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辞》分卷阅读8

    因为他不会再有后代。

    楚九歌想的头痛,不得不听下自己的思绪,薛无华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的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楚九歌回过头,他却蹲下了身子,胡乱的拔了几根野草,不知该如何开口。

    “有话请讲,不必顾忌。”

    薛无华轻咳几声,缓解气氛的尴尬,“以前,我就不擅长和你打交道,卫王每次让你上朝的时候,我都不愿意让你卜算我的心思。”

    “人之常情。”楚九歌冷淡的答道。

    “可我现在必须来求你。”薛无华扳过楚九歌的脸,直视着那双惊愕的眼,郑重其事的说道:“如果你恢复记忆,求你一定要救倾言。”

    楚九歌点点头,随即耸了耸肩,“十六年前救他的那个人就是你吧。”

    薛无华惊诧的望着楚九歌。

    “区区一个奶娘,绝不可能擅藏公子,还将他从战火纷飞的王宫中救出来,除非是有士兵相助。”

    薛无华苦笑道:“是,那时我被楚国先王胥征召做了雇佣兵,与其他国家的散兵一起,攻进了燕国王都。楚王命我们将燕国王室全部俘虏,可我们都知道他们的下场会是什么。我提着长剑冲进王妃寝宫的时候,他的母亲誓死挡在孩子的面前,不让我们往前一步。和我结伴的一个南国士兵就像他们的君王一样,嗜血如命,不由分说,便刺死了王妃,我根本来不及阻止。我平生最恨杀女人和杀孩子的人,于是也刺穿了南国士兵的心脏,将吓得哆哆嗦嗦的奶娘从柜子里拽出来,掩护她带着孩子逃进了林子里。”

    楚九歌握着及膝高的野草,塞进马的口中,接着问道:“后来呢,你是怎么认出他的?”

    “南国士兵杀他母亲的时候,本想一刀两命,刺穿王妃的同时,也刺死下面的孩子,可他的母亲非常伟大,握紧了长剑的利刃不让剑往深一点,因此也只是擦伤了他的额头。那伤疤,我只要看一眼就能认出来。”

    “其实他早就知道了。”楚九歌轻轻抚摸着马首,“我想一开始是为了报恩才去服侍你,后来就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你。”

    “我救他的时候,也就是他这般年龄,有时还真感觉自己配不上那样年轻貌美的他。”

    楚九歌没心思听他们的甜言蜜语,于是无奈的摇摇头,站起身,转身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转身说了一句:“保护好他,一旦身份暴露,想要除掉他的人肯定会从四面八方赶来,别让他在我恢复记忆,能够救他之前就死掉了。”

    楚九歌的话十分不中听,但却也是句实话,薛无华点点头,将苦笑憋回了心里。

    “感觉怎么样了?”楚九歌走到倾言的身前,轻抚后者的额头问道。

    “似乎比之前要严重一些,不过不打紧,放心吧,我没事。”倾言的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显得十分憔悴。

    楚九歌长叹一口气,起身,靠在树干上,总感觉缺失了什么一般的失落感。

    忽觉有什么东西接近,楚九歌猛地抬头,接住了薛无华抛来的荷包,张开手掌去看,发现竟是一只烟袋。

    “这是……?”

    “你以前最爱的东西。”

    第11章 ·第十一章·落难凤凰自伤悲

    亭阁楼台,琼楼玉宇,华灯初上,人声鼎沸。

    坐在高塔顶端的人一身华服,浓妆艳抹,唇色鲜红欲滴,仿佛艳丽的妖姬。

    “你眼能及,手能到之处,将来都会属于你。”身后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声凑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你的野心可真大,什么时候才能安定下来,过属于你自己的生活呢?”

    那人轻轻嗅着他颈窝的桃花香气,闭口不答。

    楚九歌知道,恣睢从来就不爱他,只不过是需要他的知识罢了,当时的他愿意心甘情愿的跟随他,不过是因为他自己死心塌地的爱着恣睢。后来冷静下来了,也就发现自己的痛苦才真正开始。

    “九歌?九歌?”

    俞景年晃了晃楚九歌的肩膀,唤回了他的意识,楚九歌端着碗,手里握着筷子,已经发愣了许久,见其余三人都是一脸担忧,楚九歌不好意思的笑笑,“想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往事,不打紧,各位继续。”

    “看你的脸色不太好,真的没事吗?”

    楚九歌摇了摇头。

    他现在已经渐渐想起了恣睢这个人,却始终只有一个模糊的剪影,他不记得以前究竟发生过多少让他爱恨两难的往事,只想起他让他爱的生不如死,最终选择一忘了之。

    楚九歌没有心思继续吃饭,便交代一声,上楼去客房了。

    一路上他都浑浑噩噩,仿佛行尸走肉一般,过往的记忆就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回播,似乎下一秒就会恢复记忆,有好似穷尽一生也无法触碰到那遥远的过去。

    楚九歌是个从来都只会把痛苦放在心底的人,他不想倾诉,因为没有人能够与他一起承担这份沉重的荣耀,世间也没有人值得他全心全意去托付。

    楚九歌终于体会到了当年他饮下忘川水时的无助心情。

    “你还好吗?”倾言敲敲门进房,端来了一杯热茶。“我没让他们来打扰你,感觉你需要发泄一下。”

    楚九歌从榻上坐起,捋着散乱的长发,眼神有些朦胧,“你是指?”

    “那时的你正是因为压力太大,才选择忘却过去,现在,我不想你在被痛苦的回忆压垮,直至崩溃,所以我想让你说出来。”

    “你配吗?”记忆稍微恢复的楚九歌,自然性格也不似失忆后那般温和,以前的他就是说话带刺,如今也大有恢复的意味。

    倾言笑出了声,神色天真的就像个孩子,“早就听闻卫国国师的脾气很大,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你没必要受着我的气,我并不是一个值得交朋友的人。”

    “或许吧,但你也是最需要朋友的人。”倾言的笑容十分治愈,楚九歌感觉那笑容救赎了他,就像在万丈深渊中看到的一缕光明,让他不由自主的想抓住他。

    倾言的确有着与生俱来,一种语言无法描述的魅力,也难怪薛无华被他迷的神魂颠倒,也所幸,他没有落入别有居心之人的手中,否则,一定是要吃苦的。

    貂蝉就是细作谍战与美人计最出名的牺牲品。

    “没人能承担我的痛苦。”

    “正是你一直这样想,所以才活的那么累。”倾言将茶盏端到面前,吹凉了,送到楚九歌嘴边。“只要你愿意,就可以脱离孤立无援的状态。你之所以不愿意让任何人走进你的心里,是因为你被伤的实在太深了。但你要相信,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是南君恣睢。”

    楚九歌缩在衣袖里的双拳紧握,表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早已暗潮汹涌。

    孤身一人正是他所畏惧的,可他自己却在不停的疏远身边的每一个人,自己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倾言,过来。”楚九歌回过身,接过倾言手中的茶盏放在一边,将头埋在倾言的颈窝,声音颤抖的低声说道:“抱抱我……”

    门外的俞景年深叹一口气,薛无华拍了拍他的肩膀,见他抬头,便摇了摇头。

    “不用安慰我。”

    “我不是在安慰你。”薛无华一脸惊诧的看着俞景年,语气有些委屈:“你难道没看见吗?倾言在抱别的男人啊!”

    倾言搂着楚九歌的脖子,轻轻捋着楚九歌的及腰青丝,不一会儿,感受到了肩上的重量,才发现楚九歌竟然就这样睡了过去。

    “他最近也没怎么睡,我每晚翻身醒来的时候,他都在看那几本书。”倾言不太敢动,生怕弄醒了楚九歌,见俞景年和薛无华都在外面,便用眼神示意他们进来,轻轻的将楚九歌放平在榻上。

    这时,倾言才发现自己的胳膊已经麻了。

    “我们必须得想办法,不能让他在这么下去了。”下楼后的倾言显得有些疲惫,甚至有些走不动路,便顾自坐在了木制的楼梯上 ,托着下巴,有气无力的说道。“实在没办法,就去找大夫开几副安神的药,一直不休息,他的身体吃不消的。”

    薛无华很是心疼这样的倾言,便抬手将人拦腰抱起,向俞景年招呼了一声,就带着恋人去药铺了。倾言他自己才是最需要治疗的人。

    楚九歌隐隐感觉,自己或许用不到歧石了,那些封存记忆的锁链,现在已经出现了裂缝,他知道自己强行回忆的代价是什么。

    ——减寿。

    一旦他使自己的脑负荷加大到承受能力的极限,就会使血脉崩裂,就好像挤压气球一样,不停的施力,迟早会炸裂的。

    一觉醒来,天色微亮,楚九歌披上了衣服,下楼打算洗漱,没有梳头发的他有种凌乱的脆弱之美,正巧遇上俞景年那双平静的眸子,楚九歌显得有些局促。

    “还难受吗?”

    “睡了一觉,感觉好多了。”楚九歌淡然答道。

    “我说的是心里。”俞景年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会好过一些吗?”

    楚九歌走到桌旁,将薛无华先前给他的烟袋拍在桌上,掀起衣角坐在木椅上,翘着二郎腿满溢洒脱的感觉。

    “不好过,有了这个也会缓解。”不等俞景年再问,楚九歌就自顾自答下去:“听说楚九歌以前是个烟枪?我现在倒的确是感觉心里发慌的时候想要用它来缓解,我痛的时候也期待它能够麻痹我的身体和精神。”

    早起煎药的薛无华碰巧听见了这话,一身药味的走到二人旁边坐下,将俞景年反对的话全都噎了回去,“你别忘了他是因为什么才染上烟瘾的。昨天我请大夫来看诊的时候,大夫说,因为失忆,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吸烟,是因为常凌歌那个贱人给他喂了一种效力很强的麻醉药,让他根本感受不到痛苦,说的难听点,就是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疼死的。”

    “难道他那种特制的烟草起到的不是麻醉的作用?”俞景年反问道。

    “是。但是不会置他于死地。”

    “你们两个有必要争论么?”楚九歌有些厌烦的问道,“这件事应当取决于我自己不是吗?”

    客栈的老板是个一脸横肉,目光凶恶的男人,听了他们的话,似乎发现了其中端倪,端着热水在他们身边饶了几圈,终于停在楚九歌身边,开口刚想问些什么,就被楚九歌一脚踩中了脚面,后者蓄足了力气,抬起手肘,照着客栈老板的腹部就是一个猛击,疼得客栈老板立即俯下身,一掌挥过来准备打人。

    楚九歌临危不乱,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小刀,直接迎上客栈老板的掌心,再借重量化为力量,双脚踏上木椅,纵身一跃,将刀尖插在了桌面上,老板惨叫一声,凭他自己是绝对拿不下那钉住他手掌的匕首。

    楚九歌抬腿将客栈老板的头死死踩在脚下,顺势扯下老板的衣领,看见了那奇形怪状的刺青,便立刻变脸,抽出钉住老板的匕首,抵在老板的脖颈上:“说!谁派你来的!”

    老板此时已经疼得死去活来,立刻屈膝求饶:“您就饶了我吧,我从南**队中逃出来已经好几年了,对您造不成威胁了,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楚九歌朝俞景年和薛无华那边看了一眼,便将手中的刀子扔在桌上,眼神似是在交代后面就交给他们了,转身朝楼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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