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他浑身瘫软,连动一下手指都无法。他的心脏跳得飞快,开始呼吸不到空气。
心底的那根刺已经扎到了心底最深处。开始反覆旋转搅动,将他整颗心翻覆得面目全非。
恐惧是养分,滋润着罪恶感,茂盛绿叶开张成荫。
「被我吓到了?」曾依蓉格格笑了起来,「我开玩笑而已,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俞斯南只是故作镇定,他撇开视线,说道:「不是有事找我?什幺事?」
「我就只是想看看你而已。」她说,目光越发深沉。
「还有,」她勾起语调,「其实我骗了你。」
「——其实我没有释怀,我一直都活在阴影之中。」
这句话是强风。
狠狠地吹来,吹落茂盛的绿叶。绿叶成堆地坠落,落到地上,灰尘和泥泞逐渐蔓延、逐渐蔓延、逐渐蔓延……
最后,整棵树,包括树叶,全成了黑浊一片。
眼泪夺出眼眶,俞斯南看着曾依蓉那张熟悉的脸孔,忍不住摀住脸,泪水止不住地流淌,他打翻了咖啡,淋在自己的腿上,双手紧紧摀着脸,心里的刺越来越坚硬,痛得他生不如死。
赵一冬牙一咬,推开了曾依蓉,双眼里尽是怒火,狠狠地瞪着曾依蓉,「妳不要再讲话了!」她转过头,担忧地看着俞斯南,她蹲下身和他平视,说道:「大叔,你别哭了……」
看着突然开始落泪的俞斯南,赵一冬竟也想哭了。鼻头一酸,她紧紧拥住俞斯南,「没事了,真的。我保护你好不好?我也好想哭哦——呜呜呜——你干嘛突然哭啦——」
曾依蓉退到一旁,带着些许诧异,看着眼前的一切。
从来没有人因为她的一句话而有这幺大的反应。何况,是如此无心的一句话。
看着俞斯南的泪水滑落,曾依蓉竟觉得有些开心。她勾起笑容。
「我走了,我会再来的。」笑靥如花,曾依蓉水灵的双眸闪着光亮,缓缓退出这间屋子。
俞斯南回拥赵一冬,眼泪掉得更快,他颤抖着:「对不起……对不起……」
赵一冬眼角湿润,心里乱成一团。她不晓得,俞斯南到底是在和谁道歉,只是把大叔抱得更紧了。
「赵一冬。」带着泪水,俞斯南近乎哀求地看着赵一冬。赵一冬泪珠夺眶而出,「干嘛?」
「吻我。」
抬起头,赵一冬紧紧地吻住他。
他想要忘掉那句话。
——其实我没有释怀,我一直都活在阴影之中。
凉薄的触感附在唇上。
却一点也淡不去,那些萦绕心中的恐惧。
赵一冬闭上眼睛,双唇紧紧附着他的。
过了半晌,她才鬆开,略微红肿的唇颤抖着。她流着眼泪,看着目光暗淡的俞斯南。
「想要忘掉那些吗?」赵一冬哭着问,「好,那我讲一个劲爆的祕密好不好?」
附在他的耳畔,她低声说道:「我爱你。」
俞斯南的眼泪不断流出来,沾湿赵一冬垂在侧脸的髮丝。
「所以忘掉那些吧。我爱你这件事难道不够劲爆吗?擦掉眼泪,快点跟我说『赵一冬你在开什幺玩笑』啊……」
「赵一冬,我不觉得那有很劲爆……」流着眼泪,俞斯南扬起一抹苦笑。
他觉得四周的一切都在猛然抽离自己。有一种飘然的感觉。只剩下赵一冬的脸孔,笑着流泪,望着自己。
「不要哭着开玩笑啊!」赵一冬破涕为笑,抹掉眼泪,「你别哭了啦,我好难过。」
「我哭妳难过什幺?」俞斯南问。
「因为我爱你所以难过啊——呜呜呜——」
拥住赵一冬,俞斯南没再说话,只是静静流着眼泪,接着轻声说道:「我知道了。妳爱我。」
抵着俞斯南的额头,赵一冬突然回过神来,皱起眉头,抹乾眼泪问道:「你额头怎幺这幺烫?」她伸出手掌附在他额头上,「你发烧了?」
俞斯南瞇着眼睛,因为发烧而胀红的脸沾满泪。赵一冬爬起来去翻找耳温枪,湿着眼眶替她量了耳温。
37度半。
赵一冬忍不住出手揍了他胸口一拳,「你是小孩子吗?哭到发烧也真是够了——」眼泪掉得更兇,赵一冬继续抱紧他。
「你给我好好睡一觉,什幺都别管了。」
于是,躺到自己的床上,他任由赵一冬帮他擦乾眼角的泪,拿来装着冷水的脸盆和毛巾,试图替他退烧。
反覆用冰毛巾覆上他的额头,过了十几分钟再换过一次。赵一冬的手指已经被冷得僵了,但她没有停下拧乾毛巾的动作。
俞斯南仰望着她。她正逆着光,看不清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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