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辞》分卷阅读41

    当然,恣睢也并非只流连于床榻的昏君,他知道楚九歌的身子虚,经不起他一时兴起的折腾,于是不管多么难忍,也未在上一次未央宫余欢后对他行不可描述之事。

    这才是楚九歌所真正期待的感情,只是因为爱情,不含一丝杂质。

    第53章 ·第五十二章·菡萏香销翠叶残

    近来的安逸使得楚九歌元气恢复了不少,现在的他不需要操劳太多,只要在王宫里带带孩子,弹弹琴写写字,这样的生活似乎快将他浇灌成了米虫,又有刘妈妈开的小灶,半个月过去,便明显胖了一些,不再是病态的瘦弱。

    相比之下,整天忙于国事,想着怎么安抚民心,治理地方的许长情齐寰宇等人,每天吃不好睡不够,眼底的乌青像是只熊猫一般,有时齐寰宇还会找楚九歌抱怨:“我一个武官,我怎么知道改革土地制度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啊,求求你行行好,让恣睢放我回乡带孩子去吧。”

    齐寰宇可是受够了每天的朝政,每天一睁眼,就头疼看到“朝和殿”三个大字,面对那密密麻麻的文书,恨不得一头撞死自己。

    楚九歌被他的样子逗笑,劝慰道:“恣睢他现在也不上朝,每天窝在朝和殿和你们洽谈,而后还要批奏官员呈上来的折子,可见是信任你们多于朝臣啊。”

    “这种信任我可受不起,我要回家!”

    面对齐寰宇孩子似得抱怨,楚九歌也只能报之一笑,除此之外,他可什么忙都帮不上。

    “听华胤王这么一说,好像我们垂头办公的日子也够多了。”恣睢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二人身后,现在齐寰宇一听到他的声音,就立刻僵直了脊背,冷汗直流。“不若今晚便大摆筵席,昭告天下百姓,盛南国之国威吧。”

    压抑的太久的齐寰宇听到这话,终于是重振了精神,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有美女吗?”

    恣睢笑而不语。

    “你这么大个国怎么可能没有美女呢,今晚我可要一醉方休,趁着酒后乱性……”话还没说完,齐寰宇就跳出了房间,蹦蹦哒哒准备去了。楚九歌笑骂他:“一点都不像个当爹的人。”

    而他自己却又在齐寰宇身上看到了不似这乱世之下的欢脱,或许他这样子,才能真正的忘记痛苦吧。

    华灯初上,月已高悬,金銮殿上莺歌燕舞,觥筹交错,众官员沉溺在这欢愉的气氛中,推茶换酒,个个脸上红扑扑的,也不知是酒意攀上了脸颊,还是被殿内金柱红烛映出了光彩。

    楚九歌与许长情等人坐在座下僻静的位置,远离了人声的喧嚣,而齐寰宇却假借醉意,缠着跳舞的姑娘,妄图一睹面纱下的真容,至于恣睢,目光柔和的望着那座下之人,期待着某一天,能够给他坐在自己身旁的合理地位。

    他知道,依楚九歌的性子,绝不可能似韩子高那般,做他的男皇后,也不肯似龙阳安陵,做他床榻上的男伴。楚九歌天生喜静,竭力远离着尘世的喧嚣,故此,大抵也只愿陪在他身边,永远做个无名无姓的忠臣吧。

    若他不是君王,若他不是战争的牺牲品,他们是不是就能拥有安逸的生活,携手走过平凡的人生呢?

    见楚九歌乏了,甚至开始打哈欠,恣睢便走下座去,温柔的问他是否累了,若是累了,便回去休息。楚九歌正有此意,恣睢的话对他仿佛大赦一般,连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在众人面前礼节性的朝恣睢作了一个揖,便逃也似的走了。

    恣睢见状,便吩咐俞景年跟上他,“要开始了,你去陪着他。”

    俞景年当然知道所谓的“开始”指的是何事,点点头,便同楚九歌一道离开。

    许长情见楚九歌已然退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最后一口葡萄美酒沁凉了燥热的喉,轻咳一声,提醒沉浸在玩乐中的齐寰宇,后者会意,眉开眼笑的招呼跳舞的宫女出去,一边送着,一边还搓着手谄笑着:“哪位姑娘看上我了,记得给我留个帕子啊!”

    最后一位宫女走时,娇嗔了一句什么,便随手和另几个宫人关上了金銮殿的大门,见姑娘那张俏脸渐渐消失在门后,齐寰宇脸上的笑意也逐渐褪去。只见得他背影的一位武官喝了个烂醉,显然没有理智可言,胡言乱语说了一句“华胤王还真是好雅兴,不爱美酒只爱美人。”

    齐寰宇冷笑一声,回头应答:“何止爱美人,更爱杀人。”眉宇间的煞气慑的人心里一颤,不待看清,半尺长的弯刃便从袖中脱出,抬手一挥,便朝前飞去,随着弯刃形状的设计和空气的阻力,片刻间又飞了回来,稳稳落在齐寰宇手中。

    众人见状立刻鼓掌起哄,说些“华胤王当真武功了得”的话,却在刚刚那位口出狂言的武官脖颈断裂,血溅当场后吓得目瞪口呆,这群人哪见过这架势。

    “王上……王上,这华胤王怎可滥杀无辜!”立刻有人站出来鸣不平。

    恣睢坐在王座之上品着美酒,听了这话,剑眉一挑,反问道:“无辜?你们之中哪个人不是罪孽深重,敢和我谈无辜?”说着,便有一人影从金銮殿上一跃而下,双手执剑,一头扎进人群肆意斩杀,见了这血光漫天的场景,许长情也坐不住了,扛着□□站起,跟着浑身血污的沈化风肆意屠戮,直到这大殿之中除了他们之外没有活口。

    离老远,楚九歌就听到了身后的金銮殿传来的惨叫声,俞景年见他神色有变,便问道:“你是不是已经猜到这一步了。”

    楚九歌点点头,“这些日子你们在朝和殿不眠不休的办公,哪有那么多的国事要操劳,想来便是在一一排查朝中的官员,找出哪些是魔教的细作吧。今天参加晚宴的官员并不在少数,加之看到了齐寰宇和许长情藏起的兵器,我就知道,离他排除异己的时候不远了。真没想到,十几年内,朝中竟发生了两次屠杀官员之事……”

    当然,恣睢这么做也并非是错,十几年前他刚刚登基的时候,借了魔教之力才得以稳坐江山,如今他除尽了魔教的耳目,也算是为了安定天下的局势。

    “你看那赤色的月亮,多么应景,是不是每当血色笼罩大地,它就会被这样映红……”

    俞景年抬头去看,皎洁的明月高悬于夜空,依旧清冷的傲视人间,哪有半分血色?而后才明白,楚九歌这比喻直指金銮殿的杀戮。即使是敌人,他也不希望他们被这样肆意斩杀吧。

    “既然他决定下手,就表示之后的事也都已经安排好了吧。”

    俞景年点头,“那些官员的亲眷已经被控制起来,防止他们闹事,大乱临安城,等彻查了他们与魔教确实没有关系后,就会遣他们回乡。”

    “这些魔教的细作,有些是为了扎根于南都,掩人耳目才组建了家庭,有些人却是因为亲情与爱情。他们每个人都为人夫为人父,或许赶尽杀绝太过残忍。”说到这里,楚九歌自嘲的笑笑,“若是恣睢听到我这么说,一定会怪我是妇人之仁,可我期望世间少点生灵涂炭之事也无可厚非。”

    俞景年知道楚九歌是对的,也正是因为他温和从政的态度,才使得先前暴虐的恣睢没有做出不可挽回之事,稳定了民心,安定了生活。

    “恰是一年一度的科举考试,这下怕是又要纳入很多新的人才,在政治上的观点也并不相同,稳住这些贤才,才是恣睢的当务之急。”

    俞景年又问:“这些人不会因为害怕被诛杀而不敢入朝为官吗?”

    楚九歌听了这话笑了出来,几步踱到御花园的莲花池边,坐在了冰凉的石凳之上,指着那些枯萎的莲花道:“有些花,禁不住冬前秋尾的寒意,便早早的凋零,到最后只能化作一捧淤泥,为后来的生命做养分。而有些花,根系发达,枝叶茂密,即使寒冷,也能够抵抗一些时日,到最后挺不住了,便将种子吐出,深埋在淤泥之下,等到第二年春天,已然死去多时的枝干依旧挺立,为新生的生命遮挡初春的狂风,待得种子发芽长大,才彻底卸去身为长者的责任,永远长眠于池底,亦化作了护花春泥。两者从结果上看是一样的,过程却有大不同,有人原作一瞬即逝的昙花,美极一时,生命短暂,有人却愿做蓼芜,为后代殚心竭力。人也是如此,有些人入朝为官,有着雄心抱负,却畏惧死亡,选择逃避,而有些人,一腔赤忱只为报国,即使枉死也在所不惜,因为他们相信,自己侍奉的是一代明君。这样的人也不在少数,正是因为坚信他们的存在,恣睢才会如此大胆的诛杀潜藏在朝廷官员中的魔教耳目吧……”

    俞景年终于知道,人们口中的“和楚九歌对话便能顿悟,了然世间”是什么意思了,他所说之言没有一句是孔圣一般之乎者也的大道理,从看似简单之事入手,映射为人处世之道,这便是人人所敬仰的国师吧。

    看来在昆仑山的那几年,他的的确确学到了很多纷扰人间所学不到的事情,也正因如此,才会成为楚知意用来搭救中原人的工具吧……

    第54章 ·第五十三章·庭院深深深几许

    清晨的鸟鸣声清脆悦耳,没有了小长风的哭闹声,楚九歌睡了个舒服觉,睁开眼睛的时候,阳光已经照射整个寝宫了。

    楚九歌起身,揉着惺忪的睡眼,正想着今天小长风怎么没闹着要吃的,回头一看,就看到个忙着把他的外套上褶皱弄平的宫女。

    “呀,殿下您醒了。”宫女非常活泼,蹦蹦哒哒的跳到楚九歌身边,“我叫小倩,是王上派来照顾您的,王上说您近来休息的不好,让我带您出去散散心呢。”

    难得恣睢能有这好心情,不过话说回来,这些日子他一定忙着科举考试的事,不仅要监督殿试,更要仔细翻阅每一张试卷,甚至要监督户部的人去调查每一位考生祖上三代的户籍资料,以免再有魔教细作混入朝廷官员之中,即使有许长情和齐寰宇辅佐,也一定是非常辛苦的事。

    不过身为人君,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相对的,也要付出些常人无法想象的代价。

    “这么说来,其他人也都在忙着科举考试之事吧。”

    小倩答道:“华胤王与淮南王忙着文官考试,而沈将军与俞将军则忙着武官的考试,总之都很忙了。”

    说到这里,楚九歌有点疑惑:“你一个小宫女,怎会了解这么多朝中的事?”

    说到这里,小倩就笑了,两颗小虎牙显得十分俏皮:“殿下,您不记得我了啊。”

    这影子在楚九歌脑海中晃了一晃,似乎与记忆中的某个女孩子的身影重合了起来,他虽然不知道她叫什么,却深刻的记得这个女孩子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都跟在恣睢的身后服侍着。

    “你是……”

    “殿下,我是女官逄夕月的女儿啊,您前些日子见过的逄三娘,正是我的姨母。”

    原来,这逄倩倩就是曾经身为大理寺卿的女官逄夕月之女,这位女官虽身为刑部高官,却有着过人的头脑与办事能力,年纪轻轻便得到了南王的重用,只可惜红颜薄命,二十几岁就因病去世,留下了孤苦无依的女儿。南王可怜她,便命她在宫中做事,这逄倩倩果然继承了逄夕月的聪慧,没过多久,就将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一提起逄倩倩,已经过世王妃都会难得的露出满意的微笑。

    不过这逄倩倩不知是被人吩咐,还是看好了恣睢,从小便跟在这个不受宠的二公子身后,有宫人对他冷嘲热讽的时候,她便挺身而出,为他鸣不平,甚至会从御厨房拿些点心给他。后来恣睢登了基,也没忘记这位曾在他落魄之时长留身侧的宫女,便提拔她做了后宫总管。

    “其实啊,我那时候比王上还小几岁,根本不懂得这宫里的暗潮有多汹涌,是相爷吩咐我一定要照顾好二公子的,要不然,可能我现在也没有这样的好日子可过。”

    看来楚知意不仅是在朝中帮助恣睢,就连生活起居方面,也不曾让他受过委屈,较比娇生惯养的公子,或许受些苦的恣睢更能成大事。

    “这么说来,还真要感谢你留在他身边,若非如此,很可能他早就受人排挤,甚至暗害在这深宫之中了。”

    逄倩倩立刻推辞:“我哪儿敢当啊,一个下人而已,能有口饭吃就感恩戴德了。”说着,便取下了楚九歌的衣服为他梳妆打理。

    “殿下,我告诉你哦,这临安城有一家饭馆,那儿的饭菜可真是美味,茶也都是上好的西湖龙井,吃腻了宫里的佳肴,去尝尝那儿的饭菜也真是种享受,不过,你要向王上保密哦,我向来都是偷着出宫去吃好吃的。”

    楚九歌一听这话,笑的像个孩子,“你和花亦怜还真是有几分相似,都这么喜欢吃东西。”

    见楚九歌难得的笑了,逄倩倩也嘿嘿一笑,答道:“其实我和三公子也经常去御厨房蹭吃蹭喝的,搞得刘妈妈很头疼呢。”

    至于逄倩倩一直称花亦怜为“三公子”,而非“亲王”的原因,楚九歌想也知道,因为花亦怜作为“福星”被供奉在霜云殿,许久未闻世事,也就此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所以才沿袭的先前的称谓吧。

    楚九歌究竟有多久没有见过这临安城的样貌,估计连他自己也记不清了,作为先知来到这里的时候,他才十五岁,从凤鸣山来此的时候,他也因蛟骨藻的效力而无法一睹富饶之景,现在,他才知道,这临安城远比他想象的繁华。

    戒备森严的王宫门前,便是熙攘的街市,挑着扁担叫卖的小贩,用团扇掩着面孔的小家碧玉,穿着朴素的阿妈正在叫卖刚出炉的包子,扛着串满糖葫芦的稻草人满街跑的少年,甚至还有花楼之上绣着牡丹的美人。

    临安的繁华,早已超出乱世之下的景象,这下楚九歌也能够理解,为什么恣睢如此暴虐,却没有人妄图颠覆他的政权。此情此景,早已超乎大唐盛世,纵是平凡人家,也能做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逄倩倩带着楚九歌进了一家茶馆,立刻有热情好客的小二沏上一壶龙井送来,打趣道:“哟,这不是逄嬷嬷吗,快请进请进,好一段时间没见到您了。”

    逄嬷嬷只是个戏称,只是小二认为她是宫里的总管,虽说年纪还没到“嬷嬷”的程度,并无恶意,故此,逄倩倩也只是和他斗几句嘴。

    “殿下,您尝尝这茶楼的饭菜,再平凡不过的家常味道,却能吃的比宫里更开心。”看着她一脸幸福的模样,楚九歌又怎能泼她冷水,拿起筷子夹了块西芹送进口中,果真清香四溢,没有荤油的复杂味道,单纯只是清淡之感,和他在凤鸣山时所吃的饭菜有异曲同工之妙。

    “果真是家常味道。”看着楚九歌也满意,逄倩倩自然开心的不得了。

    品一口西湖龙井,醇香流连齿间久久未散,惬意之感,直想让楚九歌弹奏一曲。

    吃过了饭,逄倩倩便带着楚九歌上街闲逛,楚九歌天生对吃不感兴趣,自然不会像逄倩倩那样大包小裹的往回带点心,不过路边的一个老妪引起了他的注意,这老妪蜷缩在地上,一身肮脏的破衣,摆着一个小地摊,卖些饰品一类的物件,与这繁华的街市格格不入,也没有人愿意光临他的生意。

    楚九歌怜悯之心顿起,俯下身来问道:“婆婆,你这物件,多少钱卖?”

    老妪伸出三个手指,意思便是三文钱。

    楚九歌看她可怜,便叫来了逄倩倩,给了老妪几两银子,便将摊上的饰品全部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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