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恁今春如许》分卷阅读43

    老夫人目带仇恨,不死不休应道:“我捉住那凶手!碎尸万段。”

    老夫人的话语令雅倾雅伦都不住一悸,许雅伦终于开口说道:“奶奶,你不要担心我了,是我夜起不小心跌倒,撞到柜子,撼落花瓶砸在头上造成的。没有什么贼,你不要胡思乱想了。”

    此言一出,屋里所有人都用奇异的眼神看着他。敢情是自己作孽,还害得所有人白忙一场。险些要报官府。

    “好好地怎会跌成这样。书恩也是,大晚上竟不在自己丈夫身边,若非如此我们阿伦也不会受此罪,还累得这么一张标志面庞遭毁。”老夫人说着,便自行怜惜地哭了起来。

    许夫人看了看局势,心里自然清醒几分。她站起身,劝说了几句,免不了被老夫人臭骂一顿。许夫人早已为常,连劝带哄扶着老夫人离开了这里。

    屋里最后剩下这对惺惺相惜的兄妹。

    许雅倾将枕头调整到最舒适的位置,让许雅伦靠着。手指轻轻从他伤疤便抚过。触到汗毛,也可引来许雅伦一阵痛苦。

    “我想强迫她,她情急之下便打伤了我。当时血像瀑布从我头上汩汩而出,我给吓醒了,彻底醒了。”许雅伦坦白道,他唇色苍白,似还未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雅倾,我们都错了,这条路根本行不通的。”

    “现在知道是不是太迟了,我们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许雅倾一阵惋惜,“这条路,从一开始就没得回头了。”

    “雅倾,不如我们再换回来!”许雅伦一阵殷切,面容表情牵连到伤口,疼得他一蹙眉。人又惊醒了几分。

    是啊,他身上有了这么明显标志,今后怕再也实施不了转换身份的戏码了。想罢,许雅伦一顿颓然,他垂下头,两手坍塌在被上。

    “哥,不如我们向赵家坦白吧。我实在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许雅伦一听,连连摆手:“坦白?行不通行不通。这个更加行不通。我们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若去坦白,足以造成重大罪证,你说赵家人会放过我们吗。”

    “大不了一无所有……”

    “一无所有!雅倾,你这话就像从未经历过生死的人说出‘一死了之’这样的厥词。事情后果并不是你我可承受得起的,我们是许家唯一的寄望。”

    “哥,难道你不觉得我们都被压制得服服帖帖了吗。可怕的不是衰亡败落,是我们明知是错却不敢违抗的心!我们都太怯弱了,害怕担上败家这个罪名。”

    “这件事没人可以帮得了我们,唯有靠我们自己去争取。哥,我们都是一条战线的。我的目的你明不明?只要冲破这道关,我们才可以获得自由,才可以去拥有我们希望得到的东西。”

    许雅伦垂着的头又慢慢抬起,他看着许雅倾,眼中一丝星火逐渐恢燃。

    “好,就按你说的去做。去坦白。反正,我也过够了这样的日子……我想真正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天边泛着青白,一切都光明了起来。

    许雅倾走出大门,回头看了许雅伦一眼。他坐在被里,神色苍白,眼神却带着一丝坚定。他冲着许雅倾点点头。

    许雅倾心中仿似带有勇气,她大步往赵书丞的寝居而去。她打算全部都向赵书丞坦白,坦白这件事的起因,坦白成件事的过程,以及,坦白她对赵书恩的感情。

    许雅倾来到赵书丞寝居前,家仆们已经起身进行一天的运作,只见他们肆无忌惮地在赵书丞的院子里闲聊昨夜的乌龙事,竹制扫把将地面刮得沙沙响。似丝毫不为屋里未清醒的人着想。许雅倾走进院子,家仆纷纷高声问候:“大小姐。”

    “你们这么大动静,吵醒赵公子怎办。我教过你们多少次,有客人在的时候等到客人醒了才能进来清扫。”

    一个家仆解释:“赵公子昨日就不在府上了。听秋月说他到附近办事,要后天才能回来。”

    后天?

    这个谎言又要拖至多两日。不过幸好已有了一个准信,许雅倾点点头,转身离去。这两天只要风平浪静,无生事端,那么一切都会雨过天晴。

    许雅倾回到自己房里,赵书恩已经醒来,她伏在被子上,神色着紧,听有动静,她立即支起身来。看见许雅倾,她似松了口气。

    “雅倾,你是去看夫君了吗。他……”

    “放心,他没事。”许雅倾安抚道,她倒了一杯热茶在床边坐落,扶起赵书恩的身子,伺候她慢慢将热茶喝下。

    “书恩,我有话想对你说。”许雅倾试探道。

    “什么话?”赵书恩抬起眼来,眸似天山冰泉那样地清澈,令人看了于心不忍。

    “难道是跟夫君有关?我一定是伤得他很严重对不对。”赵书恩好不容易落定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内疚与不安一直折磨着她,直到如今她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出手攻击自己的丈夫。

    明明,以前她从来都没出现这种抗拒心理。

    许雅倾见赵书恩异常紧张着许雅伦的伤势,现在跟她坦白,怕是会酿造出不可收拾的后果吧。那还是等与赵书丞坦白之后再来通知她。

    “你放宽心,我哥真的没事。若你还是不放心,我可陪你去探望。”

    赵书恩却摇头:“我无颜见他。他曾经待我这样好,我竟这样恩将仇报。”说着,一行泪流了下来,“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雅倾,我是不是被什么邪魔缠身了,那些脏东西操控着我,令我做出一些控制不了的事情。否则,我怎会无端端出手伤害夫君。”

    见赵书恩陷入莫大的自责与折磨里,许雅倾忍不住将她拥入怀里。捉紧她的手。

    赵书恩从许雅倾怀里抬起头来,若有所思地说道:“从前夫君就像你现在一样,遇到什么事时就会这样抱实我。那时我觉得只要在夫君怀里,即便山崩地裂我都毫无畏惧。”

    许雅倾咬着唇,内心一阵驱使。真相涌到喉咙,只要她张口承认,一切便真相大白了。只是,许雅倾又硬生生将它吞了下去。她无理由地害怕,害怕赵书恩承受不了真相,害怕她知道那个一直痴爱着的是另有其人,还害怕赵书恩知道那个人就是自己时,会比现在痴乱几倍。

    说到底大家都还是没有勇气去面对真相。

    “我陪你出去走走好吗。”许雅倾柔声道。

    赵书恩点点头,片刻腮侧一红,难为情地请示道:“我,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许雅倾难得见赵书恩有需求。即便她要星星月亮都绝不推脱,一切都只要赵书恩开心。

    “我想你试一些衣衫,然后穿着它陪我去走走。可以吗?”

    赵书恩带着许雅倾来到自己寝居的次卧处,她打开衣柜,里头平平整整地叠着两摞衣服,左边是男装,右边是女装。花式相同,款式登对。

    许雅倾心头一明,这不是上回在采云亭一起订做的衣衫吗。做好以后还来不及试就发生了很多事。

    “这些衣衫是前段日子我同夫君一起去订做的。不知道为何,夫君好像很讨厌这些衣衫,还勒令我今后再也不要提他打点行头。我,我好似一点都不会照顾人,我连夫君喜欢什么我都弄不清楚。还将他弄发火了。”赵书恩带着难堪苦笑道。

    许雅倾心境一顿难受,她现在才明白,她与许雅伦,虽然外观上看是一模一样,相似得仿佛就是同一体。但内在,他们是两个完全独立的个体。谁也不可能代替谁。

    “雅倾,我这样的请求会不会很为难你?毕竟,这都是男装,如果你觉得太荒唐,可以……”

    “不,我愿意。你替我选一套吧。”许雅倾宽容笑道。赵书恩见了,心境明朗,哀伤的面试崭露一丝昔日甜笑。她拿出一套暗红色的衣衫来,将男装的递给许雅倾。两人关上门,隔着一道屏风更换衣衫。

    那远山重叠的屏上映出一个纤细颀长的身姿,赵书恩隔着小山重叠相望过去,恍若隔世。她内心那股异动又开始了。

    少顷,许雅倾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衣衫合体,如同量身定做。她披着长发,在屋里走了几步。赵书恩怔怔地看着她,一阵情衷升起,赵书恩快步上前从许雅倾身后拥抱住她。

    “雅倾,就让我这样抱一抱。我想我夫君了。我看见你便想起从前的他。”赵书恩百感交集,身子在微微颤抖。

    “每天清早他都比我早起,怕扰醒我,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有时我醒了,便躺在床上看他。他就是这样站在我面前,背对着我对着镜子整理衣衫的。这个背影实在……实在太令人怀念了。”

    许雅倾如鲠在喉,她慢慢将手扶在赵书恩的手背上。怎知才触上去,赵书恩便把手移开了。

    “哎呀。看我,好好的又开始胡说八道了。雅倾,你别见笑。我替你梳头吧。别看我每天还要春泥服侍我,其实我私下有为夫君做了很多练习的。梳头就是其中一个。”说着,两人走到梳妆台前,许雅倾坐落下来,隔着铜镜,看见赵书恩悄悄地揩去了面上的泪水。

    赵书恩的手指轻柔,在许雅倾头皮划过,一梳到底,儿孙满地。二梳到底,白发齐眉……她们成亲时,喜娘便这样说过。

    赵书恩灵巧地替许雅倾梳好发,簪子穿心,玉带痴缠。总算是大功告成。

    看着镜中的许雅倾,面庞如玉,清逸隽秀。赵书恩望着,便如回到大婚那夜,盖头被挑起那一瞬,一眼就认定了。这是一见就钟了的深情。

    “雅倾,我仿有错觉了。你真的,太像夫君。简直比他本人还要像。”

    说着,赵书恩拿起桌上一盒蜡脂,用尾指沾染,然后人倚近到许雅倾侧面。小心翼翼地往她唇上涂抹。粉唇如花瓣,娇嫩欲滴,抹了蜡脂,晶莹剔透。令人向往。

    最后赵书恩拿起眉笔,在指尖捻了捻,才上眉头忽又停顿。片刻她放下眉笔故作歉意:“算了,我不太擅长画眉,每次都要画偏的。倒是夫君,画眉手法十分精湛。雅倾,你会画眉吧?不如你替我一并画了。”

    许雅倾点点头,两人顿然起身换位。

    许雅倾执着眉笔,不紧不慢,落笔从容,一气呵成。犹如画了千百遍那样。

    赵书恩看着镜中自己,欣然笑道:“都说双胞胎会心有灵犀。莫非夫君与我画眉时,会把这种感受传递了给你,才让你第一次画,便可这样一步到位。”

    许雅倾凄苦一笑:“也许吧。”

    梳妆完毕,两人离开许府至于闹市。待到看花楼前,正遇午市开楼。苏甚晴喝得半醉,正在门前相送一位友人。一抬眼,便看见许氏夫妇。她连连招手唤道:“许兄!许夫人!”

    这两人面面相觑,一笑了然,赵书恩道:“苏公子将你错当夫君了。”

    许雅倾笑着抬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姿势:“那我们便不要告诉他真相,看我们可以瞒到何时。”

    说罢,两人向看花楼走去,许雅倾下意识牵起赵书恩的手。两人恍若真正夫妇,恩爱如初。

    “苏兄,这趟去扬州,可是有何新体验?”许雅倾的娴熟自若令赵书恩惊讶,连她都不知苏甚晴去了趟扬州。何况是许雅倾这种与苏甚晴是“初次见面”的人。

    “啊呀,我这趟去是与家人团聚的。我大哥大嫂带着侄儿到扬州去探望我二哥二嫂,三家人团聚,理当不醉不归。结果我大哥二哥,用着一副中年修身养性的口吻来训斥我,回去一整个月,日日喝茶听经,实在烦闷至极!如今回来任嚣了,喏,许兄,你可跑不掉了。我要找你不醉不归。”

    苏甚晴说着,便又看向赵书恩:“许夫人,我要借走你的夫君陪我喝酒,你不反对吧?”

    赵书恩一顿为难,这时只见尤儿从楼里走出来,看见苏甚晴又在此带坏头,便一手拎起她耳朵责道:“你啊你,好不容易回家一个月安分了不少,一回来立即又原形毕露。看来我要带着你回扬州住上一年半载,彻底断了你的根才是。”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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