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貌取人可是大忌，小姑娘，”总司嘲讽地勾起嘴角，“有些杀手会以迷惑人的外表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比如说，我。”
他伸手勾住少女的下巴，猛地把对方往床铺上一带，少女摔在被褥上，闷哼一声，惊恐地睁大双眼看着他。
总司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就像这样。”
松开手后，少女连忙远离他，躲在房间的一角瑟瑟发抖。
对对方接下来的反应不甚在意，总司干脆躺下，闭上眼睛，调养气息，顺便思考现状。
现在的情况是，他被虚的不死之血救活，然后被这家穷苦的山民收留照顾。他相信天照院奈落的杀手暂时不会追来，但为了这家人着想，还是不要留得太久为好。
“你爷爷呢？”总司没有睁眼，直接出声问道。
“我……我爷爷？我爷爷他……”少女的声音逐渐靠近，并且诡异地带上了笑意。
察觉到不对，总司下意识地朝旁边一滚，几乎就是下一秒，一把利刃擦破空气直刺向他原本的位置！
“那个老头子已经下地狱了！”少女冷漠地勾起嘴角，拔出刀，摆好架势，准备进行下一次攻击。
“看来用外表看人的是我呢……”总司如此调笑自己，视线扫过这间简陋的小屋，“我早该发现的，这里所有的生活器具都是单人份，又怎么会多出一个‘孙女’来呢？”
视线重新定格在少女身上，对方手上的武器正是自己的太刀。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总司努力用放松的语气问：“你是天照院奈落的人？”
少女听后仿佛收到了极大的侮辱，“我怎么会——怎么会为夺走我妹妹的人卖命！倒是你，”少女咬牙切齿，“你这条奈落的狗，快把我妹妹还回来！”
总司没听她废话，一个箭步过去就折了对方的手腕，趁她痛苦地跪在地上时，果断把刀夺了回来，然后持刀架在对方脖子上，俯视着她，冷冷地散发杀气，“不要惹怒我，否则，杀了你。”
少女紧咬着嘴唇，脸颊上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
见对方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力量，总司把刀收回刀鞘，掀开房间的帘布，脚步一顿，只见客厅里横倒着一名老者的尸体，一刀断命，应当没有多大的痛苦。
“我妹妹……”
身后传来少女哽咽的声音。
“我妹妹叫小雪，她和我，长得很像。”
总司头也没回，放下帘布，绕开老者的尸体，在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听到屋里传来一声重物撞墙的声响，随后就没了声音。
跨出门，再把门带上，总司把双手合进袖子，慢悠悠地向下山的方向走去。
☆
虽然借着不死之血的力量治愈了肺痨，但却留下了咳嗽的旧疾，并且身体看上去十分虚弱，苍白着一张脸，完全一副病秧子的模样。好在不怎么影响赶路。
总司一路上尽力避开追查的天照院奈落成员，这样过了一段日子之后，从某个时间开始，那些杀手突然就消失了。
也不知道是放弃了追杀虚，还是说……已经完成了任务。
总司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望了望头顶一碧如洗的天空，又望了望不远处冒炊烟的村落。
他想，既然虚给了自己不死的身体，那就好好利用它吧。谁知道什么时候他就能回去呢。说不定，运气好还能见到活着的大家……
抿了抿唇，总司忍住快要流露出的痛苦的表情，抬脚继续向前走去。
☆
总司来到这个村落后，很快动用自己的外貌优势和讨人喜欢的甜言蜜语，从一位老婆婆那里租下了一间旧道场，还借来了一笔钱，打算开个道馆教小孩子剑术。
毕竟以他的本领，只能靠耍剑赚钱，以及，别看他动不动就喜欢对人说“杀了你”，他其实还挺受小孩子喜欢的，或许，当个幼儿教师也不赖。
打扫好道馆之后，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招生了。
总司盘腿坐在矮桌前，嘴里叼着笔，皱着眉头，苦恼地盯着面前摊开的白纸，“啊啊，该写些什么好呢？”
他可不像土方先生一样那么善于写东西。
偏偏这时候庭院里传来人说话的声音，叽里呱啦吵得他更加无法思考了。
“阿婆，这间道场不是前几天还是空着的吗？”
“哎呀，是这样没错，可是昨儿个有个年轻的小伙子，远道而来，说是身无分文，暂时没地方安身，所以我这个老婆子心一软就……”
“原来是这样……”
“老师您要不再去别处看看……？”
“不了不了，多谢您。”
男子的声音听起来温文尔雅，没有再多说就告辞离开了。
“老师吗……老师……”总司脑子里一个灵光闪过，抓起笔纸就起身冲了出去，连鞋子也没穿，磕磕绊绊的，终于赶在男子离开之前叫住了对方。
“那个……打扰一下！想请您帮我写几个字！”
对方停下脚步转身等他，总司弯下腰喘着气，紧握着皱巴巴的纸，直起腰来一看，却不禁怔住。
“许久不见，总司。”
男人身着一身浅色的和服，柔顺的月灰色的头发搭在肩上，肤色白净，眼含微光，唇边沾着浅浅笑意，如此温润如玉之人，世上恐怕再无其他。
“虚……”
男人用食指轻轻抵在唇上，“嘘，现在我是松下私塾的教书先生，吉田松阳。”
松阳眨了眨眼，面带微笑。
总司至今还记着，“虚”当时对他说的愿望。
“那就要恭喜吉田先生了。”
果然是这样，他没骗他，只要活着，总有一天能够实现心中夙愿。
松阳对总司说，他在离村子几步远的地方设立了一座私塾，供穷苦家的孩子读书，现在的生活虽然艰苦，但有那群可爱的学生们陪着，很快乐。
“对了，胧跟你在一起吧。”
奇怪的是，当总司问到这里，对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痛苦起来。
“他死了，”松阳脆弱地说，“他为了救我，和奈落的追兵同归于尽了。”
总司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不过很快就发现了疑点：胧的身上留着不死之血，怎么会……难道说，其实不死之身也是有致命之处的？
就像是罗刹一样。
总司心情沉重地邀请松阳去居酒屋喝一杯，松阳阴森森地笑着说：“你的咳嗽还没好吧，忌酒哦，还有，甜食例如三色丸子，也记得要少食。”
“诶——？怎么这样！”
“否则，你那道馆的招生单子呀，也恕在下不能帮你写咯？”
“别别别，吉田先生，求您啦～”
“撒娇也是没用的哦。”
“……”欲哭无泪的总司。
“乖。”微笑的松阳。
☆
作为村子里唯一一家道馆，最后招生工作顺利进行，有不少的孩子都报名参加。有很多年轻姑娘们听说剑术老师是个俊秀的美男子后，还偷偷摸摸地来一睹真容。
不过的确，总司苍白的面色，端正的五官，挺拔的身姿，周身的羸弱与强势混合后的矛盾气息，常常在街上让人忍不住止住脚步去瞧上一瞧。
松阳在知道道场的新主人是总司之后，不由分说地就把自家私塾的孩子都带来了，介绍说：“这位大哥哥的剑术十分厉害，大家有问题可以向他指教哦。”
那堆孩子中间有个银色卷毛的小鬼十分惹眼，听了自家老师的介绍后，满不在乎地双手背在脑后，看也不看面前额头黑线直抽的总司，“哦？我看肯定没有松阳老师厉害，阿银我才不要向他请教……”
话没说完松阳就曲起手指敲了过去，对方吃痛地叫了一声，然后松阳拽起他的耳朵开始教训他。
银色卷毛旁边，还有一个黑色马尾和紫发的小少爷模样的孩子，看起来已经对眼前的情景分外熟悉了，看也不看，走上前来向总司鞠了鞠躬。
“今后还请您多多指教。”黑色马尾很有礼貌。
“那个……总司老师和松阳老师是什么关系呢？”紫发小少爷偷偷问他。
总司愣了愣。他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只是下意识地望向那个人，
“大概……他是那个拯救了我的人吧。”
松阳像是察觉到对方的目光，突然转过头来，于是，灰色的眸子和翡翠绿的眸子望到了一起。
松阳轻轻一笑。
也不知他听见了没，总司偷偷地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