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恁今春如许》分卷阅读52

    独臂老人微微一笑:“谁也没有赢。”

    “啊,那这样看来你们的武功是不相上下的么。你年纪又比他大,还赢不了他,两个人打成平手,那不相当于是他赢了。你也没有这么厉害嘛。”玉洺棠若有所思地分析着。赵书恩在一旁听了,连忙训了声:“洺棠,不得无礼。”

    独臂老人笑了,抬起独臂摆了摆:“童言无忌。再说她也说得没错,我这一辈子都赢不了他。”

    见老人没有追究,玉洺棠更近一层,指着老人的独臂问道:“你这手臂也是他砍的?”

    老人低头瞅了眼,悠然应答:“这倒不是。我这断臂是为了……”

    这时候,只见那清瘦老人捧着个茶叶罐走进来问道:“白梧,家里的茶点搁哪了。我找不见了。”

    “哎你留下给孩子们泡茶,我去取来。”说罢,两位老人交叉换了位置。白梧利索地下楼去了,余下凤桐在此。

    凤桐虽然年事已高,可一身装扮甚是清雅讲究,他的面庞充满褶皱却干净整洁,一点胡渣也没有。只见他独坐桌前,修长的手娴熟地在各种茶具间穿梭。不一会,三杯冒着清香的花茶便送到了三人跟前。

    许雅倾和赵书恩各自道谢,玉洺棠却对白梧讲了一半的故事意犹未尽,她直起身子向凤桐问道:“凤爷爷,刚刚听白爷爷说你们年轻时经常打架,他还赢不了你呢。”

    凤桐听了,温和一笑,起头来问道:“他当真这样说?”

    “洺棠,你安心喝茶罢,不要让两位前辈尴尬。”赵书恩一副管教无方的样子,连连向凤桐道歉。

    “与其说他打不过我,倒不如说他每次都让着我。这一辈子我欠他的太多啦。他那只手臂也是为了救我才断的。这恩情负重得,他日只愿我可以先送他一程,这样他就不会孤苦过剩下的日子。他没了一只手,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做。”

    玉洺棠伏在茶几上,两眼睁大,天真又无邪。

    “你们两人感情这样深,就好像一对夫妻一样。但你们偏偏又不是真的夫妻。”

    “不夫妻才可以过一辈子。”凤桐说道,“只有两个人情投意合,彼此相宜,身份、地位甚至性别都不重要。”

    此言一出,许雅倾与赵书恩双双对望了一眼。心头不约而同地异常跳动了一阵。

    就在这时,白梧从门外探过半个身子来,对玉洺棠喊道:“好孩子,你过来一下。”玉洺棠殷切地站起来,热情地应道:“好咧!”

    玉洺棠一走,赵书恩在此向凤桐道着歉:“前辈,对不住,我这位妹妹实在是……”

    “她是个实诚的孩子,有时候人还是就需要这种实诚。”凤桐慢慢转过身,指着窗底下,那里正对着那对石像。

    “楼主在二十七岁那一年便病逝了,柳先生过了三年才知道的。他在楼主坟前哭瞎了双眼,终生失明。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就是都不敢对对方坦诚。”

    “什么!”赵书恩率先喊出声来,手中一杯茶不住倾泻了一半出来,落在她手上,惹得赵书恩一声暗呼。许雅倾连忙伸手过来,捧起赵书恩的手细细观察着。

    “都红了。痛不痛?”许雅倾柔声问候着,顺即还呼着暖气。

    赵书恩眼里噙着泪水,不知是因为感动还是因为烫伤。见赵书恩那嫩白的手红了一大片,凤桐便起身到隔壁厢房去取烫伤膏。

    终于等到这一刻了,两个人终于等到了独处。

    赵书恩顿顿地坐着,任许雅倾的指尖在她手背上游走摩挲。这一阵子两人都空白,许雅倾不断地摩挲着赵书恩的手背,赵书恩眼神飘忽,仿佛在寻找台阶下去。

    “春泥与许公子还好吗。”赵书恩问道。

    “他们很恩爱。生了个女儿,今年两岁了,叫许应如。”

    赵书恩眼神一阵欣慰:“是了,明予怎么样了,今年有三岁了吧。怕是已经会说很多话了。”

    “他也很好。现在白天与应如一道上堂,我哥亲自授教。晚上两人一道背诗词,我哥管得好严厉的。”

    赵书恩侧眸想了阵,片刻淡淡一笑:“这该是多么寻常却又难得的画面。这才是真正的夫妻人家吧。”

    “书恩,有句话——”许雅倾终于开口了。

    赵书恩心底一阵动荡。

    “其实,当年,我们许家有一件大事瞒了你。我们两家早有婚约,但是我哥在成亲的一年前便忽然病倒,恶疾缠身,寻遍良医都救不好。最后奶奶不知从哪里寻来一批江湖郎中,一剂药下去,我哥便半身不遂。当时他那样子是没有办法迎娶你的。”

    赵书恩慢慢低下头来。心中阵阵惊动。

    “但是当时许家家业岌岌可危,我们走投无路之下便想了一出下策。”

    许雅倾吸了口气,总算鼓起勇气将这件惊天大秘密托出。她有点紧张,双手在膝盖前攥紧。

    “当时,奶奶央我扮成我哥的样子来同你成亲。所以,从洞房花烛夜到茗娘过世这一年间,与你同床共枕,朝夕相处,信誓旦旦的人,都是我。”

    许雅倾说完,紧张地去看赵书恩的神情。

    赵书恩依然垂着头,眼泪噙在眼眸,银牙紧咬红唇。一副幽怨、痛恨却又为时已晚的神情。她每一句呼气都令许雅倾提心吊胆。这一段空白是漫长的。

    只听一口气慢慢释出。赵书恩平静回答:“我早就猜到了。”

    许雅倾吓了一跳。

    “我看了余医师寄给你的那封信。当时我便已经起疑。只是我不忍破坏当时和谐的生活,所以我宁可当成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是几时知道的。”许雅倾忍不住问道。

    “你们都当我天真无邪。一直都被你们呵护着。”赵书恩忽然笑了起来,“我又不傻。”

    许雅倾看向赵书恩,她那双眼眸里头,透出了一丝熟悉的锐利。

    “你们交换回来后我便察觉了。你同雅伦,真的是两个完完全全不同的人。只是我清楚,只要真相一旦公之于众,一切都会因此而改变。我哥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对许家又这般情深意重,所以我干脆就当无事发生。”

    原来她早就知道。

    锐利一瞬即过。又化作万般柔情。

    “与玉哥成亲前一夜,我哥便把一切都告诉我了。真是可笑,他以为我不知道,我也以为他不知道。谁知我们两个都是在为了保护对方而故作糊涂。”赵书恩苦笑着,眼角噙着泪。

    “倘若那一夜我们不去提明予取尿布,没有去到后院,没有看见那一幕……也许我跟雅伦,真的会这样过一辈子了。”

    “书恩,现在你还愿不愿……”许雅倾正想将心意托出。

    “玉哥也待我很好。” 赵书恩却极快地道出了这样一句话。

    赵书恩简简单单的一个“也”字,便把许雅倾这几年的思绪与深情与另一个人归为了相等。她皱起眉头来,紧攥着的手渐渐松开。

    许雅倾心底一阵哀叹,一切一切,在这一刻便已经结束了。她失去了,她错过了。

    “那我祝福你跟玉公子白头偕老。”许雅倾坦然道。

    这时候,玉洺棠与凤桐白梧端着茶点一道回来。玉洺棠手中端着两只兔子形状的糕点,兴奋地向赵书恩展示着:“嫂嫂,这个茶点又好看又好吃。你快些尝尝。看看有没有你跟我说过的那‘砵糕’好吃。”

    “你尽是给两位前辈添麻烦了。”赵书恩拉着玉洺棠坐下,玉洺棠撅着小嘴一面不依地看着赵书恩。

    许雅倾见了,不禁失笑道:“你想吃砵糕还不简单,来日唤你哥嫂携你一道来任嚣,我必然热情款待。莫说砵糕,成个任嚣城的小吃任你尝。”

    玉洺棠听罢,愁眉顿散,换作一副惊奇期盼之态,颇有当年赵书恩的几分神情。

    “真的吗!我来。喏,许姐姐,你可不准骗我。到时我真的会同嫂嫂一起来。”

    许雅倾连连点头,半开玩笑道:“你们两人倒舍得将玉公子抛弃在家,独自享乐吗?”

    此言一出,赵书恩与玉洺棠各种怔愣。仿似说穿了什么不该说的事情。

    “许姐姐你有所不知吧。”玉洺棠忽然开口。

    赵书恩从茶点出抬起头来,手向玉洺棠伸去,想把她接下来要说的话阻止下来。

    “我哥他在两年前便已病逝了……”

    “洺棠!!”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而起。可惜赵书恩那句苍白的呼喊还是盖不住命中注定的安排。

    一切都掩饰不住了。许雅倾惊愕地看着赵书恩,她那张平定的容颜底下,竟然又经历了一场大起大落。

    这简直就是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我哥身体本来就不好。书恩姐嫁去许家时,他大为刺激,病情加重。幸得当时有一位余姓医师赠了几支山参,我哥才残喘了一年,总算盼得书恩姐归来。与书恩姐成亲是他的遗愿。”

    “玉洺棠,你,你赶紧跟我回家!”赵书恩仓促起身,拖起玉洺棠正要往外走。

    玉洺棠一鼓作气,一面挣着身子,一面回过头来急忙喊道:“书恩姐是不想令我哥有遗憾才答应与他成亲的,他们两人是没有夫妻之实的。许姐姐,你将书恩姐姐带回去吧!她一直都在思念许家啊!”

    “我……先走了!”见事实遭拆穿,赵书恩撇下玉洺棠只身仓惶逃出门外,只听身后一顿脚步,一个人越过她跟前,紧紧将她拥住。

    “夫人啊!”

    赵书恩挣扎未果,忍不住喊出来:“为何你当年不来找我?你不亲口与我说清楚?在码头那一刻,我都在等你。你却派人送了这样一封血淋淋的休书过来。这几年,你是不是寻不到更好的人,才来想起我……”

    “你看清楚!”许雅倾将赵书恩掰正,两人面面相对。许雅倾将上衣脱下,一阵衣衫松动,那洁白的身躯,熟悉的流线,赫然多了一个伤疤,在心脏那个位置,一直贯穿到背后。

    “我当时闯入梁府寻你,遭白护卫刺伤,我们一窗之隔。你就在我头上。”

    赵书恩阵阵惊骇,她迎上前,手在伤疤上抚过。连触感都那么令人惊心。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的我是重生的我,真真正正的我。没有任何隐瞒,没有任何身份阻隔。”

    许雅倾停顿了一阵,继续表白。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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