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同人)[叶all]是童话就该有个好结局》分卷阅读63

    “还有……明年。”

    张佳乐盯着窗外,密集不断的雨声如同千军万马将屋子四面合围,别无去路。他知道叶修或许怀念三连冠时期的嘉世和队友,就像自己也怀念身边有最默契的搭档,繁花血景肆虐联盟时的盛况,只是他们都已回不去。

    无论怎么留恋,最好的时光就像暴雨一样,哗哗打在窗棂上,顺着玻璃就流走了。

    当真是似水流年。

    关于明年的许诺,原来并不一定能坚守。

    七赛季总决赛结束,张佳乐安抚好一个个情绪失控或强压情绪的队员,独自走回了训练室。他没开灯,一室黑暗与寂静吞没了他,就如暴雨声吞没一切天地间的声响,很奇怪的,他居然并不觉得十分伤心。

    手机响起时他也没有意外,甚至对着电话那头,轻微地笑了一声。

    “我没事,”张佳乐说道,“一次失利而已。叶秋,我只是……”

    只是什么,他半天也没说出来,不是卡壳,不是想不到词语,只是突然疲惫成百上千倍的扩张,蔓延,浸透了身心的每一寸。他疲惫得不想说话,就这么晾着,也不管对方如何作想。

    “叶秋,我有点累了。”张佳乐低声说。

    恍惚涣散的意识里,仿佛有哗哗的雨声由远及近,敲打在同样的窗玻璃上。张佳乐闭了闭眼又睁开,窗外并没有下雨,今天是夏雨季的一个放晴日子。

    俱乐部楼前的地灯亮着,不远就是百花logo造型的led灯柱,一行红蓝紫的渐变色光依次从上到下闪烁,再从下到上闪回来。当年孙哲平还吐槽过这玩意太闪,骚包得要命,也许就是因为被闪到了眼睛,一次他在灯柱边绊了一跤,自己没事,被他带倒的张佳乐却不幸磕破了膝盖。

    修剪齐整的草坪吸饱了前几日的雨水,张牙舞爪舒展开了植物原始的生命形态。西南角上一小片嫩黄的金雀花是他自己移栽的,最初只是两株,打碎花盆简单粗暴地埋在土里,竟活了下来,还将草坪的一角都染成了嫩黄的颜色。

    张佳乐知道,队里的好几个人都偷偷跑过去给它们浇过水。

    这里是他生活过六年的家,春夏秋冬流转,酸甜甘苦尝遍,从内到外,有形的无形的,处处都有他的痕迹。

    然而张佳乐站在窗前,却只觉那一层薄薄的毛玻璃外,封闭的是一个与他毫无干系的夏天。

    2

    杀人什么的,不管是不是说真的,也不管是不是在幻觉世界,但黄少天确信,自己不想再从叶修嘴里听到这个词,也不想再看见那一瞬在他脸上闪过的表情。

    他们终究还是敲开了门,黄少天一路胆战心惊,过不久就要瞥叶修一眼,他并不认为对方会失心疯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不安,如水浸了纸湿痕就一点点蚕食上来的不安。能走进这座建筑本是极奇幻极难得的经历,若非他早先与南方相识,恐怕也敲不开门,然而黄少天事后回想,自己进门后见到什么风景摆设,遇上两个孩子说了什么话,竟然都模模糊糊。

    在视网膜上留存很久的只有一个画面,给毛刺刺的青草顶得斑斑驳驳的石阶上,两个孩子抱膝蜷成两个小团,一个黑黑的小脑袋倾向另一个小脑袋,脚在地上轻轻踢着对方的影子。女孩张开手心,一朵花在掌中变幻着各种形状,金黄的孔雀草,绒白的蒲公英,一晃神还变成了一只鸡雏,细红的脚,卧在掌心圆乎乎嫩茸茸的一小团,眨着黑漉漉的小眼珠。男孩伸食指在那温暖的一团上轻轻摸了摸,女孩便痒得笑了起来。

    “是真的吗?”

    “你猜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你教我吧?”

    “说了多少次,不教。”

    “你师父不高兴?”

    “我不高兴。”

    “那要怎么样你才能高兴?”

    “高兴不起来。”女孩说得好像真有一种严肃的痛苦似的,“不高兴就是……不高兴,反正我高兴不起来,你别管我。”

    她说话的时候当着两个大人,却显出一种刻意的、淡漠的无视,像要把平常在人群里得到的无视加倍反馈回去,又像被高压管束久了轻视久了的小孩子,某一天突然发现自己能做主拿捏别人,而格外装腔作势端起架子来一样。男孩倒是看了他们好几眼,女孩使劲一拉他袖子,他赶紧僵硬地摆正脑袋。

    叶修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看那张熟悉的稚嫩脸孔露出孩童的讨好之意。那究竟是不是叶秋的表情呢?小时候他绝不会这样讨好自己,对女孩子可就难说。

    两个孩子很快在露水未晞的石阶上躺下来,四只眼睛望着天空。

    “我讨厌这里。”女孩突然说,“我要走。”

    “你要去哪里?”

    “外面吧……我不知道。”

    “外面也不好,不一定比这里好。”男孩想了想,“我爹说,哪里都一个样,看着不一样,到最后都一样;他又说,你必须出去了,所有地方都看过了,它们才一样,不然还是不一样的,至少在你心里不一样。”

    “你爹真奇怪。”

    “你要去找你师父吗?”

    “不找。”女孩抽出枕麻了的双手,眼珠随一朵云动了一下,“你能不能安静一会?烦死了。”

    她平白无故生起气来,男孩讪讪一笑,没有回嘴。女孩静了片刻,忽然又道:“你干嘛不说话?你怎么不叫我别走?”接着马上说:“你还是别说话,听你说话我心烦。都别说话!”她手掌一合向里一捏,掌心里的幻象立时碎灭无形。

    那男孩看样子不比她大,却已习惯了玩伴的喜怒无常,笑了笑,仰头望着天空不吭声。女孩也终于安静下来,侧着蜷起身,脸支在小臂上。叶修将她的神情看得清楚,那是一种以年纪来说有些可笑,又没边没沿没着没落的忧伤……人生最初的暴戾和忧伤都是没着没落的,像第一次向往的远方,未必是实指,也许只是没着没落中一个泛化的期许。

    他们用的语言和村里又不一样,比较接近女孩和众职业选手交谈时的腔调,因此还听得懂。黄少天注视着叶修在两小面前蹲下来,不一会就搭上了话,竟然还有说有笑。他伸长脖子往半掩的内门里望过去,只见半院子的落叶,一扇色泽暗淡的屏风遮挡住内室,尽处一道木梯通向二楼,扶手上的清漆褪得坑坑洼洼。

    屏风上的木纹线条凌乱,与温泉池壁上的刻印如出一辙,同样的图案,这是第十五幅。

    黄少天在原地站了一会,转身出去了。

    “有什么收获?”喻文州问。

    两个人一起去,一个人先出来,确实有点奇怪,黄少天挺庆幸他没问出口,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在那个静得阴森的地方多待。

    他看着喻文州平静的面容,几天几夜的折腾下来,他跟其他每个人一样外表狼狈,风衣下摆扎起,脸上手上都有划痕,却仍然如此平静……真正的平静是从内到外散发出来的,陌生的时空里,那个在无人注目的角落,在众多轻视怀疑下静静磨砺着自己,最后从容告别蓝雨训练营的少年,或许也是这样平静。

    黄少天突然生起一种想把叶修关于杀人的话告诉他的恶意。

    不管有没有骂叶修和周泽楷两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温泉,继喻文州之后,大家还是陆续在水里泡了泡。肖时钦独自找了个最偏远的石缝,盯着水面出了神,以至于有人在他肩膀上一拍时吓得差点蹦起来。

    “别蹦。”叶修说,“溅我一身水。”

    肖时钦愣了两秒钟,镜片上满是水雾,他冷静下来推了推眼镜,“有事上岸说。”

    “有必要吗?你这是重复劳动。”叶修指责,“反正过一会还要脱一遍。”

    “……”

    “要不你别上来了,我下去?”

    “……”

    “非要上来就快点,”叶修很不耐烦地催促,“这里环境特殊,我怕我不由自主就把你给扒光了。”

    肖时钦深呼吸,妈的忍不下去了……一时间他甚至希望自己变个性别,能光明正大一巴掌拍在叶修脸上。

    “你有事?”

    “没事不能来找你?”叶修严肃,“小肖啊,不是我说你,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乌七八糟的?有事找你,那是正经办事,没事找你,才证明感情是多么坚挺——”

    肖时钦沉默地擦了擦眼镜,沉默地一拍水面,从头到脚溅了叶修一身。

    “幼不幼稚,”叶修摇头,“气氛!气氛懂不懂?头一次要的就是个气氛……卧槽,你生气了?”

    肖时钦一言不发从水里站起来,伸手去捞岸上的衣服。水温变得越来越难耐,他像一只被活焖的螃蟹,由里至外发红发烫,不知是在热水里泡久了还是叶修靠太近的关系。这一刻他真的无法忍受,从生理到情绪都无比难受,只想远远离开。

    穿衣服时他几乎想叫叶修让开,留下自己一个人,残存的理智阻止了话语脱口而出。

    “早该出来了,蛇毒发作还泡温泉,你也不怕热晕过去。”叶修没话找话,“在水里煮着啥滋味?”

    肖时钦没答话,他也觉得这个煮字用得挺贴切,说到底,自己为什么要跑到水里自虐呢?

    “得,这是非暴力不合作啊!”叶修乐了,“谈谈吧?一直想和你聊一聊,事赶事的也没排上,正好趁这个机会。”

    什么机会?肖时钦内心深处窜上来一簇怒火,凭什么你就能自说自话地下决定?

    “你生什么气?”叶修说,“我都没生气。”

    肖时钦险些给他气笑了,一愣之下又心领神会,对啊,按道理说被迫做一件完全不情愿的事,做一件,与隔三差五连做好几件,相比之下,的确是后者比较悲惨?

    一转念又气不打一处来,这家伙是被迫的吗?他哪有不情愿,他简直太情愿了,搞不好还乐在其中吧!

    “我觉得,你对我有很多误会。”叶修诚恳地说,“我必须要澄清一下。”

    “为什么……”肖时钦问了一半卡住,这话怎么说都透着一股鸡皮疙瘩的矫情,“为什么你这么轻松?”

    “因为本来就很轻松啊!”叶修说,“生活如此沉重,不妨多做运动,轻松减压,有益身心。”

    “……”

    “你现在才来纠结,反射弧太长了吧?说了那么多都白说了。”叶修循循善诱,“别把这事看得太严重,俩大龄青年互帮互助一下,不要扯到真爱啊灵魂啊的高度,你就会发现人生无比美好,多个炮友也不错……想想老王,他那是用生命给我吃经验啊!你算坐享其成的。”

    肖时钦看了他一会,突然轻微地笑了一声。

    是啊,事情本来就该像他说的那样,只不过是一场两个陌生人也能心安理得做的事。没有负担,没有牵扯,没有对不起的人,理由都是现成的,心理包袱都不用背,只赚不赔。

    在求生的大背景下,这真的只是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为了这点鸡毛蒜皮去冒生命危险,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了。

    况且你真的完全不情愿吗?心底一个极细极冷的声音讥笑着,你就一丝一毫没往那方面想过?你对谁动了心,在潜意识里难道没渴望过和他亲近?成年人每九秒都会联想到性,你就真的没起过某些难以启齿的念头?想睡的人白让你占便宜,你还装什么装?

    就因为那错位的,早已沦为一个矫情耻感词汇的,情侣间甚至都羞于提起的……爱情?

    叶修手放在他肩膀上,感到肌肉细微的抖动。肖时钦自己笑了笑,把擦干的眼镜推上去,同样是斯文冷静的气质,相比喻文州和张新杰,他不知怎么就多了一丝内敛的局促,仿佛对事对人过于认真,反而无法时刻维持与生俱来的睿智从容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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