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同人)再逢少年时》分卷阅读10

    谢桢在昏沉之间被浩气的将领率精兵围困,刀枪在他身上割出渗血的口子,他以墨笔堪堪架住一柄迎面而下的长剑挡下敌人的杀招,杀气腾腾的内息逼得他胸口闷痛,他因而呛出半口血来,神思却恍惚着清醒了许多。

    他是势必要将季恒这一点扳过来,无论他们到底能不能再走下去,这都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情,这是由他而生的魔障执念所以理应由他来解。

    谢桢的目光由涣散到清明,他重新将视线聚焦在眼前的敌人身上,墨迹带着张扬肆虐的内劲隔着衣衫软甲伤及经络腹脏,他催动内息毫不留情的运出一式玉石俱焚,近身的浩气兵将转瞬便人仰马翻的。

    他蹭去唇边的血迹重新立起,他身后有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嘶吼着飞奔而来,肿着半张脸的季恒以长枪连挑数人,可就在即将靠近他身前的时候,被他以眼神冷冰冰的威胁着停留在了原地。

    谢桢捡起一柄长剑再度闯入战局,他和叶云景一起学武练功,藏剑的轻剑路数他也使得熟练,他就这样一剑一笔的重新开始拼杀,季恒攥着长枪紧紧的护着他的背后,他们明明已经可以比肩而立了,但却始终隔着几步之遥。

    谢桢发现他并不后悔扇在季恒脸上的那一巴掌,他只后悔自己不该下那么重的手,季恒也算是历经血火淬炼的个中高手了,本可以轻松躲开他这一下,但却毫无防备的被打得这么狼狈,而且还没有还手。

    一场酣畅淋漓的战事在夜幕降临时分终了,浩气盟折戟而归仓皇撤兵,恶人谷虽有死伤但终归是占了个大便宜,浩气盟来不及撤走的载具物资谢桢统统照单全收,金水镇深入上路腹地,本就补给耗时,这下也算是解决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谢桢留下旁人整顿人马,自己独身去了据点边缘的山林肃清残兵,他与谭征就是这样重逢的。季恒握着银白素净的长枪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谭征从一个身着蓝衣的浩气兵士的胸膛里将那柄火龙沥泉拔出,他站在山林密布的中间,山风夹杂着血腥气穿梭而过,吹不动他浸着血的衣角。

    谢桢了解谭征,即使要跟浩气合作以求齐湛的下落,谭征也会留个后手,想来是一开始就打着带回齐湛后就出尔反尔的将浩气那些人统统灭口的主意。

    只是不巧,浩气的将领即使有谭征的情报也无法攻克他驻守的城池,谢桢抱臂颇为吝啬的冲着谭征扬了扬唇角,他们之间的气氛古怪之极,明明是剑拔弩张互不相让,但到底还是掺杂着些许别的东西。

    “谭将军,好一个过河拆桥,看样子是比以前聪明多了。”

    谢桢言语带刺,他懒散着拍了两下手,稀稀拉拉的掌声完全是嘲讽的寓意,他一点也不想和谭征再有瓜葛,也巴不得谭征赶紧把那个烦人的齐湛带得远远的,只是他一想到自己居然还要成人之美,就忍不住先在言语上找回便宜。

    谭征是个优秀的战将,谢桢曾经就一直沉迷他这番英武神气的样子,谭征甩开枪尖的血污目光阴鹜,他看不透这样的谢桢,他有过能彻底将谢桢洞察了解的机会,一旦失去就再也不会有了。

    他握紧枪杆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溅着血的脸上还有当年那副让谢桢动心的刚毅和英挺,“和先生比起来,谭某差远了。”

    他是对谢桢有愧的,他欠谢桢一个面对面结束的机会,可齐湛的事情让他彻底打消了这份愧疚,谢桢将无辜的人牵扯进他们的是非纠缠就已经令他愤怒,更何况和隐藏颇深的谢桢不同,齐湛是彻彻底底的一张白纸。

    他不知道自己还会面对什么,也不知道谢桢会不会揭穿自己与浩气合作的密谋,他只想再见到齐湛,那个道袍翩然眉眼如画的小道士,是真的戳进了他心窝里最柔软的地方。

    谢桢悄然收紧了指节,他与谭征的帐各有是非,非要理出个对错怕是算不清的,他轻蔑的扯出个更加张扬的笑意,竭力挺直的瘦削脊背像是一柄难以弯折的刀。

    他还想同谭征说些什么更为尖锐讽刺的话,季恒却迈前两步结结实实的挡在了他身前,少年人侧身将他护去身后,他鼻尖贴上季恒的肩头时,还被那些冰凉的甲片轻轻划了一下。

    刚刚被他打肿脸的少年不计前嫌的站在那,以最笨拙的方式替他挡去化解这场百感交集的冲突。

    谭征怔了片刻随即哑笑连连,他起先还没注意到季恒的存在,毛都没长齐的半大孩子梗着脖子严严实实的遮住了谢桢的身形,浑身上下那股深情劲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东西。

    谭征咧着嘴定格住一个有些狰狞的笑意,他没想到谢桢已经走出来了,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他将长枪插进地里,带着厚茧的手指上还有显然的青筋,“先生好手段,想不到这么快就——”

    “你非我恶人谷中人,先生不是你能叫得,你把嘴闭上,滚远点。”

    谢桢稍有恍惚的晃了晃身形,难得发脾气的季恒替他将山风也一并挡下了,同样的称呼从另一个人的嘴里说出来好像真的不太一样,他这样想着想着,神情也渐渐柔软了一点。

    他决定不再理会谭征,谢桢如梦初醒的转身离去,他离谭征越来越远了,快步跟上的季恒也离他越来越近。

    旧人相见永远不会心平气和一笑而过,他为谭征掏心掏肺的付出过所有,愤恨和痛苦不可能化作清风消散干净,可这一切都过去了,再为此付出半分情感都是他自己犯傻。

    谢桢的衣衫因为方才的战事而凌乱了一些,季恒抿着嘴角强迫自己忽视那个显然是跟谢桢有过纠缠的男人,他紧跟着谢桢,几欲脱口而出的问询和委屈被他骤然咬牙咽了回去。

    季恒险些左脚绊右脚的把自己摔到,他背着银枪慌忙调整步子继续跟在谢桢身后,他用手狠狠揉过眼睛之后才确信自己看见了什么,谢桢颈间的衣料被山风吹拂着,白玉一样的皮肉袒露小半,那里有被小心藏匿起来的红绳,红绳上拴着他一年前送给谢桢的那枚假坠子。

    第13章

    谢桢身上的伤没有处理,剑伤将他那身粗布衣衫染红小半,待布料和皮肉黏在一起的时候才勉强凝血干涸,他觉不出多少痛意,隐约有得那么几分痛楚也被这些一桩接一桩的杂事扰没了。

    他先给叶云景去了信,他们原本的决议是在金水消耗浩气盟的一部分兵力之后再让出据点撤离守军,如今他酣畅淋漓的打了一场胜仗,浩气盟在短时间内恐怕不会再来动金水这块地方了。

    牵扯到的物资补给和大局战线都要重新调整,谢桢努力把字写得工整隽永一些,他都能想象出来叶云景看信的身后是一副怎么咬牙切齿的表情。

    加急的信鸽将密信带走,谢桢放下纸笔打算去看看据点里的情况,毕竟大战之后总要清理战损整顿人手,他前脚刚一迈出房门就碰到了一个东西,四四方方的药箱里面放着干净的纱布和伤药,箱子边上还有一盆温水和一条干净的帕子。

    季恒在院落里脚不沾地的穿梭着,怀里抱着修补城墙的砖瓦和要送去伤兵营的药材,他在同时做好几件事情,一边记下沿路城墙和房屋破损的程度,一边还要替管事扯着嗓子调度那些清理战场的兵士。

    季恒好像突然长大了不少,他认真的忙碌着,放下砖瓦就去搬木头,送完药材又去打水,战场上染得满身泥血还没有洗掉,往日里最爱干净的少年人仿佛一点整洁都不要了。

    他淌着汗去扛起一块圆木抵住摇摇欲坠的屋墙,松散的砖墙满是灰尘,季恒脸上因此多了两道花猫似的泥印子,他随意抬手一抹,脏兮兮的印记转眼就扩大到了他整个右脸。

    谢桢在门口站了小半刻,他面上始终平静得很,没有半分为季恒的转变而开心的迹象,谢桢拿着季恒给他准备的东西回屋自行包扎,伤口和布料分开的痛楚钻心入骨,他飞快的撕扯开黏连的布料,任凭那种火辣辣的痛感蔓延半身。

    谢桢对于自己身上这种琐事一向是懒散且笨拙的,他随意缠了两圈纱布,系得歪七扭八乱糟糟的一团,打结的纱布塞都塞不进衣服里。

    酣战过后就是要命的亏空,谢桢的天资不仅不属于个中翘楚,反而是那种比常人还要差得,他习武没身板,学文不聪慧,他今日所有的一切本事全是小时候比常人刻苦数倍才练出来的。

    他的经脉有天生的缺陷,用过内息之后就会气海亏空,往往需要几个时辰才能慢慢恢复,谢桢打不了消耗战,他对任何敌手都必须速战速决,叶云景的师父也因此教他了不少轻剑的路数。

    外头有学会担事的季恒和其他将领统帅,他便无需再跟着惦记操心,谢桢蜷在单薄的床板上合衣休息,阵前的据点简陋朴素,硬邦邦的床板硌得他浑身生疼,若不是实在需要休息调理,他宁可骑马去扬州城里找个舒服的客栈。

    季恒忙了两个多时辰,天边斜阳西下,他卸了沉甸甸的战甲,贴身的内衬早已被汗湿得可以拧出水来。

    战场的清理暂时告一段落,季恒从后厨借了个锅,自己在空地上聚了点木柴烧火煮粥,战事对体力的消耗极大,旁人都烤鸡酱鸭的时候他守着个白粥兢兢业业的蹲了小半个时辰。

    等粥做熟了,他又找了点鸡肉和蔬菜撕成小块放进去,待再煮沸才小心翼翼的盛出来端去谢桢房里。

    季恒确信自己能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粥是他自己生火煮的,没有耽误大家的灶台,他端着粥碗轻手轻脚的推门进屋,一进去就看见谢桢蜷在床板上睡得不太安稳,比平常要苍白些的面色让他整颗心都剜着疼。

    季恒脸还肿着,他非但没有记恨谢桢,反而是被醍醐灌顶似的打醒了,他是在天策府里长大的,同袍情意浓于骨血,他自小受教的就是肝胆相照有难同当,阵前舍弃兄弟手足这种行径放到真正的战场上,怕是要被砍了祭旗。

    他要成为能够配得上谢桢,能够和谢桢比肩而战的人,他的一时任性假若真的酿成祸患,到时谢桢也会被他连带上骂名。

    “先生……先生我给你煮了粥,我,我自己煮的,没有劳烦别人。”季恒半蹲在床边规规矩矩的把粥碗递过去,他没敢贸然靠近谢桢,他单膝及地两手托着碗底,连眼睛都没往不该看的地方看,“你吃点东西,然后我想,我想……先生,我知道我错了,但是我能不能,能不能占你点时间跟你解释清楚?”

    谢桢浑身都乏得厉害,经脉亏空的滋味说是遍体生寒都毫不夸张,他扶着床板撑起身子,褶皱的衣衫半披半挂的搭在肩上,包扎过紧的肩膀已经有些麻木了。

    他伸手拿过热腾腾的粥碗,没人会在身体欠佳的时候和饭食过不去,更何况还有个满身血污的季恒耷拉着脑袋半跪在他床前。

    谢桢默许了少年絮絮叨叨的解释,他舀起粥米小口小口的吃着,鸡肉很香,蔬菜也清淡新鲜,只可惜季恒忘了放盐,好好的一碗粥有些食之无味。

    “婚约这件事,我是两年前才知道的,义父说这个娃娃亲是我爹娘在我出生前就定下了,我从小到大,一直没往那处想过,她就是我妹妹,我从没有想过别的。”

    “那天我从洛阳告假回去探亲,义父就跟我说该准备婚事了,还说妹妹也同意,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说不行他们也不听我的,最后我只能跑了。”

    “先生,我见到你才明白什么叫夫妻之间……不是,不是!是爱,爱人!爱人之间的喜欢!我只,只对你,真的,我只对你……”

    季恒涨红了一张脸,他头一次这么恨自己口舌笨拙,小时候被逼着读得那些诗词佳句全都忘了个精光,连一句文绉绉的心悦倾慕都憋不出来。

    “玉,玉是假的,但也不全是假的”季恒挠了挠头皱起了整张脸,“我爹娘留给我那块在千岛湖弄丢了,我真的不知道是妹妹捡去了,给你的是我自己偷偷磨得,我花了所有盘缠买的大玉石,然后,然后我自己磨得……”

    那是他在扬州城里和谢桢初见之后,少年人的一眼钟情是天地下最炙热的情感,他执拗的认为谢桢便是他的天命,于是在跟随车队出行之前,他攥着所有家当去玉器行里被老板狠狠地宰了一刀。,

    “她来找我的时候,我就跟她说明白了,她临走前非要,非要抱我一下,我……我想躲来着……先生,我真的想躲来着,真的!”

    谢桢拿勺子的手顿了一下,季恒着实讲到了他真正想听的地方,他咽下嘴里没有咸味的鸡肉暗自竖起耳朵,他倒是真想听听季恒会不会老老实实的坦白他看见的那个场景。

    “我……我打不过她,从小就打不过她,她……她随我干娘……力气特别大,她那个琴,比我枪还沉,小时候我不分她糖吃她就背着大人把我抡到地上。”季恒顶着脸上的五指印可怜巴巴的抬起了头,他怕谢桢不信,还特意比划示意着杨清韶是怎么把他倒栽着怼进泥巴堆里的。

    “我挣不开……后来她还要亲我一下,我是真的挣不开,我没亲她,我一直躲来着!我还洗脸了,先生,先生我真的洗脸换衣服了,我把她送走之后特意洗了好久才敢回去找你……”

    季恒先前憋着这件事不说,一是心存侥幸觉得谢桢没看见,二是不想展现出自己这么丢人的一面,他一直拼命的想在谢桢面前做一个十全十美的人。

    可事到如今他什么都不考虑了,他只希望自己坦白交代之后能消除一些缔结,他不希望自己就这么失去了机会,谢桢当初走得太决绝了,那次不告而别给他造成了不可忘却的阴影,直到很多年以后他清晨醒时只要发现谢桢不在,他心里都会一阵仓惶。

    “我不该瞒你这些,我以为我只要离开千岛湖就没问题了,是我不对,是我只顾着逃走才会这样。但是先生你相信我,我不会娶她,我谁都不会娶,我只喜欢你,我知道你不信我,可我愿意,我就是愿意这么跟着你,先生你往后看,你只管往我们以后的日子看,好不好。”

    季恒在不知不觉间伸出手抚上谢桢的膝,他仰起俊朗白皙的面颊,眉眼间的赤诚是熊熊燃烧的野火,肆意燎原,不曾熄灭。

    他几近哀求的望着谢桢,沁了些许水渍的眼眸澄明清澈,满满尽是赤子深情。

    《宅书屋》om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