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同人)山神》分卷阅读4

    少年的声音嘶哑绝望,在午夜的宫殿里异常惨烈,我忍着心头的疼痛,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雪花落到我的脸上,化成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

    孟玄朗坐在冰冷的地上,怔怔的看着破碎的花盆里,那朵娇艳的牡丹花,正在缓慢的死亡,他忽然慌了,伸手把散开的土往上拨,锋利的磁瓦把少年白皙的手划得鲜血淋漓,他一边护着花,一边哽咽的哀求道:“至少,至少你把花带走吧……它没了你……会死的……”

    我停下脚步,拼命压抑着,一遍又一遍对自己说,别回头,别回头。用衣袖狠狠的擦了擦满脸的泪水,我冷着声音道:“这花离了我会枯萎,就像你现在的感情一样,只要我离开了,它就会和这花一样,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消散。玄朗,珍重。”

    牡丹花最终枯萎成一团灰色,曾经的美艳不复,孟玄朗双手捧着那一团丑陋的灰色,血液从伤口流淌下来,一地血红,他呵呵的笑了起来,眼里没有一滴泪,“他终究是把我们俩丢下了。”话音刚落,青丝已成白发。

    雪越来越大,地上覆盖了一层白色,忽然长长的宫廊那头,传来窸窣的脚踩在雪花上的声音。

    “为了这点小事就哭,算什么男子汉?不就是一朵花吗?”声音越来越近,我微笑着走到他面前,弯下腰,看着满脸泪痕的少年,忍着泪水轻轻道:“想看它开吗?我来变给你看。”

    在一阵温暖的光芒里,牡丹花缓缓绽放开来。孟玄朗的眼里有滴泪,蓦地滴了下来,落到花瓣上。

    路的尽头,吕洞宾无奈道:“你真的想好了?回去的话就要接受天庭的处罚,变为妖,游离于三界外。”

    “我知道,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的一场梦吗?刚才我想起来了,那不是梦,曾经我也像这样,把一个少年丢在身后,我认为这是对那份感情最好的处理方式,可是前两天,我偷着翻看了那个少年的生平,才知道他一直到死都在等着我回来。所以这次,我不想负他,就算只有一天,一个时辰,一个瞬间,我也要回去陪他。”

    “你这是疯了,罢了,罢了,我何尝不是,你回去吧,我不拦你。”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沿着那条铺满雪花的路一步一步走着,我看到前方一身红衣的秦子阙,青丝散乱,他红着眼睛看着我,哽咽道:“你不是说要等我吗?现在我回来了,你为什么要走?”一阵夹杂着雪花的冷风拂过,秦子阙不见了,身着亮黄色绣花锦衣的孟玄朗捧着花站在那,面容沧桑,双眼雾气蒙蒙,他轻声道:“你把花带走吧……它没了你活不成的……”我能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最后我迈开腿奋力朝前奔跑,迎着风雪,泪流满面,耳边只剩粗重的喘息声和踏在雪上的脚步声。

    我知道,当我转身回去时,那条路就开始崩塌,在我身后追逐着,要把我的全部吞噬掉,但我不后悔,这是一条不归路,我能做的只有不负卿。

    宫殿里,我抱着少年,看他躺在怀里幸福的模样,内心前所未有的满足,低头吻了吻他的唇瓣,当熹微的晨光从窗外亮起,我的周身也亮了起来,仿佛许多萤火虫翩翩起舞,孟玄朗从睡梦中惊醒,他惊讶的瞪大眼睛,道:“韩湘子你怎么了?莫不是神仙的把戏?”

    我全身酸软无力,所有的力量随着光芒散去,我颤抖着伸出手,抚摸到少年的脸,用全身的力气扯出一抹笑来:“这次不是神仙,是妖怪。”

    浮生梦之长相守

    我在一片混沌中醒来,这一觉睡了很久,脑袋里残留着零零碎碎的梦境记忆,但什么也拼凑不起来。也罢,想那么多做什么呢?毕竟我只是一棵树。

    在我头顶搭窝的鸟说,它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粗壮的树,对我的年纪很是好奇,总是叽叽喳喳的在我耳边吵着,“告诉我你多大了呗!我绝对不告诉别人!”

    我闭上眼睛,不理它,你问我多大我哪里清楚,从我睁开眼时就在这山顶生根了,只不过睡了几觉,落了好几次叶子,就到这个时候了,时间对于我来说是漫长而无聊的。

    小鸟有时候回来会带来人间的趣事,那张嘴从来没有停过。虽然烦人,但是也给我无聊的作为树的生活带了点乐趣。

    “树,我今天知道一个办法可以知道你现在多大年纪了!”

    “……”我抖了抖满树的叶子,没搭理他。

    “诶?你为什么不好奇啊?不行,我得告诉你,有话憋着我不舒服!”

    小鸟扑扇了两下翅膀,飞到离我耳朵最近的枝干上,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就是年轮!但是想要看到年轮就得用那种很锋利的刀把你拦腰砍断,真可怕!不过树世界上应该还没有那么厉害的刀能把你砍断,因为你是那么粗壮,那么高大!”

    这小鸟真会说话,我听着心情舒服的很,第一次开口回应他:“嗯,我也这么觉得。”

    “我的天啊!树你居然会说话!”小鸟惊喜的绕着我飞了好几圈,“我以为你只是一棵没有灵根的普通的树呢!”

    “灵根是什么?”

    “灵根就和人类的灵魂一样,没了它就和死物一样,没有感情也不能思考。”

    “那也挺好的,这样可以一直睡下去了。”

    小鸟停在我脚下的石头上,摇摇他小小的脑袋叹息道:“你怎么能这样想呢!有灵根多好啊!能听到山间的风声,清脆的溪流声,还有树叶沙沙的声音,多美好啊!”

    听了小鸟的话,我这才注意到耳边确实有成千上万种声音,那声音中有悦耳的,也有扰人的,但合在一起却让人感到安逸,心情舒畅,我不由从心底感谢这只鸟儿,因为他,我才知道如何在这漫长的时光里寻找乐趣。

    树叶落了又长,几场梦醒来,那只小鸟不在了,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之后又有很多新的鸟儿在我头顶搭窝,有一天我忍不住问了别的鸟。

    “你见过一只灰色的鸟吗?他一直在我头顶搭窝的,但我睡了几觉后,就见不到他了,你知道他去哪了?”

    “哦,他应该是死了吧,鸟的寿命对于树来说很短暂的,所以大约当你在某个梦中时,他就离开了。”

    这件事我好久才回过神来,睡觉时也想,落叶时也想,当我头顶的那些鸟儿换成新的一批时,我才明白,作为一棵树,就该像一棵树一样活着,不言不语,不喜不悲。

    这天来了两个陌生人,一个身穿白衣,看着很年轻,另一个就老很多,大概五六十岁,他一身亮黄色绣花锦衣,束的整整齐齐的发丝如白雪一样。

    他们俩一言不发,就站在我面前,维持那个姿势很久,夜幕降临时,白衣青年开口了,他说:“你不后悔吗?他现在可是没有意识,也不能幻化人形,真的只是一棵树而已。”

    白发男子摇了摇头,声音嘶哑,“不后悔,我找了他三十多年,只要陪着他就好,管他是什么。”

    “一个傻子,一个疯子。”白衣青年低叹,说完这句,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白发男人仰起头,深深的凝视着我,月光下他眼角的皱纹没有那么明显,我能想象出男人年轻时的模样。他在我面前站了一个晚上,不说话,也不动,我都快认为他也是一棵树了。

    第二天,男人走了,直到晚上才回来,他把一个破旧的花盆放到我的脚下,奇怪的是,这花盆里并没有东西。之后他就每天在我旁边忙着,“叮叮咚咚”的声音从早上响到晚上,等我有一天醒来时,就看到树的旁边建起了一个房子,我心里忽然明白了,原来他是想在这里搭个窝啊,就和我头顶的那些鸟一样。

    男人叫孟玄朗,是他告诉我的。我不明白,他明明清楚我不能回应他,却每天在我面前絮絮叨叨,说着那些听不懂的话。我只是有些时候,在听着那些话时,能隐约听到树干的深处有什么东西要断裂的声音。

    他说:“韩湘子,你算错了一件事,这花没了,但我还在。”

    他说:“韩湘子,你不是说自己是妖怪吗?为什么不会能说话的法术呢?”

    他说:“韩湘子,你看看我今天的衣服好不好看?”

    他说:“韩湘子,你能不能说句话……”

    他说这些话时,眼神冷清,面容平静,看不出一丝情绪来,但是很奇怪,我却能听出那些话中包含的悲伤和无助,多的快要将我吞噬掉。很多时候,我都想自己能幻化出一双手,这样就可以抚平男人眉间的皱纹。

    一天夜晚,狂风大作,我在山间千万种声音中听到一个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第二天早上,我才发现,原来昨晚是花盆落到了地上。

    男人看到地上破碎的花盆时,是冷漠的,他蹲了下来,但我发现他全身在小幅度的颤抖着,有什么液体一滴一滴落下来,湿了地面。我看了看天,晴空万里,并没有下雨啊。

    他沉默了一会,就站了起来,我看到他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有液体缓缓流出,就像雨水从我躯干流淌过的痕迹。我忽然想起小鸟曾和我说的话,他说:“树啊,你知道吗?人类的眼睛会下雨,在他们伤心难过时,就会源源不断的从眼眶里流出雨水来,他们称从眼睛里下的雨为眼泪。”

    原来这就是眼泪啊。

    这天男人的眼睛一直在下雨,在夜晚来临时,我听到他轻声的呢喃,“韩湘子你看,我都老了。”

    我知道他口中的老就是离死亡越来越近,人类会老,但我不会。从他和我说要一直陪着我时,我就在心里算着时间,我想知道他能陪我多久,会不会有一天,像小鸟一样,当我还在某个梦境中时,就离开了。

    这是他陪我的第十个冬天,今年的叶子也落的一个不剩。

    天气愈来愈冷,男人依旧每日从那个温暖的房子里出来,坐在树下,喝着烫热的酒,陪我坐几个时辰。

    自那日后,男人又恢复了平静,那双眼睛里再也没有下过雨。他笑的次数变多了,对着我笑,对着飞过的鸟儿笑,对着空空的花盆笑,我不知道笑容里的含义,但是我喜欢看他笑的样子。

    他笑的时候,先是嘴角的直线慢慢弯起,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然后那双冷清的眼睛开始变得明亮,仿佛盛夏夜晚的繁星。我忽然很想看看男人年轻的样子,一定是一个俊俏的公子。

    我喜欢他用手抚摸我的躯干,他的手和我的树皮一样,干瘪、布满皱纹但是却很温暖,那温暖从他的手心传到我的皮肤表面,又通过曲折繁密的纹路蔓延到我的全身。让我枝丫上沉睡的芽苞蠢蠢欲动,这是只有春天到来时才有的感觉。

    春去秋来,男人越来越苍老,他修长挺直的身体变得消瘦而佝偻,他全身的皮肤变得干枯暗淡,和我的树皮一样,我能听到死亡向他走来的脚步声,但我做不了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以另一种方式离开我。

    这天,男人异常的精神,他穿上第一次见面时的亮黄色绣花锦衣,一头白发仅用一根蓝色的发带束着。他提着一把剑,步履瞒珊的走到我的面前,我看着这样陌生的他,才惊觉,这是我们相识的第三十五个冬季。

    男人持着剑开始舞起来,他的每个动作都很缓慢而艰难,他手中的剑不止一次从颤抖的手中滑落下来,他额头的发丝被汗水浸湿,这是一场不算动人的表演,我却看的入神。

    当他收回剑时,这场表演结束了,我知道他陪伴我的日子也结束了。男人站在那,用我最喜欢的笑容注视着我,他的眼睛里雾气蒙蒙,他说:“韩湘子,我想看花开,你能变给我看吗?”

    我身体深处的那个声音越来越响,就像一团火苗燃烧木材的声音,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疼痛开始蔓延全身,我的枝干在剧烈的抖动,连带着地面也开始摇晃起来,男人踉踉跄跄的朝后退了几步,跌倒在地。

    我的意识变得模糊,身体里仿佛有千万个东西要冲破我的皮肤钻出来,那种撕裂的疼痛让我难以忍受,我想睁开眼看一看男人,因为我知道,如果我沉睡了,便再也见不到男人。在我饱受煎熬时,忽然听到一声轻笑,是他。

    身体的不适渐渐退去,当我睁开眼时,看到的是男人的笑容,他眼睛亮亮的,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他说:“韩湘子,花真好看。”

    看着他笑,我也笑了起来,全身的枝干开始颤抖,有一朵白色的小花从我的枝头落下,落在男人的手上,他没有捡起来,我知道他离开了,就在我的眼前。

    曾经我想过无数次他离开的场景,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让我如此难受,我知道作为一棵树,应该不悲不喜,但我做不到,从他和我说要一直陪伴我时,我就爱上他了。

    人类的寿命太短暂,他说的长相守,于我来说,不过做了几场梦的时间。可我却一直抱着侥幸的心态,奢望他能多陪我一些时日。

    梦醒

    雾气散去,我睁开眼睛时,蒙阴正趴在对面打盹,用脚踹醒他后,这小子一脸兴奋的凑过来,问道:“怎么样?”

    我想了想道:“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到什么了?”

    “记不清了,只想起我还是一个树精时,有个人类说要一直陪着我。”

    “哎呀!他真傻!人类的寿命对我们来说就像蜉蝣,他说陪你,能陪多久啊?”

    “对啊,真傻。”

    我拍了拍袍子,将衣摆粘上的草屑抖掉,端着酒杯,慢悠悠走到树下,一个空荡荡的花盆立在斑驳的光影中,我弯下腰,将酒倒入盆内。

    他用几十年的时光让我爱上他,我却用千百年来思念他,不知傻的是他,还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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