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航船(原版+修改版)》分卷阅读66

    路上真堵啊,要在千军万马一般的车辆中发现阮悠游谈何容易,他打了一次又一次的电话,每一次都是无人接听,此刻他不由开始后悔昨晚自己太过分了,把阮悠游弄哭了不说,自己还因此睡得昏天黑地,可他本以为阮悠游不会就这么离开他……

    又烦躁地扒了把头发,江浩然突然发现前方不远处那辆奔驰正是王桦的座驾,他一股脑儿地踩油门,车子像是练过了轻功似的在狭窄的缝隙中穿行,要做到像他这样开车非得经过好几年专业得不能再专业的训练不可,还得算上他自己的天分……

    这些年,江浩然经历过的一切再次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间点涌现在他的脑海中,最近他总想起过去,当然也展望未来……正午的光线晒在玻璃上,炙热的光点挡住了他的视线,他集中精神超过了一辆又一辆车,眼眸既蓄满了**也不乏冷静。广播正在放一首他没听过的小提琴曲,琴声一次比一次尖锐,车子滑进了一条漫长而幽暗的隧道,在经过一段相对较长的忍耐之后,他的车也随着澎湃到近乎**的琴声一块儿开向了闪着光的出口。

    激情,在追赶阮悠游的过程中,江浩然陡然意识到对于自己来说最不能失去的是什么,忍耐其实是一种积蓄,而激情才是支配他生命的最大动力。阮悠游,他是那个能引爆江浩然激情的人,正是因为他跑江浩然才需要去追,才需要去释放能量。

    车子开到一条大道上,前方那辆黑色轿车终于徐徐停在了路边,阮悠游也走了下来,风吹着他的头发和衣领,他定定地注视着在他身后不远的江浩然,然后黑色的轿车开走了,留他一个人站在路边。

    “你不是去机场。”江浩然徐徐走到阮悠游面前,说。

    “嗯。”阮悠游说,没再解释什么。

    “你想干嘛?吓唬我?”

    阮悠游摇了摇头。

    他把武清昨天说的话告诉江浩然,然后自嘲地一笑:“其实不算什么大事,不过我难以忍受的是,你为什么要把我们以前的事情告诉第三个人?”

    “我没有。”江浩然发誓。

    阮悠游望着江浩然一阵,把目光投向了远处。

    远处,天蓝得像是天山上的湖,他们都看到了那片蓝,仿佛被水洗过似的明净。

    也许是因为昨晚那场雨吧!所以今天的阳光格外灿烂,天色也毫无瑕疵,这使他们同时想起了一个词:雨过天晴。

    “所以你就想气气我?”江浩然先回过神,略带指责地看着阮悠游道:“你为什么不直接问?”

    “不知道。”阮悠游耸了耸肩:“可能我想趁机离开你,找个错就把你踢开,我自己一个人过,更潇洒。”

    “我不管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江浩然一把抱住他,先沉默一会儿,然后放柔了语气:“我知道你长大了,对我可能已经无所谓了,其实我也不介意你踢我多少脚,反正我愿意追。”

    阮悠游没说话,任由他采取主动,贴着阮悠游的那颗心正在急促而有力地跳动,带动了血液在血管中横冲直撞,连带着阮悠游的浑身也发起热来。

    “我不介意你现在到底需不需要稳定的关系。你说你把过去的一切都当做你经历的风景,你不相信有什么东西能维持一辈子……我不介意你这么说。你开心就好。”

    “我是真的这么想。”

    “没关系。”江浩然能感觉到太阳正晒着他们,毫无保留地给予他们热量,路旁的风很大,把他俩的风衣都吹了起来,沿着道路,是一大片田野,一丝丝金色的光线贴着他们的脸。

    吻了一吻阮悠游的额头,江浩然这一吻是无比的虔诚,连带着他的语气也是无法被质疑的真诚:“没关系。你有你的人生观,我也有我的,但是我爱你,很爱你,只要我还爱你,我就不能放你走。我不是王桦不会放手。”

    “……你不加最后那句效果会比较好。”阮悠游嘟嚷着,太阳光直刺刺的,这正是一天温度最高的时候,即便在冬天阮悠游仍旧感到眩晕,又可能是方才的车速太快,此时此刻他甚至有些搞不清自己这些年到底学会了什么,也许什么也没学会吧,需要从头学起。

    “其实我下车不是因为你一个劲傻追,是因为我还有话想和你说。”

    “你说。”江浩然把他的一双手握在自己手里,爱到骨子里似的摩挲着。

    “我昨天说我没有精力浪费在虚无缥缈的感情上……这句话不是真心的,我愿意浪费,因为我还年轻。”阮悠游说罢笑了一下,仰起头,他迎接着阳光的暴晒,一张脸神气极了。

    “好。”江浩然大笑。

    车子停在他们身边,广播依然在响,除了小提琴剑走偏锋的独奏又加上了疯狂而热情的鼓点,他们终于抱住了彼此,在阳光和音乐的背景中一块儿走进了彼此生命中的下一个十年。

    正文完

    第98章 番外1

    “阮悠游!”

    “到。”

    高一刚开学的那几天,正碰上阴雨天气,学校组织的军训得以在室内进行。由于我担任了班干部,教官因此和我互动得比较频繁,那是个骂起人来粗声粗气,笑容却很腼腆的比我大两岁的男生,他总是喜欢点我起来唱军歌,或是表演节目之类的,而我的戏码就是讲一两个自己瞎编的恐怖故事吓唬同学们,把一些胆小鬼吓到脸发青或是流泪,每每在心里偷乐,觉得自己特别有才华。

    教官经常问我平常喜欢做什么,听说我爱好外国电影多过国内的,他特意买了珍珠港的票说想请我一起看,我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没什么原因,只是想碰碰他那头短到不能再短的头发。我一直很好奇那么短的头发摸起来会是什么感觉,结果那天他让我摸了摸他的头顶,哇哦,真的不同凡响,我再次觉得男生是一种很可爱的动物。

    从小到大,我都对男生有着非一般的好感,比如男生的鼻子,男生的嘴唇,男生的手指……包括男生的气息,这一切都在吸引着我。我会像研究雕像一样研究男生的肌肉,研究绘画一样研究男生说话时抖动的眉毛,我最喜欢的男生长相大概是演不一样的天空时的德普,我容易把目光投向那些看起来烦闷,沮丧,又潜藏着阴郁气质的男生,但我自己完全不是那种类型,我想我看起来就是个成绩很好的小孩,穿着干净的衬衫,指甲永远修剪得一丝不苟,集体合照的时候,我喜欢做鬼脸,每当别人问我为什么成绩好,我总是表现出一副自己都不明白的鬼样子。

    我没想过我会在十六岁这年遇到能让我一见钟情的对象,况且,这个对象还不是德普。

    江浩然的笑容就像阳光一样温暖,牙齿白白的,不笑的时候,在他的眉宇间又有一股难以掩饰的冷傲。我其实非常讨厌自以为是的男生,而他一看就是极度自以为是的那一种,可不知为什么,那天在火车上的一瞥就让我记住了他的样子,并且在之后的好几天,我都在反复回味他的脸,以及他在看到我的时候眼神之中一闪而过的惊艳。我赫然发现自己竟爱上了一个陌生人!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再次在英国碰到他,我相信我们是有缘分的,于是情不自禁地靠近,试探……没想到被拒绝的伤害超过了我的承受力,原来我比我自以为的更加脆弱,一旦发现别人对我没意思,我就会下意识地逃开,好像被蜜蜂狠狠蜇了一下,第一反应是用手捂住肿起来的包。

    我回到了中国,在度过了甜蜜又伤心的一个暑假之后,心里的**就像野兽一样逃出了笼子,再也关不回去了。我从来没后悔过青春期时自己做过的任何一件事,长大后再回忆也只是觉得那样子很好玩,没想过要去改正什么。

    再碰到江浩然是在我人生中比较灰暗的时期,那天我凑巧走进了网吧,碰巧他也去上网,我们玩了一个下午的游戏,感觉就像是两个交情一般的同学,他抽他的烟,有时候还会故意把烟往我身上喷。我一边操纵游戏里的角色,一边观察他有没有在网上乱勾搭人,只见他qq聊天框里的头像不断在闪动,猜测大约是他网恋的对象。他笑着瞄了我一眼说,你在偷看?我哼了声,沉默以掩饰被说中的心虚。他又换了个话题,问我到底怎么了?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闻起来都有味儿了。我立刻脸红,警告他不要没事关心别人的事情,好奇心连猫都害得死。

    “我请你吃饭吧。”临走时我说:“今天我生日。”

    “你生日?”他打算去埋单,起身把网吧提供给我的临时身份证一块儿拿走了,正要往柜台走,生日两个字绊住了他,他回头望着我,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惊讶,但很快点了点头:“好,你想上哪儿吃?”

    我想了一会儿觉得都无所谓,就让他去找了,自己趁机先回家洗澡顺便换身衣服。

    在回家路上我一直想着和他告白的事儿,一颗心七上八下。其实对于此时的我来说已经再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被排斥,会不会被他看做异类了,我的目的只是为了让自己松一口气,死也死得痛快些。说出来的话大概率会得到最彻底的拒绝,但怎么都好过一直憋在肚子里,因为我应该很快就会离开这座城市,我不希望自己就这么消失在他的生活中,总要给他留下点哪怕是坏印象的印象。

    吃饭时我变着法叫他发火儿,挑拨他和他男朋友(我其实并不确定那是不是他的男朋友)的关系,观察他是否会为之动怒。可他的反应让我看不懂,对我比以前更体贴,也更关心,看着我的眼神甚至快使我快哭了出来,因为自从被公安逮着以来,就再也没人用那种关心的眼神看过我……我感觉自己真像是只迷了路的流浪猫狗,忍耐着波动剧烈的情绪,一杯杯灌着自己酒,而他自始至终没动过一下杯子,也不再好奇我为什么不开心,只是耐心地告诉我,一旦喝醉了的话,醉的当下或许会好受一些,可代价是清醒以后会头痛欲裂,巴不得拿头撞墙。

    一顿饭吃完,我估计他应该不讨厌我,可也远远达不到喜欢的地步,毕竟在我和他之间还夹着另一个人,一个比我认识他更早,也更令他魂不守舍的人。事实上他自己可能没发觉,在我玩笑一般地给自己唱着生日歌时,他时不时地看表,以确定能及时赶去看那个人的比赛结果。他的专情让我绝望,要不是后来被他发现了我钱包里夹着他的照片,我想告白这件事我八成又会没有勇气去干,所以在他逼问我是不是喜欢他时我又犹豫了,我不敢想象自己真的破坏别人的感情,在我当时的观念里,我觉得当第三者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就像是电视剧里梗在男女主角之间的那块绊脚石……我甚至还想到了,他和男朋友的进展不太顺利,而我的出现正如一道刺激他们俩感情的催化剂……反正各种各样的剧情都在我脑子里过了一遍,然而当他用那种愤怒又炙热、惊讶又抗拒的眼神瞪着我时,我忘了一切,一股脑地扑到他怀里抱着他,一边掉眼泪,一边颤抖着嘴唇想要说些自己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说的话。

    “你很真实……七情六欲哪个都不缺,所以我才会,才会……”

    我话还没说完,忽然发现他正神情复杂地盯着我看,一秒钟后激烈的吻几乎快把我的意识都卷走了,我的呼吸也随之被占有,感受着口腔中进出的唇舌,我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大雨浇在我们俩身上,我生平头一次这么的快乐。

    第99章 番外2

    我离开了a市,那是我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重新适应新的学校,新的老师和同学。

    其实我知道对于我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远离了丑闻,没有人再用那种异样的眼光盯着我打量,可是我却怀念在a市的日子,试着打电话给过去的一个要好的老师,我想他应该是能包容我的人之一……

    当听到老师声音的那一瞬间,我又自己把电话挂掉了,不知为什么,老师温厚的声音让我自惭形秽,明明我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我的精神越发失去控制,名义上老妈找了个保姆照顾我的起居,其实是意图监督我以防我做出更过激的事情,我不懂的是为什么她不亲自来看一看我,明明我们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可我永远在纠结她爱不爱我,这样感觉自己越发可怜了,却难以自拔。

    其实a市和b市很近,很多人都会在下班以后开车到a市吃晚饭,可是我却没有勇气再回去,不仅仅以为人事已非,更因为在离开的时候我告诉我自己,既然已经和江浩然说了再见,就不要再拖泥带水,我害怕自己变成那种死缠烂打的人,我知道我不是……可是我还是害怕。

    这年年底的时候,我听说了一些关于他男朋友的事情,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但我的私心使我非常希望流言就是事实,就是真相,于是我刻意表现得很好,装出一副已经从打击中重新调整好状态的样子,如此一来我妈答应我元旦这几天我可以回家待几天,而不去一个英文老师那补习,为之后的出国考试做准备。

    我约了江浩然在麦当劳见面,再次见到他,我惊觉出他的不开心,事实上他也并没有掩饰,落寞和不甘心都埋在他那双眼睛里。

    “我吃剩下的给你,别嫌弃啊。”我笑着把吃了一半的冰淇淋推到他面前,见他若无其事地含住了勺子,我的脸不自觉红了,暗骂自己是个喜欢趁虚而入的家伙,仅凭他这么点无心之举就能叫我心跳加速了,我真没出息。

    江浩然时不时用不正经的玩笑打趣我,我们之间气氛不再像上次单独相处时那么紧绷,取而代之的另一种轻描淡写的暧昧。我自觉成了他发泄不爽的工具,当他调戏我的时候,我猜他想的还是那个人,因为他认真的样子我已经见过了,上次吻我时……他就是认真的。而现在他仅仅只是看着我而已,每当我想把话题深入一点儿,他就更轻佻地盯着我看,问我是不是想他想疯了,这趟回来是急着献身吗,我只好四两拨千斤地警告他,别淫者见淫。

    走出麦当劳,外面的冷天气让我更想骂人,情不自禁地抱臂哆嗦了一下。他轻飘飘地搂着我的肩,低头看着我问,在b市过得好不好,习不习惯。我仰起头,在路灯下他的侧脸糊着一圈光晕的轮廓,那温柔的模样和语气衬着飘落的雪花让我几乎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酸楚……

    事实上我这么这么想他,却没办法正经地把想念说出口,因为他不是我的,一旦说出来的话,我用脚趾头想都能猜测到场面会变得怎么样,大概会和天气一样冷吧,不,比天气还冷,会冻成冰。

    “很不错啊,”我允许自己再贪恋一会儿他的体会,嘴巴却很硬:“我男朋友对我很好,不像你,这么嫌弃我。”

    在b市有个已经工作的人在追我,可我还没有答应,原因我自己也不清楚,可能是希望初恋是面前这个人吧!

    “你在撒谎吧,我看你男朋友没怎么满足你。”他邪笑着,勾起的嘴角好像是那种言情小说里作风下流的男主角,倾身凑到我面前,让我猛地愣住了,甚至不敢用力呼吸。

    “比你好,起码我还有个男朋友。”我笑意盈盈的目光在他脸上转着,真佩服自己的心理素质,在这种明明自己撒谎站不住脚的情况下还能和他对峙。

    “你不懂自由的宝贵。”江浩然放开了我,望着徐徐下落的雪,他的神情一如去年我在英国邂逅他时,当其他人都在哀叹没能在千禧年走过千禧桥,他说,有遗憾才有期待,在他身上始终有种与众不同的成熟。

    我忽然发现,自己怎么找着个点就能给他加分呢?我想我是真的在迷恋他吧……

    终于我离开了a市,也离开了中国,当飞机飞在加拿大上空时,我望着渺渺的云层,不知怎么的想起那句话:感情就好像手中的沙子,当你试图抓紧的时候,它会从指缝中渗漏,反而放松时,才能拥有……

    第100章 插播一个番外 是he之后的

    接到王桦的电话,说瑞士那边的专家开了会,研究妈妈的病情,初步给出的结果和国内医生的并不完全一样,有可能只是炎症,也有可能是良性肿瘤,总之还是比较乐观的。

    毫无疑问,这个消息让我松了一口气,江浩然回家时看我又在翻医学资料,问,你妈怎么样了?

    “有希望,”我说,又不自觉地撇了撇嘴角,露出一个无奈到有点悲观的表情:“不过我也做好了失望的准备。”

    他走过来坐在沙发宽大的扶手上,没说任何安慰的话,只是一手揽过我的肩,让我靠在他身上休息一会。就这样,我依偎着他,他的羊毛衫刺得我脸上痒痒的,又十分温暖,渐渐就有了想哭的冲动。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越来越习惯于让他安抚我的情绪,也越来越体会到他是我的支柱,在一起久了,就不再只是谈恋爱而已,一起生活,比恋爱困难得多。

    
猜你喜欢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