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航船(原版+修改版)》分卷阅读7

    “也就是说你看不上他。我明白。”

    “我可没这么说哦!”

    算一算,江浩然认识蔡鹏飞也快五年了。第一次见面,江浩然完全没想到这家伙会成为自己的哥们儿,因为蔡鹏飞既不会打球,也不会打架,连打啵儿都没经验(江浩然还在上幼儿园的时候就已经强吻了邻居家的大姐姐),江浩然看不出来自己和蔡鹏飞有任何能达成求同存异的可能。可是,经过了初中三年,当他和蔡鹏飞在高一十二班的门口碰面时,两人相视一笑,都带着点儿亲人似的默契感。交了学费,两兄弟勾肩搭背着直奔网吧。感谢科学进步,感谢日新月异的时代,连交朋友的路子都变多了,原来就在自己的身边,以前怎么没发现。

    “菜包,你知道对我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吗?”

    蔡鹏飞靠在窗户边打盹儿,计程车的司机猛打着方向盘,一个老大的弯甩过去,他愣是醒不过来。

    “嘿,装睡呢?”

    江浩然笑得太坏太坏,伸手揽过他的肩,很狠地掐着他的下巴肉,拉扯拽揉搓都使上了,十八般武艺也不过如此。

    “干嘛啊!”蔡鹏飞挥他挥不开,两个大小伙子拳不够脚来凑,在计程车的后座上差点打起来。

    “好了好了,算我服你了,你说吧,什么才是对你最重要的,不就是那个谁谁谁吗!”蔡鹏飞十万分懊恼地说,君子动口不动手,江浩然不是君子就算了,下手还很阴,学女人,掐人用指甲盖,靠。

    江浩然放开他,靠回了位子上,突然重重一拳砸向了坐垫,惊得计程车司机大声叫起来,同学,同学你们闹归闹,别动真格的呀!

    “……”

    网吧到了。

    蔡鹏飞给家里打电话申请夜不归宿的时候,江浩然已经付了钱,开机子坐下了。那时候还没有中文版的cs,江浩然玩一款叫半条命的射击游戏,用撬棍撬开了通风口,钻进去,从死亡的npc身上捡起了手枪,一口气干掉了所有的警卫,一直走到场景尽头,再次开枪,完爆一只张嘴露出獠牙的怪兽。

    蔡鹏飞静静地站在他身边,“轰---”,屏幕中央的铁桥爆炸了,江浩然跳上了银色的水管,给自己迅速补充了弹药和血,接下来,他轻手轻脚地爬过了通风口,一道金属走廊的裂口看上去遥不可及,江浩然眯起眼,对准正中间跳了上去。

    “可以了吧?你和谁谁谁到底怎么了?”

    蔡鹏飞开口道,其实,江浩然玩游戏的技术不如他,可那股狠劲是他天生不具备的,仿佛要把场景中的一切物体都纳入自己的攻击范围,即便寡不敌众,进入游戏世界的江浩然根本不怕死,或者说,有种和敌人同归于尽的倾向。

    激光束离开了气流们,江浩然走进新的大门,把鼠标从手中松开,伸了个懒腰。

    “没事,我就是有点不爽。不过发现你这么关心我我的心情又好了。怎么。晚上要和我睡啊?”仰起头,江浩然发现蔡鹏飞正看着自己,小胖子的脸上写着两个字:你滚,他笑得很贼。

    “怎么了?你说呗。我又不是那种大嘴巴,你还怕我和别人说嘛?”

    “你知道他为什么给你打电话吗?你不会真以为,他是忘了我家的电话号码吧?”

    “要不然?”蔡鹏飞叹了口气,坐到江浩然身边,慢吞吞地说:“难不成,他喜欢的其实是我,不是你?”

    被蔡鹏飞逗笑了,江浩然点烟的动作顿了顿,嘴角的笑容还在,可声音听起来却异常的嘶哑:“他不喜欢你,他只是想让你来找我,好间接地让我难受,让我不爽……让我……让我想他。”

    “……操。”蔡鹏飞有点支持不下去了,趴在了电脑桌上,留下江浩然独自盯着烟灰缸,默默地抽完了剩下的那半截香烟。

    第9章

    和付纯吵架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江浩然认为自己理应习惯当前这种处境,进不可攻,退亦不可守,像是被敌军围困在城中,就等着弹尽粮绝的那一天。

    上一次,他们俩冷战,没超过一天付纯就给他下达了最后通牒:分手吧。我替你说。你也想分手吧?

    人人都明白,连傻子都懂,可一向聪明绝顶的江浩然就是弄不明白,付纯说分手,其实并不代表他真的要分手,有时候把话说绝了只是为了发泄,还有时候,是一种以退为进的策略。

    十七岁,江浩然第一次爱上谁,他不缺爱,也不吝啬爱,付纯需要爱他就给,他给得起!

    可付纯不把他的付出当回事,他给得越多,付纯的资本就越充分。假如让江浩然形容一下他与付纯之间的恋爱像什么,他会说,像一场赌博。

    他选择过早地亮出了自己的底牌,这导致了他在游戏过程中的被动,而付纯则若无其事地坐在他对面,结局似乎是注定的。

    江浩然不想用自私来形容付纯,扪心自问,他不过是比付纯要幸运那么一点儿,成长在一个情感和物质都比较富足的家庭。处在和他截然不同的环境之中,付纯实在拥有得太少了,从来没人去好好爱过他,所以,他也不懂得怎么去爱人。

    半夜三点半,蔡鹏飞躺在包厢的沙发上半睡半醒着,键盘的响声不能说不吵,江浩然弹掉了一截烟灰,脸上略带着一丝戏谑的笑容,屏幕的亮光在已经关掉灯的房间中晃着他的眼睛,搜索栏上显示了他刚打出的两个字:犯贱。

    “我他妈就是犯贱!”

    江浩然心想,尼古丁在让他清醒的同时也多多少少麻痹了他的痛苦,他怔了半晌,直到烟屁股烧到了他的手指头,他才发现在网上有无数的凡夫俗子都和他一样,他们试图在感情的天秤上找准自己的重量,却从始至终都弄错了一个关键点,那就是:自己有多少分量是自己决定的,而不取决于你爱的人到底爱不爱你。

    江浩然终于下决心从这种平庸的囹圄中走出来。把烟头掐灭了,他把毛毯重新盖回蔡鹏飞的身上,推开了包厢的门。

    很久没看过日出了,江浩然在闻到户外那一缕清新的空气时心肺功能也在第一时间狠狠复苏,他深吸了一口气,突然间,他的神情凝固住了,像是被人用力砸中了门面,他刚刚才锻炼出来的意志力因为这一击而再一次陷进了轻薄的棉花胎,好半天,他才恢复了过来,眼眶微微地发热,付纯坐在网吧门口的楼梯上,多高了,还像个被抛弃的孩子似的那么可怜兮兮又倔强异常地看着他。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付纯站起身,却一时没稳住,跌进了江浩然已经准备好接住他的怀抱中。

    又不是在演琼瑶奶奶的电视剧,江浩然自嘲地扬起嘴角。妈的。像个男人好不好,江浩然!

    “你怎么来了?”

    “蔡鹏飞昨天告诉我,你在这儿。我就来了。”

    “你等了多久?”摸着付纯被风吹得冰凉的脸颊,江浩然有些不敢置信地问。

    “没多久。”付纯轻声道,声调平淡到了哀而不伤的地步:“一晚上。”

    “操!你怎么不进去?!”江浩然火了,又乐了,眼里冒着惊喜和怒火两重上天入地的色彩,付纯恨恨地瞪着他:“我凭什么进去?!你他妈的消失了七天!……我凭什么!”

    “就凭你爱我。凭你傻……”江浩然把付纯一把举起来,往上抛,在还没天亮的旷静的马路旁,风吹动着街上的塑料袋,付纯任由他折腾着自己,麻木得像一具已经被风干的尸体,当江浩然把炙热的吻印在付纯的脸颊上时,才发现嘴巴里尝到了咸苦的味道,付纯的泪水流进了江浩然的嘴,被他一滴滴地舔掉了。

    “不准哭,就你委屈吗?你不找我,我就不难受?”江浩然哑声道,虽是在为自己申辩,语气里却满是心疼。

    “……”付纯将他一把推开:“我就是不找你!怎么样!你和我分手啊!”

    江浩然不是那种下了台阶再爬回去的人,他无赖地抱住付纯的腰,打付纯出现的那一秒钟起,他就告诉自己,从今以后,就当分手两个字是个屁,尽管这个屁臭到了极点,可屁还是屁!江浩然,你不能和一个屁过不去!

    “不分,你都是我的人了,我要是再和你分了,那不是太不负责了吗?”

    “我又不是女人。”付纯恼怒却不乏欢喜地争辩道。

    “你在我心里就是比女人还女人。我的小弟弟已经认准你了。”

    “我还没认准你呢!”

    “你敢?!”

    事实证明,谁低头在先,谁就掌握了在事后发牢骚的权力。这一次的冷战江浩然总算是坚持住了,可胜利是短暂的,和平也是短暂的,不过是在战争再次打响之前上帝偶然打翻的迷幻剂。从网吧离开后,江浩然和付纯直接到酒店开了个房间,尽管他们还不到十八岁,可江浩然是什么人?开个房间又有何难。做完爱,就在江浩然仍然意犹未尽地抚摸着付纯儿那恍如充满了机关的宝藏似的**时,付纯忽然问:“那我以后还能在你亲戚的那个房子里住吗?”听口气,像是在请示江浩然似的。

    “能啊!当然能。”

    “你亲戚那件衣服我已经送去干洗过了,现在就挂在家里的衣橱里,我也和我妈说了,以后别不问自取,那是贼干的事,我们还不至于沦落到要做贼的地步呢。江浩然,你就大人有大量,别和我还有我妈计较了,行吗?”

    江浩然的手掌停在付纯的屁股上,犹豫了一会儿,猛地一巴掌落下去,沉声道:“你又想干嘛?”

    “不干嘛。”付纯冷笑道:“和你道个歉啊,你不就等着我代我妈向你道歉吗?不就穿一下你亲戚的衣服?多贵啊?你心疼是不是。”

    江浩然不耐烦地说:“这事情确实是你妈不对,我说错什么了?你就当我小气好吧,可以闭嘴了吗。”

    “嗯。”

    不说话了,付纯把自己埋在了被窝里。没过一会儿,江浩然从身后搂着他,轻轻用下体顶着他的臀瓣,大**湿乎乎的,精神十足地企图再下一城。那讨好的意味和**混合在一块儿,让付纯越发反感他,怎么着,真把我付纯当成你的小淫妇了?都吵得面红耳赤了,还想着干这档子事呢?

    自尊心、好胜心以及强烈的控制欲让付纯的精神永远处于战斗的状态。很多年以后,他也会试图去学着珍惜某个人,珍惜某个人对自己的好,不论是爱情,还是友情,他总算弄明白了,良好的关系是需要双方都做出让步的,而不是拼一个你死我活。一个人对你让步得越多,这并不代表你就越有胜算。事实上,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处理感情既不应该太过糊涂,也不应该像在菜市场买菜一样斤斤计较,如何在利己的同时也不过分为难对方,这需要一点儿牺牲自我完成大我的觉悟,把你和我真真正正地变成我们。当然,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江浩然已经离他而去了。没有人该对他的成长负责,只有他自己。

    “对了,你说要带我去英国,钱够了吗?”

    江浩然迷迷糊糊地“嗯”了声,他的小弟弟还半软不软的,贴在付纯光溜溜的屁股上,没事就蹭个两下,也不进去,真不知道图什么。

    “不够的话,我这几天其实也有在打工……你啊,别总把我想得那么坏……你对我好,我也不是木头人,也会心疼……”

    “乖,”江浩然真困了,吻了吻付纯的鬓角,哪怕已经快睡过去了,他说起话来依然是一副大男人主义爆炸的语气:“你不用管这事,我会搞定。宝贝,睡吧。睡醒了我再好好弄你。”

    说罢,江浩然打了个呵欠。

    酒店的房间安安静静的,黑暗极了,却不会令人不安。

    可更重要的是,睡在付纯身边的这个是他真正爱着的人,他第一次这么爱一个人,所以才会在江浩然不理他的这几天吃不下睡不着,简直快死了一样,褪了一层皮也不过如此。尽管心知肚明两个人不会就这样分手,可见不着……那种感觉真是如诗经中所写的……辗转反侧,寤寐思服……等真的见着了,又是在一夜漫长的等待之后。那种彼此互相折磨的快感和痛感,没爱过的人根本就不会明白,仿佛从痛苦中领悟了什么似的,像是天明将至时,那一片既明又暗的过渡地带,终于当一声鸟啼划破了寂静,云层绽放出丝丝缕缕的亮光,横亘在他和他之间黑暗才终了了,如同压根不曾存在过一样。

    第10章

    说实话,付纯对江浩然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满。只不过,他把他对生活的不满都就近发泄在了江浩然的身上。正所谓,“因为爱你,所以我才把自己的一切都摊开来给你看”,这就使矛盾永远都无法被真正地解决,除非他的生活从本质上得到了改善。比如,他中了彩票,又比如,他的成绩比江浩然更好,足以让他考上国内最好的大学,毕业后,又找到一份薪水最高的工作。否则,就凭付纯奇高无比的自尊心,即便他拥有了一个全世界最优秀的男朋友,他也依然会把男朋友当成他的出气筒,按今天的话说就是,渣。

    省重点中学的高一组办公室内,黄琦和其他老师一边抱怨着最近的天气越来越热,才五月份,气温就一度蹿上了30,一边穿插几句有关于学生之中哪个比较帅,哪个比较美,哪个比较聪明,又是哪个比较顽皮之类的闲话。似乎在育人子弟的园丁们的心目中,智商高不高这个还真是和努力无关。评价某一些人,他们习惯性地说:她啊,这个女孩子真乖,我的女儿要是像她就好了,让人省心,而在评价另一些人的时候,他们会仿佛左右为难,批评他呢,有点儿违心,夸奖他呢,又好像在鼓励不正确的行为,只好说:这个男孩子啊,哎,让人怎么说他好呢?

    另一些人,以江浩然为典型代表。初初,黄琦听说这孩子把人家开的钢琴行都给砸了,不是没有过担心,可比担心更多的,还是黄琦对于家庭条件好的孩子的一贯偏爱。

    “黄琦,你们班那个付纯长得好看得不得了,有种说不出的灵气,我女儿以后要是能找个这样的男朋友,我这个岳母也跟着享眼福啊。”

    “你女儿才多大?就想着当岳母了?……付纯啊,哎,我倒是真的很担心这个孩子啊。上次我让他叫他妈妈来开家长会,结果开会那天,全班家长都到了,就差他妈妈一个。后来我打电话过去问,他妈妈说,根本没听说过要开家长会的事情啊,还问我付纯最近的情况。我说我们每次都叫学生把试卷拿回去给家长签字的,他妈妈说从来没签过,付纯告诉她,高三才月考,高一只有期末考试,连期中考试都没有。”

    “听说他爸爸妈妈离婚了?可能离异家庭的小孩要叛逆一点。”一些老师猜测道。

    “江浩然也叛逆,不过他和付纯的情况不一样。付纯是从四中考进来的,基础本来就比其他人差一点儿,做惯了鸡头的,突然让他当凤尾,首先他自己心理上就要调适过来。不过,他很努力,课堂笔记收上来看,全班就数他记得最工整,就是效果不太好,也许是欲速则不达吧。”

    “这样哦,我看他长得这么有灵气,应该是很聪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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