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同人)[仙四/青霄]故人不远游》分卷阅读40

    云天青深吸了口气,低声道:“所负之人,憎我之人。”

    两人皆是沉默着。云天青从不知道,原来山间的风是如此寒冷,一直冷到人心底,浑身上下每一块骨骼都冷得打着颤。精神如紧绷的弦,时刻都会撑不住似的绷断。

    他站起身,正欲往崖边走去。慕容紫英等三人端着饭菜从厨房走了过来。仿佛没有察觉到二人之间奇怪的气氛似的,柳梦璃道:“云叔,空腹饮酒,可非益事啊。”

    云天青眨了眨眼,眼中隐约的湿意立时便退去了。

    他转过身来道:“有劳了,多谢。”

    云天河微微偏头道:“云叔,你不高兴吗?”

    云天青道:“何出此言?”

    云天河挠挠头道:“只是听你的声音感觉的……我也说不出来。”

    云天青拍了拍他的肩:“傻小子,勿要多想。”

    是夜,云天青大醉了一场。

    他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这样醉过了。他把树下剩下的相思酒全部挖了出来,独自坐在崖边,用最粗鄙的方式,一坛一坛全部饮尽。

    云天青瘫倒在地上,脑袋昏昏沉沉。模糊的视线里,他仰面看着高悬的星河,低声吟唱:“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注

    他如入魔障般笑了起来,可是眼角的湿意却是冰冷而真实的。他颤着身子,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从一旁的地上拔出插在那儿的望舒,看似毫无章法地舞了起来。

    玄霄远远地站在房内的窗旁。

    夜色如磐。没有月光,透过山间飘飘渺渺、薄如轻纱的云雾,他瞧不真切崖边的人,只能隐约看到一个剪影,手中持剑,不停地挥动着。

    可他只看了片刻便认出来——这是昔日太清真人亲自传授的剑法,故往在琼华的岁月里,他曾和云天青在剑舞坪上一遍遍地练习过,一招一式都呼吸般熟稔。

    他再也受不住似地蹲下身去,弓着背,把脸颤抖着埋入掌内。他的眼睛里流不出东西,只有呼出的气体沾湿了双手。忽然有股莫名的恨意从心底爬了出来,吞噬着他的心。他忽然厌憎起所有人来——太清,宗炼,重光,青阳,夙瑶,夙玉……

    还有云天青。

    他从未有这样一刻,觉得自己一生从头至尾都像一个笑话。

    山间的雾色愈发浓稠。云天青终于疲倦地把剑往身旁随意一掷,静静地朽木似的站在崖边。山风吹得他的衣袖猎猎作响。他看了看地上东倒西歪的空掉的酒坛片刻,然后走过去,将它们全部悉数从崖上扔了下去。

    ——仿佛是要彻底地与它们诀别。

    注原句出自刘过《唐多令》。

    ☆、思量

    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云天青看到慕容紫英和云天河皆坐在床侧。他盯着树屋的房顶,脑海里开始回忆上次清醒是什么时候。

    慕容紫英见他睁眼,忙道:“云叔?”

    云天青看向他:“紫英,你什么时候从剑冢回来的?”

    慕容紫英皱眉道:“三日前。听天河说,你这次昏睡了足足七日。”

    云天青揉了揉脑袋,心中颇感几分烦闷。

    慕容紫英见他神色,道:“云叔且宽心。梦璃昨日刚从幻瞑界折返,元神修补之事已然有望。”

    话音刚落,柳梦璃手捧药碗推门而入:“云叔,先把这安神的药喝了吧。”

    云天青点头道:“璃儿一路风尘,辛苦你了。”

    柳梦璃含笑道:“不敢言谢。”

    云天青接着对慕容紫英道:“你在剑冢查阅典籍,进展如何?”

    慕容紫英道:“我正要说起此事,在琼华先祖留下的一本典籍中,找到了元神修补之法。这法子是琼华某代掌门所留,施行起来并不困难,只是所需的两物举世难寻。然而说来也巧,这两件宝物恰巧我们都知道。其一,乃是梦璃族中所持宝器,定魂炉,于炉中焚香炼化有安定元神之效。而其二……便是灵光藻玉。”

    听得这个名字,云天青有片刻的失神,接着道:“灵光藻玉……?可这分明只是打开琼华禁地的钥匙罢了。”

    慕容紫英道:“确然。只不过灵光藻玉本身乃是上古的通灵玉石,原本便可用于养护元神。”

    云天青皱眉道:“然而我依着夙玉死前的遗嘱,已经将她那块与她合葬。如今墓室坍塌,已经无法将它取出。若是……”

    慕容紫英看了身旁眼神乱飘的云天河一眼,轻咳一声打断道:“那块灵光藻玉,已被天河带出了墓室。”

    云天青:“……”

    柳梦璃轻笑道:“若非用这块玉石打开了禁地大门,只怕天河与玄霄还未有相逢之机。”

    云天青咬牙道:“毁了他爹娘的墓室,还擅自带走了遗物。你这臭小子……”说着一巴掌往云天河头上招呼了上去。

    云天河抱着头委屈道:“爹,我错了……”

    慕容紫英无奈地笑了笑,接着道:“只不过,即便如此,依然存在失败的风险。”

    云天青道:“若是失败,可会对你产生反噬?”

    慕容紫英道:“不,但若是失败,施法便不得不中途停止,而元神修补一事又何其谨慎,只怕云叔你自己……”

    云天青道:“无妨。左右已是命若风中烛,而今亦不过破釜沉舟罢了,毋需有后顾之忧。”

    慕容紫英看着他的眼睛道:“……事到如今,云叔还不打算将事实告诉师叔吗?”

    云天青沉默下来,抿了抿唇。

    云天河听他不说话,急道:“为什么?爹,大哥……大哥他虽然嘴上没说,可是他其实心里一直都是有你的啊!”

    云天青苦笑了一声,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天河,你还是涉世太浅了。”

    他喟叹一声,道:“我原本以为时隔百年,师兄心中的恨意终会日渐消弭。直到那一夜我问起此事,才知道他依然心存怨怼。我既已这般罪无可恕,又何必腆着脸去乞求谅解。”

    柳梦璃道:“云叔,你与玄霄之间的恩怨原本就没有绝对的是非对错。若是心结难化,于元神修补只是有损无益。”

    云天青道:“我明白。只是昔日落在师兄心上的伤口已无法痊愈,我又何必在这旧伤上再添一刀?若是让他恨着我,能让他稍有心安,那便由他恨着吧。”

    话既至此,几人也不再劝说。慕容紫英道:“事不宜迟,我回去稍加准备。云叔好生休息片刻,午后我们便在石沉溪洞相见。”

    玄霄负手立于崖畔,怔怔望着崖前云海出神,眼前仿佛再次出现了那夜舞剑的身影。听见身后脚步声,他转过身来,道:“天河?”

    云天河闭着眼,听着山间的风声。自树屋中离开时心中便堵着一口郁气,他皱着眉,面对着他敬重的大哥,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玄霄很少见他这般愁苦模样,更觉好奇,道:“出什么事了?”

    云天河道:“大哥,你能说说以前和爹的事情吗?”

    玄霄微微一愣,道:“自然。只是你为何突然想听这些陈年旧事?”

    云天河道:“你从没说过这些,爹也是。可我总觉得,你和爹之间的感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他的话是无心的,可是落入玄霄耳内,却变成了另一番意味。

    玄霄只觉喉头仿佛被东西堵住了。长久以来,从没有人这样主动地向他提起过从前的事情。可是并非他不愿倾诉,而是无人问起。他仔仔细细打量着云天河的脸,神色间颇有感慨:“你和你爹,长得还真像。”

    云天河微微偏着头。他看不见眼前的东西,可是仿佛能真切感受到玄霄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温暖得如冬日旭阳。

    云天河道:“大哥,虽然你一直不说,其实你已经原谅爹了……对吗?”

    玄霄没有回答。他们之间,究竟谁对不起谁,连他们自己也说不清了。可是不知为何,他却在云天河看不见的地方微微点了点头。

    云天河仿佛感觉到了似的,脸上一下子绽开笑容:“我就知道!爹根本不用这么担心的……”

    似是被他的情绪所感染,先前那些悲伤的感怀此刻已然消散。玄霄笑道:“不是想听我和你爹的事情吗?这个故事很长,你且听我慢慢道来……”

    石沉溪洞之内,云天青站在坍塌的洞室前,叹道:“这臭小子,破坏力可真不是一般的大。想也知道老子的身体一定被砸得稀巴烂了。”

    柳梦璃掩嘴轻笑道:“尘归尘,土归土。想来云叔应该不会太过介怀才是。”

    云天青哼笑一声:“怎么不介怀?臭小子不听我的嘱咐,擅自跑去琼华。现在想想都得把他揍得掉层皮。”

    柳梦璃道:“云叔真是说笑了。”

    云天青道:“唉,可是谁又能料得命运的变数。若不是他下了山……罢了……”

    他摆摆手道:“前尘旧事,还是少提为好。紫英,你若是准备好了便开始吧。”

    慕容紫英道:“云叔,元神修补过程之中,难免会神思外溢……也就是说,或许我会不小心窥探到你的一些记忆。”

    云天青眉宇一轩,摸了摸鼻子道:“无妨。你只管按你的方法做便是。”

    慕容紫英点头道:“无论一会听到什么声音,都务必安定心神,切不可有情绪波动。”

    云天青盘腿坐在他对面,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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