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麟？”柏非凡有些无奈地笑，“虽然很不想破坏气氛，但是我的右手筷子有油啊……”
王麟桃花眼定定看着他，心里莫名安定了些。
“我肚子饿了……今天晚上的课很难，消耗了很多能量。”
柏非凡挥了挥手里的筷子，“啊，那你可以分享我的拌面，快进来吧。”
柏非凡刚转过身，王麟倏地从背后再次抱住了他。
他嘴唇嗫嚅，眼神有些空茫，无声说道。
“我需要你。”
第30章 追光（1）
章三十
“王麟先生？”
柏非凡感受到背部疲惫温热的怀抱，他双手捧起葱油面碗，有些疑惑地叫了声。
“如果饿得实在很难受，就先坐着吧，我先给你洗点水果。”
王麟闷闷地嗯了一声，他看着柏非凡走到冰箱边拿了几枚苹果，目光渐渐空茫。对方依旧是无忧无虑的模样，这种平和的环境让王麟有些眷恋，他沉默地站在原地，看着柏非凡在厨房里站定的背影，难得露出一个微笑，最终还是柏非凡清洗苹果时的水声让他回过神来。
柏非凡刚洗好了一个苹果，他转过身，见王麟还呆呆站着，看上去却不似刚进来时那般失落，他圆眼一弯，冲王麟挥挥手。
“王麟先生，你快去坐一会儿——”
闻言，王麟渐渐冷静下来，心中被樊秋静惹起的怒火渐渐消散，他应了一声，也没在客厅里坐着，反而随意地在柏非凡的家中转了转。这并不是王麟第一次来柏非凡这间学区房，但却是第一次认认真真观赏。柏非凡的房子不大，格局也极其简单，布置很温馨，客厅的小桌上摆着几本西点制作参考书，目录上已经被柏非凡画了不少红杠杠，王麟伸手将书页的边角抹平，像是理平顺了柏非凡软乎乎的头发。
王麟经过客厅，最终站定在阳台的窗户前，他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城市夜景，面上极为平淡，若不是他的目光微动，根本看不出他的情绪变化。王麟看了一会儿，走到阳台上摆置的盆栽前，伸手碰了碰它的叶子。
“这是今天种下的，是不是很好看。”说着，一个身影缓缓过来，柏非凡安静地站在王麟的身边，他定定地望着盆栽，没有和王麟一样摸叶子，反而笑着戳了戳王麟的手指。“虽然不知道，王麟先生为什么很失落，不过……不开心的话就过来吃点东西吧，没有什么比美食更能抚慰人心了。”
王麟一开始还冷着表情，可柏非凡笑眯眯地不停戳着他的手指，像是没办法似的，王麟也露出笑意，桃花眼微弯。
两人坐在客厅里，小桌上的美食制作指南已经被柏非凡收捡起来，他将两碗葱油面放在桌上，又切了三个洗好的苹果，用小盘装在旁边。葱油拌面是刚做的，辣味、香味在入口的一刻爆开，实在是美味得无可救药，柏非凡和王麟一人端着一个碗，他们一边看着电视上的综艺节目，一边大口吃着面。
吃饱的两人安静地互相倚靠着，柏非凡没有主动开口勘探王麟的秘密，而王麟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两人安安静静地看着综艺里的明星一句又一句逗笑观众，笑声感染下，王麟和柏非凡也带了点笑意，笑着笑着，王麟揽紧了柏非凡，而柏非凡感受到王麟束紧的手指，他转过身，主动抱住了王麟，手迟疑地拍了拍王麟的背脊。
“王……王麟先生……”柏非凡怔怔地轻拍着王麟的背。
两人刚分别的时候明明还存着甜蜜，也不知道王麟在这期间遭遇了什么烦心事，竟然让他不管不顾地跑了过来。柏非凡像只敏感的小动物，感觉到王麟掩饰的怒气与哀意，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用爪子给他梳梳头发，拍拍背脊。
王麟低低笑了声，他从柏非凡的怀中退出，双手抓住柏非凡的小圆脸两侧，问了声。“我给你画肖像画好不好？”
“啊？”柏非凡的脸颊被抓住，他含含糊糊地说。“为什么……突然要画画……”
柏非凡有点不思其解，但见王麟难得兴致高涨，想让他高兴起来的柏非凡颠颠儿地跑进房间里，他勉强在铁盒子找到一根2b铅笔和一块胡萝卜形状的橡皮，然而家里却没有素描纸，倒是王麟并不介意，他随意拿起客厅小桌上的菜谱，在最后一页空白页涂鸦起来。
王麟于绘画一道确实很有天分，他随性地握着铅笔，时不时抬头看一看柏非凡，柏非凡被看得呼吸急促起来，他拘谨地双手交握，抬头朝王麟腼腆地笑了笑。
寥寥数语，一个眼神灿烂的少年跃然纸上，王麟细细刻画着柏非凡的眼睛，用橡皮为那双灿星一般的圆眼擦出高光。
“柏非凡……”王麟手中笔触并未停下，“你觉得，人身死后还会有烦恼吗？”
不知道王麟为什么问出这个问题，柏非凡想了想，反诘：“无论有没有烦恼，只要好好活着，不要轻易轻生，不就不会有烦恼了吗？”
王麟笑了笑。“活着的人并不一定比离世的人要轻松，也不一定比他们的烦恼要少。有时候被留下来，要面临更多的事情，有时候会因此身不由己，还不如那些撒手离开的人快活。”
“可是，王麟先生，也许你认为离开得毫不犹豫的人只是没有时间开口述说遗憾呢……”柏非凡不自觉地摩挲着手指。“也许他们也不想离开，每个人都有自己眷恋的人和事，都有自己的舍不得，就像，如今你不开心，我却不想让你不开心。”
王麟笔尖一停。“真是，傻得犯规，柏非凡。”
柏非凡一愣，蹙起眉，猛地蹦起来。“王麟先生！！我明明还是很聪明的……”
而坐着的王麟已经完成了自己的画作，他将画翻转过来，柏非凡看着画上笑得开心的自己，嘴上也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他将那本用于作画的菜谱珍惜地收藏起来，怕将素描的笔触抹花，柏非凡将册子合起来，捂在胸口。
“明明，想让王麟先生高兴一些的，没想到最后还是王麟先生送了我礼物。”
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柏非凡笑得温柔。“王麟先生如果今天不回宿舍的话，那我也送你一份礼物吧。”
柏非凡进房间拿出他的格林童话。“礼尚往来。”
王麟依旧坐在沙发上，柏非凡默默翻开格林童话的扉页，他看着童话书的目光很温和，也很庆幸，毕竟这算是他与王麟的第一个羁绊。
随着柏非凡轻快的声音传来，王麟渐渐合上眼，待到他讲完了第一个故事，王麟突然问道。“柏非凡，你想知道我的秘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恢复更新（隔壁容大人已经完结，欢迎跳坑）
第31章 追光（2）
章三十一
柏非凡掩上格林童话，他迟疑地重复道。“秘密？”
王麟还是半躺在沙发上，他双眼清明，见柏非凡不可置信的样子，他轻松地笑了笑，又问了一次。“你想知道我的秘密吗？”
“不想。”
然而柏非凡摇摇头，并没有探知欲。他放下童话书，端起桌边放了很久的碗，径直走到厨房中清洗，在柏非凡背对着洗碗时，王麟直直坐起身，跟着柏非凡的步伐进了厨房。
“可是，我很想告诉你。”王麟桃花眼里眸光闪烁，看上去不过是想提一件平凡不过的小事。
柏非凡笑了笑，他挤了点洗洁精，将面碗涂得满是泡泡。“王麟先生，既然是秘密，就应该好好藏在心里。”
“可是，有时候秘密背负得太久了，一个人的时候会感到很疲惫。”王麟走到柏非凡的身边，接过他手上的泡泡碗，任由清水将其冲干净。“柏非凡，你愿意和我一起分享一个秘密吗？”
不知道王麟究竟是在试探，还是真心想要交换秘密，柏非凡有些惘然地望着他的眼睛，许久，柏非凡叹了口气，终究不想让王麟一个人背负，他将碗放回橱柜，抓了抓脑袋，有些破釜沉舟地咬咬牙。“王麟先生，既然如此，我也和你交换一个秘密……”
王麟倒是对柏非凡口中的秘密兴趣缺缺，他率先开口。“那我先说，好不好……”
柏非凡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我不会和你抢的。”
两人都笑了起来，他们慢慢走出厨房，坐回沙发上，王麟突然往后一靠，躺在柏非凡的腿上，柏非凡似乎没有料到，在他的印象中，王麟一直是个很独立强势的男人，然而他这样安静地躺着，似乎暴露了一些脆弱，柏非凡不敢深想王麟想说的秘密是什么，只得将手掌无措地安置他的头顶上。
明明说要分享秘密，王麟却一直没有在开口，柏非凡也没有催促，他们俩都陷入了各自的沉思中，许久，王麟突然说：“……我父母几年前出车祸过世了。”
关于王麟父母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柏非凡曾经在纪瑞口中听到过，他想了想，问道。“这是王麟先生今天难过的原因吗？”
王麟并没有回答柏非凡的话，反而自顾自地说，“当时那场车祸，是由于一辆轿车突然变轨，我父母本来有机会躲开，可是却发现刹车失灵，最终直冲冲地与轿车相撞……”
柏非凡一惊，他只知道车祸的存在，却不知道其中有这些腌臜隐秘，“这……这不是蓄意杀人吗！……”
“不错，如果被证实刹车失灵，肯定会被判有人蓄意谋杀。可是……在取证的第二天，我父母的那辆车爆炸了，此后无法再证实刹车有问题，而之前那些知道刹车失灵的警官全部改了口供。”王麟涩声道。“我提出出庭作证，却因为是受害人的直系亲属，警署的人和法官并不相信我……”
“王麟先生……”柏非凡一震，他难以置信地握住王麟的手，“可是……”
“我当时恳求了负责案件的警官很久，最终被允许上庭，可……因为我的小姑出庭表示我患有精神疾病，因为父母过世，太过伤心而产生了错觉，所以我所说的刹车失灵的证词统统作废……”王麟眼神有些茫然，他无力地虚握着柏非凡的手。“而那场交通事故的肇事者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整场审判像一场闹剧……肇事者最终经由律师赔了一笔五十万的款项……我知道，有很多人传言我在这场交通事故中得了一笔金额不错的赔款，可那些人踏马的哪知道这都是我父母的命！我花五十万，他们可以把命给我吗？——”
这场官司肇事者的确有逃脱不开的责任，但导致官司惨败的一大原因便是樊秋静的精神病指认，柏非凡瞳孔一缩。“可你小姑为什么……”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可这世界上总有很多事情超乎你的想象，之所以想要寻求原因，不过是想安慰说服自己罢了……”王麟不禁苦笑。
明明有躲避不了的亲缘关系，却在这等情形下做伪证，让王麟父母死得不明不白。原本还想问出一个原因，却发现王麟也无法给这一切一个合理的解释，甚至现在还背负的痛悔与不甘心，柏非凡的话戛然而止，他低下头，脸颊靠着王麟的发顶，像是为他传递热源。
王麟眼神空茫，并没有再说话，
柏非凡靠着他，思绪纷乱，他大概猜到了王麟失落失控的原因，这一切肯定与那场车祸离不开关系，甚至可能牵涉到那位讳莫如深的小姑，柏非凡没想到，原本以为是一场意外的车祸，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肇事补偿，其中却隐藏着王麟几年的痛楚。
“可你已经尽力了……”柏非凡叹了口气。“是他们不相信你……”
“对啊……他们并不相信我，亦或是相信我的话，却故意去隐藏真相，柏非凡，我有时候会想，我一直在期待、寻求的公正究竟是什么呢？明明该受到惩罚的肇事者却逍遥法外，明明该严加调查的弄坏刹车的犯人却置之不理……如果我以后成为一名律师，也会变成这样的人吗？所有公平正义都只是利益价值下的彼此博弈，我如果输了，就会像那场官司一样，毁掉受害者的希望，带来不可磨灭的伤害，但渺小如我，又能为谁主持正义呢……”
王麟说着，那些年一直掩埋的自责与恨意重新涌上来，这的确是一个沉重得令人畏惧的秘密，也是个荒诞的真相，柏非凡无法回到过去的时间为庭上的王麟作证，只能在此刻紧紧握住他的手，付诸他迟来的满心的信任。
“我无法为你主持正义，但我相信你。”
两人互相依靠，而柏非凡那个，把王麟当“贱受”的玩笑似的秘密却在今晚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交换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白天出门了不好意思哈
第32章 聚会（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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