，黑子哲也的脑袋也从水面上消失了。
原谅人总有反应不过来的时候，剩下的人在集体惊呆后决定各干各的。其中算得上帝光良心的虹村也只是略担心了一会儿，在又一次感叹“可怕的黑子哲也”后，继续给大家分食甜点。
如果他们看见水底的两人是如何幼稚地拉扯对方的脸颊，是会做噩梦的吧。
极力在水中睁着眼使得眼睛酸疼，黑子用力闭了闭眼，再次闻到了那股甜腻的香味——果然是赤司的味道。处于与空气密度不同的介质中，声音图像都显得异次元化，理智逐渐迷失，本能占据主导。黑子含住最后一口氧气，在赤司准备浮上水面换气的时候按住他的肩膀压向自己。
没有办法挣脱，一开始就没准备的赤司已经开始缺氧，大概是觉得浅蓝发色的少年没有攻击性也由得他恶作剧。只是没想到，一双手突然捧上自己的脸，黑子的面容近在咫尺，然后嘴唇被他吻住。
第二次接吻，第二次与同一个人唇瓣相贴，第一想法是鬼迷了心窍。但一向冷静的两人都不愿再给这样的情况找任何理由，某种相似的念头同时在他们脑海里一闪而过。
最后还是赤司猛力推开了黑子，他极力将头探出水面，顺便把罪魁也拽出来：“我先回去了。”
这不正常，不知道是被黑子冒失的行为唤起了身体那时的记忆，还是本身就迎来了第四次发情期，赤司感觉一阵燥热从内而外散发出来，好像一瞬间就能将皮肤表面的水分蒸干。好在突然发情什么的也经历过几次了，赤司知道日常使用的抑制剂，会使症状初发时味道散发并不明显，所以从上岸取下浴衣披上到走出温泉室，他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异样。
看到黑子也已经爬上岸穿衣服，青峰把口中未咀嚼完的点心努力咽下：“阿哲也要回去了么？”“嗯。”黑子回过头依旧是那副表情，“泡三十分钟对身体最好，而且我也困了。”说着系紧了浴衣带子也离开了。
“有没有觉得……黑仔和赤仔最近走得很近啊。”
“是这样么？不过我觉得小黑子和小赤司站在一起的话特别和谐。”
“黄濑，他们都不在，你就直说身高很和谐就行了。”
“……”虹村又一次觉得压力山大，维持着笑容嘴角有些抽搐。
从温泉室走出，黑子觉得萦绕在鼻尖的香味更加浓郁了，这使得他迫不及待地想让赤司进入自己的视线范围，某种冲动呼之欲出。
而另一方面，赤司走进房间后立马在行李里找抑制剂，可等他将抑制剂抓在手中时，却莫名地迟疑，然后他听见“咚咚”敲门的声音。“……进来。”
于是，映入黑子眼帘的就是：赤司蹲在放行李的矮几边，没有擦干的头发上滴落水珠已经将浴衣衣领处沁湿一大片，逐渐蔓延到肩膀。
“赤司君总是不把头发擦干。”关上门，黑子顺手拿过挂在架子上的毛巾，跨大步走到赤司身边，蹲下将毛巾搭在赤司的头发上，手按着毛巾在他头顶上轻轻地揉了揉，然后顺着一点点吸干发梢多余的水分。
两人都可以感觉到毛巾柔软的触感，整个房间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流动也缓慢了起来。
“有什么必要。”赤司觉得自己就要承受到极限，他按住黑子的手，嘴唇动了动，低沉的声音有点像自暴自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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