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没有回应他，但是它在整个房间里乱蹿，那张脸很是吓人，可是齐天已经不害怕了。他甚至觉得魔鬼还有点儿可爱。魔鬼很快停了下来，凑在他面前，对他冷笑。
齐天问：你笑什么？
魔鬼说：我笑你愚蠢，可怜，可悲，你错过了你唾手可得的幸福，你知道吗？现在他已经是别人的人了，他以后再也想不起你，再也不亲吻你，再也不会触碰你了。
齐天说：没关系，反正我明天就要死了。
魔鬼说：你要是早一点正视自己的感情，你就不会想着去死了。你真的没关系吗？我刚刚给你看的，他吻你，碰你，抱你，你不是很愉快吗？
齐天说：没关系，我明天就死了，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魔鬼慌了：你真的甘心死掉吗？你死掉的话，以后就再也看不到他了哦？
齐天笑了：他不属于我了，我不甘心也没有办法。是你不甘心吧？我死了你也要消失，你就想长长久久的活着，然后趁我不注意出来害人，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魔鬼彻底颓废下来：我不会害人的，我就好好待着，也不行吗？
齐天摇摇头：可是我活的不开心了，我们还是一起死吧，我陪着你，你不要害怕。
魔鬼消失了，齐天知道它还在自己心里。心情突然有些愉悦，他想，魔鬼也不是那么可怕嘛，原来它也害怕自己呢。
夜那么漫长，他睡不着，一根一根的抽烟，等天色发亮时，已经把两包烟都抽完了。
他把烟蒂都丢进了垃圾桶，在小小的书房内转了一圈又一圈，发现也没有什么还要再收拾的了，就把早就整理好的背包背起来，打开了门。
罕见的，这么早杨霖竟然坐在沙发上，听到声响，转过头来，静静的看着他。
齐天没想到还能再看到他，心里挺高兴，扬起一个笑容来，“小霖，早。”
杨霖一夜未眠，精神非常疲倦，看到齐天的笑容，刺痛了一下。他喉咙干涩，说出“早”这个字就有些沙哑。
齐天说：“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顾你自己哦。”
杨霖站起身来，“我送一下你。”
“不用了。”齐天快速的走到玄关换鞋子，他身上烟味太重，怕被杨霖闻出来，“很近的，我一会就到了。”
男人没有坚持，眼睛一直注视着他，明明心里痛的要死，表面上还是掩饰得一脸平静。
齐天换好鞋子，跟他挥了挥手，“我真的走了，你保重，以后看到叔叔阿姨，替我问好。”他把口袋里的钥匙拿出来放在鞋柜上，“钥匙我放在这里，你别弄丢了，注意身体哦。”
轻快的把要说的话说完，他拧开门把，走了出去。
杨霖看着门被关上，那声响动仿佛是在自己的心脏里重重的砸了一拳，痛的他连呼吸都有些艰难。身体似乎再也承受不住，跌落在沙发上，他捂住自己的眼睛，拼命的想把眼泪忍回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缓过来了一些，他太过疲倦，看着空荡荡又干净明亮的屋子，心神一动，提着脚步往书房走去。
比起自己的卧房，他现在太需要有齐天的味道来安慰一下自己钝痛的心。
可是当打开房间他就发现不对劲，书房里很暗，门窗都是紧闭的，满屋子都是烟味，呛得他咳了好几声。打开灯，很明显就能看到香烟的烟雾充斥在整个空间。床铺和书架都是整理好的，地面也很干净，只有垃圾桶里面有许多烟蒂。
杨霖怔了怔，又打开了后面购买的衣柜，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齐天的衣物，杨霖摸了摸，发现齐天几乎全部衣物都在这里。
不是说已经搬走了吗？
心头跳动的厉害，有些破碎的念头在脑海里浮现，但是又抓不住。他开始疯狂的翻屋内的全部东西，衣柜里是齐天的全部衣物，床下是齐天的行礼箱，抽屉里是他的记事本还有钱……
钱？
杨霖皱着眉头大致的看了下那叠钱的厚度，依他的猜测，这些应该是齐天的全部财产才对，为什么他没有带走？
在另一个抽屉里他翻到了一卷用了大半的绷带，绷带让他联想到的词汇是受伤，齐天受了伤吗？
太多的疑点在他脑子里汇聚，齐天走的时候只背了一个背包，那应该是他带走的所有东西。而他把衣服钱什么的都留了下来，是为什么？
租房要钱，生活要钱，他不带钱，是为什么？
杨霖还是想不明白，他看到书桌上的台式电脑，一边开机，一边用手机拨打齐天的电话。
电话提示是关机了，他急切的不行，想了想，又打电话给了蓉蓉。电话很快被接通，蓉蓉有些惊讶的问：“杨霖？有什么事吗？这么早？”
“蓉蓉，上次小天的女朋友赵雯的联系方式你有吗？”
“啊？我没有啊，不过好像文子有吧，你问问……”
杨霖没等听完，就挂了电话，又拨给了郝文。这次过了好一会儿才接通，“杨公子什么事啊？这么早，我还睡觉呢。”
杨霖一边登入齐天的q号一边问：“你有赵雯的联系方式吗？”
“赵雯？有啊，我加了她微信，怎么了？”
“我想问她点事情，你把她微信号告诉我。”
“好，她微信号好像就是手机号，等等我发给你。”
齐天的q在电脑上都是直接记录密码的，所以很快就登入了。杨霖本来没指望能在这里发现什么，毕竟齐天的q里就加了两个人。但是一登上去就有头像拼命闪动，杨霖点开来，看到屏幕上一大串感叹号。
他往上翻了翻，看到编辑的咆哮：你真的不更新了吗！！！再不更就要解v了！咱们出版的合约都签了你可不能违约啊！
人呢！跑去哪里了？快出来！打你电话居然敢挂掉，后面直接关机了，你几个意思？？？
杨霖看到编辑发来的时间，竟已经是好几个月前。
他再也忍不住，随便套了件外套，换好鞋子拿上钥匙就往外跑。
第26章 第 26 章
齐天其实为早上还能见到杨霖最后一面觉得挺高兴。小区里为了迎接新年，也在树上挂了许多红灯笼。他心里已经有了计划要去哪里，他沿着长长的街道，转过一片商业街，然后走到了江边。
他的身体已经很虚弱，走了这么久的路，让他觉得有些喘。江边有许多人在散步，他也想起来那天晚上跟男人一起散步的情形，男人那么温柔，跟他诉说他最开始的爱恋。
本来那应该会是他们最幸福的一天，如果他更早认识到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的话。
可是自己把那天弄成了最糟糕的一天，男人明明想跟自己在一起一辈子，甚至做好了跟父母出柜的准备，但是自己却让他改，让他伤心了。
说不后悔是假的，他甚至愿意付出他的全部，重新回到那一天，然后跟男人说：好啊，我们一起去跟阿姨他们说。
如果是这样，杨霖会露出多么高兴的笑容来呢？
他停下来，幻想了一阵男人会露出来的表情，自己也觉得愉悦。可是愉悦过后，更大的空洞紧紧的攫住他的心神，让他更难受。
于是他继续走，走到上次两人坐下的地方，看着江面上波光粼粼，开始计算着什么时间再跳下去。
现在旁边还有很多人，不是个好时机，好心人肯定会去救他，天气这么冷，反倒害了别人生病就不好了。再等等，再等等。
心里的魔鬼笑他：你就是胆小，不敢死，找什么借口呢？
齐天对它的嘲讽无动于衷，他手里握着一个挂着熊猫布偶的钥匙扣，那是杨霖出差回来时给他买的。冰冷的铁块已经被他握的有些发热了，熊猫萌萌的，看着的时候像是在笑的样子。齐天坐了许久，越坐心情就越坏。
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人呢？为什么他们不回家呢？我已经无法忍受了，难以忍耐了……
“死”和解脱挂上勾，他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下石阶，心里突然对一切都没有了畏惧和牵挂，一心一意的只想着赶紧死去。
杨霖开车找了近乎大半个城市，想到先前的通话就暴躁起来。赵雯在电话里说她跟齐天并没有在一起，齐天说他另有喜欢的人，就是在圣诞节那天说开的。
杨霖想到圣诞节的那日，齐天做了许多菜，还准备了酒，说有一件好事要跟他分享。因为他白天看到了赵雯和齐天亲密的走在街上，自然以为齐天要说的是他跟赵雯已经交往的事，当时头脑发热心里又急又痛，就先捏了个谎话出来，说自己已经找到了男朋友。
他那时候太过难受，难以顾及齐天的情况，现在想起来，才记得自己说了有男朋友的事后，齐天并没有再分享自己的好事，反而有些生硬的笑了笑然后回了卧室。
所以那时候其实齐天是要跟自己表白的吗？
想到这里，杨霖恨不得给自己来一拳。他害怕极了，齐天这个状态，似乎还受了伤，只带了一个小小的背包出门，又跟自己道了别，他到底要去做什么，简直想都不敢想。
不知不觉把车开到江边，他看到上次跟齐天一起闲谈的地方聚集了一大堆人，心神一动，连忙下车跑了过去。
还未接近，就听到有人在呼喊：“有人跳河了，谁会游泳？赶紧去救啊。”
杨霖脑子跟快要炸开一样，他拨开人群，飞快的往石阶下跑去，抬眼一看，果然看到有个黑色的头颅在水中沉浮，他来不及思考，直接跳了下去。
蓉蓉和郝文赶到医院时，正好看到齐天从急救室被推出来。杨霖一直守在旁边，衣服都是湿的，还在往下滴水。郝文看着都觉得冷，赶紧把带来的衣服递过去，“你快把衣服换了吧，不然会得重感冒的。”
杨霖道了谢，去卫生间把衣服换了。郝文看着躺在病床上沉睡的齐天，他脸色苍白，一点血色也没有，右手正在输液。等杨霖出来，他连忙问：“霖子，这是怎么回事？小天天他……是不慎落水吗？”
杨霖的目光始终看着床上的人，他摇摇头，“是自杀。”
“啊？”蓉蓉和郝文都惊呼出声，两人对望一眼都有些不解，蓉蓉问：“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自杀呢？”
“是我不好，我没有早点发现……”杨霖说不下去了，他想到先前帮齐天脱衣服时候看到他身上纵横交错的伤口就觉得难受痛苦，简直像要窒息一般。
他从未想过齐天瘦弱的身体上竟能承受那么多伤痛，而且这些伤痛还都是他自己弄的。所以他心里到底是有多痛？才会拿身体的疼痛来对抗？
想到这里他悔恨至极，如果圣诞那天不是他承受能力太轻，不去编造那个谎话，而等齐天说出他的告白，又会是多么美好的结局？
郝文和蓉蓉不懂他们之间的问题，但是看杨霖痛苦的模样，多多少少也猜测到了一点。他们倒没有歧视的心思，只是有些感叹。蓉蓉问：“医生怎么说？他的身体有没有大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