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州向来难眠。
今晚没能听到啾啾的歌声，他本以为自己又要失眠，结果怀抱着一团阴凉的软肉，没多会儿他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檀州还有些意外。
低头望向抱着自己胳膊啃得正香的啾啾，檀州勾了勾嘴角，暗暗道：“你果然该是我的。”
啾啾压根没听到檀州的话，抱着他的胳膊蹭了两下，露出两颗锃亮的白牙，喃喃道：“鱼肝油，好吃。”
“饿鬼。”檀州揪揪他的招风耳，心里却寻思着待会儿去买些鱼肝油回来才行。
与此同时，一道铃声打破了清早的宁静。
不是他的手机铃声，檀州一顿，顺手拿过啾啾的手机，接通了电话。
手机刚放到耳边，檀州就听见那头传来了一个年轻的男声：“喂，啾啾，你现在在哪儿呢？”
“你是杨瑾？”檀州开口，刚睡醒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清冷。
“哈？你谁啊？干嘛抢我小弟的手机？”听见陌生男声，杨瑾反应有些错愕。
“你在哪里？”檀州继续道，就是不正面回答杨瑾的问题。
“我在杨氏集团总部大楼啊。”杨瑾顺口回完才发现不对劲，“我凭什么告诉你我在哪里啊！”
“你就在原地不要动，我带他过去找你。”
檀州言简意赅，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只剩另一头的杨瑾独自对着公用电话干瞪眼。
啾啾被铃声吵醒，此刻也凑头到檀州面前，迷迷糊糊地问道：“谁呀？”
“杨瑾。”檀州拉他下床，“穿好衣服，我们就过去找他。”
***
杨氏集团总部大楼。
檀州刚下车，就被站在门口的杨凡拦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杨凡眼神有些闪烁，“你不会知道昨晚又发生了一起命案吧？”
“哦？”檀州耸耸肩，“刚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我不管你什么时候知道，你现在立即跟我上去看看。”杨凡说话间透着几分紧张，又压低声音到檀州耳边道，“上次你让我三天内找你，现在时间过了，还来得及吗？”
檀州但笑不语，只转开话题道：“先去案发现场。”
案发现场在十四楼。
啾啾跟着檀州出了电梯，一眼就看到了躲在转角瑟瑟发抖的杨瑾。
“杨哥！”啾啾小跑过去，刚想扑到杨瑾身上，鱼尾却被檀州一拉，扯了回来。
“啾啾！”杨瑾抬眼对上啾啾，目光一转，又看到他身后的杨凡和檀州，以为他俩是同伙，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大声呵斥道，“杨凡，你这个垃圾！”
可惜几步之外的杨凡却丝毫没有把眼神分给他，就像看不见他、也听不见他的声音一般。
“你先离开。”檀州扭头，对杨凡吩咐道。
杨凡也不知道遭遇了什么，跟那天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他不仅没有反驳檀州的话，还主动退回电梯下了楼。
见杨凡离开，杨瑾只好瞪向檀州，质问道：“你是谁？你和杨凡是什么关系？”
“他……”啾啾开口，却被檀州打断。
“我和他不熟。”檀州扫了一眼现场，又把视线放到了杨瑾身上，“你在这里待了一夜？”
“嗯。”杨瑾犹豫地点点头。
“看到了什么？”檀州追问道。
“看到……”杨瑾提起昨夜，眼底闪过一丝恐惧，“我看到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小女孩，她，她的手穿过了那个男人的胸口，然后一把掐断了他的血管。”
“小女孩？”檀州挑起嘴角。
“大概吧……”杨瑾昨晚被吓得躲进了柜子，哪里还顾得上细瞧。
“你确定她的裙子底下还有腿吗？”檀州轻笑，似乎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第9章 第九章
檀州说罢，一阵阴风就从大敞的落地窗外吹了进来，不禁让杨瑾和啾啾都打了个冷颤。
“吓，吓死鬼了。”杨瑾拍拍胸口，心想自己虽然当了好几年的鬼，但乍一碰到人间的恶鬼，难免还是有点儿害怕。
“没有腿？”啾啾则是歪歪脑袋，扯住檀州的衣摆问道，“那个小女孩也是人鱼吗？”
“你是笨蛋吗？！”不等檀州回答，杨瑾就骂了他一句，“你难道就没发现我的鞋子里面压根没有腿吗！”
杨瑾爱美，变成鬼以后不能接受自己没有腿的事实，平日里都把鞋子绑在裤脚，没想到啾啾还真的从来没发现他没腿！
“唔！”啾啾不服气地瞪他一眼，转头抱着檀州的手臂告状，“他……他！”
“别理他。”檀州揉了揉啾啾的头毛安慰道，“你是聪明蛋。”
看到两人亲密的互动，杨瑾心下忽然有了几分吃味。
啾啾明明是他的小弟，地府也是跟着他才得以逃出来，怎么转眼就赖上了别人。
“诶，我说，你到底是谁啊？”杨瑾不满地嘟囔道，“这才一晚上没见，怎么这条笨鱼就被人拐跑了。”
“我叫檀州，是你父亲的朋友。”檀州昨晚确实没记起杨瑾的身份，如今看到了他的模样，自然就把他和杨老先生联系在了一起，“你死的时候，我还送过你两张符纸。”
“那个人就是你？”杨瑾怀疑地上下打量他一眼，又问，“你和啾啾又是什么关系？”
“先生是我的理想鱼啊！”啾啾抢过话头，蓦地又有些悲伤，“可是他都没有鱼尾。”
杨瑾挠挠头，理了半天的关系才刚算明白，最后感叹地看着檀州：“你长得挺年轻啊。”
他死了也有几年，再看檀州二十出头的长相，实在有些违和。
“先生，你很老吗？”啾啾扭头，附和地问道。
“我十五岁入行，从业十年。”檀州冷眼扫过杨瑾，咬牙切齿，“不老。”
杨瑾无意冒犯，干笑两下，索性转开话题道：“对了，我上次在我爸的病房里听说杨氏最近发生了好几起诡异的凶案，你过来是不是……”
“嗯，过去看看死者。”檀州点点头，揽着啾啾就朝发生凶案的办公室走去。
与前几起凶杀案相同，死者为中年男性，死亡的地点依然在杨氏办公楼。
“你说她昨晚用手穿过了死者的尸体？”檀州挑眉。
“对啊！”杨瑾点头，可看到死者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伤口，忽然又皱起了脸，“我敢确定，我看到了那个小姑娘从他心脏的位置掏出了血管。”
“原来这就是心肌梗死的原因。”檀州用手抚过死者的眼皮，让他因为惊恐而瞪大的双眼闭合。
“什么心肌梗死？”杨瑾仍是一头雾水。
“心肌梗死，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心肌缺血坏死。”檀州解释道，“如果我没猜错，死者是因为血管被掐住，无法供血，导致的死亡。”
听到这话，杨瑾试探地用手戳向死者，结果手是穿过了对方，却不能抓到他体内的任何神经血管。
“同样是鬼，怎么我就做不到掏出他的血管？”杨瑾又抓过啾啾试了试，问他，“你能摸到里面的东西吗？”
啾啾懵懂地摇摇头，侧目瞧见面色苍白的死者，怯生生地躲回了檀州身后。
“无形变有形，靠的是怨。”檀州站起身，缓缓道，“年纪不大的小女孩却积怨已久，恐怕是婴灵。”
“什么意思？”杨瑾皱起眉，不明所以。
啾啾靠在檀州肩头，看杨瑾一脸困惑，不禁也跟着连连摇头。
不给檀州继续说话，电梯铃一响，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一个保安打扮的男人匆忙地从电梯里出来，抬眼看见只有檀州一个人，不由惊讶道：“檀先生，这里怎么就你一个人？”
“怎么？”檀州几步走到他跟前，“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杨总经理不是跟您一块上来的吗？”保安喘着粗气道，“警方那边来人了，需要和杨总经理交接。”
“他五分钟前就下去了。”檀州如实道。
“不……不可能啊，我一直在大堂，根本没见着他。”保安瞪大了眼，随即碎碎念道，“该不会又出什么怪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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