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之天使》分卷阅读59

    就在他看到我脸上淡笑的一瞬间,他的笑容就消失了。

    他问我:“你为什么还是在笑?”

    我说:“因为你自以为自己赢了。”因为我又能看见你。

    他说:“不是吗?”

    我说:“可怜的孩子,你依旧如此天真。”真的,还和小时候一样单纯,真的很好。

    他抚摸着我颈上两个深深的血洞,忧伤地笑了:“至少你现在属于我了不是吗。”

    我的翅膀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我甚至不能移动,但我还是微笑着:“上帝与我同在,无论你做什么,都没法从他身边带走我。”如果有办法,我会多么高兴。

    他把艳丽的嘴唇凑到了我的伤口边:“你不是他的,你为什么还是不明白,拉斐尔。你为什么一直不明白。”

    我说:“上帝创造了我,也创造了你,我们都是上帝的儿女。不懂的人是你,该隐,我们都是属于上帝的。”亲爱的希尔弗,我们真的逃不掉,我真的没有办法。

    该隐说:“我不信!上帝把我们赶出了伊甸园,我不再是他的儿女。而你——也不是了。”

    “为什么执迷不悟呢?”我怜悯地凝视着他:“是你们背叛了上帝,上帝从没放弃过你们,即使你已经堕落成吸血的魔鬼。”即使你变成这样,即使你伤害我,我也从没怪过你。

    “呵……拉斐尔,”该隐的尖牙深深地扎进我的血管,“很不幸,现在你也是属于吸血的魔鬼了。”

    我沉默。如果这就是结局,我会欣然接受,我会激动到哭。

    该隐的嘴角最后放肆地上扬了起来,“欢迎加入,亲爱的血之天使拉斐尔。”

    最后一次了,就这最后一次,不要放开我。

    你不知道再次松手,就是永别。

    第七十八章

    密党皇宫的静谧空旷的走廊上,我远远注视着前面高挑的背影,一时之间连一步都迈不开。想到那些事,心都已经痛到麻木。但只要一停止想念,我的精神就变成毫无意义的空白。

    该隐的背影越来越模糊,而我仍站在原地发呆。直到他的身影完全在我视野里消失,我才醒过神,慢慢吸了口气举步跟了上去。

    重叠的回廊,旋转的阶梯环绕而上,层层叠叠地遮蔽人的视线。我快跑几步便重看到前面姿态优雅的身影,于是放慢脚步,一点一点克制不让自己太快追上去。

    前面是皇宫最具特色的环绕式阶梯,阶梯由墨绿的大理石铺成,一圈一圈地盘旋而上,直入半空。想起以前在这里舍命误救过阿尔文,到现在也不过一月多。

    突然想到既然我在皇宫待过一段日子,怎么会没见过莱杰斯,没道理。但我确实不记得自己和他或和隐在他体内的该隐有任何交集,那一定是巧合了。皇宫那么大,碰不到的概率也不小了。

    正想得入神,眼角瞄到被围廊环绕的一楼大厅里莱杰斯的塑像。挎剑而立,垂头,神情飞扬,姿态英武,应是真正的莱杰斯。而被该隐占据身体后的莱杰斯,很容易让人忽略外表而只注意他优雅到极致的气质。即使是换了副外貌,一个人的气质习惯动作都不会变。

    随着莱杰斯雕像的视线一转,便看到那副挂在墙上古老到几乎被风化的画像。银发飞舞,紫眸曦亮,背景从晴空万里的碧绿草原瞬间变成白雪覆盖的冰冻荒原。

    嘴角忍不住地往上扬起,他竟然还保留着这幅油画。人是我画的,但后面的背景是他加了魔法变成这样的。

    那时是天天粘在一起,还不会觉得厌烦。而现在……尽管时间不多,但我会珍惜。我再不会浪费跟他在一起的一分钟,我要看着他,一秒都不要落下。

    对着那画像轻轻微笑了一下,只是两三秒钟,就别过头寻找前面快消失的背影。现在真正值得做的不是靠画去缅怀过去,而是看清楚眼前的人,好让以后多一点可以缅怀的回忆。

    该隐果然是进了餐厅,一张长桌子,两头隔了几十米远,坐下来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看看这餐厅,居然觉得极眼熟。走进去,才发现长桌侧面已坐了两个人,面对面,脸色都很不好看。

    该隐走过去,在阿尔文旁边坐下,银制餐具映得他脸颊似乎会发光。我在加百列旁边坐,对面是该隐。仆人不断端菜摆到四人面前,但没有人动刀叉,也没有人说话。

    我迎面看着该隐,他开始轻轻切牛排,握刀的手指修长纤瘦。他切下一块牛排,抬起头,我转过头看加百列。

    加百列似有感应一样回头看我,看一看,愣一愣,皱眉皱成疙瘩。我对她微笑。

    该隐又低头切牛排,嘴唇染了血。我又回头看他,仍在微笑。加百列也开始切牛排,动作也很轻,没有弄出一点杂音。我拿了刀叉,随便叉了一块肉往嘴里塞,一边嚼一边看该隐。

    该隐抬头,我回头对加百列微笑。加百列正往嘴里送一块切成黄豆大小的牛排,还是带血的,我匆促间握住她的手。

    该隐切牛排的动作顿住,顿一顿,又开始切。阿尔文抓了餐具往桌上一扔,满桌佳肴被弄得凌乱,碗碟翻滚,刀叉乱飞,叮叮咚咚的碰撞声刺耳至极。

    有几滴汁液溅上该隐雪白的手套,他像没看到一样,继续切牛排。我抓着加百列的手,抓也不是放也不是。我看看阿尔文,再看看加百列,说:“不要再吃这种东西。”

    阿尔文终于发飙:“你们都在耍我是吧?我才不管,我不管,我不会相信你们的!”我一愣,该隐都跟他说了吗?我说:“你冷静点,你爸说的都是事实。”

    阿尔文似乎是听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突然笑得停不下来了,连眼泪都笑出来了:“我爸?我爸……他是我爸吗?啊,爸?”他对着该隐叫了声,该隐没说话。

    阿尔文说:“看,他自己都觉得不是。我爸他真了不起,人都死了还能生我。”我欲言又止,看着该隐发呆。他垂着眼睛,睫毛挡住整个眼珠。

    阿尔文说:“我是个死人和天使生出来的怪物!”

    “啪!”一巴掌拍出去,我自己都愣了。阿尔文捂住左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不断摇头,眼泪滚出来,晶莹如露珠。

    我看着自己的手,摇头,再看阿尔文,他正要跑开。我赶紧隔着餐桌拉住他,拼命说:“对不起对不起,阿尔文对不起……”阿尔文看着我,眼底蓝色变得浅薄到脆弱不堪。我扑扑翅膀飞过去,紧紧拉住他的手:“对不起,但你不能这么说自己,也不能说你爸妈,知道吗?”

    阿尔文看着我,我摸摸他的头顶。阿尔文看着我身后的翅膀,眼神变得空洞。我说:“对不起,阿尔文,我也是天使。”

    阿尔文完全没有反应。

    该隐用雪白的方巾擦掉嘴边的血渍,抬眼看我。阿尔文突然反拉住我的手飞快跑出去,快得我都反应不过来。该隐轻轻放下刀叉,手套上雪白的羽绒跟着飘了飘。他说:“回来。”

    我一愣,阿尔文根本不停,仍是死拉着我从该隐旁边跑过去,头也不回。该隐抬手,阿尔文面前立刻冲出巨大的冰柱,挡住他的去路。仆人们静静退出,阿尔文没回头,使力用火魔法攻击眼前的冰柱,但全是徒劳。我叹口气,该隐的魔法还是这么强到爆。

    该隐说:“我养了你一百多年,你这么快连一声爸都叫不出来了?”阿尔文愣了一下,继续愤怒地用火焰攻击冰柱,但全被弹回来,烧到自己。

    我再也看不下去想阻止阿尔文却听该隐说:“这么脆弱根本可以直接去死,要是看不惯我就过来杀了我,胡闹有什么用。”阿尔文果然停了。

    该隐站了起来,脱掉沾了污渍的手套,往桌上扔。“啪!”雪白手套掉进浓稠的汤汁中,瞬间被染得鲜红,该隐的声音已经带了不耐烦:“我说了,不满意就过来杀我。”我惊讶地看着他,他何必为了这点小事发火,这一点不像他。

    阿尔文愣了许久,全身都在微微发抖,接着他转过身,眼珠冰蓝,却似燃着赤红的火焰,头顶有白色雷电聚集,缓慢凝结成透明刺眼的白色光圈。

    究极魔法!阿尔文也疯了么!

    白光带着轰鸣的雷电交击声在半空翻滚游动,整个大厅被吞噬,每个人的脸被映照得苍白,看来几乎融化。该隐交握着双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上前一步,喊道:“住手,阿尔文……”

    白色光环带着呼啸的风平移过去,一眨眼就砸到该隐身上。我头脑嗡地一响,什么也顾不上,飞快冲过去。

    白光去得比来得还快,过后只见该隐好端端站在原地,连头发也没少一根。我松口气,心脏却还在不受控制狂跳。早知道他不会有事,我这样算什么……真太可笑了。正想回去,不料抬眼对上该隐的目光,他忽然翘起嘴角,眼里荡满温柔。我晕,赶紧转头,狼狈不堪。

    余光见加百列怔怔看着我,心头一阵翻涌,像是被当头泼了盆冷水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我究竟在做什么?!对不起,我再也不这样了。

    阿尔文愣了愣,脸色苍白,估计是用出了这个魔法后就后悔了,然后没想到自己的究极魔法会这样不堪一击。我叹口气,这孩子真是给气糊涂了,才用的这种魔法,不过幸好是小范围的,而且他也并不太熟练,不然别说餐厅了,就是把整个皇宫炸了都没问题。

    不过再不阻止这两个人,皇宫就真得给毁了。我说:“都给我住……”话没说完就被眼前的景象怔住,瞳孔缓慢张大。

    第七十九章

    该隐细长的指尖往天上一指,万千雷电带着轰鸣之声在他头顶聚集,整个空间笼罩上阴冷的死亡气息,黑暗迅速压迫下来,矛头直指阿尔文。

    该隐眼里布满阴冷的杀气,将他本来灿烂的紫眸染得灰暗。我从没见过他这样,即使以前他恨我恨得要死,也从没现出过这样可怕的表情。

    阿尔文连嘴唇都变得苍白,只是一眼,就把所有的恐惧失望演绎尽。他低着头,不看该隐,也不曾一动分毫,他只是静静地站着,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也许他刚才还对该隐有一点父子之情的认知,现在是完全消失了。只有冷笑,和漠然而已。

    黑魔法,该隐在用黑魔法!他真疯了吗?我第一个念头就是冲上去阻止,但已经晚了。该隐手指一转方向,指尖笔直对准阿尔文。

    黑暗和死亡以不可阻挡之势冲向阿尔文,我最后看一眼该隐,他的银发如帘幔,丝丝分明,却一动不动没有一丝光彩。我不知我是以何种心情在看他,我的眼神里又写着什么,当我想也没想就扑过去挡在阿尔文身前时,该隐的手指正指着我。

    黑魔法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毁灭性的,但对天使格外有杀伤力。同等程度的黑魔法,对魔族可能只是轻伤,但却可以使个天使重伤。我虽然是炽天使,无形无体,平时的身体都是以神力幻化而出,但遭到重击,也不是没可能消失的。

    像我这样没头没脑冲出来毫无防护措施地乱挡一通黑魔法,这黑魔法还是该隐发的,等于就是送死的。但我没法坐视不管,我不相信该隐会这么做,他怎么会这么狠心!我没法相信!

    “拉斐尔!”

    “拉斐尔!”

    “拉斐……”

    几声惊呼一同响起,在我头脑停止思考变成空白的瞬间,却没有预想中毁天灭地的剧痛。“笨蛋!你还想再救我一次吗?你还想让我欠你人情是不是?!你到底要让我痛几次!”

    小心翼翼睁开眼,就看到阿尔文血色全失的脸,以及一双怒痛交夹的蓝眸在眼前放大无数倍。我看看自己,全身好好的,也不痛,就是被阿尔文抱住姿势有点尴尬。我挣一挣,阿尔文顿一下就放开我。我说:“没事罢。”阿尔文点头,目光却落在我身后。

    我回头,看见加百列捂着嘴,手指还在拼命颤抖,浅蓝色的泪水从眼眶里滚出来,一滴滴落到地上。她在看着我。虽然不记得我,但她依旧在为我哭。

    我抿了抿唇,对阿尔文说:“拜托你件事,你公寓里那把竖琴,去拿过来好吧。”阿尔文不动,我说:“我知道那是你妈的,我什么都知道……它对你来说很重要,但对你妈更重要。”阿尔文摇头,表情是不可置信:“你怎么会……”我轻笑道:“是我送她的。”

    阿尔文拧眉,双手握成拳:“为什么?”我轻呼一口气,然后说:“你妈她不是普通的天使。”阿尔文点头,我说:“她叫加百列,水之大天使,神御座旁的七天使之一。”我知道加百列也听到了,她在看着我不断落泪。

    阿尔文默了很久,退一步,抬眼看我,再看看加百列,再看我,然后笑:“不要告诉我说你是那个拉斐尔。”我说不出口,只有点头。

    阿尔文还是笑,就好像他除了笑就没办法做出其它表情。他说:“风之大天使?”我点头。他说:“诅咒该隐的风之大天使?”我继续点。

    他说:“那你为什么要喜欢他。”

    我说:“不要乱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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