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前殿宽阔的台阶,我忽然想起了那年未雪被封储君的情形,时过境迁,再要几日,她就将君临天下。
到时候,那柱子上象征九五至尊的龙纹也将被凤凰取代。其实大可不必换,但我知道她不喜欢张牙舞爪的龙,比不得涅槃凤凰高贵威严。
“牧大人好。”几位大臣一一向我作揖,这声大人听得我耳朵痛。
“谢大人好、李大人好……”少不得一一回礼应付过去,难道我以后就要天天跟这群人如此打交道?未雪真真在坑我也。
“牧大人有事出宫去?”问话的是谢诚归的父亲,上卿谢寰,除了曾经给我上课的太傅,他算是我所认为的最啰嗦的大臣之一。
“嗯,有事。”我能说是出去玩吗?不能。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旨意,未雪莫名其妙给我安了个御前护卫的头衔,突然摇身一变成了三品官,非常不适应,因为到哪儿,人家都得尊称您一声大人。
就连我到斯咏那儿,她也调侃地叫了声:“清枝大人,您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说完小洛就跟着笑了起来。
“你们够了啊,你以为我想当这个什么护卫。”还不是为了你们……
“不想当,那干嘛还当?”小洛问到,大约她一直以为这天下就没有人能强迫我们。
还是斯咏聪明,道:“君有令,而臣不敢不从啊。”
“就是啊,讨厌的梁未雪。”我摇摇头,斯咏赶紧责怪我,说:“真是口无遮拦的,以后常在她身边,可说不得这样的话。”
“说了又怎样嘛,大不了把我砍了好了。”
“唉,我说你这样早晚得闯祸。”斯咏叹气,很不放心我在未雪的身边。
见斯咏真是担心,我拉住她的手说:“好啦,你放心,我会留意的。”
“虽说未雪姐姐为人宽厚,与你也算有些交情,但母妃说过,任何人一旦坐上那个位置,都会变的。”斯咏虽然不是很清楚未雪和闵妃的过节,但宫里这些年,或多或少也看了些人和事,知道规矩的重要。
“哪有什么交情。”只有一些被坑的回忆,只愿你日后忙到昏天黑地,再无暇注意我的满腔非议。
和斯咏聊了好一会儿,不见苏延,便问:“苏延他去哪儿了?”
“他最近啊天天要跑去听戏,就算戏园子不开张,他也要去转两圈才回。”
我扶额,早该留意到的,杭修入了他的眼,岂是轻易能放开手的。
“去哪儿啊?”
“去把苏延拖回来!”我抬腿便走,留下一脸不解的斯咏。
半个时辰后。
“我说牧大小姐,我对天发誓,我连杭修半根手指头都没动。”苏延一脸凄惨地看着我,一旁的杭修始终没说话,看戏一般看着他不断辩解。
“口说无凭,你拿什么让我相信?”我也问了杭修,杭修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不愿开口。
于是我把一直喊着冤枉的苏延,不由分说地拖走了。
回到谢府,苏延又喊冤,“我这次是认真的,想慢慢来。”
“慢慢来,睡一觉就跑?”我一叉腰,看见他的眼里有少见的真挚。
苏延失望地垂着头,“人家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你就不能信我一回?”
最后在苏延的再三保证下,我勉强信了他一回,一来杭修是我朋友,二来苏延前科太多,令我不得不防。
“什么事吵嚷这么久?”小洛从前院走进来问到。
“没什么,教育了一条贪吃的狼而已。”我扭头见苏延又是一脸不服气。
让你瞪我,再瞪?我一记眼刀杀了回去。
“清枝她欺负我,呜呜……”苏延见小洛进来,以为找到了个帮手,抱着她就开始撒娇,唬得小洛连叫非礼。
我一掌把苏延的爪子拍掉,“别对我们家小洛动手动脚的。”
“阿杭是你家的,小洛也是你家的,全都是你家的,你好霸道。”苏延一边嫌弃嘟囔着,一边玩着自己头发。
我见他此模样着实有些可笑,说:“昭云公主就不是我家的,你随便动手。”
“那样我估计会比动阿杭死得更惨。”
“哈哈哈……”
“清枝,你怎么还是口无遮拦的,从来也不收敛点,未来的皇上也是你随便可以开玩笑的?”小洛也学着斯咏开始说我。
我说小洛,你学斯咏什么不好,偏学她说教。
其实我心里却还有另外一层想法,因为再过几日,便再也不会有人叫未雪公主了,想想甚至有些怀念。
“哎呀!下雨了。”我鼻尖上从天而降一滴水。
“咱别咱院子里站着了,看这天儿,是要下大雨了。”顺着小洛的目光望去,正是黑云压城。
两步并三步躲到廊上来,这一会儿工夫,天就暗了很多。
随着一阵狂风扫落叶,哗啦啦下起了大雨,我看这雨下得爽快,很想到雨中淋一场。
“清枝,别去,雨太大了!”小洛没拉住我,我蹦到了雨中,倾盆大雨瞬间将周身湿透,心里说不出的畅快,想起小时候,每次久晴逢雨,我都要去雨中跑一跑。
站在雨中,看到斯咏拿着一把伞走到廊上来,望着我摇头,“这是入秋的雨,淋了要伤风的。”
“就一会儿。”我嘿嘿笑着,又闭上眼睛感受暴雨侵袭。
“她脑子没问题吧?”苏延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斯咏摇头又点头,“大约可能是没问题的吧。”
“你才脑子有问题!”我说着冲过去把苏延拉下廊来,让他也淋了雨。
雨水冲刷下,苏延的头发散了很多,湿漉漉地搭在衣服上。“我眼睛要睁不开了。”
“那就闭着。”我是闭着眼睛在跟他说话,但是手一直拽着他的袖子没放。
没过一会儿,耳边就传来苏延的声音,他说:“感觉浑身都畅快了。”
“是吧,我说淋雨很舒服吧,尤其是这种瓢泼大雨。”
廊上斯咏看着我和苏延,淡淡说了一句:“得了,又疯了一个。”
“看得我也想去淋一淋了。”小洛话一出口就被斯咏制止了,“他们俩都不是正常人,身体好着呢,你一去,保准病十天半个月!”
一听到说会生病,小洛立刻放弃了这念头。
雨稍微小了一些后,我和苏延踩着一鞋子的水啪嗒啪嗒地跑回了廊上。
苏延看看我哈哈大笑:“你眉毛全都竖着了。”
“你还不是!”接着我俩互相嘲笑,好不欢乐。
“行了行了,待会儿再笑,先去洗澡换衣服。”小洛把我拖到卧室,扔了一套自己的衣服在屏风上,说:“洗完了,出来吃饭吧。”
待到晚饭过后,雨依然淅淅沥沥地下着,斯咏问我今晚能否就住这儿,先别回宫。
“好啊。”微雨也未曾告诉我必须回去,我也乐得随心所欲。
晚上我和小洛睡一起,刚躺下就听到敲门声,打开一看是苏延,苏延说自己一个人睡太寂寞了,想和我一起睡。
小洛一听就喊不得了,“孤男寡女,同床共枕,像什么样。”此时苏延在她心目中已俨然一个无耻之徒了。
“小洛姑娘,清枝又不是女的,跟我一起睡没事。”说得跟真的一样,我白了苏延一眼,一脚把他踹了出去。
“清枝,你好狠的心啊!”我关上门,两耳不闻窗外怨愤。
躺下后,小洛问:“清枝,你们这两年同行出游,都住一起?”声音里有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他又不是男的,偶尔睡一起也没什么。”我的回答和苏延如出一辙。
“你们真幽默。”小洛艰难地说到,心里在纠结以后要如何看待我与苏延的奇怪关系。
第26章 二十六、您记性真好
“阿——切!”两个喷嚏抖得我头发乱飞。
小洛端来一碗热乎乎的银耳汤,“叫你昨天不要去淋雨,不听,现在伤风了吧。”
我接过汤,反驳道:“不就是打两个喷嚏嘛,这是有人在想我。”
“谁想你啊?”小洛似乎不相信,我正打算回答,却听外面丫鬟传话,说宫里来人找我了。
宫里?莫非是未雪找我?我急忙理理头发跟着丫鬟出来,到前厅一看,微雨正坐在旁座。
“有什么事儿吗?”大早上的就来。