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如晴天》分卷阅读25

    “我要你身边那个。”许工状似回忆。

    “小王?不行不行,我给你换个。”杨经理拒绝。

    许工不让:“我都不嫌弃你吃过了,你还舍不得了?一个包养的大学生你还包出真感情了?”

    杨经理被“真感情”三个字刺激了,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今晚给你送去。”

    这边两个人达成龌蹉的协议,那边何承枫跟顾承泽分析自己的判断。

    第二十六章

    何承枫说那批管材不是他们家生产的,不是上下嘴皮一碰就下结论的。他自然不会神通到看颜色摸壁厚就得出那一判断,他记得出发前搬运工跟他说,出厂前有几根管材摔落过,因为公司堆场是水泥地面,难免有砂石,所以在外壁和不干胶处有不少刮痕,而这里的管材,虽然在工地,但是铺了遮雨塑布,保护很好,没有一根有刮划的痕迹。当然,他也相信自己下单生产再迷糊也不会定错原料。

    何承枫一说完后,顾承泽就从他手里拿过手机,直接联系行政部关经理:“联系交警大队的林队,帮忙查下前几天走g市的电力管那司机的路线,车牌号问运输部的要,尽快。”

    何承枫笑:“顾总,您也太信任我了吧。”

    挂了电话,顾承泽把手机滑入何承枫的口袋,手指在他腿上刮了一下,何承枫浑身蹿过一道极小的电流,突然僵得无法动弹,那个笑固定在嘴边,将化不化。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调戏人,顾承泽是怎么想的!何承枫想揍他的心情都快溢于言表了,最后有气无力地吐了个“你”:“你,你怎么这样!”

    而调戏之人好像什么也没做,当着售后的面他面色如常地说:“用人不疑,这是我的态度。”

    走了两步,身边售后提醒顾总手机还在何工那。顾承泽解释,他不喜欢在身上带手机。

    何承枫无奈,随他吧,反正也不是第一天让他,我就爱惯着他。

    看时间,到了晌午,杨经理自然要请许工吃饭的,顾承泽肯定不作陪,他跟许工握手告别之后就把何承枫往车里一塞,踩下油门走了。

    许工说:“你们顾总这么年轻还长这么好看……”

    杨经理:“你行了吧,人家跟我们不是一类的。”

    许工看他片刻:“对了,我怎么就没对你动过心思?”

    杨经理瞪他:“两个1在一起没有未来。再说,你不是嫌我皮糙肉厚下不去嘴么。”

    回去的路上顾承泽车开得不快,他时不时得握着何承枫的手,摸过他每一根手指,带着缱绻的珍视的心情,或者等红灯时凑近他脖子,很用力地蹭几下,确认这个人不是一团空气。“车祸”造成的余震依然在他身体和心灵的极深处回荡,此刻冷静下来,又在安静狭窄的空间里,那种感觉被无比真实清晰得放出来了。

    顾承泽说:“我当时真害怕。”

    就像做了个何承枫出意外的梦,醒来听说何承枫真的出意外了。他没办法明白那种梦,但那种真实的冲击力教他怎么也受不住。他一时失去了全部的感觉,几乎是本能反应,说马上去现场。

    万幸,那个连梦都不是。顾承泽抓起何承枫的手放嘴唇下亲了亲,大拇指在上面摩挲。

    何承枫哪里不能明白顾承泽这点反常的小动作是缘于何故,于是安抚地拍他手背:“回去以后,我二十四小时不离开你的视线范围,这样放心了?”

    恨不能把你揣兜里,可是又怕你憋坏。顾承泽最后终于轻松地笑了笑:“你要好好的。”

    路上,顾承泽的手机响过几次,都是何承枫接的,大家听到何工的声音都很惊喜,他们的何副吉人自有天相,平平安安的!再听到顾总在开车更惊讶了,只有行政部经理见怪不怪地用例行公事的语气跟何工汇报:“顾总让我查的有结果了。”

    那司机出了厂没直接上应该走的路线,而是拐弯上了茂通公司的方向……然后开了进去。

    何承枫说:“不能再让步了,姓林那小子真是睚眦必报的人,都敢做到这份上了。”

    “他就是个“汤儿事“,背后主谋应该是姓任的。他是被人当枪使了。”

    “怎么办?”

    “交给运输部和行政部,我们的重心在业务上,回去该开个会,集中精力对待x市的订单。”

    顾承泽这么一说,何承枫才想起来,他还有更重要的产品要攻克下来。

    夏季一过,销售旺季也快过去,很快是中秋,公司放假,何承枫说要回家看看。顾承泽说一起吧,他也想去看看外婆家。

    从公司到桥下镇,时间不过半天,两个人从上午出发,在路上遇到拥堵,到桥下镇已经是傍晚。

    何承枫从口袋摸出一把黄铜钥匙,试了几次生锈大铁门上锈迹成团的锁,好不容易才把门打开。

    映入眼帘的一切唤回两个人的记忆。

    窗户下的扫把,原来还有一只老沙皮,他妈经常挥着秃头的扫帚,把腰弯成九十度埋头打扫院子,老沙皮偶尔捣乱,把扫一堆的垃圾故意撞开;院子中间有口井,夏天那会儿,年少的何承枫就直接提了水冲凉,他妈下班回来,洗衣服洗菜洗碗都在这;洗衣池那里有风搬来的土,滋养了各种野花野草,竟是一派生机勃勃;院子的地砖缝隙钻出的草稀稀疏疏,但长势惊人,根根快到膝盖了。以前他妈说,等钱够了,把地砖换掉,铺水泥算了……

    何承枫待心绪恢复平静,这才往里迈了一步:“进来吧。”他像打开了一个锁着狂风的门,四面八方涌来的回忆集中袭击着他,顾承泽看他身形一晃,扶了扶他,和他一起进去。

    “姑姑,我们回来了。”顾承泽对着鬼静鬼静的院子说。

    “你要把我妈气活过来么。”何承枫说。

    顾承泽没理他,自己往里面走了几步:“我记得那是你房间。东西都还在?”

    “在,你今晚要在这睡?”

    顾承泽摇头:“去外婆那对付一晚吧,我妈去年回来请人大扫除,家具都遮盖好了。”

    两个人稍微收拾,检查了门窗,又走在旧巷子里,难得今天一整天顾承泽手机没响过,两个人之间,那团擦着肩的隐秘情意没有被破坏。

    家家户户都关了门有自己的团圆,只留了一扇窗户投出暖黄温馨的灯,照着类似顾何二人这样的夜归人。

    但今夜就是没有灯光也不要紧,一轮圆月像随影而动的白炽灯,皎洁又明亮,为两人投下柔白的光。何承枫不由得说今晚的月色真美,说完就看了看身边的人。

    顾承泽笑着看他,依稀当年第一次对他笑的眉目。遥远记忆里的人与眼前的人重合了,何承枫呼吸一窒,抱住了顾承泽,地上扯得老长的两道影子并成一条棍状影子。

    在外面做亲密的事显然不妥,何承枫刚放开他,就被顾承泽拉着跑,皮鞋在小巷子里发出清脆的声响,仿若还是少年时奔跑的模样,一路到外婆家停下。

    顾承泽开门,少有的急躁。

    门一开,何承枫被他推进去,还没站稳嘴唇就被一个力道含住。

    片刻后,顾承泽松开,又亲了亲他,两个人在黑暗里相视一笑,顾承泽这才去锁门。

    一切摆设如旧,只是遮盖了防尘布,顾承泽打开手机手电筒,去以前他睡过的房间。

    “我妈洁癖症也就这时候顶用,过来这边。”他对何承枫说。

    两个人在不算大的床上并排躺着,都不说话,静静想着自己的心事,几乎都是关于小时候的。

    “刚才没看见院子里的树。”何承枫突然说。

    “砍了,我妈那年回来让人砍了,说担心小偷爬树进来。”

    何承枫侧身看他:“外婆——她老人家那时候有说什么吗?”他记得外婆曾经说过他们俩老这么好也不像回事啊。

    顾承泽枕着胳膊看他,摇了摇头:“只是让我好好再想想。”看何承枫眼神暗淡,顾承泽说,“外婆很清楚我的脾性,她从来不会强制要求我要怎样怎样,她知道我对自己的事很有分寸,我不至于糊涂到荷尔蒙冲动和心动混为一谈。”

    何承枫伸出一条胳膊把他往怀里带:“承承,我告诉你一些事。”

    何承枫一脸的严肃正经,是有大事要说的表情,顾承泽盯着他的眼睛数着自己的呼吸,他担心听到令他摇摆或者不安的事,比如何妈妈生前说过的狠话。

    照顾自己那么多年的长辈留下的话,能不当回事吗?

    就算他是一头小白眼狼,他也没办法对何承枫的心情视若无睹。可是他不是,他记得那一切,记得小小屋子里那个被贫苦生活压得总是弯腰低头干活的女人,记得她跟他们一起吃饭,筷子从来只往糟菜里伸的女人,记得她拒他在门外,忍痛请他离开的眼神。

    何承枫说:“我妈手术后有段时间身子还是爽朗,在家做点事,也就简单家务。她舍不得吃营养品,说我一个人干活赚钱哪里够。她舍得吃以前过年才吃的东西了,可是那些毕竟不是医生建议的营养品。”

    “我说我可以。最忙的时候,我一个月打四份工,也在建筑工地搬水泥运砖头。那一年过年,她还在说,隔壁李嫂介绍了她娘家的侄女,让我有空去看看。我没说去或者不去,只让她吃饭。”

    何承枫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他妈在那天气得吃不下饭,身子疼得直不起来。

    他妈说:“你什么时候可以变回来啊?是不是妈死了你才愿意听妈的话?”

    顾承泽抱了抱他。

    “这些年不是我不联系你,虽然你每次打家里的电话都是我妈接,可是都有来显,我会背你的号码,可是我不敢打,我一想到我妈的话我就难受。我,我对抗不了那个难受劲儿。但是我不能怪她,她那么爱我爸,家里就我一个男孩。我爸去世前交代她,让我上大学,学有所成,是我自己的原因没上大学……可她觉得愧对我爸。我不能让她背负更大的压力和愧疚。”

    第二十七章

    顾承泽想起每年过年他都给何承枫家里打电话,虽然每次都做好了他姑姑接电话的准备,但他在心里仍然有着很浅却呼之欲出的期待,能听到某个人的声音。可是在他说了“新年好”之后,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那是何妈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对待他。其实何妈有过几次动摇,心想,要不让承枫来说一次电话吧,可顾承泽那边就知情识趣地说让她注意身体,没其他事的话就挂了。

    他叹叹气使劲搂住声音悲伤的何承枫,这么多年来一个人背负和承受这样大的愧疚,对母亲,对他,对自己。他不愿意说,他不知道怎么说,就连今天晚上的剖白,他也说的并不连贯,可是顾承泽都明白,他不希望任何人说他妈哪里不好,怎么那么顽固,他不希望他妈最后还怪顾承泽,他宁愿他妈怪他,顾承泽怪他,他宁愿一个人全部担下来,也不要三个人不痛快。

    可世上的事哪那么容易尽如人意?不是你一个人受委屈别人就会过得好。

    他妈妈去世前还惦记着儿子的终身大事,说完那句遗嘱抓紧何承枫的手一眼不错地盯着,像是要把儿子的样貌刻在灵魂里带走。

    “没事,哥,你还有我。”黑暗里,顾承泽主动亲了亲何承枫,他想,他哥怎么这么好,从五岁开始,对他好,为他变得更好,他怎么能这么好?两个人的唇齿重新纠缠,比起先前的亲吻,这次的触碰很慢,缱绻又深情,柔滑又黏腻,动作很轻,像一片羽毛拂着唇瓣,每一下都带着有分量的爱意。顾承泽的手在何承枫背上摸着,专心地与他接吻,除了远处炸响的烟花,耳边还有两人的喘息和衣物摩擦的声音。

    顾承泽终于成了他们公司在中国的负责人,之前那个关老师让他闯开脸干,他就真敢大刀阔斧经营,有了香溪美地的案例,国内顶端别墅安装的饮用水管都首选他们的产品,这让该新产品登上了饮用水行业的知名杂志,何承枫作为研发人员第一次上了杂志封面。

    封面上是一个穿黑色西装、白衬衫没有打领带的男人,他刚毅的目光似乎穿透过纸质品,嘴唇抿成一条有些冰冷的线,在两端有些微微勾起,是一种冷漠又眼带笑意的表情。顾承泽一大早就收到杂志,坐在办公室冷着脸不说话。

    一整天,办公楼的人都在小心翼翼地做事,就连走路都放轻了脚步,大家都看出来顾总今天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极其不好,千万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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