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说。”
斟酌了一下，莫柠说：“我们学校有到美国的交换生，我导师让我去，我想去。”
夏藜愣了一下，随即说：“那正好，我们分手吧——这就是我想说的。”
后来她们还是分手了，莫柠当天住回自己的房子，在集训了半个月的英语后登上飞机飞向了美国。
她们相识一个多月后开始交往，相识两个月开始同居，相识四个多月后分手，一切都像流星一样匆匆，拖着长长的尾巴，在天际换开一道光亮，转而消失不见。
但是莫柠不知道，在她们分手的那天晚上，夏藜哭得死去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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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26章 我是夏藜
我是夏藜。
我是喜欢着莫柠的夏藜。
我想蒙琦琦说的对，无论如何，我的野心膨胀得可以压过任何情谊，包括爱情，我和莫柠之间的爱情。
圣通不过是夏氏的子公司，那根本满足不了我，所以我在暗地里小心翼翼地收购夏氏的散股。额外收到4%时，爷爷知道了。所以我被叫到了爷爷的别墅。他的别墅在近郊的山上，在丛丛的常绿树中间，独立的一栋古铜色的别墅，就是他的。那栋别墅在丛林间，温度很低，在那个晴朗的冬日，也比市区要冷好多。我走进去，里面暖气开得很足。高温低压，我觉得有点喘不过气。脱掉外衣，有仆人接上，帮我挂上衣架。我心里忐忑而恐惧，面对爷爷，我始终无能为力，就像一个只到拿着糖果上街乱窜的年纪小孩。
我在谈话室见到爷爷和三叔。三叔永远毕恭毕敬地跟在爷爷身边。
爷爷说：“你把手上多余的股份卖了吧。”
我低着头，“是。”要是我不卖，爷爷有的是办法把我踢出夏氏的董事会。
他表情严肃，“下次干这种事小心一点，不要再被我查到。”然而这还没有完，爷爷继续说：“你是不是和你的那个小秘书搞在一起？”
我震惊地睁大了眼，望向三叔，他依旧垂着眼帘，双手交叠——三叔永远都有办法查到任何事。心知装傻没用，我只有承认。
爷爷靠着沙发，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你知不知道你搞同性恋被外界知道后会给夏氏带来什么样的损失？特别这个人是你秘书。”
我的心抽搐般地疼，我知道接下来要面临着什么。
果然，爷爷说：“和她分了吧。”他此时就像一个劝迷途的孙女走上正道的普通爷爷一样——但是只是想而已，他永远不是。他又给了我一个选择：“或者——离开夏家。”
我妥协了——这是必然。
爷爷点点头，拄着拐杖带着三叔走出了谈话室。他的木质的拐杖一下下地撞击着地面，一下，两下……我僵直地站在那里，脑袋里一片混乱。
不知多久，我回过神，穿上衣服走出了别墅。
门外的冷气一下袭卷了我，我一个踉跄，还是一个仆人扶住了我。我怔怔地看着她，又怔怔站直身子向前走去。视野中开阔的一片灰蒙蒙的绿色看得我心烦意乱。坐上车后，我打电话告诉哥哥刚才的事。
哥哥沉默了一阵，问：“那你准备怎么办？”
“就那么办呗。”我自嘲地笑了一下，“你知道吗，哥，莫柠对我来说远没有事业重要。”这句话像是给我自己说的。
“夏藜，你绝情地让我想扇你一巴掌。”他的言语中尽是咬牙切齿，“她还救过你！”我想他要是在我面前，一点会狠狠地瞪着我，仿佛我是一只恶毒的蝎子。
我笑笑，“我也想扇自己一巴掌。”我说，恍惚间有大滴的泪珠滚落。然后挂掉电话发动车子，冲回我们的别墅。我怕，但是我不知道我怕什么，我只想开快点，再快点……
回到别墅时，小柠还没回来，她今天要去趟学校。我坐在沙发上等她。后来她回来了，我对她招招手，“我有事对你说。”
小柠坐到我身旁，看着我，“我也有事对你说。”
“你先说。”
斟酌了一下，她说：“我们学校有到美国的交换生，我导师让我去，我想去。”
我愣了一下，随即说：“那正好，我们分手吧——这就是我想说的。”
然后她笑了，得意地笑了。是的，我的小柠得意地笑了，就像她每次看电视猜中后面的情节一样——是了，她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
我愣在那里，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看着我，表情极为认真，“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吗？”
我点头，头脑里一片空白。
“我会去一年，一年后也是吗？”她问。
“恩。”我觉得眼前是一片银白色的荒芜。
“那就好。”她放心地长舒一口气，“那我现在就收拾东西走了。”
“好。”
她转身上楼收拾行李，我坐在沙发上，愣愣地，直到她拉着行李下楼，嘴角噙着温和的笑，说“bye-bye”。
前所未有的愤怒淹没了我，我狠狠地咬紧牙根，我怕在这离别的时候，一张口就对她发火，质问她为什么对分手的态度是这么不温不火；又怕自己一张口，便是请她留下的话。所以我们的离别，我连一句“再见”都没说。
她离开之后，我走上楼，走进我们的卧室，站在窗前向下望去，她在别墅前的那排树旁缓步行走，行李箱的轮子在地下摩擦，我仿佛隐约听到那轮子滚过路面的“沙沙”的声音。她走过了第一颗树。走过了第二棵树。走过了第三棵树……走到第六棵树的时候，她停下脚步，站在那里久久不动，挺拔的身子宛如在那里已经扎根很久的树。
良久，她转过身，对着别墅晃晃手，轻声说：“再见。”然后她又转过身，走出小区，招了一辆出租车。
她走了，我久久不动，当感到从牙龈渗出的血腥味时，才离开那里，走进洗浴室，将口里的血吐进水池。我打开水龙头，透明的水流出来，我用手捧了一抔淑了口，看着水慢慢消退我的血液。我突然发了疯般地摔了洗浴室里所有的东西，然后脱力地滑落在地上，垂着头。
突然有滚烫的液体灼烧了我的手，一滴又一滴。那时我发现自己右手满是血。我看着它，让自己的眼泪把她冲洗干净。我看见手掌的小指根部向下两厘米的地方有短短的一道伤痕，很深，有血像我的泪一样没有断绝地流出，但是我感觉不到疼痛。
第二天，我没有去公司，上午就接到人事部的电话说莫柠要辞职，我应允了。
第三天的时候，我接到哥哥电话，他说：“我已经把你的情况告诉莫柠了，你们现在怎么样？”
“她没告诉你，我们已经分了。”
他在电话那头沉默许久，“我知道了。那我挂了。”
“好。”
半个月后，我从哥哥那里得知莫柠已经去美国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心里痛得近乎昏厥。我想，小柠，小柠，你今后的爱情，是不是就这样与我再不相干了？
我突然意识到，其实莫柠在我的心里比我想象的重要。
又过了一个月，我突然收到小柠的email。
“我是莫柠，这个是我的邮箱，以后常联系哈！”
我回了一个字：“好”，连标点都没有。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之后会经常收到她的email，都是些问候，过节时也会发来贺卡。我的回复很简单，我一直一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然后，四月过去了。
五月过去了，进入夏天，热起来了。
六月七月八月过去了，又进入秋天，渐渐变得凉爽。
九月，去年就是在九月认识小柠并且喜欢上她的。
十月，去年十月小柠为了救我，差点丧了命，我和她就是在十月开始交往的。
十一月，去年的十一月，我们同居了，同居的前一天，她把自己交给了我。
十二月，去年的平安夜，她压了我，技术很差。
一月，去年的一月我们平平淡淡地过了。
二月，去年过年我和妈妈、哥哥在一起。二月底，我和和柠分手了。
三月，三月，小柠离开了。
三月，三月，小柠该回来了。
也是去年的三月，我发现，其实我是爱着小柠的。
是的，我是夏藜。
我是爱着莫柠的夏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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