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恁今春如许》分卷阅读9

    许雅倾听了不住惊道:“为什么?不是早就约定好了吗。”

    “我想起今晚有事……”

    “今晚能有什么事。账目和清单早就提前做好。府上也没有特别宾客拜访,有什么可忙的。”许雅倾有些动怒。

    “我……”茗娘正要找个借口,一抬眼恰好见许三白远远向这边走来,茗娘灵机一动,连忙截下许三白向许雅倾说道,“我跟三白已经有约。今晚陪他到看花楼去,一来是探探合作方面的问题,二来去尝尝他们家的菜肴。所以,今晚我便不陪你跟少夫人了。”

    许三白冷不丁被茗娘拽着,又说了这番话,顿然惊喜得不知所措。

    许雅倾看着许三白,眼中起了疑虑,她答道:“你要去看花楼,我们今夜可以一起去。何必兵分两路?”

    “我,我这是因为……”茗娘一下说不出个所以然,许三白忙上前一步替茗娘打圆场道:“是这样的,我家里那六十老母身体不太好。总是说腿疼。所以今晚我是打算带茗娘一起回去瞧瞧她。”

    许雅倾一听,连忙阻止道:“茗娘又不是大夫,我替你出钱请大夫,你带回家去不就成了。何必要支走我的茗娘。”

    “雅倾!”茗娘忽然说道,“我自愿跟三白去的。要明白,现在你跟赵小姐是名义上的夫妻了,你要顾虑她的感受。她不喜欢你跟其余女子相处,你便要懂得避嫌,知道么。”

    茗娘这一番话出,顿然场面变得无比尴尬。许三白看着两人,意识到此时两人在闹着情绪,于是他识趣地闭上了嘴。许雅倾看着茗娘,为她方才发言而感到心痛。许雅倾沉默了一会,忽而扬手把买来的花灯全然拂到地上,口中赌气道:“行行行,你爱跟谁过就跟谁过去。我不干扰。”说罢,许雅倾踏着花灯,怒气冲冲地离去了。

    茗娘看着地上被踩扁的花灯,心头一股委屈浮上。她俯下身子,一面收拾花灯,一面暗自伤心。许三白站在不远处,见此情况,犹豫了一阵,还是上前来替她一道收拾残局。

    许三白头也不抬,麻利地捡起地上的花灯,口中安慰道:“这几个还能修一下。我拿回去补补就好。今晚我陪你到西江去把这些都给放了。”

    茗娘待在原处没有回答。

    “再有回去见我老母的事情也是假的。我当然不会强迫你。今晚,你若是不情愿跟我出去,那便不去罢。”

    “我去。”茗娘冷冷答道,“反正,我也好久没试过一个人过节了。往年都是被雅倾缠着,难得今年空出时间来,我当然要好好逛逛市集。”

    许三白愣了愣,叹了口气道:“行。一切依你。”

    天还没完全暗下来,街上便涌出了许多迫不及待的少男少女。赵书恩换上了精心准备的衣衫,头发也是特地请梳头婆来梳的,今日所佩戴的发饰华而不繁,配在她身上,达到了画龙点睛的效果。

    这时候许雅倾从外头回到房里,赵书恩见了,欢喜地迎过去,在许雅倾跟前转了一圈,满心期待地问道:“夫君,瞧我好不好看?”

    许雅倾看着赵书恩,一身衣衫衬得她宛若仙子,也许因为心情大好,赵书恩的脸上不妆胜有妆,即便唇未点红,却也依然引人夺目。许雅倾看得有几分愣神,她点点头道:“太好看了。今晚,怕是整个任嚣城的女子都要被夫人比下去。”

    赵书恩听了,脸蛋一红,害羞地推许雅倾去换衣,口中娇嗔道:“夫君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好,可别再外头说,不然人家还以为夫君信口开河,没轻没重呢。哪有,哪有这样夸自己人的。”

    许雅倾抬手抚上赵书恩的腰肢浅笑道:“我这是说实话罢。夫人好看就是好看,哪有夸大一说。好了,夫人你继续妆扮吧,我去将衣服换上,然后便出发。”许雅倾走开几步,忽又回过头来,她用手挑起赵书恩的下巴,冲着她的脸细细看着。

    赵书恩被许雅倾这一举惹得更深难为情,她颦眉娇问道:“你,你这样看着我作甚。”

    “夫人的眉还没画吧。等我换好衣衫便替夫人画眉。”

    赵书恩一听,不住惊讶得张开了口:“夫君还会画眉?”

    许雅倾听了,微微点点头,道:“从前看茗娘画过,久而久之便知道一些。好了,我先去更衣了,夫人你坐好等我吧。”

    许雅倾走到屏风之后,脱去身上的衣衫,隔着屏风,隐隐约约能看到赵书恩的背影,身子左顾右盼,似乎在等着许雅倾更衣出来。片刻,许雅倾换上了今夜游江所穿的衣衫,她从屏风后走出来,见赵书恩怔怔地盯着镜子看,直到许雅倾走到她身后,将手按在她肩头,赵书恩才开口叹道:“我当以为是画中仙从屏风里走出来了。夫君,你才是任嚣城里最好看的人。”

    许雅倾听了,难为情地笑了出来。她拿起桌上的眉笔,在指尖捋了捋,然后捧起赵书恩的下巴,口中柔道:“夫人委屈一下,保持现在这个姿势,我会尽快替你画完的。”

    赵书恩仰着脸,眼睛紧张得不敢往正面看,眉笔在她眉弓处飘逸扬起,赵书恩慢慢把目光移回许雅倾身上,只见许雅倾绷着一张严肃的面容,正小心翼翼地替她画着眉毛。画到末梢时,眼见将要大功告成,赵书恩忽而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夫君可真是娴熟,简直比女人还懂妆扮呢。”

    许雅倾的手一抖,眉笔越过眉梢,直入发鬓。许雅倾一惊,慌忙用手指沾上水轻轻将多余的蹭去。修补完成,许雅倾才缓过一口气。

    “夫人,你方才说什么?”许雅倾心有余悸地看向赵书恩,那一字扬眉剑出鞘,衬得赵书恩的眼神有几分锐利。

    “我只是见夫君一个男子,能将眉画得这样好。简直难以置信夫君只是看几遍就学会。夫君,其实,你该不会是……”

    许雅倾心头一抖,眼睛连忙往旁侧一开,眉笔被她紧紧攥在手里,冷汗一下渗到了笔中。

    “是,是什么?”

    “你该不会是替茗娘画过吧?”

    “啊……”许雅倾一顿,再回眼望去,赵书恩那双眼又恢复清澈无辜。敢情是自己心理作祟。就这么一瞬,许雅倾便吓得一头冷汗,她抬起手来拭了一把汗,口中含糊答道:“其实我是自己替自己画过,哈哈哈,夫人真眼明。”

    赵书恩忽然笑了起来,这让许雅倾的心又提了起。她战战兢兢地问道:“夫人你笑什么?”

    “夫君,你的脸。”

    许雅倾冲着镜子一看,原来方才手渗了汗,晕开了眉笔上的炭末,方才擦拭时一同染到了自己脸上。赵书恩拿出绢帕,轻轻地替许雅倾将脸庞擦拭干净。

    “刚刚才夸完你,转眼又笨手笨脚。成亲都一个多月了,夫君怎还如此谨慎。”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我在江边包了一艘船,晚饭也在船上吃。听船家说今儿个有新鲜的河蟹河虾,夫人喜好吃鲜,那可别错过了。我们出发罢。”说罢,许雅倾牵过赵书恩的手便往外走去。

    出了门,只见春泥和秋月已等候多时。今儿个秋月换了一身大家从未见过的行头,蓬头垢脸也被他打理得干净舒服。头发全然束起,额头两侧落下长短不一的刘海来,手里拿着一把不知从哪讨来的折扇,整体一看有了几分清秀俊气的高门公子风貌。

    便连与他一道长大的许雅倾见了也不住多留意了几分,口中啧啧说道:“秋月平常邋里邋遢的,想不到你收拾收拾也像模像样。”

    秋月听了,不住美滋滋地抖了抖扇子得瑟道:“本小爷我天生丽质。才不靠外表去迷惑人,要是有人能够接受我本来面貌,我定然二话不说就把她给娶过门。然后新婚之夜,给她一个惊喜亮相。”说罢,秋月下意识看了春泥一眼。

    春泥依然是平常打扮,最初站在门口左顾右盼,见许雅倾与赵书恩出了门,她忍着不耐烦说道:“好了好了,总算可以出发了。再晚一些怕是只能看人头了。”说罢,她便率先大步往前走去。期间丝毫没有瞧秋月一眼。

    秋月见春泥走了,便急急忙忙赶了过去,隔着她一两步的距离牢牢跟着。

    赵书恩见此情况,不住凑到许雅倾耳畔笑道:“看秋月这样子好像很喜欢春泥呀。”

    许雅倾有些惊异地说道:“夫人看出来了?”

    “这有何难,我每日都带着春泥在家里的花园散步,总是有意无意地碰到秋月,秋月看春泥的眼神也是含情脉脉,态度也殷切了几分。”

    “既然夫人看出来了,那我便不需费尽心思替秋月向夫人这边提亲。关于他们两人的事,夫人怎么看待?”

    赵书恩听了,皱起眉头撅起小嘴,像是深思熟虑了一番,然后说道:“我却不太看好。并不是秋月的问题,而是春泥,她似乎对秋月不太感兴趣。据这个月我观察,春泥对秋月的示好都是爱答不理的。只怕这一场是秋月有意,春泥无情咯。”

    听罢,许雅倾连忙抬头向前方秋月身上看去,见他此时已鼓起勇气站到春泥身旁,似乎在搜肠刮肚地找事情跟她讲,可春泥一路走着,不理不睬,似乎街边的猫猫狗狗也比秋月更有吸引力。

    “唉,那便由着两人去得了。我们不说破也不掺和,省得煞了风景,夫人你说是不是。”说着,许雅倾的臂膀被赵书恩挽住,身子也紧紧地贴了上来。只见赵书恩笑盈盈地说道:“想不到夫君还有兴趣帮旁人牵桥搭线。春泥和秋月年纪都还小,他日会不会走到一起还不好说。倒是茗娘,你上回说茗娘比你年长九岁,今年可有二十九了。你还忍心让她搁着,就不怕把人家熬成老姑娘么。”

    一提及茗娘,许雅倾的脸上便泛起一丝紧色,她看向别处,口中故作与己无关的态度说道:“茗娘的心思我也看不透。这样多年也没见她跟谁有过来往。兴许茗娘习惯了一人,乐在其中。”

    赵书恩撅起嘴说道:“你怎么就知道她乐在其中。从前倒好说,她有你和秋月相伴,可现在不一样了。你成亲了,秋月也有了心上人。茗娘一个女子,怎能不起心思。世间的女人啊,可都想被好好地爱护着,茗娘也绝不例外。”

    许雅倾侧过脸来,看着赵书恩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她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捏赵书恩的脸蛋,口中打趣道:“夫人这口气,像似早已悉知情为何物那样。难道夫人已经更好的打算推介给茗娘?”

    赵书恩连连点头:“我又看出来了。”

    “看出了什么?”

    “三白叔喜欢茗娘啊。夫君跟这两人相处这么久,难道从未察觉?”

    提到许三白,许雅倾便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她想也不想便摇头道:“不可能。这两人完全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三白叔是许家总管,能力相当。这些年许家对他也必定奖赏不少,三白叔的财力应当比普通人要好很多。加上三白叔看起来正直可靠,茗娘跟了他只会幸福不会吃亏的。”

    许雅倾继续摇着头否认道:“茗娘不会喜欢三白叔的。她绝不会喜欢的。”

    赵书恩见许雅倾想也不想便一口否认了自己,她心中一阵不满,松开手便赌气说道:“她不会喜欢三白叔,难道她会喜欢你么。”

    许雅倾听了哭笑不得,看着赵书恩劝道:“怎么好好的又说到我这了。我们不是茗娘,她喜欢什么要什么我们都不清楚。只要她亲自开口告诉我她喜欢谁要嫁谁,我定然毫不犹豫点头答应。好了,夫人,今儿个难得你我独处,就不要为别人的事情伤和气了好不好。”

    赵书恩被这般哄一哄,心里也立马反省自己的不是之处,见许雅倾这样温柔,她也忍不住责怪自己过度无理取闹。她撅起小嘴,揪了揪许雅倾的衣衫,然后摊开手道:“牵,牵手。”许雅倾见赵书恩像个孩子那般撒娇,她的心头一软,张手便把她揽入怀中。

    行人过往纷纷向这两人看去,赵书恩又羞又怒,口中连忙道:“快放开我!”

    “小姐!我瞧见前头有卖花灯的,可好看了。”春泥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只见她手里提着一只兔子形状的灯跑了过来,凑到赵书恩跟前笑道,“你看,这是你最喜欢的兔子灯。”

    “春泥,你付过钱了吗。不能随随便便拿人家的东西。”赵书恩从许雅倾怀里趁机起开。

    “放心,有秋月在呢。”说罢春泥把兔子灯塞到赵书恩手里,抬眼见秋月捧着不少花灯走来,花灯零零散散,捧在怀里容易跌落,见秋月走得小心翼翼,赵书恩不住推了春泥一把说道:“还不去帮帮秋月。”

    春泥撅了噘嘴,不情不愿地走回头替秋月分担了一半。这四人磨磨蹭蹭地,总算是走到了西江码头。

    第7章 第七章

    许雅倾所雇下的船早已停在码头,码头上派人掌着灯,一见许雅倾,便有六七个穿着同一样式衣衫的女子低头恭候:“许大少。少夫人。”

    许雅倾携着赵书恩走到船边,许雅倾提起衣摆率先迈上甲板上,然后她向赵书恩伸出手,将她也扶到了船里。这时候只见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撩开帘子从船舱中走了出来,看见许雅倾,他不住热情打招呼道:“许大少,好久不见。今年仍然多谢你捧我的场。”

    许雅倾也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那中年男子转眼往赵书恩望去,灯影绰约底下的赵书恩,此时低眉信手,脸上透出一阵怕生娇羞之态,中年男子面起阵阵惊艳之意,口中赞赏道:“早听闻许家少夫人貌美过人,如今一见,果真不虚。怕是任何诗词都难以言喻啊。”

    赵书恩听中年男子这般一夸,藏着的半张脸便越发红透。

    四人在中年男子引领下进了船舱里,舱中是厢房模样,一张八仙桌,上面设满菜肴。人未靠近,便已鲜香扑鼻。四人落座,许雅倾倒酒这一回功夫,只见杯中酒荡漾摇晃便知船已开。许雅倾站起身,将舱中落下的竹帘卷起,船舱的窗格雕工精美,像个框架,把窗外景色锁住,宛若一张会幻变的壁画那般。

    《宅书屋》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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