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辞》分卷阅读36

    楚九歌笑笑,似乎已经没有力气再回答了。幸好俞景年是个训练有素的军人,体力并不差,足以坚持到将楚九歌扶上山顶。

    之所以没有选择背,是因为那样会压迫楚九歌的伤口。

    就在后者为俞景年擦拭额头上汗珠的时候,看到山下的场景,俞景年不禁啐了一口,后面根本就没什么追兵,只是做出追赶他们的架势罢了。

    而另一边正好看到了珂国地貌的楚九歌则是惊慌失措,微微颤抖。

    “神凰……局。”

    第46章 ·第四十五章·一棹春风一叶舟

    “神凰局?”俞景年满腹狐疑,甚至怀疑自己没听清楚九歌所说的话,回头望去,他那一脸惊恐却是无法遮掩的。

    珂国本就面积不大,加上四面环山,封闭了交通,基本上也就是别国一个行省的大小,他们站在山顶,更是能将景色一览无遗。

    俞景年不知楚九歌为何恐惧,他并没有发觉那地貌有什么不凡之处,直到楚九歌伸出手指,在空中划了个图形,俞景年才反应过来。

    那就是头痛之时,楚九歌在地板上画下的图腾。

    依照官方所言,珂国由于疫病大规模爆发,导致灭国之灾,为了防止疫情传播,也没有人会来这里查看情况。照理说此处早应该是如死城一般的混乱,杳无人烟,可从目前的状况看上去,这里不仅被打理的井然有序,甚至房屋的排布正好构成了图腾的形状。这绝非偶然,定是有人刻意而为。

    楚九歌下意识的后退几步,很想拉着俞景年现在就跑,只可惜被石头绊了脚,整个人向后倒去。

    就在还未着地的当前,立刻有人拉住了他的手,顺势环住了腰,楚九歌本想道谢,却猛然发现这人并不是俞景年。后者不论如何,都不会做出越级之事,而这种冰冷的触感似乎是……

    触动了遥远记忆的楚九歌一把推开那人,俞景年发觉事情不对也立刻将他护在身后,那人就满眼含笑的站在他们对面望着他们,随即出现了几个黑衣人影围住了二人,形势顿时变得紧迫。

    这珂国果然不似他们想的那样简单,看来敌人早就料到他们会来,并且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他们现在就像是待宰的羔羊一般,无力反抗。

    “什么人!”

    为首的男人笑了笑,几步转到楚九歌身前去直视那溢满了恐惧的双眼,心满意足的笑笑,开口道:“我亲爱的儿子,你终于回来了……”

    儿子?!

    俞景年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么多年来,他从来还都不知道楚九歌有个爹。随即猛然想起,楚九歌的父亲不正是南国相爷楚知意么?可是那家伙不早就应该被人暗杀了,现在躺在棺材里才对啊,这个人,到底是谁?

    “真是你爹?”俞景年小声问道,楚九歌并未回答,取而代之的是楚知意那迷人的嗓音:“不是。他不是我的儿子。”俞景年现下松了口气,可对方的话瞬间又让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可我确实是楚知意。”

    ……果然如许长情所料,那个爱民如子的南国相爷楚知意,怎会忍心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去昆仑山忍受孤寂之苦,看来楚九歌确实是某人的替代品,并且做了二十几年。

    面对一直沉默不肯抬头看他的楚九歌,楚知意并不生气,从多年前就是这样,他从来不敢反抗他,甚至不敢去直视他,永远都是跪在他面前,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来吧,我们父子俩一起叙叙旧,数一数你做过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在规划一下日后的安排。”说着,便拉着楚九歌下山。

    后者依旧恐惧,惊慌的望着俞景年,将他当做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却始终咬着牙关,一声不吭。

    他只能期待楚知意因为俞景年是无关者而放过他,可他心里也再清楚不过,世间所有事都瞒不过他楚知意的眼睛,怎么可能会有暗度陈仓的机会……

    就在这时,俞景年的又一句话使得楚九歌如坠冰窟,“日后的安排……难道今天的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他指的是楚九歌,而非楚知意。

    楚九歌知道,他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楚知意做到这个份上,就是为了最后一盆脏水扣在他身上,让诸君知道自己才是深入敌后的细作,慌乱之中进行弥补,而给了楚知意趁虚而入的机会。

    楚九歌奋力摇着头,紧紧的咬着下唇,妄图得到俞景年的信任。可后者的眼神却如七尺寒冰,冷冽,无情。

    是啊……这账一并算到了他的头上,燕国灭国是因他,卫国灭国是因他,严国齐国灭国也是因他!到最后,他还是没救得了他们……

    “我的儿子,何必愁眉苦脸,回到了这里,可以结束二十余年的刺探生涯,你难道不高兴吗?”

    楚知意望着一路上都不肯出声的楚九歌,心里有些不悦,命人送上了铁链,缓缓道:“记得以前,你在我面前这也是这般,不愿开口,不愿顺服,可每次只要一让你跪在上面,就什么都招了。如果说你是我最满意的杰作,那么这惩罚就是我最满意的构思了,不会让你受伤,隔天又可以出现在王宫内侍奉王君,却又能让疼痛恰到好处,说出你该说的。”

    楚九歌望着那铁链上的细小倒钩,与陈旧的血迹,似乎想起了当年的恐惧。

    倒钩刺入皮肉,即使痛不欲生,鲜血淋漓,只要用清水擦拭,第二天便完全看不出伤痕。

    只可惜,他依旧想不起那段记忆,就像从未经历过一般。

    “背后的势力竟然是你……你不是十年前就死了吗!”

    楚知意冷笑,“喝了忘川水竟然真的忘了刻骨铭心之事,你和恣睢还真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他选择忘记过去,甚至可以做到诛杀满朝文武的地步,可就是没有忘记你,你呢?你为了逃避自己的罪责,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真是可笑又可悲。”

    楚知意的话虽然是谩骂嘲讽,可楚九歌还是从中提取到了有用的信息——恣睢也喝过忘川水。

    如果说忘川水的效用是遗忘前尘,又怎会打开记忆的裂缝,使得二人依旧能想起过往呢?

    楚九歌有了大胆的猜测,或许忘川水的效用并不是消抹记忆,而是在当事人有选择的情况下创造出一个新的人格,控制得好便可以像他这般完全没有任何记忆,控制的不好,或许就会像恣睢那样两种人格失控的转换。

    既然楚知意对此了如指掌,那么极有可能怂恿恣睢喝下忘川水的就是楚知意本人!

    ……难怪在恣睢屠杀官员以前他就演了一出被刺杀的好戏,原来早就已经设计好了如何将这一切尽收囊中。

    见楚九歌沉思不语跪了许久,楚知意终于有点不耐烦,起身走到前者身边,恶狠狠的抬起他的下巴,逼着他的双眼直视自己,没想到还未开口,楚九歌就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为什么不会老?”

    在此之前,楚九歌一眼也没有看过楚知意,可这一幕与十几年前似乎也有相似之处,记忆中的那个人与眼前的楚知意的轮廓样貌竟能完全重合,这让楚九歌一时难以压抑内心的疑问,竟脱口而出。

    楚知意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大笑出声,“你当真没给自己留一丝后路,真的尽数忘了?”

    此时的楚知意心里大概是有一丝失望的,他用十几年的时间去培养楚九歌做他的棋子,如今竟有前功尽弃的错觉。他的势力虽然强大,是楚九歌一人所不能破坏的,可造成的伤害却也无法弥补。

    真是机关算尽,却反算了亲卿性命……

    任他再怎么神机妙算,也没算到楚九歌会真的爱上恣睢,并且愿意不顾一切的救他。

    “既然如此,那么你是否记得,在喝忘川水之前,你经历过什么?”楚知意嘴角略过一抹邪笑,眼神的凛冽几乎动摇了楚九歌的内心,好在后者早已不是多年前那个任他摆布的楚九歌了。

    “你以为我真会怕你?”

    “十年前你就已经不怕我了,可这十年来还不是言听计从的每天都在为我做事?这个世界上,畏惧不是顺服的唯一理由。”楚知意轻拍楚九歌腹部的伤口,又道:“听说你这是在严国被恣睢伤的,这么久了还没痊愈,是不是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发生了变化。”

    “变化?”

    “没错,忘川水的副作用之一,久而久之,你就会发现,不止是这个伤口,只要受伤,就会血流不止,皮肉难以愈合,只能用特殊药物止血止痛。”说着,楚知意便将楚九歌从地上扶起,后者因为久跪,一时膝盖难以支撑身体,险些再次倒下去。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恣睢受了伤,同样无法痊愈?”

    楚知意的眉头拧在了一起,很显然,对于楚九歌事事关心恣睢这一点,他很不满意。

    或许在外人眼中,他将楚九歌送到昆仑研读兵书,日后又利用他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是豺狼一般的狠毒,但不能否认,他还是心疼这个“儿子”的。相比远离的亲生儿子常凌歌,还是楚九歌更会为他做事,也更有利用价值,更能讨他喜欢,还会……

    “如果你少在我面前提几次他,说不定他会晚几天死。”

    “为什么?难道你不是为了扶持他才走到今天这步的吗?”

    楚知意默然。

    面对已经忘记过往的楚九歌,或许不告诉他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才是明智之举吧……

    第47章 ·第四十六章·晚妆初过一斛珠

    楚九歌醒来的时候,睡在楚知意的床上,并非对此处了解到知道是他房间的地步,而是惊醒时那人也躺在他身边。

    楚九歌坐起身,没有预料中的疼痛,解开衣带去看,发觉早已被包扎好了伤口。

    或许是用了止血止痛的草药,又或许是这特殊的包扎方式能够抑制血流,闭合伤口,使他根本感受不到疼痛。

    望着楚知意的睡颜,楚九歌曾有一瞬起过恶念,若说世间纷扰皆是因他而起,那他今日断绝他的性命,是否就能让历史重归正轨?

    ……他还是没有勇气,他杀不了他。

    就算明知没有血亲,就算明知他只是利用自己,可他也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啊……

    他怎么下得去手……

    “如果你没有犹豫,现在就可以回去和恣睢圆满了。”楚知意也并未睡着,悄悄观察着楚九歌的一举一动。

    “你还打算放我回去吗?”

    “或许。”

    如此摇摆不定的回答,让楚九歌心里没了底。现在,他基本上属于重新认识楚知意的状态,毕竟有很重要的一部分记忆被忘川水给冲掉了,不论如何,他都必须了结了此事。

    “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你三岁的时候就学会不再问我这问题了。”

    “可我现在已经不是你那言听计从的儿子了!”

    “也不是当年哭着求饶的楚九歌了。”楚知意笑的令人寒心,“你又何尝对我言听计从过,为了让你听话,我也算是费尽心思,各种惩罚都施过了,最后却还是没能驯服你。我一生最大的败笔就是从你爹的尸体下抱出你,如果当时放任你被大火吞噬,也就不会多出这么多乱子。”

    楚九歌早就对自己的身世不感兴趣,也无心考虑自己的父亲究竟是谁,此刻的他只想得到更多的情报,以摧毁楚知意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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