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游)天下》分卷阅读9

    “是是是。”老头急急回道,“这位公子一日饮酒共一十六壶,一壶十文钱,总共是一两六十文钱。”

    “一十六壶?”路祁天微诧,“我可听外头人说他一日百壶。”

    “这……”老头面露尴尬,讪笑道,“老儿之前听这位公子拿不出酒钱不免心中不悦骂了些不当之话,没曾想给外头人听去,也不知道传成什麽模样。”

    路祁天略颔首,并未责怪老头,掏出银两付完酒钱,他上前一步,不顾衣裳尽湿小心抱起一直未醒过的宋止行,抱起时,宋止行一身冰冷让他不禁蹙眉,再加上如羽般的重量竟比之前还轻上几分,眉间皱成川字,老头和夥计不见他出声,只觉周围空气抖然凝结,双双打了个寒颤却不明所以。待恭送走二人时,老头命夥计赶紧关门,自己跑神龛前祈祷以後千万不要再有这般麻烦客人上门。

    且说路祁天带著一身湿的宋止行没有多耽搁片刻,找了家外租的民舍入住,吩咐老板娘去烧水,路祁天独自为安置在床上的人脱尽身上的湿衣,尔後拿起干巾子擦拭,这具骨骼清晰的身体令路祁天凝起的眉未曾散过,心中暗道,这人真不拿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

    热水烧好老板娘来唤时,宋止行仍未见醒,路祁天无奈,只得裹上被子抱他走进澡房,澡房不大,放著几张椅子,中间是冒著热气的澡盆,路祁天扯下被子放在一张椅子上,把赤著的宋止行小心放进澡盆中。

    热水烫手,双脚方半浸於水里只听宋止行难耐地嘤咛一声,那细弱的声音就响在耳边,暖暖的气息自耳朵传进四肢百骸令路祁天身体一僵,动作顿了下来,久久才扭头去看,不自觉撩拨他人的人却仍然紧闭双眼,睡得酣然。

    路祁天压下心有躁闷,动作不失轻柔地把人放进澡盆里,一手握著他肩膀不让滑入水里,一边扯过澡巾沾湿後开始为他擦拭。

    不知是热气熏还是方才那一声嘤咛作祟,之前还无情无欲地为宋止行擦身,现在不知为何,手脚不知该如何摆才好。水中泡著的身体触感变得更为滑腻,原先是青白的颜色泡了一阵开始变得桃红,那张原先不太出众的面貌,在热气熏染下,双颊酡红,一直不带血色的薄唇微微开启,添上些许颜色,竟有几分醉人滋味,教唯一的看众呆住半天。

    水差不多凉了,路祁天才稍许回神,查觉自己方才的失神,只觉得是鬼迷心窍,不管如何,湘琪分明就比眼前的男子好看得多,怎地他对湘琪就无此情动?肯定是自己一时过於疲惫产生的幻象。

    这般安慰自己,路祁天才觉得好过些,趁水未冷,赶紧抱起澡盆中人,擦干身子後裹上被单带回原先那间屋里了。路祁天找不著宋止行的衣裳,想想後,从自己带来的行囊里找出件干净的为他换上。这一换才知晓,宋止行身高於他差不多,但体形差可远矣,他的衣服套在宋止行身上,竟生生大出两三圈来。

    路祁天心叹,好不容易折腾完毕,自己也是累极,因此不若宋止行那般讲究,稍稍漱洗一番,便在地上摊开席子铺上被子便躺下睡了。

    这民舍房间不多,其他两间让人租了,只余下这间,因此路祁天只能席地而眠,好在他长年习武,更不是娇贵之人,野外露宿偶有发生,这般睡下也根本不觉有什麽。

    半夜里,浅眠的路祁天觉得有人下床,恍恍惚惚跨过他欲走出门外,他翻身而起,藉月色定睛一看,不是那醉鬼宋止行是谁。

    见他就要赤脚走出屋外,路祁天手一伸把他拉回来,仔细一看,才见他阖著双眼,哪有醒来的痕迹,路祁天心疑,遂低声问道:“你去作甚?”

    宋止行闭眼清清答道:“嗅到酒香,院里地底三尺。”

    路祁天顿觉哭笑不得,按下了这人脑袋,道一声睡吧,宋止行身子一软躺到他怀里,确认他这次真睡了,路祁天才送他回床上,可这一闹,他再无睡意,坐於床边仔细一寻思,便走出屋外来到院里,打量一番,居然真找到埋藏的痕迹,拍拍地上这明显翻动过的泥土,路祁天无奈又头疼。

    第二日一早路祁天询问老板娘是不是有酒埋於地下,老板娘笑答,前不久喜抱千金,便埋下十壶女儿红,待女儿长成出嫁之日,挖出作嫁妆。

    路祁天回到屋里,见那醉鬼宋止行终於醒来,笑得眯起眼,他道:“你这鼻子忒灵,人家埋了酒都能闻出来,不过你想喝也不是不可,待那方满月小女长到十七八,下订投礼娶回为妻,十壶女儿红一一奉上。”

    宋止行一醒来便见他,才觉不解,又听他这般话,昨夜那般只是意识未清之举今早起来全然不记得,怎能知道路祁天这笑侃之语?转念一起昨日付不出酒钱今日又睡在这民舍,肯定是路祁天出手相助了,心中虽喜却不语,但被笑侃又不相驳岂是他所为,於是回道:“女儿红虽醇,女儿情难解,愿孤竭一生,不惹女儿泪。”

    第17章

    再遇路祁天,不消他自己多言,宋止行便已做好赖住他不放的打算,毕竟他身无分文不仅寸步难行,更不用说酒瘾缠身时无法解决之苦,尽管往昔他为解酒瘾耍赖欺瞒无所不用,但能巴住一个能为自己付酒钱的人,他也乐得轻松。

    更何况路祁天还说了,现下身上余钱不够慰他灭妖之劳,便只好一路护送,路上一切开支由他支付,待哪日凑够一定金额再双手奉上。

    连路祁天本人都不介意让宋止行蹭吃蹭喝了,脸皮比城墙厚的宋止行求之不得呀。

    於是乎,当路祁天原定送宋止行回太虚观时,他还摇摇头说不回去。难得有这随行钱庄在,他饮尽天下美酒的美梦现在不去实现更待何时?当然,这话他没说出口,道貌岸然地轻咳出声,严肃且朗朗道:“天下妖祸虽已平息,但仍有漏网之鱼藏於各地,身为太虚观弟子身负斩妖除魔之天职,自是不能放任一个妖魔为害人间,路祁天,你是天机营门人,伸张正义惩恶扬善为门规,你且与我一道游历,一同平灭这天下伏祸之事罢!”

    他一脸正经,双眼却滴溜溜转,与他相处不久,路祁天却已然能看清这人的本质,更能把他心思猜个七八分,但也不点破,任他吹任他装,看他得意洋洋时神采飞扬的表情,看得自己嘴角微微含笑却不自知。

    随後路祁天问他不去太虚观那下一步往哪走,只见这人刻意板著脸,手放在唇边掩住轻咳两声,眼珠子一转,不知道想到何处,眼儿一弯,几分狡黠几分期盼地道:“就去,龙首坝,虽然战事平息,但据闻当年妖魔战据一方曾在此设下不少魔障,让本道人且去看看,估计那些魔障就藏在湖底深处。”

    “哦。”路祁天扬起眉,好笑地看他一脸正经,果然没多久,他破了正经相,几乎是涎著口水道:“当然,顺便去木渎镇里住上一两天,听闻木渎镇所产美酒也是天下有名啊!”

    其实龙首坝伏魔是假,木渎镇饮酒才是真吧?

    路祁天好笑摇头,但也任他由他,突然想到之前湘琪说要去这两个地方时,自己还无一丝期盼之心,怎地现在竟也蠢蠢欲动?

    转念一想,路祁天又提到:“何止木渎镇,据闻江南凝香圆百花仙子采集花露陈酿的美酒更是天下一绝,长年来无数好酒之客去求却苦於无门,无人得偿所愿。”

    宋止行笑得眼睛都快眯了,连连点头:“是啊是啊,这地方我早想去了,这次想办法让那百花仙子欠我个人情,不怕她不送上花露酒。尝完花露再绕去青竹林,呵呵,那青竹林族人特酿的清冽竹酒虽不是圣品,但口感是琼液中少有,饮而遍体清寒,百杯而神思梦迷啊。呵呵,江南,真是个好地方。”

    说这些话,路祁天见他拭嘴不下三次,最後那声低叹几乎掩不住眼前这人恨不能飞奔而去的激动。不知为何,路祁天只觉得什麽也不做就看这人神采飞扬模样也是件趣事,再想想,若是天下畅游皆有他相伴,想必不会无聊吧。

    想想著,也跟著期待他们的旅行了。

    於是,这般一订下行程,在宋止行按捺不住不停催促下,不到午时,他们便起程往江南龙首坝方向赶去。

    去木渎镇不一定非去龙首坝,然到江南不去龙首坝便是白到江南,江南美景甚多,龙首坝、流云渡、凝香园、明镜湖、青竹林等皆是游玩的好去处,而龙首坝更是江南众美景中的第一,可见龙首坝在天下人心中的地位。

    日夜兼程,不过二日,路祁天和宋止行竟赶到了龙首坝,一踏上巍峨雄壮的城楼,第一次踏上此地的路祁天眺望远处无尽湖面,心中不禁涌上雄心壮志,感叹这天下之绝。待心情平静些许看向身边之人,无奈之心油然而生,原来一路都抱住酒瓶不放的人现在完全无视眼前美景,仍抱住酒瓶不放,喝得正欢。

    “这地方你来过?”

    路祁天第一次来,行进之处都忍不住多看几眼,但宋止行却是一眼都懒得抬,於是他不由问道。

    已有几分醉意的人低声道:“是来过几次。”

    “你不觉得好看?”

    “是好看,但看多了,也就是那麽一回事。”宋止行淡然笑道。这一路上都由路祁天照顾,他这人没甚要求,有酒便好,路祁天在这一点上极其满足他,怕他路上喝不够,自己还在身上捆了几个酒瓶好随时让他喝。宋止行虽是个酒徒,酒瘾一上再无赖之事都曾干过,但识人之慧这事也分得清,路祁天给他多少情义,他还多少态度。这几日,待路祁天不再似之前那般不以为然,路祁天问他多少,他便答多少。

    他虽恼路祁天耿直,但这一路上路祁天对他忍让甚多,也没遇上什麽让他们不和的事,这有酒便是命的人早忘了之前被路祁天恼得恨不能一口吞掉的事了。只是,他虽记不得但路祁天却记得一清二楚,知道自己在之前的事情中太过强硬令宋止行失血过多身体虚弱,一路上才会对他如此忍让。

    “那,宋掌门什麽时候开始除魔呢?”

    见宋止行一个人喝酒喝得痛快却对他不闻不顾,路祁天不豫,便特意提醒。

    正往嘴里灌酒的宋止行闻言呛了一下,脸颊呛得微红,气息平定後眼珠子一转,他正经板板扫视四周一遍,才道:“是贫道估算错了,现在坝上有士兵驻守,阳刚之气甚重,何是妖孽能容身之地,所以,因此,咳,你还是尽情的欣赏这龙首坝美景吧。”

    他抬头,迎向湖面吹来的清风,深吸一口气,做出一副陶醉美景之姿,本想吟颂一番,却最终吐言道:“啊,美景,真美!”

    路祁天於一旁憋笑,撑不住终於不顾旁人在场大笑出声,被微醉的某人狠狠扫视一眼。

    第18章

    灰暗的天空,冰冷的湖水,是谁在里面沈睡。穿著黑色衣袍的人们鱼贯而来,逐渐包围湖面平静的深潭,为首的人手持纯银的法器,口中反复呻吟古老而陌生的咒语,当法器散发冰冷的银光,如镜的湖面开始泛起涟漪,最後变得如煮沸的水,翻腾不已。

    当银光停息,一具巨大的木棺已经浮於湖面,有四五个人走进湖里游向黑色的木棺把它托至岸上。

    在朦胧的光芒下,这巨黑色的木棺没有一丝缝隙,手持法器的人绕它走了一圈,随後割伤手腕让血液滴到上头,只听木棺发出沈重的声音,仿佛有生命般裂开一条缝隙後,自动打开。

    随著木棺开启,从中冒出的冷雾瞬间把周围的物体冰冻,围著木棺最近的几个黑袍人,眼睫已经结霜,当木棺完全开启,就连原本沈浸它的湖面也已经结冰,更不消说周围的树木青草,方圆三里之内,全冻成冰柱。

    如果不是法力加身,如果不是开起守护真诀,想必这开启木棺的这些人,也冻成人柱了。

    在这澈骨的寒冷中,手持法器的那个人非但没有远离反而接近,他走近一看,看到了木棺里,一个静静沈睡的人。

    这人再度割开手腕的皮肤,让温暖的血液滴到沈睡的人唇上,眼睛没有移开丝毫,嘴里发出低沈的声音,似远似近,似安抚又似呼唤。

    “主人,时间已过百年,到您苏醒的日子了。”

    是否是听到了他的呼唤,交叠於小腹上握住极冰寒玉的手慢慢地弹动。

    路祁天向来节俭,所以自己不怎麽花钱,加之这次离开时他的师父路之寒在他行囊里放了不少银两,估计是知道跟姑娘家出行花费会比较多特意塞的,因此之前路祁天从未为银两不足而担忧过,但身边带了个嗜酒如命的宋止行後,他初次感受到入不敷出的滋味。

    一到江南第一名镇木渎镇後,宋止行就泡在酒馆里不出来了。喝酒是要钱的,付钱的自然是欠宋止行人情的路祁天,一天两天没什麽,但在耗了五天後,路祁天囊中羞涩了。

    宋止行不管不顾,喝的是酒馆里上好的酒,就算他对饭食要求极低,甚至只要有酒连睡街边都无所谓,但银两还是像流水般哗哗而尽。路祁天是武人,靠著木柱就能打盹,一天一餐甚至三天一顿都行,可一看宋止行毫无离开之意,再看看所剩无几的银两,想到坐吃山空,路祁天咬一咬牙,加入赏金猎人之列。

    路祁天师出名门,而且门派弟子世代侍奉朝廷,自天机营创立以来,出了无数英雄猛将,杀敌卫国,位居一品,甚至得到皇帝亲手写下的“定国”牌匾,可谓是名家贵胄,路祁天又是天机营掌门路之寒的得意弟子,将来极有可能成为这个门派的掌门又或是威名赫赫的大将军。像赏金猎人这种在人们眼里为金钱舍身入死算是不入流的职业,在天机营这样显赫的门派里也是敬而远之的。

    路祁天会这麽做也是无计之策,他极少下山,自然也没什麽朋友,更谈不上去问人借钱,更何况即使他真有生死之交,他也不会因为自己的事情去麻烦别人。自然,路祁天也可以修书回天机营让人送些银两来,但这麽做无疑是折损他的自尊,他已经二十郎当,是一名敢作敢为的大丈夫,而天机营等同於他的家,当外出遇到事情就只想到向家人求救,又岂是一个大男人所为?

    当时正为如何赚钱而苦恼的时候,路祁天走过镇上的一座衙门,看到告示牌上悬赏的犯人图像和赏金金额时,没想太多,只记得他身上的钱已不够再付宋止行两天的酒钱,而这悬赏的金额足够他们再在镇上再呆十天半月。於是他不假思索便撕下了这张告示图,向镇上的百姓询问相关事宜後,花了三天时间终於捉到了犯人并拿到赏金,并将钱急急送至酒馆,才没让宋止行被酒馆的老板赶出来。

    那之後,路祁天偶尔会去看看告示牌,看看还有没有类似的赏金,一直到这样的事情做了三四件,当他再次拿到赏金时,给钱的人问他是哪来的赏金猎人,以前怎麽没见过时,他才幡然醒悟。

    犹豫过,但最终还是坚持下去,一是这是最快赚钱的办法,而他也有这样的本事;二是,他觉得即使师父知道了也不会责怪,毕竟他并没有伤天害理,也没有违反门规。

    时间就这麽一天天过去,在木渎镇呆了一个多月後,路祁天已然是镇上最有名的赏金猎人。他本事高,接下的案子就一定会完成,而且为人亲切。找他办事的人多了,但路祁天有两个规矩,伤天害理的事不接,离木渎镇太远的地方不接。

    前面的规矩大家理解,但後面这条时间久了,人们才渐渐发觉,那是因为路祁天不想离某个人太远。

    那个人也不知道是谁,穿得很朴素,长得不怎麽样,嗜酒如命,钻在酒馆里不到酒馆老板赶人肯定不会离开。

    路祁天为了这个人拼命赚钱,又不肯离他太久太远,是因为他们关系很好吗?

    这是大家的疑问,也是路祁天的疑问。

    他不明白为什麽每次去酒馆看到宋止行还坐在原处喝酒时,会觉得担心和安心。担心他喝得太多,安心是因为他没有再次不告而别。至於为什麽会这样,他想不通,只是觉得如若哪一天回来不见他,也许会失望,非常的失望。

    今天路祁天来酒馆的时间有些晚,这时酒馆已经在打扫准备关门了。酒馆里还剩下唯一的客人,正静静的喝酒。酒会醉人,宋止行也会醉,但他醉了会睡,醒了後又会喝,只要有酒就会不停的喝。

    其实路祁天一点也不喜欢他喝酒,甚至是讨厌,说不上原因,只觉喝酒时他的感觉会变得很不一样。今天看他这样,仍然是如平日那般既担心又安心。

    路祁天坐到他旁边,没有出声,但宋止行似乎察觉了他的到来,微微侧过头,看他,抿唇轻笑:“来了。”

    “来了。”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